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第五十七章奇怪的她_wbshuku
第五十七章奇怪的她
第五十七章奇怪的她
風雪越來越大,客棧里,姬睿裹好了貂兒準備離開,他算是明白為何這堂堂一個郡主失蹤,南詔使團的人好似也并沒有很著急了,因為該著急的,分明是碰上這位郡主的人啊!
“來來來,喝了這一碗,咱們就是兄弟了!”爽朗的笑聲傳來,姬睿小心趴在欄桿邊往下瞅,張曉芳正裹著大棉襖跟她新認識的一幫山賊們坐在一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呢,好家伙,她都吃吃喝喝一晚上了,根本沒喊過怕字。
“姑娘,咱們可是難得遇上您這么個大方又知趣的,敢問您老家在哪兒啊?”有人問道。
張曉芳灌下一口溫熱的酒,笑瞇瞇的看著面前的大漢,道:“我乃江湖人第一女山賊,人稱奪命小霸王。我沒家,自小孤苦伶仃,四處要飯,若不是我師父好心收留,我怕是就被凍死在山頭然后讓野狼給分食了……”她說著說著,有些悲戚起來:“哎,同時天涯淪落人……”
周圍的人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也都跟著開始抹眼淚。在這兒落草為寇的,誰還沒點悲慘往事呢。
躲在樓上的姬睿瞧著這陣仗,十幾個昨兒還叫囂著要把他們抓回來煮湯的兇惡山匪,這會兒竟跟著張曉芳這半大丫頭在這里哭哭啼啼,還真是丟人。
他忍住喉頭的不適,準備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溜,沒曾想直接有人喝到:“你要往哪里去?”
姬睿渾身一僵,再看丟下,那十幾個喝得醉醺醺的大漢均抬起了頭,手也打算去摸邊上的大刀了。
“哎哎,別急別急,他怕是想我了,畢竟我跟哥兒們幾個也喝了好半晌了。”張曉芳忙站起來,舉起酒碗道:“怪我怪我,管教不嚴,我自罰一碗!”說完,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就喝沒了。
眾人見此,也都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只道:“那你趕緊回去吧,可別冷落了小相公。等明兒一早,我再把你兩綁了買了,今日看在你陪我們喝酒的份上,就放你們多活一日。”
張曉芳忙道謝,三兩步走上樓梯,看著面色蒼白的姬睿,恨得錯牙,一把拉起他:“走吧。”
姬睿甩開她的手,寒聲道:“我自己會走。”
“呵,還是個倔強性子……”張曉芳笑道。
姬睿冷冷站著,從上而下俯視這那幫劫匪:“你們成日窩在這山中,難道不知我是誰嗎?”他天生異瞳,尋常人一看便知,而且當今九皇子不詳之名天下皆知,誰要是看到他,那也是能一眼認出來的。
可偏生這幾個劫匪不信。
“被你娘們打紅了眼睛,就來這兒給我冒充什么九皇子。老子可告訴你,你要真是什么勞什子的九皇子,我第一個把你剁碎了喂狼!不詳的臟東西……”
底下的劫匪罵罵咧咧的,張曉芳連忙捂住了他的耳朵,拖著他往房間走:“好了好了,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聽到……”
等把他拖到了房間,姬睿才一把推開她:“你走!”
“上哪兒去?自己往他們煮沸了的鍋里跳?”張曉芳也沒好氣道。
等把門關嚴實了,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都走遠了,這才壓低了聲音嘟囔著:“若不是你,我早就把他們灌趴下了。”
姬睿冷笑一聲:“你以為灌醉他們,我們就能逃走了?外面可還有一圈上百的山匪呢……”
姬睿的話還沒說完,便瞧見張曉芳手里拿了個腰牌出來。
“瞅瞅,那山匪頭子的。我也打聽清楚了,這兒出門,旁邊就是馬廄,咱們騎了馬趕緊跑,也比被他們看在這里好。”張曉芳有些頹廢的坐在凳子上,捏著下巴嘆了口氣:“這下好了,老娘一夜的酒白喝了。”
姬睿聞言,心里倒是有些過意不去了,但道歉是不可能的,這彪悍的丫頭,打死他都不跟她道歉。
他又咳嗽了起來,捂著嘴一頓咳,實在忍不住,才拉開了窗戶,頓時,一股寒風猛地灌了進來,夾雜著雪花。
“張曉芳,過來。”姬睿忽然道。
張曉芳睨了他一眼:“把我的貂兒還給我我就過來。”
姬睿回頭睨了她一眼:“看看你這窮酸樣。”
“是,您富貴,富貴到成日披著我的女式大貂兒。”張曉芳撇撇嘴的,但斗嘴歸斗嘴,她還是過來了,可這過來一瞧,竟瞧見五個黑衣人正潛在附近,不由樂了:“這些人是不是傻,大白天的,還下著雪,他們一身黑是怕人家看不見啊?”
