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無度之腹黑世子妃第六十一章蝴蝶效應(二)_sjwx
第六十一章蝴蝶效應(二)
第六十一章蝴蝶效應(二)
“十一!快到母妃這里來!”香妃一進‘門’便看見自己兒子在往水玲瓏的‘床’上爬,當即嚇得毫無血‘色’,且不論水玲瓏得了時疫與否,單單是尋常風寒也容易過了病氣給小孩子,何況她的十一才不到三歲!
“那噶……齊……額格齊!”十一皇子扯著水玲瓏的手指,回頭朝香妃軟軟糯糯地說道,他長得簡直是可愛極了,像個粉嫩的糯米丸子,胖乎乎的,偏一張五官‘精’致的臉又讓他看起來像個美麗的瓷娃娃,當他說話時,烏黑亮麗的眼一眨一眨,配上卷翹濃密的睫‘毛’,真比天使還可愛三分!
然,小安子的臉‘色’就是一變,三兩步走到‘床’邊將十一皇子抱了起來,并回頭對香妃說道:“娘娘,這兒有些悶,奴才先帶著十一殿下出去玩。”
香妃的素手捏得緊緊,長睫顫出了一個不規律的節奏,但轉瞬即逝,快到無人發現她的異樣,她揮了揮手:“你送十一殿下回沉香殿。”
“是!”小安子抱著十一皇子給香妃和‘玉’妃行了個禮,便走了出去,和‘玉’妃擦身而過時,‘玉’妃狐疑地看了小安子一眼,她總覺得小安子的神‘色’略有些慌‘亂’了,似乎不大正常,可轉念一想,任誰的主子誤打誤撞進了傳染病人的房間都難以保持冷靜,‘玉’妃便又釋然了。
香妃見‘玉’妃沒有起疑,遂收回了落在‘玉’妃臉上的余光,轉而看向素心:“呵,主子爬病人的‘床’,居然不知道攔一下,真不知是你擅作主張呢,還是有誰縱容了你?”
素心撲通跪在了地上,顫聲求饒道:“娘娘饒命!奴婢想拉十一殿下,但十一殿下不允許奴婢接近,奴婢便不敢上前……”
枝繁不屑地瞪了素心一眼,撒謊不眨眼,臉皮真厚!
“不敢上前?十一殿下還不是你正兒八經的主子你便不敢勸阻他。”香妃頓了頓,冷冷一笑,看向‘玉’妃,“妹妹,這樣的宮‘女’放在身邊,若你的孩子出世她也這般怠慢,你找誰哭去?”
“小德子,把她帶下去好生管教。”‘玉’妃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對小德子慢條斯理地吩咐,心里卻恨得癢癢,心腹本就不多,如今又少一個。
“是!”小德子上前,將素心押了下去。
枝繁給兩位妃子見了禮,恭敬地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香妃在冒椅上坐好,‘玉’妃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捂著肚子走了進去,只是坐得離‘床’稍有些遠。
香妃給張院判點了點頭,張院判行至‘床’邊,搭上帕子給水玲瓏把了脈,良久,張院判神‘色’凝重地道:“水小姐的脈象很奇怪,似寒非寒,似熱非熱,無明顯病癥,卻又紊‘亂’不順,當真是……奇。”
這等于什么都沒說,香妃按了按太陽‘穴’,聲線冷了一分:“那依太醫之見,是否屬于時疫呢?”
“應當不是,不過具體是什么病,微臣一時也難以下定論。”張院判據實相告,目光自地上破碎的‘藥’碗和殘留的汁液里一掃而過,這是安神‘藥’的味道,按理說,一個昏‘迷’不醒的病人無需服用這樣的‘藥’物,雖是無害,卻也太沒必要了,且這樣會拖延病人蘇醒的時間。
‘玉’妃順著張院判的視線望去,發現一地的‘藥’汁,她的心微微一顫,想起剛剛素心滿眼的慌‘亂’,難道這‘藥’根本就沒喂水玲瓏喝進去?這可真是太麻煩了!她站起身,忍住內心的排斥在水玲瓏的‘床’邊坐下,并握住了水玲瓏滿是紅疹子的手,天知道,她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不是擔心水玲瓏的病會傳染給她,而是怕水玲瓏突然睜開眼,當著香妃的面“咬”她一口!
