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走過你來時的路_華娛:從神棍到大娛樂家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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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公園的別墅院中,小劉坐在藤椅中久久無言。
霜色的高領毛衣裹住修項秀頸,料峭春風拂過她冷白皮上隱隱約約的灰藍血管。
即便早已經猜到楊蜜的立場,但真正窺得這真相的一角,還是叫她的眉骨折出蒙克畫作般的鋒利陰影,恍若宣紙上暈開的宋徽宗瘦金體。
大蜜蜜的兩條短信,化身成為名叫野心的流量,通過跨國的通訊影響了三個內娛的女星。
她成功地激起了小劉對她的興趣,開始品味這位新生代女星的兩張面孔。
她也成功地阻止了兵兵今夜小心翼翼的試探,導致這個久曠的大花旦不得不再一次獨守空閨,只能把高級酒店綿軟的被褥當做是他來反復糾纏,徹夜難眠。
即便是她自己,也已經因為剛剛那條撞碎秘密的短信方寸大亂了。
是劉伊妃做的嗎?
路老板這個有縫的蛋,著實吸引了不少娛圈的女性野心家。
兵兵和大蜜蜜即便放到后世,也是避不開的兩位黑紅女星。
在娛樂圈這個永不停歇的造星工廠里,她們像兩尊精心雕琢的野心圖騰,以截然不同的美學符號,在鎂光燈下書寫著中國女星進化史的暗黑童話。
兵兵是紅毯上的美杜莎。
2010年戛納紅毯上的明黃龍袍在鏡頭前鋪展時,她完成了從金鎖到女帝的加冕。
鴉青云鬢堆疊成權力的冠冕,雪膚朱唇勾勒出欲望的圖騰。
楊蜜是叢林中的九尾狐。
與兵兵的烈焰灼身不同,大蜜蜜的野心藏匿在少女感的糖衣之下。
那雙狹長的狐貍眼天生具備多義性,既可噙著《神雕俠侶》郭襄的清澈淚光,亦能在《小時代》林蕭的職場套裝后閃爍精光。
在流量森林的生存法則里,她們用不同形態演繹著野心的多重變奏。
兵兵的龍袍是沖鋒的戰旗,楊蜜的狐貍眼是進化的密碼。
上一世的小劉被鋪天蓋地的黑料擊潰、隱匿退圈時,這兩位野心家早已將容貌、流量、資本熔鑄成淬毒的權杖。
在這個美麗即權力的修羅場,她們的生存哲學遠比紅毯上的百萬華服更加攝人心魄。
但這一世呢?
這一世有了路老板的加持,頭角崢嶸的美杜莎氣焰更甚,唯蟄伏于一人之下而已。
但這一世的九尾狐還沒有現出斷尾重生的神通,就被視野、學識、心性遠超于她的小劉盯上了。
或者說,這兩個野心家,都被這位十九歲的女帝盯上了。
哦,對了,暫時再算上那朵人間富貴花吧。
洗衣機自己說的,與人斗其樂無窮,現在的劉伊妃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
她有著心知肚明的恃寵而驕,更有高屋建瓴的胸有成竹。
午后,拋卻了兒女私情的雜念,小劉也沒有再去試探和查證些什么,駕車載著米婭和劉曉麗一起前往香檳城。
正如她在日記里記敘的,那三個字的重點,一直都在我上。
“茜茜,你慢一些,媽媽害怕啊!”
呈西南走向的57號洲際公路上,老母親有些畏風地蜷縮在法拉利恩佐的副駕,米婭開著一輛切諾基緊緊跟隨。
這輛高性能跑車旨在追求極致的性能與輕量化,工程師將更多的空間和布局規劃給了駕駛艙和強大的動力系統,沒有為后排乘客預留空間。
顯然這個問題讓劉曉麗很不滿。
“千把萬的車,連后座都坐不了人,像話嗎?不然米婭就能跟我們一起了,多安全啊。”
小劉戴著墨鏡,清爽利落的如瀑秀發拂起,幾縷碎發俏皮地貼在她白皙的臉頰,更襯得晶瑩如玉的肌膚吹彈可破。
一握住方向盤就化身叛逆少女的劉伊妃沒有過多理睬母親的抱怨,微微嘟著粉唇,時不時發出輕快的歡呼。
“哇!這也太爽了吧!”
