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皇族家事難分明晉末芳華全文_風云小說
第八十六章皇族家事難分明
青柳掉頭疾走,“妾還要去做飯,郎君去找映葵吧,她對家里的規矩還不太明白呢。”
一旁正啃著胡瓜看戲的映葵沒想到矛頭突然指向自己,下意識又咬了兩大口,呆呆愣愣道:“我”
“現在還是白天,不太好吧”
蹲在門口的老白不禁搖頭嘆息,“世風日下,郎君也變壞了啊。”
“是不是,阿良”
阿良懵懵懂懂,根本沒明白老白的意思,王謐一本正經道:“你們一個個的,都在想什么”
“我是那種人嗎”
幾女都開心地笑了起來,聲音飛上墻頭,出了院子,傳入小樓中,郗醉醺醺地站了起來,“今日無事,沒好戲看了。”
“下次不要叫我了。”
郗夫人跟著站起,“阿父覺得這孩子,能幫助氏奪回二州嗎”
郗嘆息一聲,“他再好也是王氏之人,且尚年幼,改變不了郗氏的困境。”
“還好你二弟才能孝心兼備,他在大司馬帳下,我即使放手也能放心,氏的將來,就靠他了。”
郗氏猶豫了一下,“大司馬不是尋常人物,他手下皆是對其死心塌地,二弟真的會完全站在郗氏這邊嗎”
郗一吹胡子,把眼睛一瞪,“你懂什么,他是最孝順的,我讓他做什么,他都是言聽計從,不像你,從小就不聽話!”
說完他蹬蹬蹬下樓去了,郗氏苦笑,心道阿父對二弟都超從小偏愛,是自己其他兄弟姐妹遠不能及的。
不過郗超能被桓溫選中為幕僚掾屬,也證明了其能力,因為桓溫這些年能夠和朝廷分庭抗禮,甚至風頭尤有甚之,不僅在于桓溫軍略內政皆超遠同輩,更在于其看人的眼光。
其手下主簿參軍,皆是各家族的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絕對不是濫竽充數的。
瑯琊王氏王王徽之,太原王氏王坦之,高平氏郗超,陳郡謝氏謝玄,陳郡袁氏袁喬,太原孫氏孫盛,荊州習鑿齒,江東周楚顧愷之,這些人堪稱年輕一代中,最優秀的一批,皆放棄了清貴職位,去做桓溫掾屬,不僅說明
他們看好桓溫,更證明桓溫有獨特的人格魅力。
如今桓溫已經網羅了天下過半士族,對朝廷的威脅不下于之前的王敦蘇竣,更麻煩的是他的正室還是南康長公主,地位資歷在皇室極高,現居建康,又有誰敢動她
想到這里,郗氏心里暗嘆,高平氏自始至終都站在皇室一邊,但眼下這種危險的平衡,還能保持幾年
建康正中,地勢相對較高,矗立著一座占地甚廣的宮殿,由多道城垣環繞,為城中之城,這便是司馬氏皇族所居的建康宮,又稱臺城。
建康城內,有多個小城,各有其用,而建康宮便是之中占地最廣,格局布置最宏闊,多種建筑技藝的集大成者。
其始建于東吳黃龍元年(229年),東晉咸和五年(330年)擴建后正式定名,依照天象周禮營造,光正殿太極殿就有十三間,殿閣崇偉,宮室綺麗,史書記載“窮極壯麗,冠絕古今”。
此時通往后殿的路上,兩內侍正引領著一身穿華貴袍服的男子行走,赫然是先前和王謐下棋輸了的褚爽。
褚爽跟著內侍一路進了寢宮,又有宮女出來,將他迎了進去。
轉過照壁,褚爽就見上首榻上,端坐著一位約四十許,衣著素雅,雍容貴儀的女子,其眉眼旁雖有少許皺紋,但不掩其年輕時候的天生麗質,床榻后方上張斗帳,兩女宮女打著宮扇侍立左右。
褚爽連忙躬身拜道:“臣爽拜見太后。”
上首之人,便是太后褚蒜子,其年紀雖輕,但卻已經臨朝二十余年,這年的風風雨雨,早就將最初天真懂的她,變成了喜怒不形于外的掌權者。
褚蒜子出聲道:“賢侄起身,自家人說話,不用這么多繁文縟節,叫我姑母便是。”
褚爽應言起身,褚蒜子命宮女拿來矮幾,褚爽接過,斜著身子坐了,和上首榻上的褚蒜子遙遙相對。
東晉時雖然有類似桌椅的的家具出現,但主流坐具還是矮床和榻,人們皆是席地而坐,就像現今這用于會客的宮室,地上鋪著竹席草墊,上首尊貴者坐榻,其高約半尺到一尺,余者皆席地跪坐,前方由矮幾等桌案支撐身體,
以示身份之別。
褚爽能夠自由出入掖庭,自是因為他和褚蒜子的關系,他的祖父便是褚蒜子的生父,太傅褚哀。
褚裒出身陳郡,不喜朝內為官,苦求外任北伐,后為徐兗州刺史,鎮京口,進號征北大將軍,永和五年(349年)以征討大都督職率軍北伐后趙,但戰事失利敗退,次年慚恨病死。
像他這樣的人,還有殷浩庾亮之流,皆是出兵前信心滿滿,一接戰原形畢露,這個時代,不是誰都有才能北伐的。
褚爽還沒出聲,褚蒜子就開口道:“前日謝萬的女兒來找哀家了。”
褚爽沒想到褚蒜子眉頭沒鬧提起這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疑惑道:“她來做找太后什么”
“難道是為其父貶為庶人的事情伸冤”
褚蒜子露出古怪的神情,“不是,她是為了婚事來的。”
褚爽奇道:“婚事”
“她不是嫁給王了嗎”
“難道兩邊有齟齬”
褚蒜子道:“還不是是謝安,他要令其和王和離。
