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寬沖羅紅綃粲然一笑,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門騫和陸從山,作西子碰心狀:“兄弟情深,甚于手足,本王被你們深深感動了!”
眾人:“……”
這變臉之術也太露骨了!
澧王殿下臉皮奇厚,旁若無人地沖李纈云眨眨眼:“這么淳樸善良的山棚怎么能死呢,妹妹你說是不是?”
李纈云心領神會,立刻與他一唱一和:“是啊,若不是陸從山寫了話本,本公主也不會來東都查案。若是不來東都查案,平盧亂軍恐怕早已血洗洛陽,使百姓生靈涂炭了!”
一旁沈微瀾忍俊不禁,也附和道:“殿下與公主所言極是,這兩人一個寫話本協助破案,一個攜山棚助陣官軍,功勞足以抵消死罪。”
李纈云笑道:“聽見沒,沈郎君都幫你們說話了,快起來吧!”
陸從山與門騫喜極而泣,不住叩頭謝恩。
李纈云受了二人的拜,轉頭對呂元膺道:“方才我們說的話,呂留守也聽到了吧?本公主說服山棚討逆時,親口承諾會保全山寨。呂留守,你可別讓本公主做那過河拆橋、背信棄義之人啊!”
呂元膺連聲干笑:“不敢不敢。”
沈微瀾趁機提議:“東都群山環繞,防衛薄弱,留守不如將這些山棚編入官軍,守護此地,也免得宵小再趁虛而入。”
呂元膺兩眼一亮,拱手贊嘆:“郎君英明!”
這時旭日東升,崖頂浮云爍金。
眾人沐浴在陽光里,言笑晏晏,人心振奮。
連日籠罩東都的兵變陰霾,終于在一片燦爛中煙消云散。
官軍押解著俘虜下山,浩浩蕩蕩回到洛陽,滿城百姓夾道歡呼,載歌載舞。
照白守在城門口,翹首以盼,遠遠望見公主一行,急忙穿過亂哄哄的人群,沖到四人馬下:“殿下、公主!你們可算回來了!”
李纈云見到他,張口便問:“你找到曾寒山與賀大郎沒有?”
照白替她牽著馬,一一道來:“我與寶綺趕到崖底水潭,賀大郎已經傷重不治,曾法曹斷了好多根骨頭,倒還有一口氣。我將賀大郎就地掩埋,替曾法曹簡單包扎固定,將他背出山谷,寶綺跟燒炭翁租了一輛牛車,將他送到圣真觀救治,眼下人還沒醒。”
眾人聽了他的話,百感交集。
李纈云懊惱低語:“早知如此,當初就直接去伊闕報信了。”
沈微瀾在她耳畔安慰:“赴亂軍之中查案,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冒險,曾法曹與賀大郎舍生取義,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是啊,”李寬插口,“圣真觀以煉丹制藥聞名,醫術精湛的女冠不少,一定能把曾寒山從鬼門關撈回來!”
李纈云心中稍安,一行人當即辭別了呂元膺,趕往圣真觀。
此時觀中正為曾寒山祈福打醮,寶綺見公主一行平安歸來,如釋重負,向她稟報:“觀里知道曾法曹是公主的人,又聽說他是為平定亂軍受傷,什么好藥都用上了,至于咒禁祝由、祈福打醮,更是不在話下。”
“不拘什么方法,能把人救活就行。”李纈云嘆了口氣,娟秀蛾眉依舊緊蹙,“我去看看他。”
她等不及沐浴更衣,匆匆沃盥洗凈了雙手,便趕往曾寒山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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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寬見妹妹為曾寒山奔走,勾著沈微瀾的肩,賤嗖嗖地笑著問他:“吃醋嗎?”
沈微瀾望著李纈云匆匆遠去的背影,目光閃爍,含笑回答:“曾法曹為公主受過一次傷,當年公主羽翼未豐,未能妥善應對,我只希望她這一次,可以不留遺憾。”
嘴上說著,人卻朝著李纈云的方向跟了過去。
澧王殿下壞笑:“哎,你都不吃醋了,還跟過去做什么?”
“我與曾法曹是知交好友,理應去探望。”
李寬籠著袖子看他漸行漸遠,對羅紅綃笑道:“微瀾這腳啊,可比嘴實誠多了。”
廂房里,曾寒山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身旁守著一名女冠。
他常年佩戴的眼罩已在墜崖時丟失,此刻右眼凹陷著,萎縮的眼皮上橫著一道猙獰舊疤。
女冠從袖中掏出一只未點睛的琉璃眼珠,小聲道:“快點醒啊,等你睜開眼,我就能為它填上瞳仁了。”
這時房門吱呀一響,她抬起頭,看到南康公主風塵仆仆地走進來,一張臉染著倦色,依舊艷麗無匹。
她慌忙將琉璃義眼塞入袖中,恭恭敬敬朝公主磕了個頭:“奴婢玉玄,拜見公主。”
李纈云打量面前的女冠,見她不過十五六歲年紀,白凈的圓臉還帶著稚氣,想到寶綺說她是圣真觀用藥圣手,不禁半信半疑:“這幾日都是你醫治曾法曹,管著他的開方用藥?”
玉玄見公主神色嚴肅,連忙稟報了曾法曹的病案,一張臉漲得通紅。
她雖像只受驚的小鳥,說的話卻條理分明,李纈云直接問她:“人還有救嗎?”
見她飛快點頭,李纈云放下心來,又問:“他大約何時能醒?”
“曾法曹傷得雖重,好在身體強健,這兩日應該就能醒了。”玉玄覺得公主本人十分和氣,語氣輕快起來,捉著袖子的手也下意識一松。
就見一只白瑩瑩的琉璃球從她袖子里滾出來,嚇了李纈云一跳:“這是什么?”
玉玄連忙拾起琉璃義眼,雙手捧著,送到公主眼前:“這是琉璃做的義眼,我看曾法曹缺了一只眼睛,想用這個填補。等他醒來看到他的瞳孔顏色,我就能給義眼點睛了。”
李纈云聽了她的話,低頭看著曾寒山,第一次仔仔細細,將當年他為自己落下的傷痕看清楚。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開口問:“他戴上這個,能與常人無異嗎?”
“近看難免會有差異,但日常出行不會被人留意的,”玉玄話漸多,膽子也大起來,甚至對公主露出一抹憨笑,“人若是因為受傷缺了一只眼睛,久而久之,另一只眼睛也要跟著瞎呢。這義眼每天晚上摘下來,拿藥水泡一泡,能滋養眼窩里的舊傷,這樣長期堅持,另一只眼睛就能保住了。”
她獻寶一樣說著,看到美麗的公主緩緩露出笑容,那一雙笑眼卻泛著清愁,好像下一瞬就能落下淚來。
她一時忘言,望著眼前這份超絕塵寰的美,怔怔出神。
“這輩子,我永遠欠他一只眼。”
玉玄聽到公主喃喃低語,握著掌心里焐熱的眼珠,心莫名跳得厲害。
螓首蛾眉的美人抬起頭,鳳眸悵然,與她對視:“玉玄,我將他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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