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裁員(四)_別和投資人談戀愛_女生頻道_螞蟻文學
33.裁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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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阮思澄的手機一震。
她拿起來,點開,便看見了邵君理的一條消息:
阮思澄的眼淚啪嗒落上屏幕,她連忙用指尖抹掉,回復說:
邵君理說:
接著又問:
阮思澄回對方:
邵君理難得地打了一個問號,而不是用祈使句的命令語氣說問句:
阮思澄道:早一秒鐘解決問題,就能早一秒種請人回來……雖然對方未必樂意。
邵君理說:
而后再也沒有消息。
阮思澄把手機按滅,怔了三五秒鐘,接著忽然發狠似地,用手掌心用力抹掉眼周的淚,顧不上疼,把臉上給拾掇干凈,端正坐姿,理理頭發以及衣服,合上眼皮,深深呼吸了幾口氣,再猛地睜開,重新變得堅定自信,撥打陳一非的座機,道:“一非,來辦公室,商量商量。”整個過程十分迅速,一點都沒拖泥帶水。
陳一非說:“好,馬上。”
陳一非仍淡定從容,不像貝恒一般易垮,他坐在了辦公桌旁的沙發上,微微躬腰,十指交叉放在膝上。
阮思澄問:“工作交接都辦妥了?”
“對,除了肖威他們試圖刪毀程序,其他人都老老實實寫了文檔。我都安排好了。不重要的項目暫停,重要的讓剩下的人繼續做了。”
“好。”阮思澄思考片刻,又道,“我剛才也想了想,覺得心電這一部分可能還是數據的事。咱們是按患者特征來分組的,讓ai根據身高體重、年齡性別、既往病史等等變量“具體患者具體分析”,這個也是比較具有創新性的,但是這也直接導致每個細分群體中的患者病歷都不太夠。我想過了,覺得,一方面可以繼續聯系三甲醫院,索要數據,同時特別注意樣本分布,比如,60到80歲的患者多,可以只要過去3年的,而20到40歲的患者少,就得要過去15年的。另一方面還可與可穿戴ecg(心電圖)的供應商深度合作……”
陳一非也點頭同意。
“至于腹部……”阮思澄手在桌子上敲了幾下,無意識地學邵君理,“估計是和參數有關,你先調調,看能不能讓準確率變高一些。”
“嗯,我也打算從這入手。”
“抓緊時間。”
“我知道。”
陳一非向阮思澄望了會兒,忽然說道:“思澄,我還以為你會崩潰。”
“嗯?”
“女ceo普遍比較脆弱。”末了,高情商如他也覺得這話未免有些男權,笑著找補,“我意思是,女ceo有自己的優勢,但也有自身的劣勢。”
“我沒事兒。”阮思澄道,“別瞎擔心,趕緊工作。”
“行,我走了。”
阮思澄在思恒醫療一直干到半夜三點,才關上燈,用手錘錘酸痛的腰,走出自己的辦公室,與同樣剛打算回家的陳一非聊了幾句,才慢騰騰地乘電梯下到一樓,走出院子。
整個城市都在安眠,四下里是一片寂靜。
沒有人,沒有車,舉目都是空曠。
一般來說,兩點之前,會有出租司機等在馬路上面。大家知道創業園區下班晚,能拉到活兒,總在路上停一大溜,偶爾生意不好也會待到三點。要還不行就沒招了,只能開走——再晚下班的人基本睡公司了。今天呢,因為有雪,出租車被兩點那波的創業狗給搶光了。
一月份非常冷。阮思澄垂著頭,把自己的鼻子埋在圍巾里面,掏出手機,打開app,叫車。
不知怎的,看著已沉睡的城市,她的心里有些充實。
沒人在工作了,只有她。
還在努力的自己啊……希望公正的上天能在這一個或下一個灘頭惠澤于她。
不得不說,被樊勝男痛罵那時她有一瞬心灰意冷,想為什么自己要遭這種罪受這種苦呢。然而很快,她就明白這是每個創業者都要付的代價。所謂夢想,可以讓人失去理性,和毒品有得一拼,千千萬萬的聰明人清楚知道成功率連1都不到,還是愿意拋棄一切,去換一丁點的可能。
幾步以外有輛豪車,是銀灰色,正被雪花籠在里面。車內的燈開著,鋪下昏黃的光,依稀可以瞧見主駕有個人影。
誰啊……大半夜的……
阮思澄沒打算研究,兩只爪子捧著手機,專心盯著來接她的出租司機走到哪了。明明還有五分鐘到,她也盯著,片刻不離,仿佛這樣能用念力加速對方的小破車。
正發功發得起勁呢,幾步外的那輛豪車突然往前開了一段!
