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卿再也維持不了體面，表情變來變去，又厭惡又難堪，仿佛受到了侮辱。

鄭巖：“看來你是真厭惡不干凈的許佑安。但我看了你們的求婚視頻，一個月前你們感情還非常好，為什么結婚沒多久就突然變了？因為你從性生活中察覺到了不對勁，還是因為你碰到了楚韻，從她的悲慘經歷里發現了許佑安的影子？”

問完他還自顧自說：“要是沒有許佑安這回事兒，應該怎么都不會有人敢這么光明正大地探究你的性生活吧。”

“哦其實光明正大的是少數，更多人會在你路過的時候擠眉弄眼，在別人夸起你的成就時、朋友同學回想起你過去的優秀的時候，說一句意味不明的‘可惜她好花配爛地，嫁了個有性病的人渣’。”

“你優秀了三十年，花了那么多時間精力，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結果僅僅因為被男人欺騙，過去做的所有成就，好像都被忽略了，你的人生會被這個放大的污點遮擋，而這個污點，還不是你的懶惰你的貪婪造成的。”

說得他自己都要憤怒了。

看著袁卿乍青乍白的臉色，鄭巖緩聲說：“你當時是不是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痛苦，越想越后悔？如果他的事被發現了，被調查，你肯定會被人議論，所以你計劃讓他死在名聲最好的時候。”

“最開始是在醫院聽到了楚韻的故事吧？她是不是說自己看見了加害者過得幸福美滿，估計還說了其中一個人剛結婚，對象是個穿著某件衣服的大美女，而你恰好前幾天就穿著那樣的衣服，指向性太強了對不對？所以你察覺到了不對勁，開始調查。”

“那個攝像頭是他自己安裝在車上的，但查看的入口被你發現了，你聽到了他和曲向彬在車里聊起偷拍視頻的事。”

“可是你用的是什么辦法解決他呢？只有攝像頭沒有實質性的觸碰，應該是用藥物讓他心理和精神發生了某些變化，然后通過攝像頭里聲音之類的刺激……雖然做得隱晦，但經常和許佑安見面的人總能察覺到異常，不過是多花點時間調查而已，藥也不可能毫無影蹤，你總要有獲取渠道。”

“還有照片和視頻的事。他手機里的求婚視頻是你刪的吧？因為視頻里有可能會暴露車內攝像頭的事。他的私密相冊里，連續三天刪除過大量照片，是你在幫忙刪除他留存的非法監控畫面是嗎？提前做好這些準備，你是早就打算要弄一場意外，讓他只留清白在人間啊。”

袁卿抿緊嘴有一會兒沒說話，片刻后突然冷笑一聲。

那些作案分析她沒在意，對她的心理剖析她卻有話要說：

“你剛才說痛苦？為什么要覺得痛苦？我只覺得惡心和憤怒。他敢騙我，就要付出代價。”

袁卿開了口，事情就變得簡單。

其實整個案子，都是許佑安自作自受，惡有惡報。

兩年多以前，楚韻因為養了貓，在臥室安裝了曲家出售的監控，但沒想到監控視頻會同步到開發者后臺，她和男友的視頻就這樣被許佑安和曲向彬截取，并且發到了有些類似小眾愛好的人渣群里，開始流傳出去。

網上的輿論讓楚韻和男友分了手，她一個人請律師打官司告曲家，卻失敗了，并且患上了嚴重的焦慮癥。

接下來兩年，她一直在堅持上訴，繼續調查，查到了曲向彬和許佑安身上。

今年年初，城南大道發生車禍，楚韻和許佑安同時被送到市醫院救治，一個住在多人病房里痛苦不堪，一個在貴賓病房里愛上了主治醫生袁卿。

一個人渣也有碰上真愛的機會，多諷刺。許佑安像老房子著火一樣，半從良了，開始圍著袁卿打轉，愛得不可自拔。

一個多月前，他們結婚了。楚韻在曲向彬的社交軟件上得知了加害者們過得風生水起幸福美滿的事，焦慮癥加重，只能入院治療。

袁卿從精神科周醫生那兒知道了楚韻的事，特意去看過，想要開解她，結果卻在她斷斷續續的講述中，發現導致她悲慘現狀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的新婚老公。

袁卿開始調查許佑安，先是手機，再是電腦里的監控入口，再是他和曲向彬常去玩兒的地方，查出了大概。

真愛的火焰被一盆洗腳水澆滅，冒出來的白煙就像袁卿心里的怒火，那一瞬間她只想讓許佑安去死，骯臟的東西死了比活著有用。

于是她開始策劃一場意外。

選擇車禍，是因為這種意外死亡的方式最常見，也最正常。

車里沒人，頭頂有道路監控，許佑安在這樣的情況下死了，才沒人懷疑和謀殺有關。

不過她并沒有計劃非得幾月幾號要許佑安死，她的計劃是緩慢的，讓人毫無察覺的，可能兩三個月才行，也可能一兩年才行。

藥物會慢慢讓許佑安產生幻覺，偶爾冷不丁失去意識，再利用熱戀期的名義讓許佑安來回奔波，給他出去和曲向彬混在一起的機會但要求他盡快回來……無傷大雅的小事累積到一起，身體累精神也累的時候，自然而然就很容易出事。

只是沒想到，陰差陽錯，還是城南大道，還是那段路，不同的是年初那場車禍里許佑安活蹦亂跳，這次的車禍里，只有他一個人死得不能再死。

交代到最后，袁卿的形象管理又在線了，脊背挺得很直，脖頸曲線流暢優美，即便是英俊的許佑安，也只是勉強配得上她而已。

她問了鄭巖三個困惑已久的問題。

“你們為什么會突然去調查一場車禍？為什么會篤定那是謀殺不是意外？為什么一直認為那個攝像頭不對勁？”

鄭巖并不正面回答，只是說出一句公檢法通用名句：“只要你做過，就總會留下痕跡。”

等出了訊問室，他給領導匯報工作，答案又變成了另一個：“當然是因為談迦，這孩子特別有靈氣！”

嘚吧嘚吧夸了兩百字，再強調她的聰明，謹慎，富有邏輯性，同理心強，又不傷春悲秋……

談迦在樓下辦公室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想了想，給林之樾發消息：我估計鄭隊要請吃飯，你來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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