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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48.第四十八章
更新時間:2025-08-08  作者: 少地瓜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都市 | 青春都市 | 少地瓜 | 杜氏有巧女 | 少地瓜 | 杜氏有巧女 
正文如下:
杜氏有巧女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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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結子掛件到底太累人,而且一個只得幾十文,總有些盤剝勞動力的嫌疑。

而且等時間久了,饒是再如何繁瑣的東西,外面怕也會有仿制的,這終不是長久之計。

她一面繼續琢磨合適的新花樣,一面卻開始動起羊毛氈制品的念頭。

眼下畢竟不是后世,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能從網上買到,就說這做玩偶的羊毛,也叫人無從下手。

以往杜瑕做羊毛氈玩偶,一應材料都是從網上買的,什么針、輔助工具,還有那一堆堆已經染好了色的彩色羊毛,可現在卻到哪里去找?

杜瑕把各樣所需材料林林總總列了慢慢一張紙,又磨著王氏帶她去市集轉悠,買了幾斤細羊毛,又要了幾包針和磨針的磨石,又有各色染料等物。

如今王氏也是越發看不明白這個女兒,見她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買了這么些看似毫無關聯的東西就有些犯暈,問道:“眼下中秋未過,天兒還熱著,你卻買這些羊毛作甚?若是襖子,倒有專門的皮子店;若是氈子,也有現成的……

杜瑕笑個不住,只賣關子不解釋,家去后便把自己關在屋里搗鼓,若不是王氏喊著,怕是連飯也忘了吃。

如今既沒有成品,只好杜瑕自己一步步來,不過這也不算壞事,從原材料都她自己著手,這就相當于給自己的技術專利又加了一重保險,外人想要仿制就更加艱難。

況且制作羊毛氈玩偶極其考驗靈性,更要勤加練習,一般人沒個一年半載慢慢磨,做的東西也實在論不上精致,想到這里,杜瑕自然更加舒心。

只要天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她就不怕混不到奇貨可居,而只要東西少了,又精致,價格自然也就上去了。

她忙著折騰這些東西,王氏就忙著編結子掙錢,也兩不耽誤。

如今除了,這些特定的年節所需的復雜花樣,普通的葫蘆蝙蝠、龜鶴延年這結子王氏都已經做熟了,并不用杜瑕再插手,她便一心折騰羊毛氈。

只是到底之前沒有做過染色的事情,染料也不是現成的,好些想要的顏色都要杜瑕自己不斷調整比例配置,期間難免失敗無數次。又是顏色太深太淺不好使,又是染料太多,導致羊毛手感變差;或是染料材質問題,導致不能與羊毛共存……

光是消耗的染料和羊毛就值幾兩銀子,竟把她自己也揮霍的肉痛了,更別提王氏,一看她往外丟東西就直念佛,先前還說幾句,最后索性眼不見為凈。

若不是之前打結子賺了幾十兩支撐著,杜瑕只這一遭試驗原材料便能將家底耗干凈,中間她還忍不住開小差,心道發明創造之流果然不是一般人做得來的,光銀錢一項就是個無底洞,自己這個有跡可循的尚且幾欲支撐不起,更何況那些真的從零開始的……

眼見著都到了中秋節了,這才隱約有了個眉目。

這陣子王氏眼見賺了幾十兩銀子,自覺挺直腰桿,也不似從前那般緊迫,也就暫時停了幾天,專心過節。

因圣人除自身與太上皇壽誕外,親點端午、中秋、春節為一年內三大節日,每每與民同樂,所以學堂后日也放假。王氏又聽杜文說那名同窗自己一個人在那里過節,不由得動了慈母心腸,要他一同前來。

“聽說還沒了娘,在這里又舉目無親,真是可憐見的。咱家雖然窮,可好歹有點熱乎氣,你何不邀他同來?也是同窗情誼。該是團圓的節,總不能叫他一個人擔著。”

杜文也十分中意這位同窗,次日放學時便把這事說了。

兩人熟悉了之后,牧清寒也時常聽杜文說起家中父母幼妹,倒也羨慕他家一團和氣的血脈親情,只是中秋本應該是一家人的團圓節,人家一家團聚,自己這個外人去算什么呢?到底不方便。

可杜文見他猶豫片刻后才回絕,就知道他已然意動,當即大笑著拉他出門,徑直對健仆阿唐道:“今日你們都不必回家,且去我家團圓!”