阮思澄被嚇了一跳,右腿往外邁了兩步,離它遠點,不想擋道。
沒有想到它竟然又開了半米,再次停在阮思澄的面前!
阮思澄彎下腰,透過玻璃往里面看。
對上一雙狹長的眼。
邵君理。
對……這可不是對方開的特斯拉roadster嘛!因為有雪剛沒看清!
邵君理……在這里???
阮思澄心咯噔一下,砰砰亂跳,頂著喉嚨,仿佛要從胸膛躍出,阮思澄覺得她也該接個ecg了。
她連忙把副駕拉開,頭塞進去,問:“邵總???”
邵君理把腿上文件回身扔到后排座位,關上車內燈,說;“上來。”
“您怎么……”
“我不放心,還是想來看看你。”
“既然沒時間見面,那我送你回家。”
“邵總……”阮思澄問,“您等多長時間了?”
“有一陣子。”邵君理說,“一個多小時吧。我估摸著這一兩周你得待到兩三點鐘,所以沒到太早。”
“您一直在批文件嗎?”
“差不多。隔兩分鐘看眼窗戶。要黑了,就知道你快要從樓里出來了。”
“您干嗎不打個電話……我可以早點下來。”
邵君理的語氣帶著一點調侃:“不能耽誤阮總工作。”
“邵總……”
“上來,我這開著暖風,你能別再往外放了嗎。”
“抱歉。”阮思澄手抓著提包,把小屁股挪進車里,再收腿兒,拉上車門,耳中聽見砰地一聲。
“勁兒挺大。”邵君理說,“看來沒有特別沮喪。”
說完,邵君理伸出手,發動他的roadster。打了一個轉向燈,垂眸看了一眼后視鏡,又淡淡地從車窗掃了一眼盲點,右手按著方向盤一抹,車便平滑地駛離了路邊。阮思澄頭一回知道,原來特斯拉是全按鈕操作的,外面只有油門剎車和轉向燈,連啟動和手剎都在電子屏上。
“后面座上有些吃的。”邵君理說,“墊墊肚子,當夜宵吧。”
“嗯。”
阮思澄將東西拿來,打開,發現是些蛋糕、飲料、水果。她沒有動蛋糕,喝了幾口飲料,用小叉子吃了點兒水果,覺得已經挺可以了。
吃完,她把東西放在腳下,說:“邵總……我本打算回去路上發郵件的……”
“你發。”邵君理說,“我沒事兒。”
“嗯嗯嗯,我快一點!”阮思澄把手機從褲兜里扯出,點開郵箱,給下午剛搜到cio(首席信息官)聯系方式的三甲醫院以及可穿戴ecg公司發送合作邀請。
她認真,兩腳輕輕并攏,兩手捧著手機,一邊念叨一邊打字,打完一句還得小聲通讀兩遍,確定沒問題了才到下面一句。
邵君理覺得挺逗,幾分鐘后唇角終于向上一勾,輕輕笑出一個氣音。
開了半路,阮思澄終于把幾封郵件發完,揣起手機,說:“不好意思。”
邵君理用余光一掃:“看著好像還算精神。”
“不精神也得精神。”
邵君理沉默數秒,貌似并不在意地問:“怨不怨?我沒使用增資權利。”
“不,”阮思澄說,“這正常的。我沒那么不講道理。”
“……嗯。”邵君理并沒有透露其實他也有些猶豫,想先逼逼阮思澄和陳一非,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我想過了,”阮思澄將圍巾向下拉了一拉,“覺得心電這一部分可能還是數據的事,思恒是按患者特征來分組的……”她把自己跟陳一非在做的事匯報了下。
邵君理點頭:“是有可能。”
當然,還有可能就是做不出來——也就是說,這個創意在當前的條件之下,或者說在思恒醫療當前的條件之下并不現實。
“邵總,”在這樣的一個夜晚,阮思澄竟顯得乖巧,“您創業時……有沒有過和小伙伴被迫分離的時候呢。”
“就沒停過。”邵君理開著車。路燈的光從樹枝的縫隙射入,他的臉也忽明忽暗,倒有一種曖昧難明的味道,“阮,別把這事看得太重,同事就是同事而已。”
“給你講講當時最后一次離別。”邵君理的唇邊忽然出現一抹意義難明的笑,“這件事兒還沒有人聽到過呢。”
“您講。”
正好到了一個綠燈,邵君理抹了個左轉,上到一條寬廣的路:“就是出售整間公司那個時候。ibm提出收購,價碼不錯,還是現金收購,我答應了。當時已是讀博士的最后一年,想畢業后到大公司看看、學學,所以在理性上知道應該賣了。不過……在心里上總舍不得,而且,與其說是舍不得公司,不如說是舍不得人,那些一起奮斗過的兄弟朋友。我記得很清楚,11年9月10號,公司開股東會,現在想想,我那時候大概希望能被否了。”
“結果呢?”
