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兒?”蘇芹和林大慶凌晨一點被仲天的敲門聲吵醒,問清楚情況后急忙趕來。
林映覺得自己眼淚都哭干了,“阿婆不行了,青城在里面一直沒出來。”
事情發生得突然又不突然,遲早有這么一天,但是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人才發現自己沒有完全接受這個結果。
比如仲青城。
他將頭埋在臂彎,仲阿婆醒來后精神變得格外的好。
“阿城啊,阿婆這輩子值得了,看見你結婚生子,跟你阿爺也好交代了。”
“等阿婆死后,你就給我穿上小映做的那件旗袍,身上蓋著小映嫁到我家第一天時給我的那床被子就好,其他的東西有用的就留下,沒用的就燒掉。”
“如果非要說有什么遺憾,那就是沒有教會小映英文,還沒來得及看著小雅出嫁,也沒看到我們家小林暖會叫曾祖母。”
“不過沒關系,阿婆知足了。”
說完這句話后,仲阿婆沒了聲音。
好安靜,安靜得讓人心頭發慌。
仲青城不敢抬頭,渾身顫抖不止,直到一個人抱住自己。
“沒事的阿城。”
傻瓜,仲青城想,明明她自己哭得聲音都啞了,卻安慰他沒事。
兩口子還是太年輕,面對生死難免怯場,而蘇芹和林大慶撐起了整個場面。
“你去拿包煙找居委會開個死亡證明。”蘇芹說,仲阿婆的成分敏感,必須要到居委會報備。
蘇芹自己也沒有閑著,她找到那件旗袍后替仲阿婆凈身梳頭,換上衣服。
“嬸子你安心走,孩子我都替你看著呢。”
老人遺容溫和,是平靜地走向死亡。
天微亮,開始有人上門。
仲家沒什么親戚,人之將死的時候什么恩怨都散了。
仲家以前的家仆有的聽說后專門過來看仲阿婆最后一眼,悄悄在屋里磕了個頭。
“一會兒留下來吃碗面條吧。”蘇芹上前招呼。
所有人都拒絕了,就算是仲阿婆死了,他們還是忌憚跟成分不好的人接觸。
天完全亮了的時候,林家和蘇家的人過來了。
蘇小舅過來的時候說:“兩個孩子太鬧騰,就讓孩子她媽在家里看著,媽本來說要來,但是我怕她經不住折騰,就沒讓她來。”
林家有林二叔和林瑤兩個人過來。
“宋高在家帶孩子,等一會兒我回去換他過來。”老人上山還是需要力氣大的男人抬。
林映找出在市區照的相片,不知何時仲阿婆用相框框了起來,擺在桌上再放兩朵白花就算是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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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說,她出生的時候就跟含著金鑰匙似的,家里施粥一個月,擺了七天的宴席。現在她走了,卻是靜悄悄的。”仲青城淡淡說道。
林映和仲清雅跪在他旁邊,仲天跪在后面,每個人都覺得身上沉甸甸的,像是壓著什么一樣。
棺材是早早準備好的,也是仲阿婆的陪嫁,寓意著她從生到死都不用依靠夫家,她只是獨立的個體。
蘇芹站在外面臉色不好看,她剛才聽林大慶說,居委會開了死亡證明,但是要求明天之內就火化上山。
現在城市倡導火葬,農村倡導土葬,但絕沒有頭一天死第二天埋的道理,除非是兒孫不孝。
“她又沒有兒女,停這么多天干嘛?不如早早下葬,剛好明天那邊有空位,趕緊燒了給我們省事。”
林大慶聽得拳頭都硬了,但也知道這時候跟居委會鬧翻沒有一點好處。
怎么跟仲青城說呢?
沒想到仲青城自己站起身往外走來,“媽,明天就火葬吧,阿婆在外面呆久了不舒服。”
“欸好!媽去處理。”
蘇芹轉身還是沒忍住抹了把眼淚,這孩子太懂事了,怕人為難也怕仲阿婆走得不體面。
小林暖哭著要找爸媽,林瑤實在抱不住就帶著來找林映,結果一到林映的懷里就不哭了,就安靜地靠在媽媽懷里。
好像,她也要來送仲阿婆最后一程。
仲青城、仲清雅和仲天跪了一夜,林映起來給孩子喂奶時,不小心跟著孩子一起睡著了。
等她第二天醒來時,仲阿婆已經變成了一抔灰,正準備放在棺材里抬上山。
“孩子離不開你,昨天也下過雨,山上滑,你就不去了吧。”仲青城的聲音沙啞得像包了一嘴的沙子。
“小雅暈倒了,媽看過說沒事,就是情緒太激動,她躺在小天的床上,你記得去看一眼。”仲阿婆的床暫時還不能睡人。
林映現在什么都聽他的。
她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覺,夢見了仲阿婆。
“好孩子,我走了啊,以后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阿城那孩子倔得很,恐怕要一段時間才走得出來,不過他有了你和小林暖,一定會走出來的。”
仲阿婆的身影越來越淡,而林映只能看著她慢慢消失。
等她醒來時,天色已經黑了,身邊只有小林暖。
應該是有人幫孩子換過尿布,也喂得飽飽的,不吵不鬧地睡在她旁邊。
她輕聲起來,看見仲青城正坐在院子里,看見她出來后指了指廚房,“鍋里有飯菜,應該都是熱的。”
“你陪我吃點。”林映說。
他搖了搖頭,“我吃不下。”
她不再強求,一個人去廚房逼自己吃了一碗飯,她不想自己身體先跨,情緒往往能悄無聲息地摧毀一個人。
“你坐會兒還是進來吧。”
“你不在身邊我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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