清脆甜美的聲線在風中肆意飄散,一直到挨了老母親一記拍擊才悻悻地降速——
恩佐是硬頂跑車,沒有可升起或收起的頂部。
劉曉麗已經被狂風吹得表情亂飛了。
小劉皺眉看著后視鏡:“噓,媽媽,好像有輛車一直跟著我們!”
劉曉麗聽得一驚,還沒從后視鏡里捕捉到什么危險因子,米婭的電話已經打進來了。
“Crystal,有人跟蹤,一輛3.0L的Royal在你左后側。”
劉曉麗焦急地搶過電話,她的英語不算特別流利,但溝通無礙:“米婭,我們要尋求幫助嗎?”
“暫時不用,再過二十公里有個停車區,我們在那里停一會兒看看情況。”
掛掉電話,劉伊妃也沒有幼稚地同尾隨的皇冠較勁,安安穩穩、不疾不徐地跟切諾基一前一后地在停車區會車。
人高馬大的米婭拉開切諾基的車門,讓劉曉麗母女上車,自己獨自看著皇冠里走出來的兩個年輕亞裔男子。
“是他們?”
深色車膜讓劉伊妃的瞳孔有瞬間失神:“這兩個穿斯坦福棒球衫的黃毛,在學校里出現過。”
“他們怎么你了嗎?”劉曉麗緊張地抓緊了女兒的胳膊。
“沒有,什么都沒做,就是經常在教室和食堂看見他們,這段時間。”
很快謎底就揭開了,小劉看著頭湊過來的米婭,搖下車窗:“什么情況?”
“自稱是東京‘英魂社’的干事,目前受聘于索尼哥倫比亞旗下的一家動畫媒體公司,說是有事情和Crystal談。”
小劉面色瞬間陰沉下來,這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右翼組織。
她本能地想要拒絕,但又總覺得不打發走這些渣滓,讓他們一路尾隨到香檳城讓張純如看見更糟糕。
事實上,自從幾個月前路老板在金陵宣布立項電影以來,她和張純如已經發現不少初現端倪的騷擾蹤跡了。
小姑娘戴上墨鏡,讓劉曉麗在車里安坐,自己要去交涉。
老母親雖然一介女流,手無縛雞之力,又哪里肯讓閨女獨自面對,和米婭一前一后站在劉伊妃身邊。
“有話說吧。”
兩個鬼子黃毛一躬到底,一口東京口音的英文發音,聽得小劉直皺眉:“劉小姐!冒昧了!請您退出偽造歷史的電影的拍攝!”
“拜托了!”
劉伊妃怒上心頭,白皙手背上的青筋都有些若隱若現,恨不得上去一腳踹翻兩個黃毛。
她想了想掏出諾基亞,打開了拍攝功能:“來,再多講一些。”
“我有一個500萬粉絲的Mytube賬號,我很樂意讓你們二位成為北美的亞裔新星。”
身材高大些的黃毛收起了惺惺作態,面對鏡頭,一臉陰沉地斟酌著出聲:“這是我們這些良善平民的祈愿,請劉小姐考慮。”
“如果劉小姐不愿意放棄,我們也會盡所能地來跟隨你、說服你,直到你同意為止。”
典型的有規章、有組織的右翼流氓,在不觸犯法律的情況下,用一些骯臟下作的手段給當事人帶來精神壓力。
只不過劉伊妃在張純如的手記和她本人的描述里已經看過很多了,有著充足的心理準備。
英魂社黃毛顯然沒有一蹴而就的辦事預期,帶著吊詭的笑容上車離開,似乎也是香檳城的方向。
小劉渾然沒當做一回事:“走吧。”
“啊!”
劉曉麗一回頭突然驚聲尖叫起來!
大切諾基的引擎蓋上被油漆噴繪涂鴉,畫了個大大的叉,一個黑人少年還沒來得及對恩佐作惡,就被米婭拔甩棍的動作嚇尿奔逃。
“這群天殺的畜生!”
祖籍東北的老母親憤怒地一拍車蓋:“茜茜,告訴小路,狠狠地收拾這幫渣滓!”
