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激動低語：“將這菌子帶回去給太醫辨認，一定能配出對癥的解藥！”

羅紅綃點頭，拔出隨身匕首，先割下一片衣袍，再從地里剜了一朵蘑菇，拿衣袍裹住，小心提在手里。

兩人依照原路翻墻離開，快馬返回。

一回到澧王府，李纈云迫不及待傳喚太醫，卻得到讓她無比失望的答案。

“這毒菌……無藥可解。”

李纈云一顆心跌到谷底，忍不住大發脾氣：“不是說知道了劇毒的名目，就能對癥下藥嗎？”

“卑職說的名目，是鶴頂紅、牽機、鴆毒之類，這世上的毒菌有千萬種，誰會一樣一樣地為毒菌配解藥呢？”太醫一臉為難，“卑職都是勸人莫要亂吃菌子，若不幸真中了毒，還是用老參湯吊命，跟天爭一爭……”

“行了！天天老參湯老參湯的，也沒個新鮮詞，下去！”

太醫告了聲罪，誠惶誠恐地退出寢室。

李纈云看著忙了一夜找來的蘑菇，氣得直掉眼淚。

羅紅綃看著她一人落淚四個宮女忙著擦，也不多安慰她，只冷冷道：“曾寒山已經在宅子里設下埋伏，等抓到兇手，說不定能逼問出解藥。”

“他們種菌子是為了殺人，難說有沒有解藥。”李纈云平復了情緒，注意到羅紅綃的衣袍為裹毒菌缺了半幅，吩咐寶綺，“去選兩套適合紅綃娘子的新衣，送到她房里。”

“是。”寶綺暗暗吃驚。

怎么公主一夜之間，與紅綃娘子這么好了？

連羅紅綃都皺眉：“我有衣裳替換，公主不必贈我新衣。”

李纈云不喜歡被人拒絕，強硬道：“我送我的，你若是不要，典當了也是一筆錢。”

羅紅綃不喜歡說車轱轆話，干脆閉嘴。

兩人話不投機，倒也相安無事。

羅紅綃翻了一下李寬的眼皮，確定他一時半會兒死不掉，便告辭離開。

李纈云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格外疲憊，倒頭睡了一覺，直到天光大亮才被寶綺叫醒。

“公主，白贊善來看望沈郎君了，準他進來嗎？”寶綺請示公主。

李纈云知道他與微瀾是忘年交，發話道：“先請他去花廳飲茶，等我收拾停當，再讓他進來。”

照白奉命出去招待白贊善，寶綺等人飛快伺候李纈云梳洗穿戴。

小半個時辰后，白贊善便被照白引入寢室，他先拜見了病床上的澧王，又要給李纈云請安。

李纈云免了一應虛禮，領著他來到沈微瀾床前。

白贊善對著病床上雙目緊閉、氣若游絲的小友，唉聲嘆氣：“昨日貴妃生辰宴上，他打馬球何等意氣風發，怎么一轉眼就……唉……”

“若非沈郎相護，如今躺在這里的人就是我了。”李纈云咬牙道，“兇手在宮中公然下毒，罪無可恕！”

白贊善壓低嗓子：“可外界都在傳，微瀾是因為查案觸怒了鬼車鳥，受了鬼車鳥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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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李纈云冷笑，“這些風言風語，定是有人故意散播，希望鬧得長安滿城風雨、人心惶惶，沒人再敢追查此案。”

她柳眉倒豎，滿臉義憤，就差把“郭貴妃造謠”五個字寫臉上了！

“殿下與微瀾究竟中了什么毒，到現在還沒查到嗎？”

“查倒是查到了，只是這毒十分古怪，是用尸體養出的毒菌，太醫都說解不了。”李纈云嘆氣。

“拿尸體養出的毒菌？”白贊善睜大眼。

“對，本公主在兇手宅中親眼所見，那地里的菌子，一朵朵拼成人形。”李纈云回想，心有余悸，“若非得尸體滋養，毒菌怎會生成那般形狀？”

“尸體……毒菌……”白贊善皺眉低喃，時而抬眼望天，時而用手拍打額頭，像是在努力回想著什么。

李纈云見他這般，心中忽然燃起一絲希望：“贊善莫非知道這毒菌？”

“這古怪的毒菌，我好像見到哪里記載過，究竟是在哪里呢……”白贊善讀過的雜書太多，一時想不起來，閉目苦思，“我就記得是一本閑書……”

“閑書？閑書我二哥最多了！”李纈云生怕驚擾了白贊善思緒，按捺住激動，緩聲道，“請贊善移步到我二哥的書房，或許見了書名，就能想起來了。”

“公主所言極是。”白贊善拱手從命。

澧王藏書萬卷，九千九是閑書，怪力亂神、稗官野史，無所不包。

府中長史領著白贊善走進書房時，李纈云正穿過回廊。

她眼角余光掃到屋頂有一簇火苗，轉頭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身紅衣的羅紅綃站在青瓦上，正遙遙望著她。

自己贈的胡服經她一穿，果真是鮮艷奪目，招搖極了。

她急著分享案子的新進展，對羅紅綃招招手。

羅紅綃像一朵凌霄花飄搖而落，立定在廊下，身姿若仙，讓寶綺和琉光都看直了眼。

羅紅綃徑自望著李纈云，冷冷問：“那人是誰？”

新年的時候，她遠遠瞧見沈微瀾與那人有過往來，這會兒見他被長史急匆匆不知帶往何處，連公主都神色振奮地跟著，便猜測是案子有了轉機。

“你問白贊善啊，他是微瀾的忘年交，極為博學多識，他說曾在書中見過尸體養的毒菌，長史就請他去書房查找呢，你也一起來吧。”

羅紅綃聽李纈云這么說，點點頭，縱身躍入廊中，與她一同進入書房。

書房里，白贊善翻查著書卷的牙簽，不住念叨：“我看的書太雜，只記得那書里五花八門，什么都有，就是想不起書名來……”

偏偏這種事越是著急，就越想不起來。

李纈云安慰他：“不急，市面上的閑書我二哥這里都有，你慢慢找，仔細想。”

另一邊，羅紅綃兀自打量著書架，忽然眉心一皺，從架上取下一支卷軸，遞到白贊善面前。

“會是這支嗎？”她冷冷問。

白贊善定睛一看，只見卷軸牙簽上刻著：朝野僉載，卷一。

白贊善撫掌驚嘆：“我想起來了，好像就是這一卷！”

他接過書卷打開，一目十行掃視，不久便興奮地嚷了一聲：“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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