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幾萬里_影書
:yingsx←→:
聶衍這一受傷,直接躺在侯府里不愿再去上朝。
坤儀也理解他,在官道上被埋伏,等于帝王對他亮了劍,雖然事后裝作無辜地送來不少補品慰問,但聶衍顯然不好糊弄。
要上清司分權,可以,就看秦有鮫能不能接住。
秦有鮫倒也不怵,接手了上清司二司,就讓龍魚君將孟極捉拿入了鎮妖塔。
“冤枉,實在是冤枉,我家夫婿連春獵也沒去,一直在盛京,如何就能隔著幾十里路傷了四皇子性命。”李三跪在侯府外,不停地磕頭喊冤。
坤儀聽得直皺眉:“她不去御前喊冤,跑我們這兒喊什么,人又不是我家侯爺抓的。”
過府做客的錢書華一邊啐瓜子殼一邊道:“她是跟她那夫婿過日子過魔怔了,瞧著她夫婿像侯爺,便覺得侯爺也該心里有她,尋著由頭來見面,只可憐她那夫婿,為著不連累她,特意給了她一紙和離書,誰料她完全不怕被牽連,反倒是就要用這上清司在職官員家眷的身份來攀扯。”
說著,又湊近她小聲道:“你可得小心了,她肚子里還懷著孩子,萬一在你府邸門口出什么事,白給你惹一身的麻煩。”
想想也是,坤儀起身,帶著眾人一起去了門口。
一看見是她出來,李三變了神色,卻仍舊跪著沒起身:“侯夫人與我同為人婦,不至于這個關頭還要來為難我吧?”
坤儀笑瞇瞇地搖頭:“不為難,就是覺得你跪錯了地方,怕你傷著身子。”
李三抿唇。
眼下只有聶衍能從國師的手里救人,她沒跪錯。只是沒想到聶衍當真心硬如此,完全不理會她。
“我不會走的。”她沉聲道,“侯爺若不出來,我就一直跪下去。”
錢書華被她氣得直翻白眼,剛想說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毫無廉恥,結果就見坤儀神秘兮兮地蹲了下去。
她一愣,低頭看她,就見坤儀從袖袋里掏出一張符紙,用朱砂寫寫畫畫了一陣,然后往李三面前的空地上一拍。
咻地一聲響,李三憑空消失了。
眾人目瞪口呆,李三身邊的丫鬟更是嚇壞了:“你,你這是什么妖法,我家姑娘呢?”
“你去宮門口繼續陪她跪吧。”捏著絲帕將手上的朱砂擦干凈,坤儀笑瞇瞇地道,“那兒才是正經喊冤的地方。”
千里符,原先她不會畫,這幾日聶衍養傷無聊,順手就教給她了,本意是讓她以后保命用的,誰料還能用在這里。
丫鬟驚慌失措,一邊喊著救命一邊帶人跑了,坤儀拍拍手,帶著錢書華繼續回院子里嗑瓜子。
“你這也太厲害了。”錢書華感慨,“如今京中人人都以修道為上乘,送家里的姑娘哥兒去杜家那個修道私塾,要花好大一筆銀子呢,沒想到你原就是會的。”
妖孽當道,修道自然成了上流,只是等這些人成長起來,怎么也得十年之后。坤儀嘆了口氣:“小時候隨便學的。”
而且什么花哨學什么,都是些沒大用的。
錢書華卻是崇拜極了地看著她,一邊走一邊道:“等我生了孩子,便央著做你的徒弟。”
坤儀哭笑不得:“你也是心寬,整個盛京都知道我不著調,你還敢把孩子交給我。”
“那有什么的,我覺得你活得開心。”錢書華不以為意,“我的孩子,也只管開心就成了,別學他們爹,活得那么累。”
霍安良自從回京就升任了兵部要職,鮮少歸家,以至于錢書華無聊得天天往侯府跑。霍老太太一聽她是來侯府,不但不攔著,反給她塞一堆東西叫她帶來。
什么新繡的帕子,新做的短襖,還有鄉下遠房種的蔬菜果子,都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坤儀很喜歡,每次接著眼眸都亮亮的,看得錢書華更樂意給她送了。
“說來今日是你生辰,霍大人怎么也沒回府?”坤儀順嘴問了一句。
錢書華扁了扁嘴,白了一些的臉圓圓的十分可愛:“原是說要回來與我一起吃碗面的,可今日街上不知怎的就闖出一只大妖來,你家侯爺不是臥病在家么,上清司又不聽秦國師的調派,夫君就只能先帶著兵部的人過去了。”
大妖?坤儀皺眉,兵部那些個肉體凡胎,哪里能對付得了大妖。
她側頭就讓蘭苕出去打聽。
孟極是上清司的人,且并未顯出原形就被秦有鮫和龍魚君帶走,上清司的人不服,覺得這是污蔑,今日巡街的人都少了些,是以兵部只能出面穩定人心。
但街上出現的那只大妖是鹿蜀,兵部去再多的人,也扛不住它一道火燒。
聽聞龍魚君已經趕過去了,但能不能及時趕到、現在那邊街上是什么狀況,大家統統不知道。
錢書華就是為了不一個人在家里擔憂,才躲到她這兒來的。
