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連坑帶蒙做商賈晉末芳華全文_風云小說
第八十二章連坑帶蒙做商賈
張彤云做的車子出了張氏大宅,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行著。
她知道盯著車外的風景,卻心知肚明,外面的車夫和婢女,都是張玄之的人,自己無論做什么事情,其實都瞞不過去。
不過張彤云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長兄如父,兄妹兩人為了家族,斷不會有什么分歧,就像將來張玄之選定了聯姻家族,張彤云也沒有任何理由反對一樣。
士族女郎命運便是如此,而且張玄之對張彤云來說是至親之人,所以她早接受了,將來自己的郎君,極有可能不是自己中意之人,甚至婚后不諧的現實。
為了家族,女子的好惡,又算得了什么
但不知為何,張彤云這幾日以來,卻一直心神不寧,而且一想到婚嫁之事,就胸口發悶,仿佛有一塊大石死死壓住,讓她喘不過氣來。
自己原來本不是這樣的。
她用力按著深衣下弧線極為誘人的跳動處,感受著那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疼痛,她的憂慮,其實并不在于朱亮,兩家出了這種事情,聯姻的可能性幾乎已經沒有了。
她不想承認,自己內心真正的惶恐,是來自于相見三次的王謐。
第一次王謐以布衣身份相救時,張彤云雖心懷感激,也知道兩邊身份隔著鴻溝天塹,故也沒有別的心思。
兩人雖多少有肌膚之親,但救人從權,嫂溺尚可叔援,更何況東晉時風氣開放,對張彤云來說,也倒不是什么名節羞恥之事,說多了也不過是欠著一份人情而已。
真正讓張彤云有所觸動的,是王謐為了救和他不相干的婢女舵手,面對上百士族侃侃而談,鶴立雞群的風采。
其不僅在于力壓顧愷之的辯才,更在于這種為無干之人仗義出手的行為,之前張彤云從未從其他人身上見過,士族皆是趨利避害,哪有這種不計后果回報的
從這一刻起,張彤云心中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對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之后兩邊就此分道揚鑣,張彤云本以為建康之大,再見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不經意間,卻在清溪巷偶遇。
第三次則是在王劭宅邸之中,張彤云知曉了王謐的身份,也為對方的棋藝折服,但第一時間她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羞惱,對方難道是隱藏身份,看自己的笑話嗎
但張彤云隨即發現,王謐似有難言之隱,那日匆匆離開,之后王劭回來,張氏兄妹見其神情,便知不好再留,當即告辭。
出來時候,一路上仆人的表現,宅子外面王謐身有血跡,顯然是發生了什么,張彤云心中涌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擔憂之情,驅使她去問個清楚。
張彤云車子兜兜轉轉轉了幾條街,雖然秋季冷風蕭瑟,但此時的街道反而極為熱鬧,蓋因彼時即將入冬,各家各戶有能力的,都在囤積過冬所需,其中的大頭,便是柴米等物。
尤其是柴之一項,更是緊俏,雖然建康地處江東,但過冬時節天氣嚴寒太甚,仍然需要生火取暖,故平民買柴,富戶購炭,街上運送柴炭的車子絡繹不絕。
另外便是過冬的糧食,多有挑夫走卒挑著擔子,往各處商鋪送糧,街上人群擁擠,連帶張彤云的車子也走走停停,但張彤云卻是看得津津有味,她家族所在的吳縣,物產風物別具一格,某些方面未必遜于建康,但建康之繁盛
熱鬧,卻是獨一檔的。
當然,張彤云本就另有心思,在她隨口指引下,車子不知不覺往清溪巷行去。
當王謐鋪子終于出現在眼前時,張彤云心情更加復雜了。
她知道此時王謐可能在鋪子里面,她眼看車子就要經過鋪子,卻遲遲沒有勇氣出聲讓車子停下。
她倒不是擔心男女大防,彼時風氣開放,兩邊只是相見對談,并不會受時人非議,但問題是,上次還能說是偶遇,如今自己用什么借口去見王謐
說想見他,所以來了
想到這里,張彤云不顧身邊婢女驚訝的目光,抬手輕輕打了自己臉一下,這種不知羞恥的話,自己怎么能說出口!