姬睿聞言,本來緊繃的臉也跟著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轉頭看著把頭使勁兒往外伸的張曉芳,抬手抓著她的后背:“別摔……”
他話還沒說完,張曉芳反手便扯住他的胳膊,整個兒就把人給囫圇扔下去了。
扔下去以后,張曉芳也蒙了,她就是條件反身性的攻擊襲擊她后背的人啊。
“你死沒?”張曉芳小聲問著。
姬睿好歹掉到了草堆里,沒摔死,但也覺得差不多了。他這弱不禁風的身體,怎么經得住這般摔。
“你給我下來!”姬睿咬牙切齒的看著探著半個身子的張曉芳,恨不得殺了她。
張曉芳瞧著那幾個黑衣人也警惕的拔出了劍朝姬睿圍過來,看著他們手腕處時,眼睛一亮,急急就從窗戶也跳了下來,擋在了姬睿身前:“別誤傷,友軍,友軍。”
黑衣人瞧見是她,這才收了劍,但不及說話,屋子里的土匪們已經呼啦啦全部跑了出來:“來人,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張曉芳一瞧壞事,忙指著一邊:“快,馬!”
黑衣人三個上前阻攔,一個去牽馬。
姬睿面無表情的躺在草堆上,看著天上雪花慢慢落下,落到眼睛里,都化了。
母妃,睿兒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見到你了……
他似乎想起了母妃笑著將他攬在懷里,輕撫著他被宮人們虐打的傷,塞了糖在他嘴里,告訴他,嘴里甜了,心里就不苦了。
“母妃……”姬睿沉沉嘆了口氣,他還答應了要跟沈卿一起玩一票大的,結果非但沒幫到她,倒把自己給搭上了。
就在他已經想好遺言做好準備的時候,身子忽然一輕,整個人就被撈到一個溫暖的懷里。
“回去一定要把我的大貂兒還給我!”張曉芳勒著韁繩,看著坐在身前的姬睿咬牙道。
姬睿清醒過來,他這是坐在,張曉芳的身前?這個姿勢怎么好像不太對勁啊。
“低頭……”伴隨張曉芳一聲輕喝,馬兒飛快的跑了起來,身后只留下刀光劍影。
“往左,下山。”姬睿指揮道。
“回京城?”張曉芳問道。
姬睿面色微沉,說實話,留在山上這段日子,都比在宮里成日勾心斗角的好。
見他不說話,張曉芳彎起眼睛:“既然不回宮,那就跟我一起去找淮南王妃吧。”
“你認識她?”
“自然認識,我可是受人所托,要去見她呢。”張曉芳想起臨行時姬無憂的話,面色微冷,笑著駕馬而去。
沈卿一早便張羅好了搬家之事,老夫人縱然想攔,但被大老爺元松給攔住了。
姬無歡坐在暖閣里,看著沈卿饒有興致的盯著小丫頭繡花,笑道:“你也想學?”
