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空檔，刑偵隊帶著鄺凡去了心理診所，再次要求查看患者信息。

鄺凡的態度不如前兩天平和，緊繃著臉眼神幽深。

談迦看著他，想起查證的資料，像這種自私自利渴望獲得表揚的人，被當著親朋鄰居的面帶走，光是想象大家會在背后怎么推翻對他的印象，他心理上就會產生很大的落差。

心理情緒發生波動，驕傲自大毫無同情心的本性就會暴露。

慌亂緊張也有無所遁形的時候。

所以他現在被按在診所辦公室，臉色非常難看了，卻還是沒大吼大叫不允許查，甚至第一反應是讓助理關上門，免得被候診室的患者家屬看見。

身上披的那層英雄皮，他死到臨頭都舍不得脫。

鄺凡的助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惴惴不安地調出電腦上的患者就診記錄。

鄭巖他們湊上去看，重點挑治療過幾次，中途出現過病情反復的患者。

談迦滑著鼠標標記其中一些患者信息，顏色區分后，很容易就能看出關鍵點。

她說：“三年前是個分水嶺，在那之前都是中規中矩的情緒疏導，不同年齡、性別、病癥的患者都有涉及，在那之后，幾乎只治療學生群體，后面慢慢涉及年齡更小的兒童。而且有好幾個人的治療過程都出現了中途變嚴重的階段。”

“這讓我想起了以前見過的一個庸醫，”鄭巖說，“跟詐騙一樣，吃了他的藥不僅沒好，還變嚴重了，去找他麻煩，他說這是正常的，吃了這藥就是會先變嚴重，相當于打開傷口清除腐肉，然后才會慢慢變好。”

助理忍不住小聲說：“但是心理問題和其他病不一樣，前幾次溝通的時候很難完全摸透患者的真正問題，但家長急切地想要看到效果，所以我們只能從第二次就開始嘗試治療，這時候如果碰到某些事刺激到患者，或者因為患者情況沒告知清楚導致我們判斷有誤，就有一定概率會加重患者情況。不過這也不算壞事，我們可以從暴露……”

“聽起來有點道理，但鄺醫生的治療理念和你不太一樣，他應該是認為患者不變嚴重就表現不出自己卓越的治療能力，所以有意放縱。是這樣嗎鄺醫生？”鄭巖看向鄺凡。

鄺凡從聽見那個綠頭發的女孩兒說話開始，就在冒冷汗，現在回答起問題，也顯得有點僵硬。

“鄭警官你說什么呢，我怎么可能那么想。”

助理也下意識說：“對啊不可能，鄺醫生治療病人很有耐心，寧愿不收錢也想救那些被心理問題困擾的孩子。”

鄭巖意味深長盯著人：“是嗎？”

刑警的厲眼可比其他人厲害多了，看人的時候像在往身上釘釘子，鄺凡手腳都有些發涼。

談迦往后掃視一眼，把就診記錄往下滑，找到一個比較典型的案例。

“一年前你們接診過一個叫劉麗珍的十六歲女孩兒，因為被侵犯所以出現了抑郁癥傾向，但情緒疏導一個多月后，她的情況突然急轉直下，上面記錄是遇到了外部刺激，具體是什么事情？”

鄺凡眼皮一跳，陰沉的眼神盯著她，表示拒絕回答：“那是患者隱私，不好意思我們不能告知你們。而且你應該不是警方的人吧，那就更不能告訴你了。”

談迦站直身，偏頭迎上他不善的視線，輕飄飄笑了聲：“你是不是還沒意識到這件事多嚴重？問你，是給你留點面子，不然直接順著名字找上門去說是鄺醫生大量誤診導致患者出現問題，不僅可以得到答案，還能讓你被氣勢洶洶的‘救星擁護者’找麻煩。”

她可不是愿意受氣的人，說完淡淡撇一眼鄺凡，直接對著助理問：“你來回答，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患者再次碰到了類似被侵犯的事，讓她心理狀態崩潰了，然后鄺醫生猶如天神降世，拯救了她岌岌可危的狀態，讓他們家本來只想辦月卡最后怒充十萬辦了年卡？”

“……”這猜測雖然處處透著神經病似的搞笑，但卻真的八九不離十，助理看看鄺凡，再看看一邊的警察，為難地點頭。

“我記得這個患者，她本來情況還算好，因為她家里人很愛她，很注重她的心理問題，事情一發生就來接受情緒疏導了，當時除了天黑不愿意出門，其他時間已經可以正常外出。”

“但是有一天她晨跑的時候，碰到兩個喝了通宵酒的醉鬼，對她拉拉扯扯差點把她拉進車里……然后她的心理狀況就急轉直下。”

鄭巖拍了下鄺凡的座椅背，冷笑說：“聽起來有點耳熟啊這個故事。李鑫不也是這樣的嗎？對火災有應激障礙，十五年來估計是好點了，結果又碰上一起相似的火災，嚇到心理崩潰。”

談迦和他一唱一和：“可惜李鑫的應激障礙太嚴重，引發火災的人沒想到他會直接被燒死。”

鄺凡渾身緊繃，卻表現得仿佛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巧合吧，不過李鑫確實可惜了，都怪我當時上去救火太遲了，要是早一點拿到開門的鑰匙，就能救下他。”

鄭巖：“鄺醫生真是樂于助人，菩薩心腸。不過發生在這些人身上的事情雷同太多，還是得一個個查清楚，總不可能每件事都是巧合。你說呢？”

鄺凡連笑也懶得敷衍了，眼睛盯著一處，似乎在思考過去的事情有沒有容易暴露的線索。

辦公室里安靜幾秒鐘，比起他的緊張不安，談迦就閑適很多，對他陰郁的眼神視而不見，抱著手轉了圈，停在墻上的錦旗邊，那有半張被裱起來的報紙。

“這就是三年前救了跳樓女孩兒后，被報道的消息？還有錦旗呢。這件事之后鄺醫生才開始出名的吧？像劉麗珍那些學生先變嚴重后被拯救的事情，也是從這件事之后才開始發生的。”

助理似乎聽懂了背后的意思，慢慢睜大眼睛。

鄺凡倒是不為所動。

不過感嘆后，談迦又說：“不過我們去問過那個女孩兒，雖然說是鄺醫生誤診在前，才會讓她遲遲沒好起來，但更主要的是跳樓前有人刺激過她，才會導致她想不開。我們懷疑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制造麻煩，說不定這次李鑫的事情也和他有關，鄺醫生，你就配合一點，告訴我們吧？”

她說完一兩分鐘，鄺凡才理解到她什么意思，表情扭曲一瞬，露出不可置信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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