“不僅如此,謝安還想自己女兒和王珉和離。”
王王珉是兩兄弟,皆是王劭三兄,去世的司徒左長史王治所生,分別娶了謝萬和謝安的女兒。
“什么”褚爽睜大了眼睛,因為太過吃驚,連話都說不連貫了,“叔祖雖為謝氏族長,為何要如此逼迫子侄,不怕被人非議嗎”
褚蒜子臉上露出了惱怒的表情,“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她雖然說話帶著怨懟之氣,絲毫不客氣地稱呼謝安,但褚爽卻不認為褚蒜子是真的討厭,蓋因謝氏和褚氏關系非同尋常。
謝氏褚氏同出自陳郡,褚蒜子是太常謝琨的外孫女,而謝琨是謝安的伯父。
這層關系,才是這二十多年來,謝氏始終堅定站在司馬氏皇族一邊,爬到頂級高門的原因,謝家苦心經營,一步步走到和王氏并駕齊驅的今天,褚蒜子在其中的功勞所占大半。
不然以謝氏這些年軍功不著,反而出現了導致北伐失敗的謝尚謝萬這種負面因素,不被彈劾就不錯了,豈能安穩如今。
褚爽沉思半晌,低聲道:“難道和大司馬有關”
褚蒜子臉上露出贊賞的神情,“哀家也是這么想的。”
“但是他這次,做的有些太過露骨了。”
“七八年前,謝尚謝萬先后病逝,我還政于朝,謝家無一人支撐,謝安出不久,為桓溫司馬,便辭官去了吳興做太守。”
“這些年來,我好不容易將其調回建康,從侍中升到中護軍,以為和桓氏分庭抗禮之力量,他此時卻做這種事情,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天下人,皇室和桓氏不和嗎”
褚爽沉思片刻,出聲道:“他是不是和陛下商量過”
“也許在陛下看來,現下已經到了不表態不行的地步了”
“恕侄直言,桓氏如今勢大,更深得天下士人擁戴,威望日盛,隱隱要壓過皇家了。”
“此時若再不做些什么,只怕日后如鈍刀割肉,江河日下,再難翻身了。”
褚蒜子沉吟良久,嘆道:“還能做什么”
褚爽急道:“姑母!”
“桓氏勢力之大,已經遠超之前任何一個外戚,其坐擁七州之地,到底現今誰才真正掌管朝局”
褚蒜子嘆道:“哀家豈能不知。”
“但沒有他們,朝中誰才能阻拒北方”
褚爽默然,他恨聲道:“可惜了,王家似乎全面倒向了桓氏,尤其是這一代諸子,大部分是桓溫幕僚,朝中更是…………”
褚蒜子出聲道:“王劭前來見過哀家。”
“他想請辭尚書仆射。”
“什么!”褚爽更是驚訝,“他什么意思”
王劭的尚書仆射是桓溫扶植上去,彼時宰輔,尚書令為正,尚書仆射為輔,為朝端朝右。
之前的尚書令是桓溫,他數年前辭去此官職后,便由王坦之之父王述接任,但其年老多病,所以大部分事務皆歸王劭,也是兩邊勢力權衡后的妥協之策。
而此時王劭竟然要辭去尚書仆射,其中必有緣故,而這一變動,更會讓微妙的朝局產生不可知的變化。
褚蒜子道:“哀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王劭家里,最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褚爽心領神會,出聲道:“侄回去后,馬上去查。”
褚蒜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子侄之中,就你辦事最為穩妥,如今我能信任的人,已經很少了。”
“這些年各大家族,紛紛倒向桓氏,也許謝安是對的,此時再不表態,只怕人心盡失。”
“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北伐不利,這些年來,所有的大勝,都是桓氏打下來的,司馬氏光憑皇位,如何讓人信服”
“現下江東士族倒向皇家的倒是不少,但是可用之人并不多,他們沒經歷過北面戰事的殘酷,只想著分一杯羹,但無功不受祿,想要好處,哪是這么容易的”
褚爽想了想,出聲道:“不是還有郗氏”
“其對朝廷忠心耿耿,又是流民帥出身,在北地尤其是徐兗二州,仍存威望,若是他們能夠整肅軍馬,取得北伐勝利,便有希望和桓氏對抗。
褚蒜子搖頭道:“二州如今由庾希掌管,且家現在還有多少能用的人”
“就憑郗那個只知道吞符畫咒的老酒鬼”
“桓氏本就覬覦京口,郗卻一直推辭出仕,讓哀家如何自處”
褚爽知道褚蒜子對郗撂挑子一事頗有怨念,便出聲道:“郗曇的兒子郗恢如何”
“聽說其和謝弈女兒已經在走六禮了,郗謝有此關系,便更能齊心和桓氏對抗了。”
褚蒜子點頭道:“說的有理。”
“不過有件事情哀家不明白,謝弈那女兒怎么回事,年紀那么大了還不嫁人,聽說謝安想讓其和太原王氏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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