阿唐見自家小主人只是苦笑,又想起他日日形單影只,也替他高興,當即用力點頭。

事已至此,再繼續推脫就是矯情了,牧清寒便也不再推辭,只說想先回家換套衣裳,又派阿唐去采買果品禮盒。

杜文只笑說:“我家原不講究這些,還白花那些錢做什么!”

牧清寒卻肅然道:“衣裳不換倒也罷了,只是你父母亦是我的長輩,中秋佳節去長輩家拜訪豈有空手登門的道理?”

杜文拗不過他,只得依了,兩人便先跟牧清寒去了糕餅鋪子。

牧清寒正在挑選之際,杜文卻沖阿唐招招手,小聲道:“你家小主人今日去必然住下的,且明日休假,并不急著家去,不若你先家去替他取了換洗衣裳……”

阿唐也知道他與自家主人交好,聽了地址之后便飛快的去了。

那頭牧清寒卻湊了八樣果品,有乳糕兒、栗粉糕兒、蜜冬瓜魚兒、荔枝甘露餅、瓏纏桃條、金絲黨梅、糖霜梨肉、蜜煎李子,另有兩瓶金黃香甜的秋梨膏、荔枝甜膏兒,正叫伙計幫忙裝到一個什錦匣子里,結果扭頭就不見了阿唐,便問他去了哪里。

杜文直笑道:“他要出恭,我便說了我家住址,稍后他自會趕來。”

又拉著他走,路上見他手中那么大一個錦盒,不免又抱怨:“非我自夸,我爹娘與妹妹并非俗人,你也實在見外,待他們見你如此,定然又要罵我。”

說的牧清寒也笑了,道:“日后便不了,只是初次登門,又來白吃白喝,不如此我心難安。”

他好歹是大家子長起來的,各樣禮節十分周全,任誰也挑不出錯來。杜文也知各家行事風格不同,且對方也確實不差這百十文錢,不過白說罷了。

兩少年到時,杜河也已回來——他與師父并一名師兄輪番休假,他得了今晚至明晚,后日、大后日便去替班。又因如今并不講究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男女大防并不嚴格,況且王氏算是長輩,杜瑕年紀尚幼,便都出來見禮。

牧清寒連忙躬身還禮,舉手投足自有氣度風華,果與尋常百姓不同。

杜瑕就見他長得果然很好,最難得的是跟時下的書生很是不同:但見濃濃兩抹劍眉,灼灼有光雙目,肩寬體闊,步伐穩健,顯然是練過的。

平時沒有對比還不覺得,如今牧清寒站在這里,杜瑕就一下子覺得自家哥哥文弱了很多。又想起如今科舉制度十分嚴苛,每次考試少說也要在那里呆一整天,甚至好幾天,本來精神壓力就很大了,再要遇到刮風下雨、寒冬臘月,絲毫不亞于掙命來的,便是因為考試送了命的學子每年都大有人在。

她又看看兄長文弱的樣子,就覺得十分擔心,打定主意日后勸他勤加鍛煉。

晚間王氏親自下廚,杜瑕原本也想打下手,卻被轟了出來,只叫她歇著,或是去跟哥哥玩。

杜瑕好不尷尬,正躊躇該做些什么打發時光,就見杜文已經笑嘻嘻過來拉她去院中賞月。

這院落本就十分狹小,又有一口井,王氏再沿著墻根兒開幾畦菜地以后便空間有限,到底寒酸了些。杜河就托人弄了一株石榴樹來,又架了幾叢葡萄,幾個月長下來,已經十分郁郁蔥蔥,下面再擺兩條石凳,一張石桌,隱約有了點意趣。

杜文拉著杜瑕對牧清寒道:“你同你講,我這個妹妹也是讀書識字的,并不比我差,咱們兩個對談無趣,不若拉她一起。”

他說的坦蕩,杜瑕卻已經快被臊死,這個哥哥上來一陣也是有些沒數,什么話也敢說。

他自己都才八歲,還因之前被庸師耽誤,剛啟蒙完畢,正狂補進度,而自己甚至才剛六歲,還沒正經上過學……

忒丟人!

