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顯然跟仲青城是熟人。

“今天多了個小幫工？這么點年紀應該多睡會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來幫忙吧。”

仲青城將準備好的煙塞在他手里，“辛苦老哥開夜車了，你去旁邊休息會兒抽根煙，我們馬上就好。”

仲天沒有上去寒暄，他一個人默不作聲地已經搬了兩箱出來了。

點心不能壓，所以每一箱不重，只是數量多，來回跑了幾趟之后渾身都熱了起來，他想脫掉外套卻被仲青城攔住。

“會感冒，熱了就歇會兒。”

“嗯。”他其實沒那么熱，就是手又痛又癢，每一年的冬天他都會生凍瘡，林映給他擦了藥，所以沒有潰爛，但是手暖和起來后會很癢，這比痛更難耐。

仲青城丟給他一雙手套，“戴上。”

兩人干完之后目送貨車遠去，然后往家走時就看見門口有人站著。

湊近看發現是蘇小舅，“小舅你怎么不進去坐？”

“我還以為你們沒起床呢。”蘇小舅看見他們像是剛運動過的樣子，“你們這是出去跑步回來？”

“是的。”仲青城面不改色道。

蘇小舅沒心思辨別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臉上愁容一片，“明天就過年了，我來接那兩個小子。”

來接孩子也不至于這么著急，看樣子是剛到這邊，甚至還沒有進家門就過來了。

不過仲青城不好多問，他讓仲天去睡個回籠覺，他去廚房做早飯。

或許是因為仲青城沒有在旁邊，林映比以往起得早，她醒來就看見蘇小舅坐在凳子上打瞌睡打得東倒西歪。

仲青城悄悄說：“天沒亮就來了，說是接孩子，我讓他去仲天那間睡一會兒他說不用。”

“好。”林映心中有所猜想，過去招呼蘇小舅，“小舅，你吃面還是米粉？我讓青城去煮。”

蘇小舅揉了揉全是紅血絲的眼睛，“就不麻煩了，我去叫那兩個小子起床。”

不用他叫，兩個小子被仲清雅牽著過來洗漱，看見蘇小舅興奮地往他身上跳，“爸爸！”

蘇小舅穩穩接住，“行了，趕緊跟著姐姐去洗臉，爸在這等你們。”

等孩子走之后，林映才問：“小舅，那邊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哎！”

蘇小舅媽到娘家之后，才發現她媽的身體狀況已經很差了，她兄弟不愿掏錢出來治病，她咬著牙拿了這份錢，但老人家心寒了，可以說是藥石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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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的第三天就去世了。

老母親走了，老父親像踢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心寒又不體面，干脆一瓶藥讓自己下去陪老伴。

蘇小舅媽情緒崩潰后鬧著要回家，不想再看見她那些蛇蝎兄弟，結果他們還想吸她的血。

“爸媽死了你為什么不出錢，平時你不照顧就行了，現在死了你作為兒女就該補償我們這些出了力的。”

出了什么力？逼死老人的力？

蘇小舅媽自然不肯，她讓蘇小舅回家帶著孩子過年，她就待在娘家，倒要看看他們拿不到錢要把她怎么辦。

“我肯定是不放心的，但是家里還有兩個老人，我想回來安頓一下他們，再帶點錢去。”如果能花錢買個清凈，那也不是不行。

林映搖頭，“小舅媽自尊心強，她不會讓你拿錢出來的。”要是拿了錢，她的腰在婆家就挺不直。

“我也是不知道怎么辦了。”蘇小舅在外面一直是混子角色，一旦關系到自家人，他比誰都心軟。

林映和仲青城對視了一眼，顯然他們都想到了之前小舅義無反顧跟著去顧家要錢的時候，現在小舅遇到了困難，他們哪里能袖手旁觀。

“小舅，讓青城跟你去一趟吧，兩個弟弟都說過年想吃小舅媽做的排骨，怎么能讓她一個人在那里過年呢？”

蘇小舅感動地點頭，“好，那就麻煩你們了。”

“我也去。”原本應該去睡覺的仲天不知何時在門外聽著他們說話。

仲青城點頭，“行，也給你算工錢。”

蘇小舅媽家很偏僻，在整個縣城最落后的村子，騎自行車要騎四個多小時，仲天和仲青城交換著帶蘇小舅，畢竟他昨晚趕了一夜的路，體力跟不上了。

進入那個村子，一點也看不出誰家剛死完人，在這種村子里要是誰家死了老人，全村的人都會去幫忙。

蘇小舅媽姓李，叫李招娣。

“招娣你說說你有什么用，我們不過是要點錢，你男人就趁著天黑悄悄走了，干脆別跟他過了。”

李招娣冷笑，她不相信她的好哥哥會這么為她著想。

果然，男人接著說：“村頭那個張瘸子家就不錯，他家剛起了兩間大瓦房，正張羅著要娶個媳婦。”

“張瘸子又是殘疾又五十歲了，你想讓我去干嘛？把他當個爹伺候嗎？”李招娣嘲諷道，“還是我哥好啊，這種貨色都介紹給我，巴不得我過不了一天好日子。”

要不是她爹娘沒下葬，她昨晚就跟著她男人一起走了。

果然，她哥哥心虛地放大音量，“你這姿色能有那樣的婆家就不錯了，不像你現在的男人扣扣嗖嗖，要是你嫌棄張瘸子老，還有李啞巴趙聾子......”

“我還沒死呢，大舅哥就忙著給我媳婦介紹對象？當我蘇家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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