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纈云被沈微瀾嚇了一跳,轉頭看向他。
兩人對視的瞬間,異口同聲說出:“金蟬脫殼!”
李纈云雖然猜到了沈微瀾的想法,卻半信半疑:“不會吧,這個趙麒麟,連縣衙的人都瞞了?”
“他一連死了三個兄弟,曾寒山讓他乖乖待在家里,他一定認為官府是拿他作餌誘捕兇手,豈會坐以待斃?”
李纈云著急起來,皺眉看向趙宅,視線在黑燈瞎火的建筑間逡巡:“如果水榭是趙麒麟故布疑陣,他本人又會藏在何處?”
“可能在趙宅的某一處,也可能根本不在趙宅。”沈微瀾皺眉,“若這時候被兇手找上,誰都救不了他。”
李纈云怒道:“他的心腹一定知道他藏在哪兒,干脆讓照白抓了管家拷問,就不信問不出他的下落!”
話音未落,西南邊一座宅院突然燃起一片火光。
沈微瀾和李纈云臉色一變,急忙跑下酒樓。
打扮成店小二的照白守在門口,見他們神色嚴肅,立刻抄起腰刀:“發現兇手了?”
“西南邊有宅子著火,叫上皇兄的人,一起擒兇!”李纈云嬌喝。
沈微瀾對照白使了個眼色,照白呼哨一聲,在酒樓四周巡視的澧王侍衛火速集結……將沖出酒樓的李纈云團團圍住。
李纈云反應過來,鳳眸燃火般瞪著沈微瀾,跳腳大喊:“沈、微、瀾!”
“我回來向你賠罪。”沈微瀾歉然一笑,轉身與迎面跑來的賀大郎會和。
“著火的是趙麒麟外室的宅子!”賀大郎罵罵咧咧,“該死的管家,現在才說!”
“他如何知道著火?”
“這廝跟趙麒麟串通好了,一直躲閣樓上望著呢!”
沈微瀾提著劍,與賀大郎一起騎馬趕往火宅。
李纈云被困在原地,急得擰照白耳朵:“誰給你的膽子跟我造反?”
照白齜牙咧嘴:“是沈郎君吩咐我們,保護好公主。”
“你聽他的?到底誰是你主子?”
照白梗著脖子不回答。
李纈云看著一身黑袍的沈微瀾消失在夜色里,急道:“至少去幾個人幫他,我能有什么危險?”
照白點了兩名侍衛去追沈微瀾,向李纈云跪地請罪:“吾輩職責乃是保護公主。兇犯殘忍狂悖,還請公主珍重玉體,切莫以身涉險。”
語畢,眾侍衛齊齊下跪。
眼前都是她的人,卻畫地為牢,將她圈禁。
一陣無力感襲上心頭,李纈云目光冷冷掃過眾人,朱唇輕啟,不知在問誰:“你們都覺得我只會添亂么?”
照白與眾侍衛低頭沉默。
她再也無話可說,轉過身,回酒樓登上雅間,拎起整晚未碰的酒壺仰頭猛灌。
酒液冰冷入喉,在李纈云胸腔點起一把火,她大口喘著氣,望著西南邊的火宅,砰一聲將酒壺砸碎在窗臺上。
“沈微瀾!我真是瞎了眼,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你!”
另一邊,沈微瀾和賀大郎快馬趕到火宅,發現火勢尚未蔓延,被犬吠驚醒的鄰居提著水桶,聚在一起張望。
“怎么不救火!”賀大郎大吼。
“里頭住的是趙麒麟的女人,”鄰居嗆聲,“那魔星可不好惹呢,弄不好反而被訛上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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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只救自己的宅子!”
賀大郎跳下馬,抬腳踹開宅門,與沈微瀾一起沖進庭院,才發現著火的是獨立一隅的柴房。
“我們來得快,兇手說不定……”
賀大郎話說一半,發現沈微瀾眼神不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屋頂上赫然站在一個紅袍方冠、臉戴假面的閻羅王!
