下了雪之后，能吃的蔬菜幾乎沒有，家家都是頓頓土豆腌菜，正常人吃著都厭煩，更別提孕婦。

林映好不容易胖起來的一點肉，又迅速消瘦下去。

仲青城說她太挑食，她卻強詞奪理說是因為冬天太冷，人體要釋放熱量才能好好過個冬，就自然而然地瘦了。

這樣的歪理讓人都聽笑了，仲青城也舍不得強迫她，只能想方設法弄點兒新鮮蔬菜來，一天五頓地往飯店里送。

“還沒見過往飯店里送飯菜的，還真是神了。”李慧調笑道，每次仲青城一來，她就沖后廚喊：“林映，你點的菜做好了，請到前堂來取。”

除了飯菜，更不方便的是出行，雖然是仲青城接送，但是地上有雪水也不敢騎自行車，只能扶著她走，本來是想背著她走的，結果不僅沒答應，他還被狠狠掐了一把。

“臊得慌，我們老夫老妻地這么膩歪干嘛，我又沒缺胳膊少腿。”

仲青城說不過她，只能每天陪著她跟烏龜爬似的上下班。

他除了照顧林映之外，小作坊的事情也要親手操刀，畢竟是他們夫妻倆親口說的這里他們自己負責，不讓胡大哥和鄭哥干預。

小作坊看著不小，事兒也不少。

生產有老包盯著倒也還好，主要是包裝和銷售，光是定的包裝就改版了三次，最后是仲青城又去了一次海市，手把手地告訴工人他預期的樣子是什么樣子的，這件事才算完成。

銷售方面，胡大哥和鄭哥給他搭了不少的線，各種廠子的員工福利和個人需要加起來不少，畢竟最敏感的時代已經過了，人的膽子也大了不少。

“你上次做的那個蛋黃酥，下次再怎么也得給我留個五百盒，我身邊七大姑八大姨都問呢，你可不能少了我的面子。”胡大哥一錘定音。

因為他們是小作坊生產，之前不敢嘗試的精細點心全部都試了個遍，最受歡迎的還是蛋黃酥。

小作坊起來了，大廠子可就不行了。

“我感覺離垮臺不遠了，反正到時候我和我媳婦都來跟著你干。”浩子說，他媳婦芳芳在食品廠工作，這下一個月休息十幾天，也發不出工資，早就引起了民怨。

“你還記得那個馬廠長嗎？到老包家里去求老包，讓他去廠子幫忙，第二天老包真去了，結果是去問自己那三個月的工資什么時候才能還。那可是當著全廠工人的面問的，簡直丟臉丟到家了。”

這些仲青城都不知道，老包從來不跟他說這些，每天第一個來，下午最后一個走，本來仲青城還想送他回家，結果他說：“從這到我家不到一千步的距離，你大費周章地干嘛？有這時間不如回家陪陪孩子和媳婦。”

雖然他不愿意，但是這個工作還是被安排給了浩子，每天浩子都送他到家，然后順路接上自家媳婦回家去。

雪天路滑，沒滑倒林映，滑倒了林瑤。

“摔了！”林映著急地問，蘇芹也趕著過去，“是啊，說是在商店里摔了，現在送去醫院了。”

客人的鞋子上沾了雪，帶進室內融化成水，一不注意就會摔跤。

“二叔二嬸去了嗎？”林映問，她擔心林瑤那邊沒帶這么多錢，從錢盒里拿了兩張十塊。

蘇芹氣得牙癢癢，“你二叔在上班，請假過去了，你二嬸嫌丟人，死活不去。”

“不去就不去，她那樣的人去了除了搗亂沒別的作用。”林映冷聲道，“只要二叔去了就行了，到時候要找人簽字也不慌。”

等林映和蘇芹趕去醫院的時候，外面只有那個叫宋高的男人等著，他滿手的血，倉皇地坐在手術室外面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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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商場當保安，聽到客人驚呼有孕婦摔倒了立馬上去，孩子還沒足月就出了這樣的事，他害怕得手發抖。

“里面情況怎么樣？”蘇芹一邊換下自己的便服一邊問。

“進去了兩個女醫生和好幾個護士，還沒有人出來，剛才讓我簽了一張風險告知書。”

這都是正規流程。

“我去換衣服，進去看看是什么情況，你們在這里不要亂走，尤其是大妞，小心摔了。”

林映急忙點頭，這下是讓她走她都不敢走，同等身份的人最容易感同身受，她現在腹部都有點幻痛，腿肚子緊張得發抖。

那扇大門一直沒有開，后面林二叔到了之后，仲青城也趕了過來，應該是擔心她。

林二叔聲音都是抖的，“怎么樣啊？沒事吧？”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誰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況。

林映低聲說：“雙胞胎已經是很難了，現在不足月就摔了一跤，恐怕大人小孩都遭罪。”

她沒有等來回應，抬頭看仲青城的表情，僵硬得像木偶人，眼神空洞發虛，他也被嚇了個夠嗆。

“你還懷著孕，要不先回去吧？”他反應過來后說，他一個大男人都被嚇一跳，林映恐怕更難受。

林映搖頭，“等等吧。”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足足七個小時。

里面傳來的痛吟聲越來越小，頻率越來越低。

期間林二叔手抖著簽了無數個“告知書”，也去交了二三十塊錢，不知道他從哪里拿的錢，恐怕晚上回去還得跟林二嬸吵一架。

當所有人都等得有點絕望了之后，終于有個護士出來了。

“雙胞胎，哥哥五斤五兩，妹妹五斤一兩，大人小孩都平安，但是要住院觀察半個月。”

“等里面處理好，可以進去看孕婦。”

仲青城看著里面的護士抬出來的水都是血紅色的，身上手套上都是黏糊糊的血，他臉白得比林映還嚇人。

“你不進去嗎？”林映問他，確實他只是個堂姐夫，這時候進去不合適。

他搖頭，“我等你們。”

等林映他們進去，他轉身找到剛才的大夫，“醫生你好，我想問一下如果孕婦孕期一切順利，生孩子也會這么遭罪嗎？”

這個年輕的醫生從來沒有回答過這樣的問題，回答的時候都有些結巴。

“不一定，生孩子和多方面有關系，除了要自然足月，還要看孕婦的身體狀況和孩子的發育情況，所以孕婦生孩子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頓時，仲青城的天都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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