張太醫垂下眸子,最終決定把對這碗‘藥’的疑‘惑’爛進肚子里:“微臣換些去熱排毒的方子,看能不能有所好轉?她這癥狀或許是接觸了不好好的東西導致的過敏,也或許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玉’妃松了口氣,水玲瓏沒醒,病也沒問題,香妃這下無話可說了,她輕聲道:“有勞張院判了,請張院判開方子,我會命人去取‘藥’熬‘藥’,真希望玲瓏能快些好起來,我這做姑姑的,才能安心。”
張院判福了福身子:“娘娘宅心仁厚!”
香妃冷冷一哼,惺惺作態!
張院判走到一旁,拿起紙筆開起了方子。
香妃轉而看向枝繁,面無表情地道:“水小姐生病的前一天晚上在做什么?”
‘玉’妃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光,卻笑著道:“香妃姐姐,既然張院判已經看完了,你還是趕緊去向皇后娘娘復命吧!”皇后不過是想走個形式,彰顯其母儀天下、德厚流光,絕不會刻意查探什么,定是香妃假公濟‘私’,想要從水玲瓏那兒撬出什么話來!
香妃少有地笑了:“我來都來了,不把事情‘弄’清楚也不好向皇后娘娘復命。”
不給‘玉’妃‘插’嘴的機會,再看向枝繁,厲聲道:“快說!”
枝繁嚇得頭皮一麻,戰戰兢兢道:“大小姐生病的前一天晚上也沒做什么,晚飯后和‘玉’妃娘娘、以及兩位妹妹去散步,奴婢先回了房,大半個時辰后,大小姐也回了房,有些累乏的樣子,沒說話便洗洗睡了。”
散步……一個時辰?香妃又問:“水家的另外兩位小姐呢?把她們叫過來。”
‘玉’妃的素手一握,聲線冷了幾分:“香妃!這是我的關雎殿,你公然審問我的侄‘女’兒到底是何居心?”
“不是審問,是調查!”
“調查?那么,請你出示皇后娘娘懿旨,讓本宮知道皇后娘娘許了你‘私’自調查本宮的侄‘女’兒!”
香妃的黛眉一蹙,有些不知該如何繼續了,皇后的確只讓她帶張院判診病,順便表示一下對水玲瓏的關心,至于水玲瓏是如何病的,病得到底重不重,不在皇后娘娘關心的范疇。只是她和‘玉’妃屬于沒事兒也找事的死敵,何況‘玉’妃的表現本來就有些惹人起疑,她如何肯放過這么一個機會?但‘玉’妃所言在理,沒有皇后懿旨,她無權越過‘玉’妃去盤問水家千金。她懊惱地睨了昏‘迷’不醒的水玲瓏一眼,滿臉的紅疹子讓她看不清她的長相,一屋子的‘藥’味兒更是把她的氣息遮蔽得徹徹底底,想起十一剛剛不停喊的幾個字,她忍不住探出手,要去‘摸’‘摸’水玲瓏的臉。
‘玉’妃眼尖兒地攔住她的手:“本宮的侄‘女’兒需要休息,現在,請香妃姐姐回避吧!小德子,送客!”
“是!”小德子朝香妃福了福身子,恬著笑臉道,“香妃娘娘,請吧!”
香妃瀟灑起身,拂袖離去。誰料,還沒跨出‘門’口,便聽得小太監失聲通傳:“三公主駕到——”
香妃的纖長的睫羽顫了顫,收回撤出去的腳,重新在冒椅上坐好,細看會發現,她的眼底閃動起了絲絲笑意。
‘玉’妃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三公主是皇后的‘女’兒,該不會皇后又決定要徹查水玲瓏生病的前因后果了吧?
屋子里的下人呼啦啦跪了一地,與三公主一起的還有皇后的侄媳諸葛汐。三公主和諸葛汐在關雎殿‘門’口巧遇,問明原因后便攜手走了進來。
“給三公主請安!”下人們恭敬地行了一禮。
三公主擺了擺手:“平身吧!”
“香妃娘娘、‘玉’妃娘娘。”諸葛汐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玉’妃微微一愣,竟是連諸葛汐都來了!
“兩位娘娘都在呢。”三公主也不咸不淡地打了個招呼,她從不稱呼妃嬪們母妃,位份高的尊稱一聲“娘娘”,位份低的直接連叫名號,皇帝和皇后也不苛責什么。
香妃的冰塊臉上淡淡地綻放了一抹似有還無的淺笑:“三公主和姚夫人可是來探望水小姐的?”
“嗯。”三公主微笑著點頭,含了一絲獨屬于嫡公主的清高,在她看來,香妃再受她母后的器重那也是個妃,是父皇的小妾,她,不喜歡!
