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寒山在暗處待了太久,左眼脹痛,捏著鼻梁沉聲道:“我們知道的不比殿下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還是等公主與沈郎君回來,聽他們說吧。”
話音未落,山洞口青影一晃,羅紅綃鉆了出來,李纈云和沈微瀾緊隨其后。
李寬兩眼放光,大喜道:“你們終于來了,快快快,本王要在一炷香內知道真相!”
饒是沈微瀾波瀾不驚,也被他猴急的樣子逗笑:“好,那我便說出真相讓殿下高興高興——武宰相遇刺一案,只差最后一環,便可摸清來龍去脈。”
“太好了,你先把來龍去脈說說,本王不差這一環!”李寬興奮起來,腰不疼腿腳也不酸了,甚至撐著照白的肩站了起來。
李纈云剛逃出山洞,瞧著自己沒心沒肺的二哥,著實頭疼:“你也不瞧瞧,眼下是說故事的時候嗎?也不怕那幫山棚追過來!”
“別啊,話都到這兒了,可不興吊人胃口!”李寬惹不起妹妹,眼巴巴看向沈微瀾。
沈微瀾笑著打圓場:“無妨,殿下想知道,我們就邊走邊說。”
這時曾寒山皺眉問:“這山谷貫通南北,我們往哪個方向走?”
沈微瀾低頭觀察腳下山澗:“此水源自山頂,必將匯入伊水,我們順著山澗往下走,去伊闕與官軍會合。”
一行人聽從安排,往山澗下游走,全程豎起耳朵,聽沈微瀾娓娓道:“我見到山棚首領門騫時,發現他與率領亂軍突圍的副將長得很像,便懷疑他們是兄弟。
既然亂軍逃入山中是為了與同黨會合,他們的黨羽會不會并非伏兵,而是定居此地的山棚?在受到門騫邀請時,我便決定去山寨親眼看一看,這群獵戶究竟是敵是友。”
“呵,就我們這鉆山洞逃命的架勢,那幫山棚能是朋友?”李寬郁悶,“虧我還與他們把酒言歡,本王這一腔真情,注定是錯付了!”
“也不盡然,”沈微瀾安慰他,“門騫熱情好客,陸從山儒雅守禮,那群山棚的確是好人。”
“那我們還逃什么?”
沈微瀾看著李寬迷惘的臉,笑道:“因為立場不同。今夜亂軍副將潛入山寨,證實了我的猜測。門騫身為副將兄長,又知道我們是東都留守的人,他與陸從山懷疑我們有所察覺,為了保住山寨,自然要將我們滅口。”
“為了立場殺人,就不能算好人,”曾寒山沉著臉插口,“說不定他早就心懷鬼胎,才邀請我們進入山寨,伺機滅口。”
李纈云皺眉道:“不,我能從陸從山和副將的話里聽出來,門騫是反對弟弟加入平盧軍的。所以我相信,當初他知道我們被亂軍追捕,邀我們進山寨避險是真心的。”
“公主說的對,”沈微瀾附和,又添上一句,“那陸從山,正是撰寫《武了也》話本,給我們提供線索的人。”
“什么?寫話本的人是陸從山?你確定?”李寬震驚。
“昨晚趁著大家把酒言歡,我跟一個孩子打聽到,陸從山曾在五月末,去長安賣過犀角。”沈微瀾微妙一笑,“他是山寨的教書先生,也是孩子王,教長安街頭的孩童傳唱一首童謠,難不倒他。
最重要的一點,晚間我在草堂里找到了他寫的文章,措辭行文,與《武了也》十分相似。”
他這么一說,曾寒山也想通了:“此人從副將口中得知,平盧節度使計劃刺殺武宰相,并在洛陽發動兵變。他唯恐釀成大禍連累山寨,卻又不敢明著報官。
因為平日里收藏話本,他知道《蒔花白鶴》寫的是公主與沈郎君,便假托最有名的著者李復言,將刺殺計劃提前寫進《武了也》話本,再在長安街頭教孩子學唱童謠,賭這樣一定會引起公主注意。”
“他連刺客會砍下武宰相頭顱都知道,可見十分熟悉刺客的招數和習性,恐怕那名刺客,正是門騫的弟弟。”沈微瀾嘆息,“按照他原本的計劃,我們憑話本提供的線索查到平盧進奏院,就算抓住副將,也是助他大義滅親,可以完美避開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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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萬萬沒想到,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門騫,竟會將我們領回山寨,偏偏又那么巧,門騫的弟弟這一晚也回到山寨,行蹤被我們察覺。”
沈微瀾看向李纈云,無奈一笑:“他沒有被當場掐死,一定不符合副將平日的作為,所以哪怕我們演戲誤導他,他仍舊起了疑心,決定殺了我們保住山寨。”
“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說服門騫,助他殺人放火的。”李纈云十分不爽。
虧她紆尊降貴演這么一出戲,竟哄不住一個山寨書生!
“說服門騫并不難,畢竟他是首領,一切以山寨為先。”
話至此處,也算說清了來龍去脈。
李寬問沈微瀾:“方才你說,離查清真相還差一環,到底是哪一環啊?”
“這最后一環,是亂軍投奔的黨羽,到底藏在哪里。”
“對啊!”李寬恍然,拍了下腦門,“既然山棚不是亂黨,那到底還有什么人,埋伏在這一帶的深山里?”
正說著,他忽然停下腳步,皺著眉哼哼:“不好……”
李纈云被他嚇了一跳,忙問:“你怎么了?”
“內急,”李寬捂著肚子,愁眉苦臉往樹叢里鉆,“大半夜被你們叫起來逃命,本王到現在還沒解手呢,你們等我會兒啊。”
“你可別跑遠了。”李纈云沒好氣地叮嚀。
“知道知道……”李寬揮揮手,身影消失在樹叢里。
趁著等候澧王的工夫,眾人正好也歇歇腳。
李纈云好奇地問沈微瀾:“你說陸從山能猜到,我們就是白鶴書生與蒔花公主嗎?”
“或許吧。”沈微瀾望著她,莞爾一笑,“公主名動長安,他曾躲在暗處見過我們,也未可知。”
“哼,他最好別在長安見過我,”李纈云負氣道,“若明知我是公主,還為了山寨殺我,我一定要找他算賬!”
兩人正說著,樹叢深處忽然傳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眾人臉色一變,連忙鉆進樹叢,循聲尋找。
谷底狹窄,十幾步后鉆出樹叢,便望見一面峭壁,峭壁之下匯聚著一潭碧水。
澧王殿下正哆哆嗦嗦,癱倒在水潭邊。
“你們看,看看看啊……”李寬臉色慘白,指著潭水結結巴巴叫嚷。
眾人順著他的指引望去,只見碧清潭底隱隱發白,再定睛細看,那白色交錯支離,竟是累累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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