飯后杜文就跟大房的杜寶一同去村中書塾上學去了,杜平照例帶著長子做活,老三因為天寒也沒出去浪蕩,只在旁邊半真半假的打下手;大房周氏和三房劉氏裝模作樣的說要幫王氏洗碗刷筷子,可對方剛說一句不必,就爭先恐后的回房了,生怕慢一步就真被留下干活。

王氏對這幾個妯娌的口是心非早就習慣了,并不往心里去,一個人蹲在灶邊忙活,不多會兒竟出了一身薄汗。

“娘。”

一個小小的身影鉆進來,曲著兩條腿兒蹲在她面前,又笨拙的挽袖子,道:“我幫你洗碗。”

王氏心頭一熱,趕緊給她放下袖子,又抬手欲趕她走,“去去去,你這小人兒也幫不上什么,沒得弄濕了衣裳,快回屋里躺著去。”

夏日玩水也就罷了,眼下寒冬臘月,水冰涼刺骨,小女兒月初剛撿回一條命來,她滿腔子心肝脾肺都嚇得到處亂竄,到現在還沒歸位,怎么舍得她吃苦!

杜瑕卻不走,腦袋一歪,兩條稀疏的小辮子跟著晃悠悠,又道:“那我擺碗吧。”

王氏就見她原本一頭烏壓壓的好頭發生生虧損成了現在的黃須須,更兼滿臉蠟色,又想到連想給孩子做些東西額外補養都不能夠,越發的心如刀絞。

杜瑕身體里住的是個成年人的靈魂,哪里看不出王氏的心思,只是也不戳破,樂呵呵去給她將洗好的盤碗杯碟等物一一歸位。

原本王氏堅持不肯,可杜瑕堅持要做,又一點點做的仔細,王氏也就由她去了。

等徹底收拾好,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后,天都大亮了。

王氏探頭看了眼,就見北面竟又壓上來烏黑一片云彩,一顆心又忍不住提起來。

今日相公歸家,從鎮上到這邊怎么也要將近兩個時辰,那路本就難行,這要是再刮風下雪……

娘倆各懷心事一起回房,王氏先將女兒塞回到炕上,這才暖了手,又去取了沒做完的衣裳和鞋帽來做。

她原本女紅就不是多么出挑,這些年又天天洗衣做飯,雙手早就粗糙不堪,再也做不來細致的繡活,索性就棄了那個,只做些縫紉,偶爾打些絡子賺錢。

杜瑕見她雙手遍是開裂的血口子,只覺得心疼,又瞥見針線笸籮里五顏六色的彩繩,計上心來。

“娘,”她軟聲央求道,“我拿一根絲繩玩好不好?”

鄉間婦女多數都要縫荷包、手帕、打絡子帶去縣城換錢,因此十分寶貝這些材料,杜瑕也只是一試,卻不曾想王氏不假思索的將那些絲繩拿到她面前,問她想要什么顏色。

自家女兒一貫乖巧懂事,從不肯主動央求什么,兼之前陣子她傷著了,王氏正不知該如何疼愛才好,眼下她難得開口,自然不會拒絕。

不過一根絲繩罷了,饒是色澤勻凈的上等貨也不過一文錢,就算弄皺了、污了、不能用了,大不了給女兒當頭繩!

杜瑕雖剛來不久,可這身體的父母雙親及兄長都待自己極好,讓她體會到了上輩子可望而不可即的親情,眼下見王氏這般行事,便更加堅定了替她分擔的意愿。

上輩子她父母在外地工作,不等斷奶就將她丟回老家,每年只春節回來待幾天,行色匆匆,就是胡亂囑咐幾句也有限。可老家又有一大群堂、表兄弟姐妹,又重男輕女,自然也輪不到她受寵。

于是天長日久的,杜瑕在家里便活像隱形人,竟漸漸地跟村頭那些熱愛編織、愛心泛濫的中老年婦女混在一處,天天去看她們做編織不說,后期也嘗試跟著學。

她心思靈巧,又有知識,不斷學習摸索創新,最后在本職工作漫畫師之余,竟意外成了華國知名手工達人,尤其擅長編織和羊毛氈玩偶。

華國知識版權方面漏洞多的嚇人,原創作者生存環境極度惡劣。很多時候杜瑕與絕大多數的從業者一樣,光靠漫畫根本養活不了自己,又常被拖欠稿費,她就在網上出售手工制品,又開了網店,竟比本職工作還紅火。

眼下羊身上的副產品對這個家庭而言明顯是奢侈品,跟書畫沾邊的也是可望不可即,她自然不敢拿著那個禍害,況且平日也實在接觸不到,可編些東西來賣,總可以吧?

