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貴道:“不要緊,我開些瀉下的藥,拉出來就沒事了。記住以后藥得按照郎中的交代吃,不能多吃的。”
“是是,多謝老郎中。”老婦滿臉是笑連連答應道。
左貴對左少陽道:“給孩子拿幾枚麻子仁丸。”
“哦!”左少陽答應了,心想老爹左貴用麻子仁丸是潤下通便的,可以用了幫著排除被麻痹的蟲體,但不可能實現驅蟲的效果,必須配合驅蟲藥才行。
如果讓農婦加大雷丸用量,固然能達到驅蟲效果,但是老爹已經說了這雷丸有毒,農婦絕對不敢再用,必須換藥才行。
用什么藥呢?
苦楝皮?不行,這藥很苦很臭,孩子特別不喜歡吃,更主要的是它有毒,稍不注意就容易中毒。最好不用。
使君子?這藥不錯,而且香甜可口,而且很安全,唯一的不足,就是藥效緩慢,要連續嚼服三四天之后才有效。驅蟲太慢了。不過,他在自家藥鋪和剛才在藥攤都沒找到這味驅蟲常用藥。想必唐朝還沒有出現。因為使君子最初是在宋朝才作為要藥物出現,在宋朝的開寶本草才第一次作為藥物記載在醫書上的。
他腦袋里把驅蟲藥過了一遍,覺得還是用雷丸比較穩妥,孩子昨夜已經服用過,但老婦不會答應,這得想個辦法才行。
很快辦法就想出來了,那就是先用檳榔安蛔,檳榔這種藥也是驅蟲藥,能麻痹蟲體,從而起到安蛔的作用,安蛔之后,孩子的肚子自然就不怎么痛了。然后再加大雷丸劑量讓孩子服用,殺死蟲體,同時,麻仁子丸能潤下,可以幫助將殺死的蟲體排出體外,避免被人體吸收產生不良影響。
這主意說起來麻煩,相通也就那么片刻,左少陽拿了一些檳榔,混在麻仁丸里給孩子服下。那農婦道:“你注意觀察孩子,他肚子不痛了,還要過來服一次藥,等你們賣完菜要走的時候,看情況再決定是否再給藥。孩子要上茅草的話,你要跟著,看看孩子是否把蟲子拉出來了。如果拉出蟲子了,就不要再吃藥,否則對身體不好。”
農婦感激地連聲稱謝,付了診金六文錢。
過了不多久,那孩子果然肚子不痛了,很是高興,自己個跑過來告訴了左少陽,左少陽又拿出足量的雷丸,合著麻仁子丸一起給孩子服下。拿藥服藥都是左少陽在管,左貴從來不管,所以左少陽很順利地將藥丸給孩子服下了。
傍晚時分,農婦的菜快賣完的時候,那孩子說要上茅草,農婦忙按左少陽的吩咐,帶著兒子去了茅廁,過了一會,喜滋滋出來對左貴說:“拉出來了,好多蟲子呢。你的藥真管用!”
左貴捋著胡須微笑著,對自己又一次藥到病除而得意,卻不知其實是左少陽調整了用藥的結果。這是后話,按下不表。
回頭說中午的事。老婦帶著兒子看了病走了之后,又等了一會,左少陽終于遠遠看見那個皮膚黝黑的姑娘,挑著一大挑柴火到瓦市來了。
左少陽忙起身招呼:“姑娘,你來了!”
那姑娘瞧見是他,笑了笑,挑著柴火從他身邊經過,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在一排賣柴火者的中間空地上停下來,喘了口氣。回頭又瞧了他一眼。嫣然一笑。
左少陽忙小跑過去,道:“我正想著你咋還不來賣柴火呢,說不定年邊了不來了,可巧你就來了。”
姑娘大眼睛閃了閃,問:“你要買柴火?”
左少陽很想說是,可是他做不了主,明天他們的貴芝堂還能不能開下去都不知道,又正是缺錢的時候,買這么一大挑柴火回去,不把老爹老娘氣死才怪了,歉意地搖搖頭:“不,嘿嘿,我跟我爹來瓦市擺藥攤診病。可巧就在你們旁邊。”左少陽從懷里掏出那個小松鼠道:“你瞧,小松鼠張開眼睛了,我喂它吃松子果仁,它吃的可香了呢。”
姑娘瞧了瞧那小松鼠,微微一笑,沒有不說話。
左少陽道:“對了姑娘,我們也算有緣,你救過我,還送過我這么好玩的小松鼠,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啊?對對,我姓左,叫左忠。就住在前面街貴芝堂。姑娘呢?”