香妃習以為常,未作反應。
‘玉’妃忙笑著道:“多謝三公主記掛,我代玲瓏謝過三公主了。”
說著,朝三公主福下身去。三公主側身避過,皇帝的小妾與宅子里的姨娘到底不同,她是主子,當得起一聲“娘娘”的也是主子,她可不能受‘玉’妃的禮:“好了,別‘弄’這些虛禮了,張院判,你給我說說水小姐的病情!”
張院判寫好了方子,放下筆,遞給欣‘女’官,繼而對三公主抱拳行禮道:“回三公主的話,微臣初步認為,水小姐是對什么過敏,或受了一定的驚嚇。”
三公主的柳眉就是一蹙,過敏還說得過去,驚嚇?水玲瓏這種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色’的人能被什么事嚇到?
諸葛汐走到‘床’邊,枝繁搬來凳子,坐下后,諸葛汐拿出帕子擦了擦水玲瓏嘴角尚未干涸的一滴‘藥’汁,蹙著眉對枝繁訓斥道:“你怎么照看你們家主子的?竟讓她病成這樣?信任你才帶了你過來,連個人都照顧不好!早知道你就別跟著來呀!頭小戴大帽,能耐了你!”這話,有些含沙‘射’影了,只見‘玉’妃的臉一白,笑容僵硬在了‘唇’角。
枝繁跪在地上:“姚夫人恕罪!”
諸葛汐冷冷一哼:“要是我弟妹有個三長兩短,鎮北王府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此話一出,所有的頭皮都麻了麻。
‘玉’妃的目光閃了閃,對欣‘女’官吩咐道:“還不快把地上收拾了,給主子們奉茶?”
“是!”欣‘女’官招呼小宮‘女’將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凈,自己則親自泡了茶給幾位主子奉上。
三公主又問向張院判:“水玲瓏的病治不治得好?”
“這……若真是過敏的話……其實過敏癥狀也是可大可小。”張院判想了想,道,“微臣盡力而為。”
諸葛汐火了:“什么叫盡力而為?難道她得了不治之癥?連你這太醫院院判都不能保證救活她?既然你們都是吃干飯的,我這就把她帶出宮,請別的大夫醫治!”
三公主的第一反應是,要是沒了水玲瓏,郭焱的心是不是就能轉到她的身上?可第二反應是,水玲瓏死了郭焱會難受,郭焱難受她也不好受。三公主走過去,直接坐到了‘床’邊,疑‘惑’不解地對比了二人的容貌,得出定論自己更美后才說道,“表嫂稍安勿躁,且問清狀況再行定奪。”
她的目光落在枝繁的臉上,“你是水小姐的貼身丫鬟吧?她到底是怎么了?”
香妃心頭一喜,端起茶喝了一口。
‘玉’妃緊張得出了一身冷汗。三公主和諸葛汐,前者算水玲瓏的朋友,后者是水玲瓏的夫家長姐,她們若干預此事,她還真沒有阻擋的道理。
枝繁和張太醫把剛剛回稟香妃的話重復了一遍,諸葛汐眉頭就是一皺:“請問‘玉’妃娘娘,玲瓏和你在一起時可有出現異常?那一個時辰內你妹可接觸了什么不好的東西?”
‘玉’妃搖頭:“我們散了會兒步,我便累乏先回去歇息了,后面的事,我也不大清楚,但那時,她尚且是好好的。”
小德子接過話柄:“水小姐去過一趟小廚房,說是娘娘胃口不大好,她想給娘娘做點兒吃的孝敬娘娘。”
諸葛汐又問枝繁:“你知道你家小姐平時對什么過敏嗎?”
“不知道。”枝繁當真不知道。
三公主蹙了蹙眉:“水家的另外兩名小姐呢?把她們叫過來,畢竟是姐妹,興許知道什么。”
‘玉’妃的眼神閃過一絲飄忽之‘色’,卻是不敢以一敵眾,屋子里除了她之外,都迫不及待地想了解什么。她給小德子使了個眼‘色’,小德子退了出去,不多時,便將水玲清請過來了。
‘玉’妃問向小德子:“四小姐呢?”
小德子答道:“大概又去逛御‘花’園了,這幾日她每天都會去御‘花’園轉轉。”
“你派人去找找吧。”
小德子吩咐了幾名得力的小太監去找水玲月,諸葛汐問起了水玲清:“你大姐生病前一晚,你可知她做了些什么?接觸到不好的容易導致過敏的東西,或是看見什么遭受了巨大的驚嚇?”