這個世界也十分流行各式絡子,只都是平面的,或是打些簡單的網兜樣式裝玉佩、扇子等物,遠沒有后世那樣上天入地五花八門,可操作空間很大。

見女兒竟真的認真擺弄那翠綠絲繩,王氏憐愛的一笑,也低頭做起了鞋。

認真做活的時候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就又吃了晌午飯,杜瑕又擺弄一回,笑嘻嘻的將一個歪歪扭扭的小葫蘆捧給她看,“娘,你看我做的好不好?”

她這些日子偶爾看王氏繡花,大半天才能扎幾個花瓣,看得她毛發倒豎……

她也算想明白了,自己這個現代人的芯子是決計做不來繡花那樣磨人的事,好歹打絡子也是女紅之一,她只要將這項技能重新拾起來,日后也不愁生計。

說實在,到底有日子沒動手了,絲繩的觸感跟毛線也大不相同,杜瑕的手指頭又短,力氣也小,這葫蘆在她看來實在算得上是殘次品。

然而王氏卻十分歡喜,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看個不住,一個勁兒的贊好,又問她怎么想出來的。

她本就沒對女兒報什么希望,哪成想竟真叫她弄出花兒來,如何不喜?

這葫蘆瞧著手法雖然稚嫩,打的也不算多么勻稱,可十分靈動逼真,尤其在這苦悶的冬日,眼前冷不丁出現一只翠油油的歪脖葫蘆當真喜人。

王氏活了二十來年是清楚的,如今市面上流行的花樣子、絡子樣大多是固定的,往往由上一輩傳下來,再有婦女間相互交流,饒是略有改進,可也換湯不換藥,而眼前擺的這個葫蘆,竟是之前從未見過的花式!

凡事都講究個悟性,就好比天生有人是文曲星下凡,做得好一手錦繡文章,她的女兒有如此天分,日后何愁找不到好婆家。

杜瑕嘻嘻一笑,趴在她腿上膩歪,一派天真道:“我方才瞧見一副花樣子,又想起來以前墻頭上見過的小葫蘆,就試了試,拆了幾回,也就得了。”

王氏歡喜得不得了,越發覺得女兒果真聰慧,又看她被絲繩磨的微微泛紅的指尖,心疼道:“磨疼了吧?快歇歇。”

杜瑕笑道:“娘,我這個做的可好?能賣錢不能?”

王氏一怔,眼眶泛酸,險些滴下淚來。

相公總是不在家,一大家子的人都明里暗里的擠兌他們母子,眼見著這么點兒大的女孩兒竟也想掙錢了……

她忍不住抱住女兒,不住的摩挲那瘦小的脊背,只覺得手掌下面全都是硌人的骨頭,不由得越發心酸。

只是她要強慣了,從不肯在兒女跟前示弱,忙強忍淚意,笑著問道:“我兒如此懂事,只是你小小年紀,掙錢作甚?”

杜瑕心道錢的好處可太多了,這個家這樣窮,更應該早作打算,不然日后真到用錢的時候才抓瞎呢!旁的不提,光是生個病就能將一個家庭從小康打回赤貧,更何況他們家也只是溫飽線以上。

后世有句話說的好:“進醫院花錢不心疼的人,才是真大款……”

她雖沒那個志氣富甲一方,可總要手里攥著點錢才心不慌,不過這些話卻是不好對王氏說的,于是只撒嬌道:“買肉,給爹吃,給娘吃,給哥哥吃,我也吃。還要,還要買漂亮的花布給娘做衣裳,給爹打酒喝,給哥哥買好筆好紙……”

傍晚果然下起大雪來,等杜文哥倆回來的時候,地上積雪已然沒過腳面,天上飄下來的雪片卻越發的大起來。遠遠望去天地間一片蒼茫,卷卷碎瓊起伏不斷,綿延不絕,竟瞧不見一點兒生機。

西邊的些許余暉終于被吞沒,夜色漸濃,王氏坐立難安,既怕相公回來的路上有危險,卻又舍不得他不回來,一時間十分糾結。

杜文讀書很是刻苦,回來后也不肯放松,只是挑燈夜讀,又用筆蘸了水一遍遍練字。

但見那牛角大弓竟被他拉了個滿開,嘭一聲躥出一支鐵箭,如流星般狠狠扎入幾十步開外的箭靶,箭尾兀自在空氣中嗡嗡顫動。

杜文看得眼花繚亂,滿目艷羨,不住的喝彩,又不由得伸手去摸那張弓,只覺得怎的就這般威武。

牧清寒笑著把弓遞過去:“你也試試?”