那姑娘瞥了他一眼,又低下頭,銀鈴般的聲音脆脆的說了句:“我叫苗佩蘭。”
“苗佩蘭?佩蘭,這名字好,佩蘭的這種蘭草,是一種化濕解暑的常用藥,而且,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清香。所以屈原在離騷就說了,女孩子喜歡“紉秋蘭兮以為佩”。姑娘雖然沒有把蘭花佩在胸前,但身上這股幽幽的蘭草香揮之不去,卻比人家戴的蘭花還要好聞!”
苗佩蘭大眼睛閃了閃,下意識側頭聞了聞,似乎沒感覺到身上有什么味道,這自然是只緣身在此山中的緣故,俏臉紅紅的瞧了左少陽一眼,又忙低下頭。
這羞態瞧得左少陽心中一蕩,輕咳兩聲,掩飾地把小松鼠放在手心里,捧著問苗佩蘭道:“佩蘭姑娘,你說,我們給這小松鼠取個啥名呢?”
苗佩蘭想了想,伸出手撫摸小松鼠金黃色光滑的被毛,微微一笑,道:“它皮毛是金黃色的,卷著大尾巴睡覺的時候象個圓球,要不,就叫它黃球吧。小孩名字不能取太好聽了,會遭神人妒忌,多災多病的,所以叫黃球好養活。”
左少陽聽她拿小松鼠當孩子養,撲哧一聲笑了:“行,就叫這名好了。”
苗佩蘭從柴火后面取下一個包裹,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小袋東西,遞給了左少陽。
左少陽很好奇,接過打開,見是小半袋子的松果,喜道:“太好了,這小家伙沒牙,咬不動松子,必須用松子研成汁來喂它,松果很費,我上次從山上回來摘的,差不多都用完了,正愁城里沒地方找松果去呢。可巧你就給送來了。謝謝!”
正說著話,忽聽身后老爹左貴叫道:“忠兒,干啥呢?趕緊過來,有人瞧病了!”
左少陽回頭一望,只見一個中年婦人,籠著袖縮著脖,正坐在老爹桌前,忙答應了一聲,對苗佩蘭道:“我去幫老爹瞧病去了啊。這松果我找個袋子裝了,回頭把袋子還你。”
苗佩蘭點點頭。
左少陽跑過去,在一旁坐下。左貴問那婦人道:“你哪不舒服啊?”
中年婦人道:“咳嗽,怕冷,身上不得勁,稍稍一動就冒虛汗,我是瓦市里擺攤賣布頭的,這不,把布頭打家里運來,還沒怎么活動,就一身虛汗,累得扯風箱一樣。然后就覺得身上不得勁了,開始咳嗽。瞧見你這有個藥攤,我守著攤子又沒空去藥鋪,所以就過來找你瞧瞧。”
“這樣啊,我給你摸摸脈好了。”
診脈之后,又讓把舌頭伸出來瞧了瞧,左貴道:“不妨事,這天寒地凍的,你運東西累了出了汗,風頭上著涼傷風了,吃兩劑藥就好。”
那婦人道:“老郎中啊,我咋這么容易就傷風呢?以前我身子骨可沒這么嬌弱的,別說運這么點東西了,再重的東西我扛起就走,到了地放下來氣都不喘一下的。就這大半年,老是病,稍不留意就病了,一病就全身酸痛,發燒,咳嗽,打噴嚏,啥毛病都出來了。老郎中啊,你幫我瞧瞧,好生瞧瞧,我到底是哪不對勁?”
左貴想說上了年紀都這樣,可瞧了瞧她,也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這話也便咽住了。
左少陽隨口問了句:“那你以前生病,都吃藥了嗎?”
“吃啊,我還是很愛惜我這身子骨的,我可不硬拖,人家說了,‘瞞債窮,瞞病死’,這病是硬扛不得的,有病就得吃藥,所以呀,但凡有個頭痛腦熱的,我就去惠民堂買藥吃,他們那的藥丸很管用的,一吃就好。”
左少陽奇道:“藥丸?什么藥丸啊?”
婦人扳著指頭數叨:“象什么‘桂枝加葛根散’、‘柴胡桂枝散’‘桑菊丸’、‘葛根散’、‘柴葛丸’啥的,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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