邵君理笑:“結果大家特別高興,因為股份能變現了。到分別時,我其實有一點傷感,想說點兒不舍的話,然而他們還是高興,吃吃喝喝描述未來。后來,果然,沒幾個人留在公司,拿到錢后全都走了,而后彼此再也沒有聯系。即使當初看著關系非常好的……也再也沒有聯系。”
阮思澄:“……”
“這也正常。”
“嗯。”阮思澄自身難保,卻心疼起邵君理來,低低地問,“邵總,您那時候二十幾歲?”
“25。”邵君理說,“博五。”
阮思澄知美國本科讀完以后直接博士,可還是覺得歲數不對,十分納悶:“……您的博士跳級了嗎?”
“沒有,讀斯坦福,跳什么跳,只是修了兩個碩士。”邵君理說,“5歲上的學,早一年,那個時候管的不嚴,讀的五年制小學,但上的三年制高中,又少了一年。”
“……”阮思澄問,“所以您16歲上大學?”
“嗯。”
“伯克利?”
“嗯。”
“……”牛校牛系,真的可怕。
“還聽不聽?”邵君理說,“我狼狽的那些過去。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了。”
“聽!聽!”
“那再講個。”他的語氣就仿佛是“再來一個童話故事”,平靜地道,“我創業時,資金鏈也一度斷裂,且還欠著供應商們60來萬,美元。”
“投資人說增資結果反悔。我不打算向爸媽要,可自己又身無分文。那時律師建議提交破產申請,法院拍賣固定資產,能還多少就是多少,剩下的不用管了。但我覺得……一旦遞了破產申請,信譽就沒了,以后再想創業也沒人會投了。于是咬牙向朋友借,一家一家全都還了。后來終于渡過難關,公司也走上正軌。”
阮思澄說:“60多萬美元,那得管多少朋友借啊?那個時候匯率還是1比8吧?”
“還行,”邵君理說,“一兩個吧。”
“……!!!”阮思澄想:我tm心疼個屁!!!500萬人民幣!管一兩個朋友借就行了!你們富二代的朋友也都是富二代!!!你自己是沒管家里要,但你朋友們在管家里要啊!!!
邵君理用余光看著,唇角又是微微一撩。
他喜歡阮思澄,可能是在對方身上看見曾經的他自己,一個已經遠去的他自己,被舍棄的他自己。
被這么一打岔,剛因聽了“別太難過,同事就是同事而已”而從大難過變成小傷感的阮思澄又輕松了許多。
心中的弦不再像要斷裂一般。
邵總怪會安慰人的……
電動汽車無發動機,非常安靜,掉一枚針都能聽見,阮思澄只覺得曖昧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回蕩。而且,因為也沒有手剎,兩個座位間是空的,阮思澄能看見對方高級西褲包裹著的大腿,因為踩著油門,微微用力,繃緊了的肌肉線條正彰顯著男性力量。
一旦注意到了氣氛,再也忘掉就很難了。
車子碾過雪地,有沙沙的聲音。車子外面雪花還在輕輕飄著,在路燈下飛揚跳舞,不是雪白而是昏黃,像天女灑下的金粉,緩緩填平失意人的心中溝壑。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說創業,說工作,說生活,一個聲音清亮,一個聲音低沉,到了最后,幾乎都是阮思澄說,邵君理聽。
要到家前,阮思澄見收音機里有張光碟,十分好奇邵君理會聽什么歌,問:“能播嗎?”
“嗯?”
“cd,能聽嗎。”
“行。”
邵君理手一按屏幕,收音機中立即傳來一連串的外星語言,聽在耳中基本就是:“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阮思澄:“???”
邵君理說:“平時偶爾自己開車,順便學學德語。德國工業40在機器人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想看看paper。”
“…………”阮思澄問,“您一共會幾種語言?”
“不多,英語,法語,一點點的西班牙語,一點點的日語、德語。”
“哎,”阮思澄嘆氣,“覺得和您差距好大,以前都沒輸過誰的。”
“什么差距?”
