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向山道跑去,屋漏偏逢連夜雨,一陣犬吠由遠及近,向著他們的方向直奔而來。
是圓凈和尚豢養的黑尨!
論養狗斗雞,澧王最會,他當機立斷停下腳步:“人哪躲得了狗,我放棄。”
李纈云火冒三丈,往死里瞪他:“你說什么瘋話?”
“我認真的,山道狹窄難行,一旦被追兵發現,我們絕對逃不到伊闕。”他握住羅紅綃的手,囑咐沈微瀾,“你帶著南康去報信,我和紅綃留下!”
李纈云瞬間傻眼。
羅紅綃挑眉斜睨,只差把“就憑你?”三個字摔他臉上。
連沈微瀾都反對:“殿下身份殊貴,若落入叛軍之手,后果不堪設想。”
“也沒你想得那么不堪,本王不但能自保,還有法子找到叛軍弱點,助官軍獲勝,你信不信?”李寬大手一揮,談笑間,黑狗已至眼前。
事已至此,沈微瀾只得帶著李纈云躲進樹叢。
李纈云心急如焚,朝沈微瀾猛使眼色,生怕他真的袖手旁觀,放任二哥送死。
沈微瀾抬手示意她噤聲,摟著她躲在樹叢里,透過枝葉縫隙窺視李寬。
黑尨須臾沖到澧王面前,嗷嗷狂吠,羅紅綃立刻拔出匕首嚴陣以待。
李寬卻吹著口哨,抬高右手擺弄兩下,那兇猛的黑狗竟像著了魔一般,搖著尾巴上躥下跳,拿腦袋去蹭李寬掌心。
這還真是……御狗有術。
讓一旁羅紅綃都看傻了眼。
就這馴狗的片刻工夫,牙兵舉著火把將二人包圍。
牙將訾嘉珍越過人群,一眼認出了李寬。
“就是你,往進奏院送了劍南燒春!你是東都留守的細作!”訾嘉珍拔出腰刀,沖向李寬,“老子殺了你!”
李寬坐在一塊山石上,撫摸著黑尨的狗頭,高深莫測一笑:“殺了我,你也活不長。”
他薄唇含笑,眉宇之間卻不怒自威,貴氣逼人,一時鎮住了訾嘉珍。
訾嘉珍忌憚地掃了羅紅綃一眼,單看她握刀的架勢,便知道這女人功夫了得,真動起手來自己絕對占不到便宜。
“你,你以為,靠個娘們護著,就能活著離開?”訾嘉珍不敢再進一步,光用嘴嚷嚷,“死到臨頭,還敢跟我嘴硬!”
李寬嗤笑一聲,不緊不慢道:“一邊去,你不是這里做主的人,我懶得同你多說。”
打小在宮中摸爬滾打,一個人有權沒權、有幾分底氣,李寬一望即知。
他看得出來,這牙將因貪杯丟了進奏院,早已在軍中失勢,他一點都不帶怕的。
這時副將扶著圓凈和尚走過來,黑尨認主,立刻搖著尾巴跑回圓凈身邊。
圓凈捂著胸口箭傷,打量了一下李寬,冷冷丟下一句:“對我放冷箭的不是他,殺了便是。”
四周牙兵聽令,霎時劍拔弩張,李寬卻仰天大笑:“一群烏合之眾,有眼無珠,難怪被官軍殺了個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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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凈本已轉身離開,聞言回過身來,冷冷看著他:“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李寬收起笑聲,與圓凈對視,挑唇嘲諷:“你們領兵作亂,連個旗號都不打,天下人人得而誅之,能成什么大事?”
他從腰間鞶袋里掏出一物,拋向圓凈。
圓凈伸手接住,攤開染血的掌心,看到一枚一寸見方的印章,印面上赫然刻著四個字——澧王之印。
圓凈臉色一變,抬頭盯著李寬,半信半疑道:“你是澧王?”
李寬坐在山石之上,伸手撣平衣袍,傲然一笑:“如假包換。”
四周牙兵一片嘩然。
羅紅綃渾身殺氣消散,轉頭看向他,眼中碎光閃動。
唯獨訾嘉珍氣急敗壞搶話:“你們別信他,他就是個狡詐的細作,我上過他的當!”
“你上過什么當?喝了本王送的劍南春嗎?”李寬嗤笑,對圓凈道,“你們在洛陽起事,城內少不了安插內應,若是不相信本王的話,大可派人去打聽,是不是近來有人憑著這枚印信,從紫微宮調取了御貢的劍南春。”
“你往酒里下了迷藥!”訾嘉珍怒吼。
“御貢劍南春是出了名的烈酒,足以醉倒你這等沒見識的莽夫,何須本王下藥?”李寬輕蔑掃他一眼,看向圓凈,“本王初到洛陽,本打算與平盧軍結交,特意打扮成富商掩人耳目,攜美酒造訪進奏院,不巧趕上你等與留守交兵,本王只好一路找到這里,也算效仿前賢,學劉玄德三顧茅廬了。”
圓凈眼神一凜,敏銳捕捉到李寬話中機鋒:“你想效仿劉玄德?”
李寬與他對視,眼底精光閃爍,挑唇一笑。
濃云遮月,夜色沉沉。
沈微瀾牽著李纈云的手,小心翼翼順著山道拾級而下,直達谷底。
出了山道,寶綺和照白立刻迎上來,向他們身后張望:“公主、沈郎君,其他人呢?”
李纈云一路回想二哥所作所為,心情沉重,蹙眉不語。
沈微瀾亦面沉如水,對二人道:“崖頂佛寺果然有亂軍盤踞,曾法曹與賀大郎被人打下山崖,澧王與紅綃娘子留下善后了。”
照白和寶綺臉嚇得煞白。
“澧王怎么能留在亂軍中,若是出了事,如何得了……”照白憂心忡忡,被寶綺扯了一下袖子,連忙閉嘴。
沈微瀾安慰他倆:“殿下能言善道,有機變之智,你們無須擔心。倒是曾法曹與賀大郎很可能落入水潭,尚有一線生機,你們快過去看看,我與纈云去伊闕報信。”
他一口氣說完,問李纈云:“這么安排可妥當?”
李纈云點點頭,吩咐照白寶綺:“去吧,只要人撈上來還有一口氣,務必盡全力救治,不必與我們會合。”
四人當即分頭行動,李纈云與沈微瀾十指緊扣,摸黑往山澗下游走。
兩人一路無話,沈微瀾察覺身邊人異樣的沉默,握緊她冰涼的手,低聲問:“是不是在擔心殿下?”
李纈云輕聲一笑,語氣輕松:“沒有呀,你都說了,二哥能言善道,有機變之智。”
“你明白我的意思,”沈微瀾側頭與她對視,目光深沉,“殿下素有爭位之心,他與圓凈和尚那一席話,或許……”
“他不會!”李纈云停下腳步,鳳眸圓睜,倔強地看著沈微瀾,“二哥是李唐子孫,縱然有爭位之心,也不會勾結逆賊,背叛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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