杜文還來不及回話,就覺得雙臂猛地往下一墜,連帶著他整個人都往前踉蹌了一步,好懸沒摔倒。

他不由的吃了一驚:“好重!”

方才見牧清寒面不改色就拉滿了,他還以為沒什么分量,哪知竟險些出丑。

牧清寒笑道:“這算什么?阿唐慣用的弓足有這個兩三倍重,我竟只能拉開到三分!”

杜文聽后直搖頭,連連嘆氣,小心的將弓還給他,喃喃道:“不敢想,不敢想。”

虧他方才也想射一箭過過癮,誰知兩只胳膊抱著都費勁,更別提單手開弓……

唉,看來自己果然很該重視一把了。

回去之后,杜文不免又把這樁大消息說與家人聽,十分眉飛色舞:“他瞧著也是穿道袍注的,哪知竟是個練家子!尤其那桿白蠟槍,沖刺抹挑,真是耍的水潑不進!又是好臂力,那弓那般沉重,他竟都能拉滿了……偏他才思敏捷,書房里也好些個行軍布陣的兵法書籍,要我說,便是文武舉都考得!”

杜瑕聽后咯咯直笑,對牧清寒也有些刮目相看,畢竟時下重文輕武的風氣頗為嚴重,讀書人中甚少會拳腳,而聽杜文的口氣,牧清寒于武一途竟也相當出色,果然難得。

如此這般幾天之后,王氏等人眼見著杜文雖然忙碌,可精神卻更勝以往,不僅氣色好了,就連飯也能多吃半碗,不由得十分感激。

只說如此一來,杜文難免更加早起晚睡,杜瑕生怕他撐不住,便面色凝重地反復囑咐,只把杜文聽的耳朵都起了繭子,白日里便與牧清寒抱怨。雖說是抱怨,可語氣中卻難免帶了點兒不經意的炫耀和洋洋得意。

如今他跟牧清寒也熟了,慣會開玩笑,牧清寒就擂了他一拳,只說他在故意刺自己。

兩人正一同笑鬧,卻被石仲瀾看見了,當即虎著臉呵斥道:“學堂之中豈是爾等嬉笑玩鬧的地方,成何體統。”又瞪了杜文一眼,再看向牧清寒之時,眼中更帶了幾分輕蔑,又面帶譏諷的與旁邊人說:“到底是商戶之子,上不得臺面。”

眼下商人之子雖然也能參加科舉,可到底出出身差了些,就是當今圣人偶爾決策有失,還會被那些個惹人煩的御史當堂跳出來叫板,說些個什么“豎子不足與謀”“寒門小戶”等抄家殺頭的話,只把圣人氣個倒仰。

偏圣人以仁孝治國,性情也謙和,不好拿這些人怎么樣,每每苦笑無言,于是民間竟也漸漸傳開,把這些成了極為刻薄尖銳的侮辱人的話語。且就連圣人也不曾如何惱火報復,因此被罵的人往往也無可奈何。

就見牧清寒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撇開長腿往那邊跨了兩步,兩只眼睛死死地瞪著對方。

他身材欣長結實,遠比一般同齡人要來到高大,對上幾個師兄竟也絲毫不落下風。又因常年習武,氣勢逼人,石仲瀾等人本能地退了幾步,回過神來之后臉漲的通紅!

牧清寒卻嗤笑一聲,眼神轉向輕蔑,扭身就走,好似與他們對峙便是浪費時間。

石仲瀾這些人平時也都是被人捧大的,如何受得了這個?也都惱了,便都漲紅著臉,在他后面踮著腳,張口閉口之乎者也斥罵起來。

牧清寒為人何等肆意瀟灑,最見不得這種打嘴仗的,這會兒活像連背影中都透著一股蔑視,對身后諸事并不理睬。

那幾個師兄越發丟臉,臉上幾乎要滴出血來,始作俑者石仲瀾更是被氣得頭腦發昏,須知他這種不將人放在眼中的態度最可惡!