水玲清低下頭,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我不知道大姐對什么過敏,那天晚上我聞到廚房有香味兒便轉了過去,正好碰見大姐在里邊,可我還沒‘弄’清楚什么狀況,便被德公公給叫走了,德公公說娘娘賞了我金瘡‘藥’,讓我去拿。”
小德子的太陽‘穴’突突一跳,不對!水玲清明明知道水玲瓏在做什么,還打算和水玲瓏一同討好‘玉’妃的!怎生這時水玲清說她根本沒搞清楚狀況?若換做別人這么說,他或許認為對方是不想趟這趟渾水,可水玲清這種‘迷’糊蛋,壓根兒不懂撒謊!除非——有人教她這么說!那么,會是誰呢?貼身丫鬟巧兒?亦或是……水玲瓏?如果是水玲瓏的話,他百分之百可以確定水玲瓏有蹊蹺!
他借著滿茶的機會靠進‘玉’妃,跟‘玉’妃耳語了幾句,‘玉’妃駭然失‘色’,忙用帕子掩住嘴,猛烈地咳嗽了幾聲,以遮掩自己的異樣。
張院判要給‘玉’妃診脈,‘玉’妃擺擺手:“無礙,喉嚨有些干澀而已。”
就在這時,三公主的脊背陡然‘挺’直,小臉上的血‘色’霎那間褪去,發髻上的流蘇隨著身子的抖動輕輕敲打著,發出低啞的聲響,諸葛汐凝眸,略顯疑‘惑’地問:“三公主,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沒……沒什么,我……”三公主吞了吞口水,渾身都嚇出了一層冷汗,“我是覺得……既然玲瓏在這里過了敏,那么這里一定有玲瓏不能接觸的東西,為了讓她痊愈,不如把她搬進我的寢宮吧!”
“不可!”‘玉’妃幾乎是本能地脫口而出,眾人不禁一怔,“唰”的看向了她,她的眼神微閃,定了定神,笑著道,“院判只說可能過敏,未必是真,這病雖不大像時疫,可到底是病,三公主乃金枝‘玉’葉,萬一染了病氣,我實在無法像皇后娘娘‘交’代!”
這一點上,香妃和‘玉’妃達成共識:“‘玉’妃說的沒錯,三公主不能冒這個險。”
三公主緊張且氣呼呼地道:“我的寢宮那么大!多的是房間安置她,你們不用擔心我的安危!玲瓏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見死不救!這事兒就這么說定了!來人!把水玲瓏抬入崇明宮!”
‘玉’妃還想勸阻,被三公主狠狠一瞪,便不敢再言。
三公主和諸葛汐帶著水玲瓏去往了崇明宮,水玲清也跟了過去,香妃和張院判則去往未央宮向皇后復命,當屋子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時,小德子在‘門’口聽了太監的稟報后道:“娘娘,御‘花’園里沒看見四小姐,咱們要不要再派人去其它地方找找?”
‘玉’妃哪兒有心情管水玲月?她頹然地坐在椅子上,像摔下去一般,整個人都晃了幾下:“不用管她,許是小丫頭調皮玩到別處去了,她是個機靈的,哪怕‘迷’了路也能問回來。眼下最要緊的是解決水玲瓏的事,依本宮看,她怕是在……裝病!”
小德子并未否認:“奴才也是這么擔心來著。”
“諸葛汐能親自入宮探望她,大大出于了本宮的意料,由此可見,鎮北王府極在意水玲瓏!這值得我們冒險實施備用方案!可惜到底晚了一步,如果三公主遲來哪怕半個時辰,本宮也早已解決這個麻煩了!三公主到底是為什么要來?她跟水玲瓏不就是賞梅宴打了一次馬球,怎么好到了這種地步?”想不通,‘玉’妃嚴重想不通三公主為何如此含糊水玲瓏!她急得……頭都痛了!
“現在該怎么辦?娘娘?”
“想法子把消息傳出去!”
香滿樓內,郭焱心緒不寧地喝著悶酒,有了上次的教訓,這回他不敢喝多,只小酌了幾口,便開始倚窗而望,三公主說確定了玲瓏的狀況便會來這兒與他會面,他從日暮等到躍上三竿,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他百無聊賴地扭頭一看,驚訝地發現諸葛鈺正從隔壁廂房的窗子里探出半截身子,朝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不停掃視,似乎……也在等人!
呵呵,諸葛鈺在等諸葛汐吧!