坤儀安撫了她兩句,就聽得下頭的人來回稟:“鹿蜀燒了半條洛北街,眼下已經被控制,但京南又出了一只反舌獸,京西也有一條丈高的化蛇,官府已經貼出了通告,讓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莫要上街。”
龍魚君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就算加上秦有鮫,兩個人也攔不住京中多處妖禍。
坤儀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聶衍房間的方向。
這樣的亂象若說是碰巧,她是不信的,可聶衍怎么也不像是會拿尋常百姓的性命來與人賭氣的,這些年來他救的人不在少數,也從未辜負過上清司之名。
應該有別的什么原因。
“杜家小姐往城西去了。”護衛補充了一句。
坤儀睫毛顫了顫。
杜蘅蕪是相府千金,若無大事,自是不會拋頭露面親自動手的。
“侯爺的傷怎么樣了?”她問蘭苕。
蘭苕嘆息:“傷口還未結痂,昨兒疼了一夜,天亮才剛剛睡著。”
這種情況,也不能強求他什么。
坤儀起身,拉著錢書華的手道:“外頭亂,我親自送你回去。”
錢書華垂眼,跟著她一路走到后院停著馬車的地方,才道:“我回去也是歇息不了的,不如去看看夫婿。”
“太危險了。”坤儀搖頭。
錢書華手掰著腰間掛著的香囊,也知自己這提議荒謬,跟著她上車,眼睛紅紅的,沒有再開口。
然而,這車一路走外頭卻是越來越喧鬧。
“車上何人,前頭不能再去了。”有人攔車。
蘭苕坐在車轅外頭,橫眉冷目,氣勢唬人:“昱清侯府的馬車你們也攔?”
一聽是昱清侯府,外頭的人壓根沒問車上有誰,徑直就退開了。
錢書華看了看外頭的街景,有些驚訝地回頭:“夫人……”
“我這個人不學無術,也沒多厲害。”坤儀漫不經心地道,“但護著你看一眼夫婿還是可以的,大不了甩一張千里符,咱們一起逃,斷不會叫你傷著。”
鼻子一酸,錢書華哇地一聲就撲到了她腿上:“我今天擔心了一整天……一整天都沒敢與人說我想去看他,我知道他們要說我不懂事,一個婦道人家又幫不上忙,還要去添亂,可是我真的好怕他和上回一樣突然就消失了。”
她哭起來一點大家體統都沒有,一把鼻涕一把淚,落了好些在她衣裙上。
坤儀皺眉遞過去了帕子,稍微有些不自在:“懂事不懂事的,這盛京里誰不知道我是最不懂事的一個,多大點事啊,你別哭了,前頭就要到了。”
“夫人,你真是個好人!”她接過帕子,還是哭,“我再沒遇見過比你還好的人了。”
睫毛顫了顫,坤儀抿嘴,不太自在地別開頭去看窗外:“這話哄哄我就算了,說給別人聽,要將人笑得直不起腰。”
她當過禍水,當過妖婦,就是沒有當過好人。
“他們不懂,他們只知道傳風涼話。”抹抹臉,錢書華雙眼清澈地看著她,篤定地道,“你就是好人,先前救了我夫君,眼下又救了我。”
被罵倒是無所謂,難得被夸一回,坤儀簡直是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別扭地將她拉起來,擺手道:“行了,前頭有個茶館,上二樓有露臺,你去那里站著,正好能看見鄰街的場景。”
霍安良就在鄰街,鹿蜀雖已被制服,但打殺它還要廢些功夫,加之四周都是火苗,里頭的人也不太好過。
龍魚君已經帶人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處了,霍安良引弓搭箭,一箭射入鹿蜀的咽喉,又取了刀,在它尸身消失之前,將它的尾巴割下來,好與陛下稟告。
這人年少有為,英姿颯爽,雖然渾身臟污,但瞧著確實是個可靠之人。
錢書華遠遠地瞧著他無恙,長出了一口氣,側頭正想與坤儀說話,卻見她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書華,快跑。”她突然道。
錢書華懵了,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站在原地,就見坤儀突然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后頸,而后,鄰街那頭已經奄奄一息的鹿蜀不知為何猛地就掙開了身上的纏妖繩,漆黑的眼眸對準茶館的方向,不顧一切地朝她們沖了過來。
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