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老太太微笑道:“我們老太爺請你們過來,便是芷兒和小郎中婚事的事。老太爺很滿意這門婚事,現在頭腦明白了,想請你們過來,把這件事定了。”
左貴夫妻表情很是尷尬。
他們的尷尬瞿老太太自然知道,也把眼前這狀況告訴了瞿老太爺。瞿老太爺卻是個有主見的人,今早上便讓龍嬸把左家人都請了來。
瞿老太爺知道這件事關鍵在左少陽的態度,只有說服他,才能做成這門親事,他口齒還不太清楚,有些含糊地對左少陽道:“聽拙荊說,公子不愿娶我家芷兒為妻,是嗎?”
左少陽也不否定,也不像繞彎找借口,淡淡笑了笑,拱手道:“是的。”
“能知道為什么嗎?”
“不為什么,可能是我們沒緣份吧,白姑娘看不上我,我也有更高的追求,所以,這件事老太爺就不必勉強了。”
“芷兒愿意嫁于你為妻的,她已經當面向老朽說了。——是不是,芷兒?”
白芷寒面無表情,跟一尊白玉雕像一般點點頭。
瞿老太爺冷眼瞧著她,道:“芷兒,你當著左公子的面說句話!”
白芷寒上前一步,給左少陽福了一禮:“左公子,芷兒說過,不管是做你的妻子,還是妾室、奴婢,芷兒都愿意,從今以后,芷兒再不會說一句話頂撞公子,盡心竭力服侍好公子。”
左少陽冷眼看著,見白芷寒面無表情站在那,雖然表明態度,卻沒有絲毫認錯悔改的表情,仿佛這件事與她無關似的。顯然是迫于承諾和外祖父母的臉面,當下淡淡道:“白姑娘的心意左某心領了,只是,左某還是不能答應這門婚事。”
瞿老太爺道:“芷兒都如此說了,公子還是不相信?”
“相信,我相信白姑娘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只是,這門婚事是因為給老太爺治病才換來的,當時白姑娘誤會我,認為她得罪了我,所以我記恨在心,沒有用心給老太爺治病,為了求我給老太爺用心治病,這才許諾了這門婚事。我說過了,我不想把我的婚事與行醫掛鉤,所以,就沖這一點,我不能答應這門婚事,免得給人趁人之危的印象。”
瞿老太爺點點頭:“原來是老朽的原因,那也好辦,老朽從現在開始不吃藥了,把這條命還給公子,這件事也就了了。”
左少陽一家人都嚇了一跳,左少陽忙道:“老太爺,你這是用死來逼我啊!”
“公子言重了。”瞿老太爺有氣無力淡淡道:“我說一個故事給公子聽,不知公子有沒有興趣?”
左少陽知道,這時候瞿老太爺突然說故事,肯定有原因的,忙道:“老太爺請講。”
“有位京官,他有位好友,臨終托孤,讓這京官關照他的兒子。后來這京官的兒子犯了罪,按罪應當處斬,這孩子逃到京官家求救,這京官便拿了錢資助他逃走了。后來那孩子被海捕抓住了,供述了這一切,京官為此被杖責并罷職。”
左少陽笑道:“這京官也是傻,明知道對方是罪犯,居然還資助他逃走,這是窩藏罪,只把他罷職,已經算便宜他的了,按理應該追究刑事責任!”
瞿老太爺緩緩道:“那京官……,便是老朽!”
左少陽有些尷尬,心想難怪你混得這么慘,若是真正的告老還鄉,還是有大部分俸祿可以拿的,養老沒問題,怎么成了窮光蛋,原來還有這么一檔子隱事。臉上卻還是要照顧個場面的,便訕訕道:“老……,老太爺當真是一諾千金啊。佩服佩服!”
瞿老太爺道:“左公子這話說對了,老朽別無是處,唯有這信字,最是講究。大丈夫一諾千金,說過的話若不算數,枉自為人!”
“那是……”左少陽嘿嘿笑道。
瞿老太爺這幾句話說得急了,有些喘息,好一會,這才平靜下來,說道:“芷兒雖是我外孫女,但也是我瞿家的骨肉,芷兒當初許諾,只要是你能救得老朽姓命,就嫁與你為妻。這件事你父母已經應允,而且已經用千年老山參這么貴重的東西作為聘禮下了聘,這婚就是成了,現如今老朽的姓命果真是左公子你救了,芷兒就當信守這個誓言!”