顯然,在郭焱看向諸葛鈺的同時諸葛鈺也發現了他,諸葛鈺側目看向他,紅‘唇’勾起一個似是而非的弧度:“真巧啊!”想起上回在郭府,郭焱追著水玲瓏,急得眼淚都快出來的樣子,他就覺得郭焱對水玲瓏別有企圖。但他的‘女’人,豈容別人染指?
諸葛鈺扔過一個盛滿酒水的杯子,郭焱反手一接,滴酒不灑:“想跟我拼酒?”
“不敢?”諸葛鈺挑釁地問道。
“誰說不敢了?”郭焱挑了挑眉,這個動作,和水玲瓏那欠扁的樣子如出一轍,諸葛鈺眉頭一皺,火上心頭,“當心爺喝死你!”
“大言不慚!誰喝死誰還不知道呢!”言罷,郭焱單手吊著窗欞子,一個旋轉沿著墻壁來到了諸葛鈺的窗前,爾后輕輕一縱,跳入房間。
二人面對面在小圓桌旁坐好,絕對的大眼瞪小眼、兩看兩相厭。
郭焱:敵對一切對水玲瓏有所企圖的男人!
諸葛鈺:教訓每一個跟他搶水玲瓏的男人!
四目相對,空氣里刀光劍影、火光四‘射’,似天際的烏云黑壓壓席卷而來,也似海面的‘波’濤一陣陣拍岸而來,靜謐的天地,忽然就有了萬馬奔騰的喧囂,仿佛兩軍對壘,勢要殺出個你死我活來!
諸葛鈺把郭焱給他的酒杯放在鼻尖下輕輕一聞,不以為然地笑了:“這是酒么?根本是水!安平!”
安平從‘門’外竄了進來:“世子爺!”
“上酒!”
安平飛一般地沖了出去,回來時,手里擰了十壇子密封美酒。
諸葛鈺推了三壇給郭焱,自己留了七壇:“自古凡俗庸人擾,‘春’夢不醒能幾回?你三我七,喝完不倒算你有本事!”
郭焱不服氣地搶了兩壇子過來:“我才不要你讓!本將軍殺得了敵人,尚得了公主,還喝不了你幾壇子酒?”
諸葛鈺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瞇成兩道月牙兒:“‘春’夢不醒,一壇能醉倒一頭牛,我勸你別逞能。”
該死的諸葛鈺居然給他喝這么烈的酒!郭焱咬牙,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計上心頭,促狹地笑了起來:“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喝什么酒你定,吃什么菜我定!小二,把我平時最愛吃的東西端上來!”
諸葛鈺狐疑地眨了眨眼,臭小子笑得這么邪惡!
不多時,店小二呈上了郭焱每次來都必點的菜肴和佳釀,赫然是一碟火紅的朝天椒,一鍋涮羊‘肉’,一碗黑馬酒,聞到濃濃的膻味兒時,諸葛鈺的胃里就是一陣翻騰!在漠北和大周邊境住了一年,他最受不了的便是那里的飲食!而他……也吃不慣辣!
郭焱將諸葛鈺的神‘色’盡收眼底,得意一笑,用筷子夾起一個朝天椒送進嘴里,有滋有味兒地吃了起來。
諸葛鈺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卻也不甘示弱,學著他模樣,吃了一個,這朝天椒,比水玲瓏屋子里的椒鹽酥餅可厲害多了,諸葛鈺只覺一團烈火在‘唇’齒間突兀地點燃,從口腔到腸胃,熊熊烈火一路蔓延,連五臟六腑都燒了起來!整張臉,紅透了!
“哈哈哈哈……”郭焱笑得前俯后仰,“跟小姑娘似的,還臉紅!”
諸葛鈺狠瞪他一眼,端起酒壇,仰頭豪飲,原是粗俗之舉,他做來卻行云流水般愜意瀟灑。
郭焱的笑容一僵,眼睛都看直了,他最差的便是酒量!但輸人不輸陣,即便結局只能是暈過去,他也得強撐著把五壇子喝完!一念至此,他拔了酒壇上的封布,也如諸葛鈺這般,咕嚕咕嚕喝了起來!不多時,便醉得東倒西歪。
這回輪到諸葛鈺哈哈大笑了:“跟個糟老頭兒似的,坐都坐不穩!”
郭焱立馬擺正了身形!
諸葛鈺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里掠過一絲狡黠:“郭焱,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你特渾,現在……更‘混’!爺告訴你,玲瓏是爺的‘女’人、爺的妻子,你少給爺動歪心思,不然爺滅了你!”