路老板前番多次的提醒終于成為現實,再低調的開機發布會也擋不住這群蠹蟲的滲透。
“他們這是怕了啊!怕了好啊!”劉伊妃摟著暴怒的劉曉麗安慰道:“說明我們在做正確的事情!”
“沒事媽媽,也就在美國這幾個月,回了國這幫妖孽就無所遁形了。”
劉曉麗輕拍閨女的后背:“到時候請純如一起回國生活一段時間,起碼這部電影拍攝和上映前后,我看有些人都不會消停。”
“我也是這么想的,這次過去就同她講。”
下面兩小時的旅程波瀾不驚,只是切諾基引擎蓋上的涂鴉需要處理。
小劉有些慶幸在停車區發現地及時,要是洗衣機送自己的法拉利恩佐被禍禍,她簡直要叫米婭幫自己去黑市買兩把格洛克了。
抵達了張純如的住所,華裔女作家在客廳里不安地上下打量她:“茜茜,你們都沒什么事吧?”
“沒有,放心吧!”劉伊妃笑靨如花,旋即疑惑道:“門外那幾個安保人員也是。。。”
張純如苦笑:“是小路安排的,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我讓我爸媽和布雷特帶著孩子去市中心住了,我在這里陪你們,陪你練口語。”
劉曉麗去房間歸置東西,小劉挽著她的手:“路寬想的還挺周到的嘛,這些天我也發現有些異常了。”
“好在他們不敢怎么造次,也就暗戳戳地用些腌臜手段,上不了臺面。”
張純如微笑看著她,心道他肯定周到啊,連幫你預備的心理醫生都聯系好了。
但愿你永遠都用不上。
接下來的幾個月,直至八月左右電影開拍前,劉伊妃要經歷一段算是身心俱疲的生活體驗歷程。
她要完全把自己變成張純如。
從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開始,遍歷她在美國各大高校圖書館搜集史料、德國發現拉貝日記以及金陵尋訪幸存者的足跡。
把這種狀態一直保持到開機。
如果說之前看資料和張純如的日記、手記還不算太深刻的精神重壓,畢竟她還有當事人的紓解和調劑,還有布斯商學院的求學生活轉移注意力。
那這三個多月對她的精神和心理都會是極大的考驗。
但只要跨過去,這個人物就理所應當地立了起來。
畢竟這是一部人物傳記視角的歷史電影,還原人、事、物的真相和原貌是首要的命題,接下來才是藝術創造和思想升華。
吃完中飯,張純如從小閣樓里翻出一只樟木箱,貼著1982年金陵郵政局郵票的牛皮紙袋里,五盤TDK磁帶排列如舊。
像時光的墓志銘。
她把這幾盤幼時祖父張迺藩教自己講淮陰方言(現蘇省淮安)的磁帶放進收音機,1983年老式磁帶特有的電流聲入耳。
兩個相差了二十歲的“張純如”坐在閣樓的小板凳上,透過張迺藩慈祥的聲線,一起穿越到了二十年前。
恍恍惚惚,如同隔世。
“咔嗒。”
卡入收音機的磁帶開始旋轉,先是一陣沙沙聲如春蠶噬桑,接著傳來瓷器相碰的脆響。
“小如,把茶盞端穩嘍。”
蒼老笑聲好像能震落梁間積塵,二十年前的陽光突然從閣樓的老虎窗斜劈進來,將兩道影子釘在斑駁墻面上。
劉伊妃靜靜地聆聽、品味這一幕也會作為電影開頭的真情實感。
穿過時光的鎏金歲月,她的投影正與幼年張純如的剪影重疊,兩根麻花辮在1983年的光暈里蕩起漣漪。
“來,跟爺爺念——今朝子下晝要落雨咯。”張迺藩的淮陰官話帶著運河水波的韻腳,小劉喉頭滾動卻發不出聲。
“純如姐。。。”小姑娘側頭想問她方言的發音,再瞥見這位正義天使瘦削的臉頰,已然是滿面淚痕了。
張純如摸著小姑娘的臉努力擠出些笑容,搖著頭示意自己無礙。
又把她的手掌緊緊握住,試圖在她獨自面臨風雨,開始重走自己當初這條探究歷史真相的道路之前,再努力地給予些暖意。
小劉從普通演員向優秀演員蛻變的這一次苦行,像是一泓春雨陡然灑落人間,從四月底的這一天正式開始。
