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孤芳_影書
高冠不依不饒道:“女子為官了不得嗎?一輩子孤苦伶仃!不僅不能嫁人,就算你想招個小倌兒給你暖床都會被孤芳閣擊殺!想把你的技藝傳給旁人也會被擊殺!就算你官居一品位極人臣又如何?有什么是你的?又有什么能流傳下去?可笑!”
崔嵬聽得“小倌兒暖床”幾個字就眉頭緊鎖,季正廷勸道:“高大人慎言,孤芳閣是先大長公主所創,被先帝肯定又被今上延續,不是你我能隨意評論的。”
高冠哽了一下,又道:“女子為官本就不是正途!不然為何先帝會加設了那么多規矩?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我真是小瞧了這女子的陰毒!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果然沒錯!”
唐芷漩不想與他爭辯,直接將那塊“欽使”的玉牌拿出來抖了一抖,果然高冠閉了嘴。她快步向前走去,只想快些與他們分開。待出了宮門,高冠與另一官員皆已離去,季正廷走過來對唐芷漩微微施禮,頗有歉疚地說道:“唐大人,實是對不住,高大人前來跟我告狀我就信了他,還以為你立功心切一時不慎,沒想到你是被人誣陷,這是我失察,失察啊。”說著就要對唐芷漩行大禮,唐芷漩連忙避開又虛扶他不讓他行禮,客氣道:“季大人,不知者不罪,您不必致歉,您也是一心為了武庫司的清正,下官明白的。”
季正廷一臉寬慰:“唐大人明事理,甚好,甚好啊。”又稍稍湊近,“皇上如此信任大人,大人正好可以大刀闊斧改革一番,有何需要盡可對我言明,我定然盡力相助。”
唐芷漩喜悅地看著他:“那如此,下官就仰仗大人了。”說著便對他深揖一禮。
季正廷微微一驚,生怕有人看見唐芷漩對他如此,仿佛他答應了她什么大事似的,但唐芷漩這禮行得極快,他想攔的時候她已經行完了禮起身,微笑看著他,很感念的樣子。
季正廷只得笑著說道:“好說,好說。”
與季正廷道別分開,唐芷漩只覺得疲累,往自家宅院的方向走去,卻又在一個拐角處遇見了正等著她的崔嵬。
唐芷漩一陣厭煩,已沒有心思和力氣再應付一遍,當下就要繞開他。沒想到崔嵬用幾個小廝將去路都擋住,只一個勁往她面前湊,不住地問道:“芷漩你什么時候跟皇上也有了暗中往來?是和談那時候嗎?還是做官之后被皇上私下召見?他對你說了什么?”
“崔嵬!叫我唐大人!”唐芷漩怒道,“再糾纏我就上告孤芳閣,讓你見識一下閣規森嚴!”
崔嵬并不懼怕反而笑了笑,說道:“你知道孤芳閣的門往哪兒開嗎?我跟你說,這世上知道怎么進入孤芳閣的人屈指可數,前朝的女官一輩子都沒見過孤芳閣的人,因為她從未違反孤芳閣那些規矩。哪天你要是見著了孤芳閣的人,只怕離死也不遠了。莫用孤芳閣嚇唬我,那閣只管你們女人,管不到本大爺頭上來!”
唐芷漩一笑,故作高深地說道:“屈指可數的人里面,包括皇上吧?”
崔嵬臉色一變,繼而怒道:“你果然與皇上有牽連!你這不守婦道的女人!”他抬手便想打唐芷漩,卻瞥見她掛在腰間的“欽使”玉牌,生生頓住了手。
唐芷漩看著他揚在半空的手,鄙夷地冷笑道:“崔少司本事真多,我倒不知還有打女人這一條。”她將玉牌抬起,“崔少司,煩請讓路!”
崔嵬憤恨卻無奈地揮手,小廝們讓開道路。唐芷漩快步離去,崔嵬在她身后說道:“芷漩,你會后悔的,我會讓你后悔!”
街角酒樓,高冠忿忿地飲下一大杯酒,對季正廷說道:“這算怎么回事?沒想到被一個小女子反將一軍!還讓她得了欽使立牌!這以后要再想扳倒她豈不是難上加難?!”
季正廷夾了些爽口小菜吃了,淡然地笑道:“此次確實是我們小看了她,以為一個女人翻不出什么大浪,沒想到她安排得如此周密穩妥,竟一點風聲都不漏。”
高冠聽了這話,疑惑道:“她剛去武庫司就有這本事,難道武庫司里本來就有她的人?不應該啊……就算有以前她爹的關系,但從前那些人都清理掉了啊……”
季正廷呵呵一笑,說道:“那不是還有一位現成的關系么。”
“你是說崔少司?”高冠皺眉,“不會吧,他要是幫著唐芷漩,那如何向承和殿下交代?”
季正廷:“聽聞唐芷漩還是崔家婦時,崔少司礙于殿下面子明面上不與唐芷漩親近,實則背地里不少與她糾纏呢,連在宮里的時候都不安分。如今同在兵部,這唐芷漩又頗得圣意,怎知崔少司不想用舊日情分借一借她這東風呢?”
高冠鄙夷道:“男子漢大丈夫靠個女子,如此沒臉沒皮嗎?”