不知不覺,車子經過鋪子門口,張彤云還是忍不住扭頭望去,卻見王謐果然坐在屋子里面,和幾名客人說著話,旁邊那名叫青柳的侍女卻在撫琴,用的還是自己相贈的古琴。
車子緩緩駛過,王謐正專注于和客人說著什么,卻沒注意到馬車,車子窗戶里面,鋪面一閃而過,連帶張彤云瞳孔中王謐的身影也隨之消失。
張彤云感覺心里一緊,仿佛什么東西空了,她忍不住按住胸口,出聲道:“停。”
車子停住,張彤云深吸幾口氣,還是挪不動腳步,忍不住發起呆來。
鋪子里面,王謐正在向幾位客人兜售商品,其中有男有女,皆是穿著士族袍服,事實上,清溪巷往來的顧客中士族頗多,畢竟地價很貴,能從這里開店的,多少是家中有積蓄的。
王謐此時正在向一名士人推銷牙刷,這些日子以來,他發現士族很注重儀態,尤其是對身體氣味更加敏感,為此常常用名貴香料遮掩。
古人謂之焚香沐浴,便是如此,重要的禮節場合,為表重視,不僅要沐浴,還要焚香,而焚香的目的便是掩蓋異味,為此人們無論男女,都常常佩戴香囊。
而之前王謐敏銳發現,這個時代人們,對某方面重視程度還是不夠,亦或說沒有更好的處理辦法,這便是口氣。
口氣的原理,時人尚未明了,也是王謐賣力推銷牙刷的底氣,此時他正拿起一支牙刷,向著面前的士子解釋道:“時人刷牙,多用柳條蘸鹽,雖然清雅,但卻無法徹底去除口臭。”
“尤其是整日談玄,說話過多的,幾乎無法避免這點。”
那士子二十多歲年紀,看上去尚未成婚,聞言皺眉道:“你這話,我不太相信。”
“我刷牙很勤,從未有人說過我口中有異味。”
王謐微笑道:“因人而異,但多少是有的。”
“君不聞有句話說,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時間久了,人自然分辨不出自己身體的氣味。
那士子更加面露懷疑之色,“既然無法聞到,你又怎么證明”
他旁邊的兩女,都是他的妹妹,即使有親,也不可能讓自己妹妹來聞自己口中氣味吧
兩女皆年紀不大,面容姣好,此時卻在一邊竊竊私語,一邊偷偷向著王謐打量,不時掩口而笑,互相拿手拉著對方取鬧,似乎是說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一旁撫琴的青柳見狀,也不禁嘴角露出了笑容,郎君親自坐臺,怕不就是打著用他那張臉吸引顧客的主意,不過效果也很明顯,這幾日來店里的客人,十之八九都是女子。
那士子看自己兩個妹妹神情,不由心中頗感別扭,于是對王謐不依不饒道:“我所說的,是不是有道理”
他兩個妹妹見哥哥語氣不好,剛想出聲勸解,王謐卻是微笑道:“倒是有個法子。”
“口中氣味難聞,是因為牙齒縫隙之中積存穢物,又被口舌津液浸潤,郎君只要舔下手背,等待片刻便知端倪。”
那士子將信將疑抬手,依照方才王謐的話,舔了下手背,滿心等著反駁王謐危言聳聽,但他將鼻子湊近一聞,隨即臉色大變,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兩個妹妹見狀,也察覺不對了,于是模仿動作一聞,頓時齊齊驚叫出聲,“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啊,我們出來的時候,明明咀嚼過香葉的!”
青柳看到王謐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心道郎君真能忽悠人啊。
她曾經聽王謐講過其中原理,蓋因人的口水暴露在空氣中,其中會有叫酶的東西和空氣反應,過了段時間,便會生出臭味,但世人不知這種道理,所以才會被唬住。
王謐見時機成熟,便拿起牙刷道:“此物能刷掉牙齒之間和后方難及之處的污物,徹底解決口臭的根源,配合特制的香膏,效果更佳。”
“如果郎君多買的話,我還可以免費附贈正確刷牙之法,事半功倍。”
聞言士子的兩個妹妹倒先叫了起來,“阿兄,這太可怕了,一定要買回去,好好刷掉口中污物!”
士子本來已經無法反駁,見狀借坡下驢道:“何價”
王謐指著一排牙刷道:“其皆是手工制作,精選材料,頗為耗時耗力,根據材料和手藝不同,價錢也不同。”
“這最為便宜的原木風格,有返璞歸真之妙,使用豬鬃,一件一貫。”
“剩下的,則是馬聚兔毫皆有,雕花清漆,名士提字的最為風雅,價錢自然也高,多有幾十貫的,再高的便要議價了。”
士子皺眉道:“這么貴”
“我等雖是士人,但也不是輕易受騙的冤大頭,你這所謂牙刷,和毛筆做法相似,我回去讓匠人仿制,不也一樣。”
這雖是討價還價,但還是說得有些過分了,他兩個妹妹露出了不高興的神情,想替王謐分辯。
王謐早就料到這種情況,畢竟要從士族手里賺錢,必然要有充分的理由,他便微笑道:“我之所以將牙刷賣到這種價錢,一是名士提字,二是我的香膏配方,是獨特的。”
“兩者皆難以仿冒,這便是我出價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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