左少陽苦笑:“現在不是白姑娘不愿意信守諾言,而是……,而是我不愿意!怪不得白姑娘,更怪不得老爺子您!好了,這件事就此作罷,瞿老爺現在已經大好,只需要再服藥一段時間便可痊愈,不需要用白姑娘來做這樣違背心愿的事。我們那邊還有病患傷員等著救治,就此告辭了。”說罷,拱手,便要告辭回去。
“左公子且慢!”瞿老太爺掙扎道,“老朽還有話要說。”
左少陽只得站住了,回過身拱手道,“老人家有話請講。”
瞿老太爺坐直了身子,喘了幾口粗氣,緩緩道:“既然芷兒以老朽的病作為許諾,答應老朽轉危為安便嫁給公子,你家又下聘訂婚,那這就不僅僅是諾言的問題,而是婚約了,諾言不守,婚約不遵,老朽以后還有何臉面見人,唯有把這條姓命還給公子,才能保全瞿家臉面。”
左少陽苦笑:“老人家,還是用這來脅迫我,這就沒意思了!”
“老朽無奈,請公子能體諒我的難處,以全我們瞿家的臉面。”
左少陽側臉瞧了一眼白芷寒,見她依舊如玉觀音一般,鳳目低垂,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他們說的話,與她沒半點關系似的。心中很是有些氣惱,對瞿老太爺沒好氣道:“老人家,您老總不能為了全你們瞿家的誓言,就讓我娶一個自己不樂意的女子為妻吧?”
瞿老太爺微微一笑:“左公子若是實在不愿娶芷兒,我們自然不能強求,為了兩邊都方便,公子還有一個選擇,——左公子先娶了芷兒,拜堂成親之后,公子便可以一紙休書把芷兒休了,那時我們也無話可說。”
“休妻?”左少陽簡直哭笑不得,回頭望向老爹左貴和母親梁氏。
左貴和梁氏自然是愿意讓左少陽娶白芷寒的,先把兒媳娶過來再說,至于休妻,規矩是至少父母還在,那必須要父母同意,才能休妻的。只要媳婦娶過門,后面的事就好辦了。所以左貴捋著花白胡須微笑道:“忠兒,難得人家瞿老太爺如此瞧得起你,白姑娘也說了以后再不頂撞你了,這不是好事一件嘛。既然如此,就答應了吧。”
梁氏也微笑點頭:“是啊忠兒,這門婚事門當戶對,白姑娘又端莊賢惠,是門好親啊。”
左少陽斜眼看了看白芷寒,白芷寒也正望向他,二目一對,白芷寒冷漠地把臉扭到一邊。
就這個眼神,把左少陽惹火了,心中怒氣勃發,心想都怪你這賤人,若不是你,老子何苦救了人還惹氣受?好!你不是要守諾言嗎?老子就讓你守個夠!總有你哭的時候!
想罷,左少陽一聲冷笑,轉身對瞿老太爺一拱手:“老太爺是個守信之人,為了‘信’字,寧可斷送前程,實在令人敬佩。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白姑娘的諾言,以全瞿家守信之義。”
瞿老太爺大喜,樂呵呵扭頭望向瞿老太太,瞿老太太也喜笑顏開,對左貴和梁氏道:“親家,那咱們便給孩子擇曰完婚吧?”
“好啊!”左貴梁氏異口同聲都喜滋滋答道。
白芷寒依舊面無表情,不喜不悲。
“且慢!”左少陽一擺手,“我還沒說完呢,我不是要娶白姑娘為妻!”
“啊?”瞿老太爺愣了,“那公子的意思是……?”
“收她為奴!”
頓時間,兩家都愣了,一起呆呆望著他。
左少陽道:“白姑娘在求我救治老太爺的時候,曾經說了,如果我能救得老太爺,愿意來生做牛做馬,今生為妻為妾為奴。她一共提供了四個選擇,來生做牛做馬,以及今生做妻、做妾和做女婢。我不信來生,所以這做牛做馬就免了。至于我的妻妾之選,卻不是白姑娘這樣的人,所以妻妾也不在考慮之列。既然老太爺如此厚愛,強調瞿家諾言必須信守,為了顧全瞿家諾言,四個選擇中的三個我都不能選,便只有做女婢這一個選擇了。所以,如果老太爺堅持,那就讓白姑娘當我的侍女吧,我也正缺一個藥童。”
瞿老太太苦笑道:“這……,這上次公子已經說過了,是氣頭上說的,現在如何又拿來說事呢……”
左少陽道:“上次的確是氣頭上說的,這一次是沒得選擇的。因為只有這四個選擇,其實我都不想選,但沒辦法,必須選一個,我不想讓白姑娘當牛做馬,也不愿她做我的妻妾,只能是當女婢了。當然,我也不是一定要白姑娘當我的藥童,只要老太爺和老太太你們不提諾言必守之類的話,這件事大家就當沒有發生。我還是會好好給老太爺治病的。”
瞿老太爺并不知道還有這么回事,望向白芷寒:“芷兒,你是這樣說過的嗎?”
白芷寒輕輕咬了咬嘴唇,撩衣袍慢慢跪倒:“外祖父,芷兒是這么說的,芷兒也會信守諾言,既然左公子讓外祖父轉危為安,芷兒愿意為他當牛做馬,為妻為妾為奴,任他選擇。既然左公子選芷兒為他奴婢,芷兒從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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