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以工代賑_穿成敗家女?我拒絕擺爛帶飛全家_穿越小說_螞蟻文學
第44章以工代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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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朱雀大街的茶樓里,說書人驚堂木拍得震天響:“要說永定侯捐的這十萬雪花銀,足夠買下整條東市的鋪面!”
底下嗑瓜子的百姓突然噤聲——五城兵馬司正押著三車銀箱從永定侯府大門出來,轆轆往戶部去,車輪在青石板上碾出深深的痕。
茶寮檐角滴著雨水,幾個短打漢子圍在餛飩攤前嚼舌根:“永定侯這手筆,夠買下整條朱雀街了!”
“聽說薛姑娘捐的那五百兩銀子.“說話人蘸著面湯在桌上畫圈,“都不夠侯府半日流水。”
薛錦藝的指甲掐進賬本里。
油燈將“賑災募銀一千五百兩”的墨跡照得發亮,她盯著“五百兩”后頭特意描粗的勾紅,像在看個拙劣的笑話。
沒有人知道,她借著募捐的名義,偷偷賺了一千兩的差價!
昨夜三皇子握過的茶盞還擺在案頭。凌驍指尖拂過她手背的觸感猶在,可今早永定侯府捐銀的邸報,卻把她費心營造的善名碾成了齏粉。
“小姐!”丫鬟撞開漏風的木門,“侯府捐銀十萬的消息傳開了!”
銅錢從薛錦藝指縫間墜落。
她想起父親為救永定侯而死的那年,永定侯紅著眼說“薛兄恩情沒齒難忘”,如今倒用十萬雪花銀,將她嘔心瀝血鋪就的青云路澆成冰窟。
“錦藝啊…”晁氏裹著舊年狐裘蹭進來,“昨夜三皇子可許了你名分?”
薛錦藝猛地合上賬冊。
算珠噼里啪啦滾落,驚得晁氏縮了縮脖子。這個靠爬床當上桑家姨娘的生母,此刻正用沾著瓜子殼的指尖戳賬本:“等你當了皇子側妃,你弟弟元寶就能改姓桑了。”
“癡人說夢。”
珠簾嘩啦作響,桑六姑娘踩著滿地碎光進來。
她腰間禁步撞得叮當,像是故意要震碎這屋里的腌臜氣。
晁氏慌忙用袖子擦椅子:“六小姐請坐。”
“你也配叫我坐?”桑六用絹子掩鼻,“當初祖母誤信你們母女,如今倒惦記起桑家祠堂的香火了?”
薛錦藝攥緊袖中玉玨——這是三皇子留下的信物。她昂頭迎上對方鄙夷的目光:“六姑娘慎言,我母親終究是太傅的妾室。”
“我呸!”桑六指尖幾乎戳到晁氏鼻尖,“一個爬床的賤婢,也敢自稱桑家人?你們那野種弟弟在莊子上偷雞摸狗,前兒還打傷佃戶家的兒子!”
“夠了!”薛錦藝霍然起身,賬冊掃落茶盞。
外頭忽然傳來小廝唱報:“三殿下差人送雪蛤來了!”
桑六冷笑僵在臉上。
薛錦藝撫平裙擺褶皺,將碎發別到耳后。銅鏡里映出她刻意模仿桑家嫡女的步態,連腰間禁步晃動的弧度都量過千百回。
晁氏忙拽她衣袖:“元寶的事,你可得上點心!”
“母親。”薛錦藝掰開那根顫抖的手指,“等我在皇子府站穩腳跟,別說改姓了…”她望著永定侯府方向瞇起眼,“便是要桑家祠堂添塊牌位,又有何難?”
桑六斜睨著薛錦藝,扯了扯嘴角:“收拾收拾吧,下月初八三皇子府會來迎你過門。記著你是從桑家抬出去的,若在外頭丟了桑家臉面…”她故意頓了頓,指甲劃過茶盞邊沿,“你那個狐媚子娘親會如何,我可不敢保證。”
薛錦藝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胸腔里卻翻涌著滔天歡喜。
自從長公主賜婚那日,她就像飄在云端,可后來長公主出事,這樁婚事便成了懸在梁上的繡球。如今終于塵埃落定,她竟有些恍惚。
“六小姐這是在要挾我?”她強壓下顫抖的尾音。
“正是。”桑六嗤笑一聲,紅瑪瑙耳墜在陽光下晃出刺眼光斑,“你們母女既借桑家攀高枝,桑家自然也要借你搭上三皇子府。麻雀飛上枝頭也變不成鳳凰,別肖想不屬于你的東西!”
望著那道揚長而去的桃紅身影,薛錦藝猛地抓起案上茶盞。
青瓷磕在石階上迸裂的脆響里,她盯著滿地碎瓷冷笑:“且等著瞧。”
與此同時,沈府賬房內算盤聲噼啪作響。
紫鶯捧著賬簿驚喜道:“姑娘,咱們囤的絲綢全數售罄了!十六萬兩白銀轉眼翻至八十萬兩呢!”