5月初,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
這里是1994年張純如決心開始著書立說,查找資料的第一站。
在胡佛研究所特藏室編號HT04的防磁柜中,張純如首次接觸到金陵女子文理學院負責人魏特琳的原始日記本。
十二年后的今天,小劉的指尖觸到黃銅門的把手,金屬表面還殘留著前夜低溫的刺痛感。
門內飄出的防蠹藥粉氣息,讓她想幾天前在香檳城閣樓里的樟木箱,混著老羊皮特有的腥甜氣息。
穿卡其色工裝褲的檔案員正在給文獻除塵,見她進門遞過一雙白手套:“戴上這個,文獻都很脆弱,小心些。”
“謝謝,文森特。”
“Iris給我打了電話,你是今天晨間的第一位訪客。”現年五十多歲的文森特凝神看了她幾秒:“你和她真像。”
臉型像、神態像、口音像。
只有眼神還差了一些。
文森特遞上一本黑色硬皮登記簿:“來吧,這里簽名。”
小劉聲音清甜:“可以告訴我Iris的登記在哪一頁嗎?”
檔案員撇撇嘴,也沒有多抱怨兩句麻煩,當即返身回到書架,翻找了兩分鐘后將一本表皮幾乎脫落的登記簿攤開。
1995年3月12日的訪客記錄——第207頁,藍色墨水洇染的“IRISCHANG”簽名至今未褪。
劉伊妃戴著白手套,細細地拂過她的名字,逼著自己開始沉浸式體悟張純如當時的心情。
她要記住這個場景,甚至記住今天這間檔案室里的燈光、溫度、味覺、觸感。
她知道自己沒有多么卓絕的天賦,唯有像他要求的一樣,盡可能地去代入和體驗。
防磁柜開啟的瞬間,帶著歷史意味的陳年氣息裹著涼意撲面而來。
小劉戴著白手套的指尖剛觸到《魏特琳日記》的鎖線裝訂處,好像感覺到了1937年的金陵梅雨季潮氣,竟在加州干燥的空氣中復蘇。
泛黃的內頁上,1937年12月17日記錄著:
“今夜有30多名婦女翻墻闖入校園,她們的長發被剪得參差不齊——這是為躲避日軍強暴自行削發的痕跡。”
盡管已經從劇本、史料、手記日記中無數次看到這句話,但小劉翻頁的手指,還是有些不能自已地顫抖。
再沒有比真實的歷史更加觸動靈魂的了。
她沒有看得太多,而是在腦海里一直模擬和體味張純如當年的情感。
路寬跟她系統講解過傳記電影角色的準備方法。
由表及里,首先自然是深入了解角色的生平性格、社會背景、歷史環境,閱讀相關書籍、日記、信件、采訪來掌握角色的內心世界和外部環境。
在重走角色道路時,觀察周圍環境、人物行為、語言習慣,嘗試模仿角色的生活方式,如飲食習慣、作息規律。
這些是她已經完成的部分,是這半年以來在讀書之余著重準備的內容。
但這些還是只是形。
就像檔案員文森特的視角中看到的,特意穿上張純如當初的衣服、照著她的面容的仿妝、甚至連英文口音都頗像的小劉,唯獨缺了她的眼神。
這就需要她通過親身體驗,感受角色可能經歷的情感波動,找到與角色的情感共鳴點。
劉伊妃開始主動地反思角色的行為動機,思考特定情境下人物的自然反應。
晨光從哥特式彩窗斜切而入,她這一坐就是兩個小時。
許久,小姑娘站起身,輕手輕腳地找到檔案員:“文森特,我還需要這些史料,勞駕。”
“都準備好了,女士。”
文森特帶著她往檔案柜走,看著劉伊妃欣喜的表情忍不住道:“你可以休息一會兒再看。”
“研究這些不容易的,Iris當年第一次看到那幾張照片,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小劉勉力笑笑,肉眼可見的精神壓力比進門時大得多:“謝謝你,文森特,我沒事。”