因著杜文和牧清寒來之前,學堂內就屬他年紀最小,且也頗為機敏,很得老師看重,說最多三兩載便可下場一試,于是幾年下來更加洋洋自得,十分驕傲。

哪知一朝來了兩個小師弟,竟比自己更小些,且一個底子就很好,又素來傲慢,不大搭理人;另一個底子雖差,可進步神速,著實叫人膽戰心驚,就連先生也屢屢不掩飾對他的贊賞。

這可叫順風順水的石仲瀾如何受得了?

況且這幾日冷眼瞧著,先生又叫大家學那些個武夫做派,豈不是正遂了姓牧那小子的意?今日對方見了自己也照舊一副死人臉……

是以石仲瀾頭腦一熱,竟俯身抓起地上的石子,朝牧清寒后腦勺砸去。

杜文卻是邊走邊回頭,見狀大驚失色,大喊當心。

牧清寒不慌不忙,只把頭微微一偏,那帶著尖銳棱角的石子就擦著過去了,又飛出去不過三兩步遠便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他站定,轉身抱手冷笑出聲:“手無縛雞之力,還想偷襲?”

這話確實一桿子打翻一船人,就連最近幾日剛開始鍛煉的杜文也有些赧然。

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幾個師兄除了比較穩重的洪清兩人之外,那五個都嗷嗷叫著撲了上來,亂作一團。

牧清寒只把杜文往旁邊一推,叫他不要添亂,便抬手撩起袍角掖在腰間,舒展胳膊,弓身迎了上去。

但見眨眼工夫,場中便拳腳亂飛慘叫連連,唯三沒動手的洪清、霍簫與杜文都目瞪口呆,著急的不得了。

只是他們也實在插不上什么手,杜文年歲也小,上去之后怕真的只能裹亂,三個人只得扎著手在旁邊拉架,又大喊別打了,別打了。

牧清寒自打來到陳安縣城,其實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氣,又擔心兄長安危,又恨自己無用,十分苦悶,索性今日一并發泄出來。

不過眨眼功夫,那五位師兄就都叫他打翻在地,衣服皺了,發髻散了,有幾個人臉上也青紫交加,活似打翻了醬缸。

這么大的動靜根本瞞不住,聽到聲響的肖秀才自前院匆匆趕來,剛一進門兒就被驚得瞠目結舌:但見幾個得意門生在地上成了一堆的滾地葫蘆,站著的三個這幾個也是驚慌失措,與平日文質彬彬的情形簡直……

他的書院里何曾這般過!

在分家這件事上,二房果然沒分到田地,表面上看他們吃了虧,實際上卻也是占便宜。

杜家的地本來就不多,而且土壤貧富差距挺大,就算最后分到二房手中怕也不過三畝、兩畝,且可能是薄田。而現在他們一家都要去縣里,若這邊有點什么,勢必要分散精力,有可能顧不過來。且一年就打那么點糧食,反倒不如買著吃省事。

杜河便主動表示不要地、房、銀等值錢大件的,只一口氣要了家里將近三分之二的雞鴨鵝等已經養成了的健壯家禽,又拿走了兩頭去年剛下的小豬崽兒,即便沒打最值錢的牛的主意,于氏果然也十分心疼。

這還不算,杜河又要了一整套新打的預備賣錢的做工細致的家具,以及兩石糧食……

這么看著,這些全都是實用的,比如說雞鴨鵝日日都下蛋,抱窩后又能宰肉吃,這些便不必另外去買,多余的還能拿去換錢。且家禽一直都是王氏照料,再接手也免了折損。

至于家具更不必說,縣里的新房子就只是房子,內里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就是炕也只有一處,正要找人再盤。現下二房用的家具都是舊的,破敗了的,且不說還能再堅持幾年,好不容易搬新家,怎么也得弄些新的尋個好意頭,可若是去外面另買現成的,大到桌椅板凳門窗,小到水桶木盆箱子,林林總總也有幾十件,加起來怎么也得不少銀子……

冷不盯瞧著要的東西不大值錢。可說到底,放眼整個家里又有什么是值錢的呢?