“哎,”阮思澄用手指比著兩個人間的距離,道,“就是覺得……即使坐在一起,身體間的距離很近,實質上的距離卻很遠。”
邵君理瞥了眼他身邊的姑娘,眼神意義不明,半晌以后才道:“沒有,都不遠,沒事兒別瞎想。”
“哦……”
阮思澄家距離公司其實根本說不上遠,然而因為下雪,邵君理開得慢,這才將近三點半才到了小區的大門口。
“行了邵總,”阮思澄說,“謝謝您了,改天再見。”
邵君理卻開門下車:“我送你到單元前面。”
“車呢?沒地方停。”
“扔這沒事。”
“哦。”
兩人一路并肩而行。雪還在落,像將他們包裹住了,與世隔絕。
踏上小區門前斜坡,也不知道哪個混賬潑了盆水,剛結成冰,阮思澄一腳踏上去,只覺鞋跟嗖地一滑,就要摔倒!!!
“哎!!!”她張牙舞爪,垂死掙扎,死死扒住她旁邊的投資爸爸,搞得邵君理都沒太站住,膝蓋一彎!
事情發生在一秒內,投資爸爸沒有拉住,阮思澄迅速撲街,pia地一下,好像動漫里面癡呆少女一樣,跪坐在冰面上。
而邵君理反應超快,沒救起阮思澄也得救起他自己,堅決拒絕有難同當,伸出手在跪坐在地的阮思澄頸子后面撐了一把,站住了。
“……”阮思澄仰著臉,邀功:“要沒有我您就摔了。”
因為仰著臉,雪落在她眼上、唇上。
邵君理卻不吃這套,說:“要沒有你我也滑不了。”
阮思澄的屁股下面是一塊冰。她思忖著:咋站起來才好呢……
今天天冷,她穿著長褲、小皮鞋,帶個粗跟。
兩腳周圍是一片冰,再滑一下就不好了……
正琢磨著,阮思澄便看見邵君理嘆口氣,而后彎下身子,兩手分別從自己的臂下穿過,一手摟著她的后背,一手摟著她的后腰,一個用力,將她從冰面上直接抱了起來!
“!!!”阮思澄緊挨著對方寬闊胸膛,十根手指把著邵君理的肩膀,伏在老干爹的懷里,被提起來,有時d有時e有時f的胸緊緊貼著對方淺黑色的西裝。邵君理穿著外套,但沒系扣子,西裝直接碰到女孩兒。
把人抱起來了,邵君理還不撒手,問:“站穩了么。”
“…………”阮思澄忙定定站住,發現自己上身還與對方貼著,扭了扭,手指撓撓,勾著,好像過電,僵硬著,伸不直了,抬頭看著邵君理的一雙眼睛:“行了……撒手。”
兩人對視幾秒,邵君理的喉間擠出一聲笑來:“真撒手了?”
“撒撒撒,快撒手。”阮思澄臉全都紅了。
“行。”邵君理手終于拿走,微微攏著,見阮思澄確實站著,終于后退。
阮思澄紅著臉,垂著頭,咣咣咣咣走到小區鐵門前面,這才想起一件事情,說:“邵總,送到這吧,我們小區出門也要刷門卡的,現在凌晨三點半鐘,您要進來就困住了。”
“沒地方能出去?”
“沒有。沒事,我們小區挺安全的。”
邵君理終點了下頭:“我在這兒稍等會兒。你到家了發個消息,我再走。”
“行。”
“春節都有什么計劃?”
“上班,工作。”阮思澄說,“研究產品。”
“嗯。”
“您呢?”
“一樣,工作。”
“行……那,節后匯報時再見了。”還有一個月呢。可阮思澄并不打算在私事上浪費時間,而邵君理也不可能動不動來樓下等她。
“好。”邵君理垂眸,目光深沉。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決定要走,伸手把阮思澄頭發上的落雪輕輕拍到地上,又將對方額頭、臉頰上的也掃去了,讓小姑娘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就在這時,有一大片雪花正好掉在阮思澄的左邊睫毛上面。她被冰了一下,眼皮一跳,長長的眼睫毛微微抖動了下。
邵君理笑,伸出手指,輕輕捏著阮思澄的睫毛,一捋,將那片雪給摘掉了。
“……”整個過程當中阮思澄挺乖的。末了,她睜開眼,咬咬唇,說“邵總再見”,而后不敢再看對方,生怕自己沒完沒了,趕緊刷卡進門,一路噠噠噠噠,頭也不回,跑了。
邵君理垂下手,走回自己那輛roadster。
坐進主駕,發現慣用手的指尖還有水珠——是剛才阮思澄睫毛上的雪化的,不好開車,在車里尋了一下,發現沒有紙巾,于是把手指放到唇邊,舔了。
先是食指,再是拇指。
幾秒種后收到阮思澄的微信,邵君理手搭上方向盤,啟動汽車,終于離開。: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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