檔案員看著她窈窕的背影無奈搖頭,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演員這么體驗生活的。由于十多年前張純如在胡佛研究所長期駐足查詢史料,他和這位華裔女作家算是相交莫逆,也算是給劉伊妃的苦行開了方便之門。
無論在現實、還是在路寬的劇本中,胡佛研究所都是一個極重要的場景。
這里是張純如接觸浩瀚史料的開始。
這些史料不但包括《魏特琳日記》。
還有《朝日新聞》“百人斬競賽”報道、鬼子后勤記錄、約翰·馬吉牧師16毫米膠片母帶等極為重要的歷史證據。
也是張純如后來用以在PBS電視臺,與日苯駐美大使辯論的主要論據。
這些證據被張純如從浩如煙海的故紙堆里發現后,把復印件送到了國內,交給了許多大屠殺史實研究會和組織,成為了銘記歷史的有力物證。
照片等物料更加脆弱,文森特帶她來到了特藏室,這里的光線、濕度都有利于老舊物品的存放。
紫外線燈下,百人斬照片的銀鹽顆粒在劉伊妃虹膜上投出細碎光斑,那是防腐蝕的手段。
如果說《魏特琳日記》里,一行行、一段段的殺人、強暴字眼叫她看得頭皮發麻。
那這些面目猙獰的渣滓照片,無疑是更加直觀的視覺和精神沖擊。
“嘔!”
小姑娘有些猝不及防地神經性胃痙攣。
她突然想到張純如日記中也有過類似的描述,也顧不得那么許多,在腦海里把自己置身于拍攝現場,開始思考人物的微表情和動作細節。
這種細節是無法從文字資料和當事人口中得知的,這就是拍攝前體驗生活的意義。
反射性嘔吐時,我應該先吞咽還是先眨眼?
劉伊妃想到路老板說的,人物的行動鏈條。
面對血腥史料的沖擊,張純如定然是想快速抑制住自己嘔吐反射的生理反應,繼續去追索歷史的真相。
那她應當是左手繼續翻頁,右手按著自己的胃部?
面部的微表情呢?
應該是先有吞咽的動作來抵抗嘔吐感,再痛苦地眨眼,接著眼睛盯緊了史料不愿挪開吧?
如果那個青年導演在她身邊看到這一幕,相信會頗感欣慰地點頭,這些都是頂級演員才有的細節感。
能不能做到看天賦。
但愿不愿意去做,就看演員自身的努力和心性了。
于表演一道上,劉伊妃也許沒有黃蓉的天資聰穎,但卻充滿了郭靖的赤誠篤行。
誠然,天才演員也許不需要這樣苦行僧式的生活體驗,也能敏銳地捕捉到令角色形象出彩的細節和表演技巧。
但像她這樣把自己完全置身于慘痛的歷史、逼真的環境中去進行深度體驗,在極度真實的場景下進行演技的錘煉和塑造,顯然更能領會到表演藝術的真諦。
小劉的這一步,是演員生涯蛻變極重要的一步。
但先不提這一步究竟能否跨越,僅僅是這樣鼓起勇氣、拿出時間、放棄一切來為一部電影做準備,就已經篩選掉內娛絕大部分的女星了。
小姑娘緊皺著眉頭,對著史料回憶張純如的手記,不斷地摳角色細節,這是路寬對她的要求。
在大銀幕下,在4K高幀數的數碼攝像機中,細節就是決定角色成敗的關鍵。
奧斯卡影帝劉易斯在《血色將至》里發現油井噴發時,他先是用舌頭舔掉嘴角的原油(生理刺激引發嘔吐反射),接著喉結劇烈滾動三次壓抑嘔吐,最后才從牙縫擠出笑聲。
這個1.7秒的微表情鏈,充分展現出石油大亨既貪婪又恐懼的撕裂感。
梅麗爾·斯特里普在《蘇菲的選擇》中說出“帶走我的女兒”時,左手突然按壓胃部,右手指甲在桌布上刮出五道平行褶皺。
就這一個動作,差點把指甲都練出了裂痕。
還有《黑暗騎士》里的希斯萊杰,小丑舔嘴唇的動作就源于他對抗抑郁藥物副作用的觀察。
他在表演中,每次計劃實施前,舌面會不自主掃過上齒齦,這種病理性動作使犯罪動機更具生理真實感。
所謂魔鬼在細節,即是如此。
劉伊妃掏出自己的諾基亞N95,這是她才換的新款手機。
不是喜新厭舊,是為了它500萬像素的攝像頭,她要把自己預演的一些細節拍下來,晚上回去仔細琢磨。
察看軍刀照片時自己的眼神變化,是先看向刀尖,再看向受害者,亦或反之才是合理的?