杜河仔細想過了,與其耗費精力與兩個兄弟爭奪那幾畝地,結果如何暫且不論,怕是自己的名聲都要受牽累。如今自己退一步,外面都知道他吃了虧,日后萬一出點什么波折,也不至于孤立無援。

因為沒有地,王氏到底覺得吃虧,也發了狠。可巧前兒才準備給二老做衣裳,結果布還沒來得及裁開便鬧成這樣,她索性也不給了,立即準備將尺寸改一改,給兒子與自家男人做衣裳。

二房搬走的前一天,四丫終于成功的把自己賣了,周氏在屋里呼天搶地,杜江卻也罕見的不耐煩,只道:“哭什么,你只當沒有那個孽障吧!如今你我的臉都被丟盡了,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早晚被戳斷脊梁骨,還哭個甚!”

周氏卻止不住,仍舊落淚道:“到底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貓崽子似的玩意兒眼巴巴瞧著長到如今這般大,可日后竟連她的生死都做不得主,叫我如何不心疼?”

三丫也日日以淚洗面。

王氏去安慰了一回,到底痛徹心扉,勸不過來,且他們又忙著收拾搬家,只得罷了。

五天后,杜河再次回來,說是新房子已經拾掇的差不多,竟立即帶著妻兒走。

因為分家也算一件大事,須得村長和族老等人出面公正,是以村中都已經傳開了,人人都道二房厚道,不爭不搶吃了大虧。

原本于氏還想做些姿態,哪知還沒等將二兒子喊進來,就見這一家子已經肩扛手提腰系的帶著大包小裹出去,儼然早就準備好了!

人家這是巴不得走呢!

于氏登時被氣個倒仰,待要習慣性的破口大罵,卻又礙于外面有人看熱鬧,只得生生忍住。

二房麻利兒的走了,正式撕破臉的大房和三房關系卻空前惡劣:

按照規矩父母該由繼承大半家業的長子撫養,可杜海與劉氏卻貪圖爹娘的私房照應,不想搬走,又嚷著叫爹娘跟自家過。

杜江聽后簡直暴跳如雷,他還沒死呢就叫爹娘跟著弟弟過,豈不是叫外人戳斷他的脊梁骨?前兒四丫把自己賣了的事情已經叫村中有了不少流言,若這會兒爹娘也跟了別家去,他真就要被人的白眼和議論捅成篩子,也不必活,干脆跳了碧潭池算完。

可杜海慣是個能豁得出去的,劉氏口齒伶俐,滿肚子壞水,夫妻兩個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湊到一起簡直要天下大亂!且不說如今周氏病著,就是好的時候,也不及劉氏半個……

一時間,杜江雙拳難敵四手,竟漸漸叫三房壓得喘不過氣來。

三房本以為勝利在即,正洋洋得意,誰承想這日飯桌上杜寶卻突然發難,只向杜平和于氏嚷嚷,說這幾日三叔三嬸無比吵鬧,嚷得自己連覺都睡不好,日間自然也沒精神頭兒讀書等,十分抱怨。

人都是比出來的,在杜平老兩口心中,杜江稍遜杜海,可杜海卻又比不得自己白白胖胖活蹦亂跳的讀書人大孫子!

于是剛得了甜頭的三房竟意外吃了好大一通排頭,杜平親自發話,叫他們日后不許吵鬧。

“寶哥是要念書的,你們當長輩的莫要喧嘩,且等他日后出息了,自然會記得你們的好。況且強哥、順哥、福哥日后少不得也要念書,有寶哥帶著也好有個底……”

杜海與劉氏聽得目瞪口呆!

這話可不就是平日里爹娘拿來糊其他兩房兄嫂時候說過的陳詞濫調?虧他素日里還洋洋自得,真是一朝東風壓倒西風,卻不曾想到今兒這話又被原封不動的用到自己身上!

杜海只覺得如同吞了屎一樣惡心!

而這些事二房眾人原是不知道的,還是喬遷宴席那天牛嫂子悄悄告訴的王氏。

“你那大伯和小叔一家鬧得著實不像,日日爭吵,大半個村的人都知道了……”

王氏又在宴席散了之后說與杜河聽,頗感唏噓:“原先我們在的時候,他們倒時常聯合起來欺負咱們,可如今咱們走了,他們竟還是不清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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