沈嘉歲正往青玉筆洗里添水,聞言手腕一抖,幾點墨汁濺在宣紙上暈成墨梅:“按先前說好的,十萬兩捐給戶部充作軍餉。祖父他們的私房錢原數奉還,再備十萬兩…”她蘸著墨汁在紙上寫了個“燕”字,“我要去趟燕家親自還禮。”
燕家小院門前,沈鈞鈺盯著斑駁的門環直皺眉:“這燕回時窮得瓦片都要漏風,當初借你的銀子別是貪墨所得?”
“沈世子倒是清楚西晉官場積弊。”清冷嗓音自門后傳來,燕回時一襲月白長衫倚著門框,“可惜今上最忌人言吏治,世子還是慎言為妙。”
沈鈞鈺想起上次“隱疾”之辯,冷哼著甩出檀木匣:“連本帶利還你,兩清了!”
匣蓋掀開的剎那,燕回時瞳孔微縮。
整整齊齊的銀票上躺著張字條,簪花小楷寫著“分紅“二字。
“當初說好五倍奉還。”沈嘉歲將掙扎的兄長推到院中石凳上,“何況傾城也該攢嫁妝了,你就當替妹妹收著。”
沈鈞鈺被這話驚得跳起來:“你叫他什么?回時?這成何體統!”
“名字不過是個稱呼。”沈嘉歲狡黠地眨眨眼,“大哥若羨慕,也可喚聲‘回時兄’呀。”
燕回時從善如流地拱手:“鈞鈺兄。”
“誰要跟你稱兄道弟!”沈鈞鈺漲紅了臉甩袖就要走,卻在院門口被株老梅絆了個趔趄。
燕回時伸手要扶,被他狠狠瞪回去:“本世子看得清路!”
待那抹絳紫衣角消失在巷口,燕回時摩挲著匣子邊緣苦笑:“沈姑娘何必給在下這么多的分紅?”
“你當我不知?”沈嘉歲截住話頭,指尖拂過梅枝上未化的殘雪,“那日你說家中僅剩二萬八,可我查過賬冊,燕家最后那筆俸祿是三年前的五萬兩。余下那些…”她轉身,直視他驟然繃緊的下頜線,“是你典當了御賜硯臺湊的吧?”
北風卷起滿地碎瓊亂玉,燕回時望著少女發間將墜未墜的珍珠步搖,忽然想起三年前瓊林宴上,先帝指著他說“此子當為國之棟梁”。
而今那方刻著“文心如玉”的端硯,正在當鋪蒙塵。
“沈姑娘聰慧。”他最終只是淡淡一笑,“但御賜之物終會贖回,倒是令兄。”話鋒一轉,目光落在沈鈞鈺的身上,“蔭恩科在即,他若肯每日寅時來此,我可指點策論。”
沈嘉歲眼睛倏地亮了:“當真?”
沈鈞鈺卻不樂意了:“嘁,誰要他指點!”
竹簾被秋風掀起一角,銅爐里炭火正旺。
燕回時挽著青竹紋廣袖,將粗陶茶盞推至案幾對面:“屋里煨著茶,兩位請。”
沈嘉歲率先撩開簾子跨進去,天青緞面短靴踏過青磚,帶起一陣松針香。
沈鈞鈺扯著腰間白玉佩的穗子,靴尖碾碎半片枯葉,這才慢吞吞跟進來。
粗陶盞里茶湯渾濁,沈鈞鈺剛想皺眉,卻見自家妹妹仰頭飲盡,喉間滾動時露出一截雪白頸子。
他只得硬著頭皮咽下,竟嘗出些炒米焦香。
“北地若再落三場雪,“沈嘉歲指尖摩挲著盞沿,“流民怕是壓不住。”
燕回時添茶的手頓了頓。
水汽氤氳間,他抬眼望向正揪著簾穗的沈鈞鈺:“鈞鈺兄以為當如何?”
“抓幾個刺頭殺雞儆猴便是。”沈鈞鈺梗著脖子,手指敲著桌沿,“總不能任他們鬧到京城來。”
“那剩下十萬張嘴呢?”燕回時吹開浮沫,“每日半斗米,十萬張嘴就是五萬石。”
沈鈞鈺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他盯著案幾上歪斜的茶漬,仿佛看見戶部賬冊上密密麻麻的赤字。窗外寒鴉掠過,驚得他脫口而出:“讓他們修城墻去!有力氣的搬磚石,婦人孩子運砂土,干活的給粥,偷懶的挨鞭子!”
燕回時手中茶壺“咯”地磕在爐架上。他雙手按著桌面傾身向前:“鈞鈺兄方才說的,可是以工代賑?”