當時的張純如是怎么想的?
觀看16毫米的馬吉膠片時,聽著放映機發出的齒輪摩擦聲,劉伊妃想了想做了一個挺直脊背的防御性動作。
這應該是當初她看到暴行影像時的本能反應吧?
還有對著泛黃的日軍后勤報告,37加侖/日的油氣使用數據,定然是叫當時的張純如瞳孔地震、氣得渾身顫抖。
結合之前的百人斬照片等史料,這顯然是用來焚燒尸體所用!
劉伊妃目眥盡裂地看著一連串的恐怖數字:
12月14號,申請補充慰安所專用套3000個;
12月19日:報告焚燒尸體的煤油消耗量達每日37加侖;
12月24日:衛生隊抱怨處理斷肢導致刀具損耗率增加200;(注:真實數據)
晨光從百葉窗的縫隙斜劈而入,將劉伊妃的側臉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她如瀑的秀發松散地綰在腦后,兩三縷碎發被冷汗粘在頸間,發梢隨著急促的呼吸在檔案紙上掃出細微的波痕。
復印件上一聲滴答,少女的淚滴狠狠砸落,似乎要將這不忍卒讀的證據洞穿。
這一刻的她已經完全入戲,根本分不清自己是1994年的張純如,還是2006年的劉伊妃。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曾發出過警告:“演員要當心成為自己角色的祭品。”
此刻的小劉在胡佛研究所的時空眩暈,正是跨入偉大表演圣殿的殘酷洗禮——
當她用手指摩挲文獻上的37加侖時,掌紋正被慘痛的歷史灼刻出與張純如相同的溝壑。
這或許就是深度入戲的演員最吊詭的真相:唯有讓現實肉身成為歷史容器,才能讓靈魂在膠片上永生。
從早晨7點半,到下午4點。
胡佛研究所的第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大切諾基上,米婭看著她有些擔心:“Crystal,你的狀態不對。”
“我知道,沒事的。”小劉頭也不抬地看著手機里的影像,都是她白天設計的表演動作和細節。
女保鏢無奈:“我們回比弗利山莊還是就在斯坦福找酒店住下?”
“啊?”小姑娘一臉恬淡地抬頭:“就住附近吧,這幾天都要早到的。”
小劉開始了沉浸式的拍攝前體驗,張純如當初很多查詢資料的大學、圖書館和研究生都在加州,路寬提出讓她們母女住到剛買的房子里。
按中國人的話來講,房子長期沒人住沒人氣,失了人和,于風水不利。
只不過劉伊妃一直別別扭扭地不愿意,搞得滿心歡喜的老母親頗為抱憾。
在她心里,自然是想方設法地想撮合這一對的,可在驕傲的小姑娘心里,這是名不正則言不順。
陪著看看也就算了,可你的房子,我現在用什么名義住進去?
回到賓館房間,劉曉麗關心地看著女兒,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噓寒問暖,她就勉力笑著推母親出門回自己房間去。
“媽媽,我還要看資料,分析表演細節,待會酒店送餐我吃兩口就行了,你也去休息吧!”
劉曉麗哪里肯罷休:“那不行啊,哪有這樣體驗生活的,你這才多久,眼看著下巴都尖了!”
“是嗎?那正好,總之要減肥的,純如姐那幾年瘦了十五斤多。”
老母親聽得無語,自己這還多說多錯了。
絮叨了半天,還是被女兒勸離。
她坐在隔壁房間里憂心地來回踱步,擔心茜茜的精神狀態,嘆了口氣掏出手機撥出去。
《黃金甲》劇組四月就已經離開了橫店,轉戰山城的武隆。
會議室里,奧運創意小組的會議剛準備開始,就被路老板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聲打斷了。
青年導演給眾人打了個手勢,走出會議室:“喂,劉阿姨?”