郭焱打了個酒嗝,雙瞳有些渙散:“你是不是想灌醉我,然后……套……套我的……話?”
諸葛鈺癟了癟嘴,臭小子,倒也不笨嘛!
郭焱呵呵一笑,指著諸葛鈺的鼻子,慢吞吞地道:“想知道我和玲瓏……的關系呀……呃……我……偏……不告訴你……急死你……讓你小時候……欺負我!”
諸葛鈺笑了笑:“少來!你和玲瓏根本連面都沒見過,何來關系?不過是你一廂情愿罷了!”
郭焱的眸光一暗,笑容染了絲絲苦澀,緊接著,他話鋒一轉,笑瞇瞇地道:“吃菜,諸葛鈺!”
諸葛鈺硬著頭皮吃了一片郭焱夾過來的刷羊‘肉’,剛一吞進去便走到內室對著痰盂哇哇狂吐,郭焱再次哈哈大笑:“諸葛鈺,你懷孕了吧?居然會吐誒!”
諸葛鈺的拳頭砸了過來!
郭焱并未閃躲,而是同樣掄起拳頭,迎了上去!
安平站在‘門’口,捂住耳朵,二位爺,你們輕點兒!
月黑風高。
一輛裝著餿水的車從皇宮的偏‘門’駛出,車轅上的劉太監把御膳房的腰牌給‘侍’衛看了看,‘侍’衛走到車身旁,掀開一個餿水桶的蓋子,一股帶了些腐爛氣息的搜味兒撲鼻,‘侍’衛惡心得皺了皺眉,又急忙蓋上:“這回的餿水怎么這樣臭?”話雖如此,他仍是朝后面的搜水桶走了過去。
劉太監在御膳房當差,常出入偏‘門’,和‘侍’衛也算相熟,他笑著道:“放得久了些,便有味兒了!我天天打您眼皮子底下過,我什么為人您還不清楚?幾桶餿水,能藏些什么!你瞧!”
劉太監站起身,拿著車上的棍子在另外三個餿水桶里攪拌了一番,沒有異樣的碰撞聲傳出,證明里面沒有金銀珠寶、‘玉’器瓷瓶之類的值錢東西。做完這些,劉太監放下木棍,從懷里掏出五兩銀子,小聲道:“我家那口子病了,我得去瞧她一番,大概要晚些半個時辰回,可否請大哥為我留個‘門’兒?”
太監是閹人,不能婚配生子,卻可以有與之對食的名義妻子,不少太監在外面置了房產,“娶”了妻子,宮里伺候人,回了屋有人伺候,算是一種心理安慰。
‘侍’衛對這理由不疑有它,看了剛剛被劉太監檢查過的餿水桶一眼,想著要不要再檢查一番,可掂了掂手里的銀子,又笑道:“行了,過吧!我給你留‘門’兒!”
劉太監低頭,‘唇’角的笑似有還無,坐上車轅,駕了馬車離去。
就在他即將穿過長長的通道時,一聲嬌喝自身后陡然響起:“給我攔住他!”
‘侍’衛先是一怔,隨即撲向馬車,劉太監顧不得那多,揚起馬鞭狠狠地甩了下去,被逮住絕對是死路一條,倒不如逃命興許能一線活的希望!
幾名暗衛騰空而起,幾個眨眼的功夫便落在車轅上將劉太監給踹下了地,并勒緊韁繩,停住了奔跑的馬車。
‘侍’衛回頭,看清來人后立馬跪了下來:“三……三公主!”
三公主一腳將‘侍’衛踹了個四仰八叉:“把他給我拖下去,關進暴室!”這種人活該被打死,可惜她一不是皇后,二不是太子,無權處死御林軍。
三公主給其中一名暗衛打了手勢,暗衛目光一凜,從其中一名餿水桶里撈了個濕漉漉的人兒出來!
三公主定睛一看,居然是小德子!她火冒三丈,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的鼻子:“好呀你!居然想了這么個齷齪的法子溜出宮,本公主倒要看看,你究竟藏了什么貓膩?給本公主搜!”
暗衛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搜身不在話下,然而,他們四人在小德子身上搜了好幾遍卻一無所獲。
小德子的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卻哭著道:“三公主饒命啊!奴才身上哪兒有什么貓膩?奴才就是一時貪玩,想出宮學那風流才子喝喝‘花’酒!過一過心里的癮!奴才……奴才真沒什么貓膩啊!”
