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去年拐得人多了些，讓他們提防了，不如明年換個地方。”

“換？哪里的貨色能有長安的好？”一人咯咯壞笑，張開雙臂，撲向驚恐的少女們。

少女們驚聲尖叫，擠成一團，躲避撲上來的男人。

李纈云強忍恐懼，充滿警覺，在一片黑暗中聞到一股臭烘烘的餿味迎面撲來，猛地將那人一推，厲聲喝道：“放肆！”

正在交談的一幫拐子瞬間安靜，走過來查看倒地哀叫的同伙。

“不行啊老鬼，玩個瞎眼的女人都能挨打？”

一幫人大肆嘲笑著，扭頭去看推倒同伙的紅裙女子，當場愣住。

此刻沒了面紗，他們才知道今夜拐了個什么樣的天仙。

這女子不但貌美驚人，膽子也大，即使瞎了眼睛，依舊鎮定自若地坐著，將一群驚恐的女孩擋在身后。

被同伙喚作老鬼的拐子兩眼發直，垂涎三尺：“這等貨色，就是玩爛了再賣進青樓，也是天價啊！”

另一個拐子回過神，罵了他一句：“睜大狗眼看看，她也是你能碰的？”

老鬼一愣，看清楚了李纈云的打扮，罵了聲娘：“難怪架子這么大，真不愧是……”

“閉嘴！”一聲怒喝打斷老鬼，顯然是怕他說漏嘴。

但僅憑這只字片語，李纈云已經聽出這幫人知道，并忌憚著她的身份。

可既然知道她是南康公主，為何膽大包天對她下手？就不怕被官府一鍋端，株連九族嗎？

李纈云想不通，絕艷的臉龐露出微微迷惘的神情，看得老鬼越發心癢難耐，跟同伙嘀咕：“碰碰都不行？大不了不掙這份錢……”

“你他媽沒見過女人嗎，一邊玩去，別壞了大事！”

李纈云瞬間捕捉到話中端倪。

原來是有人花大錢跟這幫人買了她？

是誰？

郭貴妃？梁守謙？

不對啊，如果跟她尋仇，讓這些人一刀殺了她就好，何必費事買下她……

李纈云心亂如麻，還沒理出頭緒，忽然被一雙手狠狠推到一邊。

她生怕被這幫人看出自己已經磨斷了繩索，在倒進稻草堆時死死拽住手腕上的麻繩，掌心被陶片硌破，疼得鉆心。

與此同時，女孩們的慘叫和拐子們的獰笑混雜在一起，聽得李纈云頭皮發麻。

這幫禽獸！

“你們住手！住手！”她奮力挪過去阻止，被一腳踢回稻草堆。

“放過你就識相點！惹急了我，拼著命不要把你弄死！”

李纈云小腹重重挨了一腳，疼得差點背過氣去，無力地癱在地上喘氣。

昏昏沉沉中，她聽到老鬼的聲音爆發慘叫，其他拐子七嘴八舌怒吼：“這女人手里有東西！按住她！快，香灰呢，先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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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復明的女孩衣衫不整，手握沾血的陶片，怔怔看著被自己劃破脖子的老鬼。

老鬼惡狠狠瞪著她，用香灰按住脖子上的傷口，鮮血還是從指縫間滲出來。

其他拐子按住她的手腳，有人奪她手中陶片，有人摸出藥瓶，再一次往她眼里滴致盲的藥水，女孩像猛然從夢中驚醒，瘋狂掙扎尖叫。

叫聲刺激了差點送命的老鬼，他暴起撲向女孩，雙手掐住她的脖子，紅著眼怒吼：“臭娘們我殺了你！”

女孩們驚恐尖叫，哭成一片。

連拐子都試圖阻止：“這是值錢的好貨，別發瘋！”

老鬼根本不聽，雙手越掐越緊，女孩被勒得滿臉漲紅，翻起白眼，雙腳痛苦地蹬著地。

李纈云蜷縮在地上，聽著女孩腳跟摩擦稻草的聲音越來越慢、越來越弱，淚珠從眼尾緩緩滑落。

腹部的劇痛，漆黑的視野，耳邊的哀泣……為什么這一夜既是上元佳節，也是人間煉獄？

沈微瀾，你究竟在哪里，快點找到我……

老鬼發泄完怒火，喘著粗氣松開手，盯著被掐死的女孩看了一會兒，忽然撲倒了另一個女孩。

被他抱住的女孩發出刺耳尖叫，其他拐子已然沒了興致，退到一邊，笑著圍觀他發瘋。

“老鬼今天受委屈了，隨他去吧。”

老鬼壓著孱弱的女孩，放聲獰笑，剛撕開她的衣襟，背后卻響起一道冰冷女聲：“你花弟兄們的錢，讓自己快活，還真是精打細算啊。”

他動作一頓，轉頭向后看，只見一片幽冷月光里，絕艷美人側躺在地上，無法視物的雙眼直直盯著他，面帶嘲諷。

老鬼被她看得一陣火大：“你什么意思？”

“你們一幫人千辛萬苦拐賣長安女子，不就是圖價錢好嗎？你倒好，殺了一個，再糟蹋一個，照這架勢，等你們出了長安找到買主，這一趟怕是要白干。”

李纈云蛇打七寸，用這幫人聊天時透露的信息，挑撥離間：“一群鮮花似的姑娘，變成殘花敗柳，不知要折價多少。這筆錢，你會賠給你兄弟嗎？”

此言一出，圍觀老鬼玩女人的拐子們臉色都有些難看。

老鬼面子掛不住，沖她破口大罵：“臭娘們，你少在這兒挑撥離間，小心我打爛你的嘴！”

“你打呀，”李纈云嘲諷冷笑，“我猜這里最貴的貨就是我，你最好把我打得一文不值，反正你這幫兄弟重義輕財，一定不介意你這么做。”

老鬼今夜接連受挫，哪受得了這份激，立刻丟下女孩，猛然一拳揮向李纈云。

“住手！”

同伙的怒吼震住老鬼，拳頭在距離李纈云眼睛一寸處停下。

“你已經掐死了一個，還想再打死一個嗎？你他媽跟錢有仇？！”

“就是，”另一人憤憤附和，“我就叫你別把人掐死，你偏不聽！今年官差防得緊，等丟女兒的人家一報官，我們連這座破廟都待不下去，還能上哪兒去補貨？”

老鬼挨了罵，不敢再惹惱同伙，不甘心地收回拳頭。

“你倒牙尖嘴利，等你落進那人手里，有你受的！”他抓起李纈云的頭發，將她往地上一摜，才算解了口惡氣，起身離開。

李纈云顧不上疼痛，從他的話里抓住重點。

真的有一個買主在等著她，那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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