“小路啊,沒打擾你吧?我看國內是九點多,想著你應該已經起來了。”
“沒有,你講。”
劉曉麗面帶苦色斟酌道:“哎,其實這個電話我是真不愿意打。”
“我知道茜茜現在的努力都是為了更好地塑造角色,這些年只要是在拍戲,我也從沒護過短。”
“可這回我是真的擔心啊!”
老母親一頓苦口婆心,臨了時又不無感慨:“小路啊,現在只有你的話她能聽一聽了,你幫著勸勸吧。”
“做什么都得勞逸結合啊,哪兒能這么癡癡傻傻的一頭扎進去不出來,身體能吃得消嘛!”
“放心吧劉阿姨,我來處理。”
“誒!好,好。”
青年導演嘆了口氣,這姑娘認真起來還真是一根筋,千叮嚀萬囑咐都沒用。
他先回了會議室:“對不住啊大家,耽誤十五分鐘時間,我處理個事情。”
馬文笑道:“不耽誤,我沒睡飽呢,再瞇一會兒。”
“去吧去吧。”
“那咱也出去抽根煙。”
林穎有些好奇:“今天也是納罕哈,以往他就算十萬火急都不能耽誤奧運會討論工作的。”
眾人都點頭,也只能暗暗猜測是遇到什么急事兒了。
走廊一頭,路老板皺眉摩挲著下巴,當即撥通小劉的電話。
嘟嘟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很快一個短信進來:我在忙,等一會兒。
看來這正在通話是掛斷的提示音,男子想都沒想繼續撥打。
濤聲依舊,依然是一條短信,蹦出個問號。
看起來是不太對啊?
路老板繼續電話轟炸,這一次順利接通,只不過兜頭蓋臉迎來一聲嬌叱:“我在想表演細節,你干嘛啊你?”
賓館房間里的小劉已經有些不瘋魔不成活的意思了。
她剛剛對著白天的影像片段,反復研磨得正起勁,時不時就被洗衣機的電話打斷!
“停一下,不要指望畢其功于一役,你忘了自己還有個重要使命了?”
劉伊妃一臉懵,很努力地才從入定的狀態里回過神來:“啊?什么?”
“哦!奈飛!是談妥了入股了嗎?”
路老板的策略很成功,他理解處在藝術創作中的人被打斷的煩躁,選擇創造另一個重要話題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沒錯,百事達最近的并網行動很成功,線上用戶增長率激增,奈飛應該已經感受到危機了。”
“你正好在洛杉磯,這幾天準備一下到奈飛去跟哈斯廷斯談,想要我們的3億美元融資,就要接受繼續和百事達打DVD租賃大戰的路線。”
劉伊妃這幾天都要在斯坦福的胡佛研究所體驗生活,奈飛總部在硅谷城市群的洛斯蓋圖,兩者相距只有不到50公里。
“好吧。”小劉長嘆一口氣,又戀戀不舍道:“我。。。有些表演的片段,發給你幫我看看行嗎?”