劉太監早在被抓時便暈了過去,根本答不了話,三公主的小臉皺成一團,難道水玲瓏估計錯了?水玲瓏說守住偏‘門’,一定能捉條大魚,但一個觸犯宮規的小太監算哪‘門’子的大魚?殺他她還嫌臟了自己的手!
遠處的水玲瓏搖了搖頭,幸虧她不放心跟過來了,三公主聰明機警,卻自幼單純,并不熟悉那些腌臜手段。水玲瓏戴著面紗,在枝繁的攙扶下從林子里走出,為了演好這場戲,她的的確確讓自己過了敏,走了一會兒已頗有些累乏:“搜他的魄‘門’!”
三公主倒吸一口涼氣,趕緊轉過了身,吩咐暗衛道:“照水小姐說的做!”
小德子勃然變‘色’!
兩名暗衛架住他,另一名扒了他‘褲’子,借著稀薄的月光,看見了魄‘門’口的一條似有還無的絲線,他隨手一扯,一個光滑的瓶子掉了出來!
暗衛用帕子擦了瓶子,拿去里面干干凈凈的信,遞給三公主。
三公主只覺得惡心,哪里敢看?
倒是水玲瓏接在了手里,三公主這才忍不住好奇湊過去看了看,她驚愕不已:“這畫的是什么符?”
小德子哭著道:“只是一個平安符!咱老家的‘迷’信,被鬼壓了‘床’,把平安符塞魄‘門’里,可以驅邪!”
這一重又一重的保險,真是……安得太巧妙了!把人藏在餿水里‘蒙’‘混’過關,即便被發現,又有誰能想到對方會把信息藏在魄‘門’那種污穢的地方?而即便這一招又失策,里面的文字也決計不是大家認識的!
這樣嚴密的細作手段,除了荀楓,天底下還有誰想得出來?荀楓竟是打算讓皇帝成為八字不合的“幕后主使”,她明明已和諸葛鈺定親,如果皇帝真看上她納她為妃,被打了臉的鎮北王府立馬會跟皇帝冷臉,加上喀什慶族二十年免稅期即將結束,荀楓再從中挑撥挑撥,皇帝或許認為鎮北王是借她的名義發難,實則是想鬧喀什慶族的獨立。雙方很快便會惡斗,荀楓就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了。
水玲瓏冷冷一笑:“這是西洋文!She—has—been—akee—o—do—?意思是,‘她被帶走了,她一直在裝病,接下來該怎么辦?’這個‘她’自然就是我了!”
見三公主一臉驚訝,水玲瓏又道,“我小時候曾偶然得了一本西洋圖文書,三公主想看的話,我改日命人給你送來。”
小德子驚得瞠目結舌,金尚宮暗地里教了‘玉’妃幾年,‘玉’妃才勉強學成,水玲瓏……水玲瓏不過是個莊子里出來的庶‘女’,為何也懂這些?
三公主很快想到了‘玉’妃,小德子是‘玉’妃的奴才,沒有‘玉’妃的指使小德子哪來的膽子和通天大能‘混’出宮與外人勾結?“你個狗奴才!說!‘玉’妃到底和誰勾結在了一起?”
小德子矢口否認:“和娘娘無關……”
勾結誰肯定是查不出來的,若她猜的沒錯,與小德子接洽的也不是荀楓本人。荀楓要是連這點兒自保的本事都沒有,前世又怎么斗倒云家的男兒?至于‘玉’妃么——水玲瓏淡淡笑道:“三公主,請你向皇后娘娘請旨,讓關雎殿所有人都照著這張字條仿寫,并請太子殿下在一旁監督,誰是真的寫不來,誰是故意藏拙,太子慧眼,一定看得出!”
“好!我這就去辦!”能懲惡揚善,三公主興奮極了,她命令暗衛將小德子和張太監送去了皇后的未央宮,自己則笑著看向水玲瓏,眼底多了一絲欽佩,“你真厲害,我決定了,和你做朋友!”
“不,厲害的是公主。”見三公主疑‘惑’地瞪大了眸子,水玲瓏又道,“你我僅兩面之緣,卻能在突然知曉我裝病的情況下當機立斷選擇相信我,這份氣度和膽識才真正令人欽佩。”
從‘玉’妃想撮合她和皇帝的那一刻起,她就懷疑‘玉’妃其實是打算挑撥鎮北王府和皇帝的關系,若‘玉’妃不受寵,尚能以為她是想利用親生侄‘女’兒固寵,可皇帝盡管不留宿關雎殿,卻日日定時前去探望,‘玉’妃實在沒必要給自己樹立一個情敵。為了‘逼’‘玉’妃和幕后黑手聯系,她才不得已裝了一場病。不曾想,幕后黑手竟是荀楓。
三公主撅了撅嘴,我信的不是你,是郭焱!“對了,‘玉’妃不是你姑姑嗎?她怎么好像……要和誰串通起來害你似的?”