“什、什么賑?”沈鈞鈺被對方眼中驟然亮起的光驚得往后縮了縮,后腰撞上憑幾才想起要端架子,“本公子是說,與其白養著這群刁民,不如讓他們賣力氣換口糧。”
沈嘉歲忽然掩袖嗆咳起來,腕間纏枝銀鐲叮當亂響。
燕回時瞥見她憋得泛紅的眼尾,唇角跟著翹了翹:“三年前江南水患,工部正是用此法疏浚河道。不過...…”他故意拖長尾音,果然見沈鈞鈺脖子又伸長兩寸。
“不過什么?”
“不過當時的主事官將流民編作十二隊,每隊設粥棚、醫帳,半月輪換一次工段。”燕回時蘸著茶水在案上畫圈,“鈞鈺兄覺得這般安排可還妥當?”
沈鈞鈺盯著那些漸漸暈開的水痕,恍惚看見蜿蜒的護城河。他猛地激動拍案:“該按戶籍分!同鄉編作一隊,互相盯著誰敢偷懶!”
茶盞被震得跳起來,潑濕了沈嘉歲石榴紅的裙裾。
燕回時掏帕子的手懸在半空。
沈嘉歲卻渾不在意地拂去水珠:“大哥這主意倒新鮮。只是若遇著整村逃荒的,豈不成了鄉黨聚眾?”
“那、那就...…”沈鈞鈺額角沁汗,忽然瞥見窗外巡街的衙役,“讓差役帶著腰牌去管!每隊發個木契,干滿三日蓋個戳,攢夠十個戳換半畝荒地!”
茶爐咕嘟咕嘟響著。燕回時慢條斯理地往爐膛添了塊松炭,火苗“騰”地竄高,映得他眉眼生輝:“鈞鈺兄可知,方才說的正是前朝《荒政輯要》第七卷的要義?”
沈鈞鈺手里的茶盞歪了歪。他當然沒讀過什么《荒政輯要》,昨日還在為背不出《禮記》被太傅罰抄。可迎著燕回時灼灼的目光,胸口竟涌起熱流:“我不過隨口......咳,這些淺顯道理,稍有見識的都該明白。”
沈嘉歲突然起身添茶,廣袖帶起的風撲滅了燕回時袖口沾著的炭灰。
年輕的翰林學士望著兄妹倆相似的眉骨,忽然輕笑:“上月圣上問策,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提到以工代賑。”他指尖掠過沈鈞鈺濺在案上的茶漬,“倒是鈞鈺兄博學多才。”
“圣上真這么問?”沈鈞鈺猛地揪斷了簾穗流蘇。金線簌簌落進炭盆,爆起幾點火星。
沈嘉歲彎腰去撿滾落的茶盞,發間金累絲步搖垂下來晃啊晃:“大哥既有這般見識,何不寫個折子?父親前日還說,大哥該去戶部歷練歷練。”
“胡鬧!”沈鈞鈺耳尖通紅地拍開妹妹的手,轉頭撞進燕回時含笑的眸子,氣勢頓時矮了半截,“我、我是說......這些瑣事自有官員操心。”
燕回時拎起茶壺給他續水,手腕懸得極穩:“上月初九,圣上在文華殿摔了江西巡撫的折子。”他聲音忽然放輕,“因為那位大人說,該把流民趕回原籍等春耕。”
沈鈞鈺喉結動了動。茶湯在盞中晃出漣漪,他仿佛看見朱雀大街上黑壓壓的流民,看見金鑾殿里飛濺的瓷片。
指尖無意識地在案上劃拉,等他回神時,竟描出了城防圖般的溝壑。
“其實。”他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春耕前可讓他們修官道。等開了春,愿意回鄉的發農具糧種,想留下的編入匠籍。”越說越快,手指在茶漬上勾連成網,“各州府按收留人數減賦稅,富戶捐糧換旌表...…”
沈嘉歲突然“哎呀”一聲。兄弟倆齊刷刷轉頭,見她捧著本藍皮冊子笑盈盈的:“大哥說的這些,要不要記下來?”
“記什么記!”沈鈞鈺撲過去搶冊子,卻見扉頁上赫然是《荒政輯要》,燙金字刺得他眼眶發酸。
燕回時不知何時挪到他身側,松香混著墨香縈繞鼻尖:“鈞鈺兄方才說的匠籍之法,正是下官想補充進《輯要》注疏的。”
暮色爬上窗欞時,沈鈞鈺已經扯散了兩個簾穗。
他盯著案上自己畫的鬼畫符,忽然道:“其實流民最怕的不是餓,是沒盼頭。”這話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燕回時正在整理衣袖的手頓了頓。
青瓷瓶里斜插的枯枝突然“啪”地斷了一截,沈嘉歲伸手去接,腕上銀鐲撞出清越的響。
“該掌燈了。”她笑著說。
兄妹二人離去時,沈鈞鈺的心中滿是依依不舍。: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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