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衛國老爺子接到他們的電話，立馬問年貨和匯款單都收到沒有。

“收到是收到了，只是我們這里的天氣可能沒有那么冷，寄來的冰棍都化了，還泡漲了旁邊的面包，真是有點可惜。”林映一副真的很可惜的神情。

“不過這些東西咱們這里也能買到，下次您就不用大費周章地寄過來了。”

曾老爺子覺得不對勁，“小林你先等等，你是說你們收到的是幾根破冰棍和幾塊面包啊？”

“對呀，老爺子我先不跟您說了，我還要帶小天去買新衣服過年呢，您匯過來的錢我們收到了，謝謝您。”

林映啪一下掛了電話，心里舒坦了。

“走，帶上孩兒們去掃蕩商場！”

他們舒坦了，曾衛國老爺子就跟吞了蒼蠅一樣，難受得坐立不安。

“你去看看他們兩口子在不在家，不在家就去單位找，半個小時如果到不了，你讓他們都等著！”他氣得大喘氣。

警衛員趕緊給他倒了兩粒降壓藥，“老首長您別生氣，我這就去，一家人有什么都能好好說。”

好好說？

這事就說不了！

他們兩老口已經退無可退了，一想到大兒子的遺孤在外面受了這么多的苦頭就寢食難安，小兒子一家還這么不待見他！

不就一點過年的年貨都要貪，眼皮子又淺又歹毒。

“爸，我們正在上班呢，這么火急火燎地讓我們回來干什么？”曾家小兒子小兒媳到底是對他有所畏懼，沒有二十分鐘就乖乖滾回來了。

曾衛國眼睛緊盯著他們，“我叫你們寄到青市的年貨寄了嗎？”

“當然寄了，您交代的事情我們能忘嗎？”曾家小兒媳搶先回答。、

曾家小兒子不滿道：“爸不是我說你，他們一家子能吃得慣這么高級的東西嗎？就說那盒高級巧克力你孫子都沒吃過。”

看來他并不知道年貨被換了，罪魁禍首只能是曾家小兒媳。

“去叫夫人下來。”曾衛國老爺子交代做飯的阿姨。

他從來不管家里女人的事情，他習慣了鐵血手腕，而這種手段不能處理家事。

曾夫人揉著睡眼下來，“我這午覺剛開始呢，有什么事這么著急？”

“我接到了青市的電話，人家感謝我們寄過去的冰棍和面包，讓我們下次別寄了，你說人家為什么不讓我們寄了？是禮物太厚重了嗎？”曾衛國嘲諷道。

曾夫人的眼神立馬變得凌厲，直直落在兒媳身上。

“這么可能！爸讓我準備的煙酒茶和給小孩的巧克力我都準備了，還有一些我去出差帶回來的新鮮玩意兒，雖然我不待見那家人，但是我知道那是我侄子。”

只要不住在家里跟他兒子搶東西，他樂意給些甜頭，讓那家人踏實地收留那個孩子。

曾小兒媳渾身一抖，感受到公婆的眼光越來越凌厲，她也是豬油蒙了心，一看寄給一個鄉下人的東西都比給她娘家的年禮豐厚，她鬼使神差地調換了。

還不是以次充好，而是希望那邊收到禮物之后覺得被侮辱了再也不跟這邊聯系。

“你說。”曾夫人微瞇著眼睛看著她。

她心一橫，“都是我不小心弄錯了快遞，我當時有一箱子是寄給我娘家人，肯定是不小心弄混了。”

“弄混了？你哪次寄給你娘家的東西不是高級貨，你會寄這種沒人要的東西？”曾夫人冷笑。

“既然眼睛不好使，就回娘家讓你爸媽帶你去看看眼睛，看好了再回家。”

曾夫人說完之后親自去打開門，“送你媳婦回家去，你要是敢不聽話，你也別進這個門。”

曾小兒子不用她說也生氣得想送媳婦回娘家，這事辦得不地道，現在就是把他們曾家的臉放到地上拼命踩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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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他瞪了身邊人一眼。

曾夫人關上門后長長地嘆了口氣，“人家小天不愿意留下來是對的，算了，我去重新準備一份禮物吧。”

“把樓上那瓶一直沒舍得開的酒也算上。”曾衛國直了一輩子的腰桿塌了下去。

仲青城和林映沒想到一個電話會在那邊掀起軒然大波，只是在一周后收到了曾家補寄過來的年禮和一個道歉電話。

他們心里對曾老爺子滿意了幾分，看來他也不是個完全糊涂的人。

趕在過年之前，許多外出的人都回來了，他們還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沈雋。

沈雋在這里已經沒有了家，但是他還是選擇了回到這個生養自己的地方。

他考大學沒有考上，那點積蓄很快就用完了，原本他下定決心就算是吃糠咽菜也要再考一年，只是沒想到會聽到仲青城和林映兩口子雙雙考上京市的消息。

人心態的崩塌往往只需要一秒。

那天他暴怒地扯著自己的頭發，明明他永遠未卜先知的能力，他知道未來幾年的發展趨勢，為什么他還是翻不了身！

那些人瞧不起他，奴役他，毆打他，不把他當作人來看！

他認了，因為他沒有底氣，他以為他會考上大學，從此改變人生。

卻落榜了。

他覺得只不過是氣運未到，對未來充滿信心。

只是他在撿菜葉子的時候，偏偏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胡子拉碴，身上的惡臭味都快藏不住，因為他沒錢交水費，家里已經停水好幾天了，前些年發福的身材消瘦下去，甚至瘦得有點可怕。

疼痛過后，他詭異地平靜下來，將屋子里好不容易求來的輔導書放在盆里，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然后鎖上門，往仲家走去。

他站在門口，看著仲青城正在劈柴，林映正在拆分買到的半扇羊，而仲清雅正抱著小林暖在一旁。

“今晚吃涮羊肉怎么樣？別說我還有點想念上次去京市吃到的通過涮羊肉了。”林映說。

仲青城點頭，“我把柴劈好了就來和你一起弄。”

一家人的歡聲笑語穿過圍墻，進入沈雋的耳朵。

他第一次后悔。

為前世沒有珍惜林映而后悔，要是他好好跟她過日子，現在站在她旁邊的人一定是自己，那個女娃也會跟他姓叫沈暖暖，他們會是無比幸福的一家人......

炊煙裊裊升起，他一個人踱步到城鄉交界處的河畔邊，他望著冰冷的河水想——

跳下去，跳下去就能重新開始。

殊不知他這樣的惡人從來都不會被原諒，只配一次次輪回痛苦。

他跳下去的前一秒仿佛看見了林映，她流著眼淚問他能不能不跟馮苗苗糾纏，他們一起回老家找個工作。

“我懷孕了，我夢見她是個女孩，我給她起名叫暖暖，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好不好。”

下一秒，她躺在了血泊里，痛苦地護著肚子，“我的孩子。”

最后的最后，他居然看見她被傅淵欺辱，被他逼迫，抱著一個骨灰壇躺在雪地里，逐漸沒了呼吸。

所以，上輩子是他害死了她。

撲通——他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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