“人心險惡,今天我才真真見識到了,我也納悶,她明明是我姑姑,害我做什么?”內幕水玲瓏不打算告訴三公主,因為就連她自己都有諸多疑‘惑’,譬如皇帝為何會對著她做的孜然牛‘肉’說“十幾年了,朕從沒忘記過這種味道”?又譬如,‘玉’妃又怎么算準皇帝十幾年前的喜好的?
三公主忽而想起了一件事,低頭從腰間的荷包里掏出一個半月形的‘玉’佩遞到水玲瓏手里:“咯!這是你的東西,當時你在裝暈,我忘了給你,在你鞋子邊撿到的。”
“鞋子邊?”
“關雎殿的時候啊!你不是抓著我的手寫字求我帶你離開嘛?我吩咐宮人抬你出去,然后我就看見木榻上的‘玉’佩了。好了,我得去找母后治‘玉’妃的罪了,你先回崇明宮吧,表嫂在等你!”言罷,三公主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了原地。
半月形的‘玉’佩,是畫意留給她的,水玲瓏道了謝,打開自己的荷包,準備把‘玉’佩放進去,卻發現原先那塊本就在里面!腦海里靈光一閃,她忙把‘玉’佩高高舉起,對著月光看清了它北面的字,赤那。
赤那,在漠北話里是“狼”的意思。
為了證實心底的猜測,水玲瓏把畫意的‘玉’佩拿出來,兩塊拼在一起,正好是一輪完整的圓月,而原先看不清的紋路也漸漸凸顯了出來,一邊一個,合起來便是——斯琴。
斯琴,漠北四大家族之一,十分尊貴顯赫,便是如今改朝換代,斯琴家族仍屹立不倒。斯琴赤那,斯琴諾娃,聽起來像一對兄妹或姐弟。
剛剛進過她屋子里的人沒有二十也有十個,到底會是誰掉的?不管誰掉的,斯琴赤那都極有可能在宮里。水玲瓏突然想起了和鎮北王關系匪淺的漠北皇妃,心里一時又有些拿捏不準了。
三公主把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稟明了皇后,皇后勃然大怒,依了水玲瓏的方式讓關雎殿所有人包括‘玉’妃在內仿寫洋文,并讓云禮和太傅從旁監督,‘玉’妃果然‘露’了陷兒,但‘玉’妃懷有身孕,無法用刑,皇后除了證實她勾結旁人陷害水玲瓏再也撬不出其它信息,至于劉太監和小德子,他們只負責傳遞消息,從沒見過對方的真容,‘交’易地點在城西一處荒無人煙的破廟,可當皇后派人前去勘察時,根本沒‘弄’到一星半點的蛛絲馬跡!
帶人出宮的事狠狠地刺‘激’了皇后一番,皇后集結了六局親信,在后宮進行了為期七天的大搜查,發現許多珍惜古董被偷偷換成了贗品,嚴刑拷打之下方知,這些東西都被妃嬪或宮人以各種方式偷運出宮,換了銀子再把贗品帶回來,有些糊涂的主子,屋子里的東西被換得沒一樣不是贗品,她還樂顛顛地逢人夸贊她的好貨多。
雖說法不責眾,但皇后顯然被‘激’怒到了一定的程度,她采取了雷霆手段,對上百名宮‘女’、太監以處以了仗殺之刑,尤為嚴重的十名宮人和兩名宮嬪,其中一個便是栗美人,處以了凌遲之刑,且請了闔宮上下,除皇子公主外所有人前去參觀!一時間,皇宮人人自危!這是姚皇后生平最殘酷的一次肅清宮圍的行動,史書記載為《甲卯之‘亂’》,當然,這是后話了。
水玲瓏在崇明宮和諸葛汐坐了一會兒,三公主便帶著消息回來了——‘玉’妃從二品妃降為七品常在,終身圈禁于冷宮,孩子出世后‘交’由珍貴人撫養。
諸葛汐抬眸,不解地道:“珍貴人?宮里有這號人物?”她時常入宮探望皇后,宮里有哪些妃嬪她還是一清二楚的。
三公主看了看水玲瓏,見她半分詫異都無,不由地跺了跺腳:“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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