季正廷笑起來:“不是早都靠了嗎?還在乎多一個?”
高冠斥道:“無恥!奏本都是他寫的,難道他是故意做給我們看?實則這其中的一切早都告訴了唐芷漩?不然她怎么能全都避開?!”
“眼下說這些也無用了,日后防人之心不可無罷。”季正廷淺飲了一口酒,說道,“最近就穩妥著些,畢竟她才得了欽使令牌,風頭正勁,定是要好好整肅一番的。從前那些舊賬若是被她翻出來……”季正廷眉頭微鎖,“崔嵬說給她的賬冊真假難辨,但難保崔嵬與她有什么暗中交易,比如她答應把崔嵬擇出去,就只查證其他問題,那可就很難辦了。”
高冠惱道:“這崔嵬他還想左右逢源!什么好處都被他占盡了是吧!本來娶了長公主就如得了免死金牌一般,現在還要借著已經和離的女人博個什么好處?做他的春秋大夢!”他越說越氣,“我看對付唐芷漩要先拿住崔嵬!不然他把兵部那些事兒都告訴她了,要我們如何應對?!”
季正廷又吃了一口小菜,說道:“兩邊一起吧。”
高冠沒明白,反應了一陣低聲道:“你是說一邊拿住崔嵬,一邊把唐芷漩——”他抬手做了個往下劈的動作,季正廷笑著點了點頭。
高冠大為興奮:“好!就這么辦!看他們能得意到幾時!”
兩人舉杯相碰,發出目標一致的脆響。
北部要塞,懸鷹堡。
言鏗的軍帳中,軍需官頗為興奮地稟報道:“新送來的百件新式甲衣與新式五連弩,下官找人演練過了,甲衣的防御力更高了!五連弩能快速攻擊還能在弩頭裝填毒砂或是硝石,攻擊力比以前提高了不少!那位新上任的唐大人還真是有幾分真本事!”
“來的正是時候。”言鏗微笑,看向一旁的崔嶄,“這些五連弩分配給軍中何人,由崔參將決斷。”
“是。”崔嶄看向軍需官,問道,“押送官是否提過下批物資何時抵達?”
軍需官:“下官問了,他說暫不確定,聽他那意思這批物資都是緊趕慢趕打造的,唐大人跟織造司起了沖突,還被參奏一本,很不容易才制出這批東西。”
崔嶄略略沉吟,說道:“去告知押送官讓他稍待,我寫一份具體需求給他。新式甲衣與五連弩,請武庫司按照我所給的需量再多多生產、及時送來。”
軍需官稱是,退了出去。
言鏗看向崔嶄,臉上帶著笑意:“擔心?”
“嗯。”崔嶄垂眸又抬眼,“戰事隨時會起,不得不防。”
言鏗淡淡一嘆,說道:“雖料到北齊不會如文書中約定的那般爽快,卻也沒想到他們緊閉城門拒絕相見商談,卻又沒有要攻打我們的意思,派使者前去他們還盡心接待,真是不知要如何行止。”
崔嶄:“這局面也不能一直拖延,遲則生變。末將愿帶先遣隊深入敵后探個究竟!”
言鏗掃了一眼他的素輿,崔嶄明白他的意思,說道:“我一同前往可震懾敵軍,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我來了。”他在素輿左側輕撥了一下,那素輿竟然忽地拔地而起,憑空高出一人多去!言鏗驚訝之下細看,才發現素輿的兩輪上段憑空長出一長截木段,將他的素輿撐高!
崔嶄解釋道:“還在府里時,唐大人曾寫了些改良素輿的法子給我,來懸鷹堡之前,我讓人將這素輿改了改。”他輕拍左側,素輿下降回原位。
言鏗起身靠近看了看素輿,贊道:“竟有這么多巧思?唐大人于兵甲武器一道,確有大能啊!”
崔嶄點頭:“是,堪稱奇才。素輿改動之處不止這一點,我有把握不拖累他們,還能帶他們全身而退。”
言鏗略略思忖,說道:“你的判斷,我信。”
崔嶄拱手行禮:“多謝主帥!”
半個月后,困擾朝廷多日的北齊問題終于接到懸鷹堡的捷報——言家軍派兵深入北齊營地發動奇襲,滅敵過半,致使北齊備受威懾而主動出營與我方履行契約文書。此戰未損一兵一卒,領軍之人:崔嶄。
幾乎與此捷報抵達的同時,唐芷漩收到崔嶄的第四封信,信中對大捷之事只寥寥數語帶過,卻著重提醒唐芷漩注意防范武庫司庫房安危,小心有人會毀壞或盜取正在或者已經制好的甲衣和兵器。隨信而來的還有一盒藥丸,聞著有淺淡的清香,崔嶄說這藥丸可強身健體又可祛除濕寒,望唐芷漩在如今這剛冷起來的日子里常常服用。
唐芷漩立即加強值守巡防武庫司,如此安穩地過了十來日,她卻在一個清晨剛出院門就被一群不知哪里飛來的蟲子迷了眼。揉了揉眼睛又用清水沖洗過后,她卻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見了。
當夜,武庫司庫房爆炸,其中所儲的一切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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