“可以,你抓緊準備吧,等黃安娜的通知。”
電話掛斷,劉伊妃長嘆一口氣,被路老板從1937年活生生地拖拽出來了。
似乎是發現了通往頂級演員的那條迷霧叢生的路,小姑娘甚至快忘掉了此前和路老板議定的奈飛攻略了。
這一個月以來,從外表和內里,她把自己偽裝成了另一個時空的張純如,第一步就踏進了于她而言極其重要的胡佛研究所。
只是初窺門徑的劉伊妃還遠遠做不到收放自如。
甚至不知道如果不是剛剛這個電話,不是被路寬轉移了注意力,她很有可能像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警告一樣,成為角色的祭品。
這就像一個武功堪堪入門的年輕女俠,被路老板這個兩世老魔強行醍醐灌頂,把江湖上至高的心法秘籍教給了她。
老魔一沒留神,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俠就有些要走火入魔了。
別說是稚嫩的小劉,就算是頂級演員也有入戲太深無法自拔的。
張國榮拍《霸王別姬》,拍攝期間始終保持旦角蘭花指,差點導致右手小指永久性肌張力異常。
后世有說他因為這個角色,導致了性取向認知出現階段性紊亂,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希斯·萊杰拍《黑暗騎士》,影片殺青一周后陷入了嚴重失眠,經常出現幻聽,不得已接受了半年的心理療愈。
劉易斯演完《林肯》,接受采訪的時候甚至一度轉不過彎,一直用1860年代的英語俚語回答問題。
所幸這位江湖女俠的“癔癥”被老魔小小地打斷了一下,轉而翻出奈飛的資料看了起來。
2006年年中的奈飛市值只有15億美元左右,總資產近4億,但其中1.2億都是5500萬張的DVD庫存。
另外有近2億的總負債,來自制片方的版權費。
在哈斯廷斯率領奈飛和百事達打對攻,搶奪線上、線下DVD用戶的2006年,路老板掏出的3億美元可謂是雪中送炭。
這一點劉伊妃也有著清醒的認識——
這幾個月令奈飛大感頭疼的百事達推出的TotalAccess,也即并網行動,也才花費了他們1.5億美元而已。
入股不是問題,問題是小劉怎么按照路老板的話術,引導哈斯廷斯偏離他的“正確航道”——流媒體業務的布局。
美國西海岸時間5月7號,劉伊妃在奈飛的董事長辦公室里和哈斯廷斯會面。
百葉窗將加州的陽光切割成細密的金線,落在小劉的職業套裝下擺。
她嘖嘖有聲地欣賞著哈斯廷斯辦公室里,那面DVD鋪就的庫存墻。
和幾乎把哈斯廷斯祖宗十八代都查了個底朝天的小劉不同,哈斯廷斯神情怪異地看著這個亞裔女性,不知道該怎么定義她的身份。
明星?Mytube大博主?女企業家?
亦或是,曾經讓新聞集團總裁夫人都吃癟的中國女性。
“Crystal,沒想到是你來跟我談判,我知道你,但不太熟。”
哈斯廷斯的一雙鷹眼尤其地銳利:“好萊塢很多明星都做生意,但像你這么動輒掏出3億美元要加入一個競爭白熱化的賽道,我有些不可置信。”
“Crystal,我有榮幸聽你說一說實話嗎?”
女演員劉伊妃自信轉身:“很簡單,我是個中國演員,我希望自己能在好萊塢立足,這不難理解吧?”
“嗯哼。”
小劉笑道:“華人在好萊塢拿不到什么重要的角色,如果我想得到大導演、大制片人的青睞,就必須有足夠的籌碼。”
“DVD租賃和發行渠道就是我的籌碼,我也的確看好奈飛的發展,尤其是你,哈斯廷斯先生,你的管理能力是如此的卓絕,令人激賞!”
哈斯廷斯打破砂鍋問到底:“可是你這么年輕的演員,這資金。。。”
劉伊妃不屑地抬斷他:“我來之前的函件,你們的財務已經確認,資金實力沒有懷疑的余地。”
“至于我的錢從哪兒來,這你就不要指望知道太多。”
“你難道不知道在東方,榜單上的富豪銀行賬戶里的數字,甚至沒有水底大鱷的零頭多嗎?”
小姑娘驕傲地抬起下巴,演技爆棚,一副東方某紅色家族海外資產主理人的姿態。
“這是一次大膽的產業投資,也是為我自己鋪路,你只管考慮接受,或者不接受!”
哈斯廷斯看著眼前神秘莫測的東方美女一陣恍惚。
鴉色長發梳成學院派的低馬尾,霧面底妝很好地起到增齡的效果。
一襲午夜黑羊毛縐紗套裝,領口以法式船型剪裁微微敞開,露出珍珠母貝光澤的鎖骨線條。
即便全身沒有珠寶的紋飾,卻也顯示出非凡的貴氣。
好一套不帶修飾的資本修辭學,哈斯廷斯攤攤手,腹誹這又是哪個亞裔紅色家族玩票的大小姐,
“好吧,讓我們談一談奈飛。”
文中的吳爾善神隱下線了,前面的劇情找時間改一下。
這個該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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