閻羅王手里挾著個身穿素白寢衣、昏睡不醒的美人。鱗鱗青瓦上,鬼面陰森猙獰,美人青絲如瀑,火光如紅蓮在身前綻放,背后是濃墨般沉沉黑夜,畫面說不出的艷異詭譎。
賀大郎看傻了眼,結結巴巴喊:“閻羅王,真的是閻羅王!”
紋絲不動的閻羅王像是被喊聲驚動,瞬間動了起來,腳下青瓦被踩得咯咯作響。下一刻,他忽然松開手,昏睡的美人從屋頂墜落。
“不好!”庭院里兩個人臉色驟變,一起沖上去。
美人墜地瞬間,賀大郎一個飛撲,趴在地上做肉墊。
昏睡的女人重重摔在他身上,不知哪塊骨頭像爆竹一樣發出喀啦一聲脆響,賀大郎疼得青筋暴突,慘叫一聲,癱在地上昏死過去。
沈微瀾仰頭與屋頂上的閻羅王對視,只僵持了一瞬,閻羅王忽然轉過身,踩著瓦片沿屋頂向南逃遁。
沈微瀾眼神一凜,轉身沖出庭院。
這時兩名侍衛剛好趕到,與他迎面相遇:“沈郎君!”
沈微瀾一愣,想到早與照白說定,這兩人能趕來一定是奉了李纈云的命令。
心頭驀然一暖,他連忙穩住心神:“兇手往南邊逃了,追!”
兩名侍衛立刻跟著他縱馬向南追,一路看著閻羅王紅色的身影在屋頂間跳躍。
“縣衙在東南,他一定會往西。”沈微瀾邊追邊提醒,“仔細盯著,他最可能去西南角的凈域寺。”
“是!”兩名侍衛聽照白說過,沈郎君是初到長安,沒想到他對宣陽坊格局如數家珍,心中肅然起敬。
再移目到屋宇之上,那閻羅王形如鬼魅,在鱗次櫛比的屋頂上攀爬跳躍、如履平地,不由暗暗心驚。
這般身手,就算是人假扮,短兵相接時又能有多少勝算?
三人在橫平豎直的街巷間縱馬,追趕走屋頂斜線的閻羅王,反倒進退不便,竟將距離越拉越遠,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暗紅身影翻過凈域寺圍墻。
沈微瀾停下馬,吩咐一名侍衛:“兇手進了寺,一定會選擇藏匿,你去縣衙叫人增援。”
侍衛領命而去,他吩咐另一人:“去拍門,我們入寺搜查。”
侍衛拍開門,被吵醒的小沙彌揉著眼睛問:“兩位施主深夜叩門,有何貴干?”
沈微瀾亮出萬年縣衙的搜查文書:“去給住持帶話,讓寺僧各自緊閉門戶,不要隨意走動。”
小沙彌嚇得兩眼圓睜,一溜煙跑遠。
沈微瀾轉過頭,見侍衛神色緊張,安慰他:“今夜坊門緊閉,擒兇易如甕中捉鱉。記住,兇手是人,不是什么閻羅王,無需畏懼。”
侍衛聽他這么說,這才放松了面色,握著刀與他一同進寺。
凈域寺是供奉西域蕃神的寺廟,兩人置身其中,一時如墜幻境。
但見古木葳蕤、怪石嶙峋,禪院內,立著威猛的北方天王像,被姿態各異的夜叉簇擁著,鬼面猙獰、蟲蛇盤踞,看上去陰森恐怖。
侍衛咽了口唾沫,喃喃:“藏在這樣的地方,怎么找啊……”
沈微瀾環顧四周,指著寺內最高的寶塔,吩咐:“你上塔去,俯瞰全寺,若看見了閻羅王也不必聲張,只要確定他沒有出寺就行,等增援到了再合力搜捕。若發現他出了寺,立刻去菩薩殿找我。”
“是。”侍衛領命,見沈微瀾一個人往前走,擔憂道,“郎君要一個人去菩薩殿?”
沈微瀾握著秋水劍,回首一笑:“我大致猜到了一處地方,過去看看,你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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