沈卿微微搖頭:“繡花針太重了。”
“劍倒是不重。”姬無歡淡淡笑著,看著她難得清閑的模樣,剛抬手要說話,外面素秋便進來了。
“王妃,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先過去,剩下的姨娘和丫環婆子們再慢慢坐馬車過去。”素秋道。
沈卿微微頷首,姬無歡被封淮南王,本就是賜封了府邸的,隔了肅穆公府兩條街,不算遠也不算近。
“王府那頭也都收拾好了?”沈卿又道。
素秋頷首,看了看姬無歡:“王爺,三老爺三夫人都在外頭候著,您看……”
三老爺許是怕了沈卿,自上次被趕到莊子上去以后,回來便也極少在她面前出現了,這會兒是進也不愿意進來。
姬無歡看了看沈卿,道:“我先出去。”
沈卿微微頷首,瞧著今日自己給他挑選的一套藏藍色長袍,少了幾分寒氣,多了幾分矜貴,那深邃的五官也柔和不少,瞧著真正是一張禍國殃民的臉。
姬無歡看著她的眼神,心中喜樂,微薄的唇角含著些許笑意,提步而去。
待他走了,沈卿才道:“寧國公府的情況怎么樣了?”
“已經在來京路上了,今明兩日或許能入京,奴婢已經備好了拜帖,等他們一到,拜帖便會遞過去。”素秋道。
沈卿莞爾,素秋向來穩重,辦事也妥帖。
“那就辛苦你盯著了,還有狄云那處,梅云閣的事情要盡快。新訓練出來的人,體能和武功跟不上不打緊,但默契和腦子得跟上,以前垮塌的信息網絡一定要早些建立起來。”沈卿叮囑道。
“是。”素秋應聲,提起梅云閣,她似乎總能想起快意江湖的那段日子,心中縱然復雜萬分,但回憶起曾經跟著沈卿建立梅云閣的日子來,唇瓣還是忍不住溢出笑來。
正說著,楊嬤嬤已經領了三夫人進來了。
三夫人還是那般素凈爽利的樣子,一身淺灰色長裙,外面一件綠色緞面夾襖,外頭罩著一件灰色錦繡披風,看著端莊大方。面上妝容也極為干凈,頭上也就三兩支珠花便沒了。
“見過王妃。”三夫人一進門便行了禮。沈卿是王妃,而她不過是肅穆公府三老爺的夫人,按理的確要行禮的。
沈卿也沒多驚訝,抬手讓一旁的楊嬤嬤將她扶起,笑道:“三叔母快些坐下吧。”說完,又使人奉了茶水來。
三夫人坐穩后,看著沈卿始終一副恬靜淡雅的樣子,在聽說她氣得大老爺暴跳如雷,還能全身而退時,她心里說不出的羨慕。她自己嫁過來便是繼室,還不是長房的,受盡怠慢不說,幾個哥哥嫂嫂,還有那不爭氣的丈夫和刁蠻的元凝兒,都讓她委屈不已。沈卿這一動作,讓她也生出幾分大快人心的感覺來。
“你們搬走的這樣急,三叔母也沒什么好東西,只有一套上等的珍珠翡翠頭面,拿來給你了。”三夫人說這話時,依舊優雅端莊,但丫環將那頭面拿出來時,她眼神還是飄忽著落到了上面。
沈卿一見,便知這的確是她的心愛之物。聽說她養在莊子上的女兒馬上就要接回來了,這東西送給自己,自己總有一日都是要還的吧。
“三叔母客氣了。”沈卿也沒推辭,大大方方接了,看了眼站在一側的素秋,素秋立馬會意,轉頭便去了里間。
三夫人見她接了,便笑了起來:“本來還以為你見慣了好東西,看不上我這俗物呢。”
沈卿莞爾:“是三叔母的心意,侄媳怎么好推辭。”
沈卿這話一出,三夫人面色頓時有些尷尬了。她這話的意思,不正是承認了她所送的東西,她并沒有多稀罕么?
正想著,沈卿瞧見素秋出來,笑道:“三叔母瞧瞧,可喜歡這些首飾?”
素秋打開錦盒來,里面放了一套黃金嵌三色寶石的頭面,做工精致,樣式時新。
“本就打算給三叔母送去的,沒成想三叔母竟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沈卿笑道。
三夫人方才的尷尬消退不少,只覺得沈卿這小小年紀,身邊無大燕來的嬤嬤們陪著,也能這般游刃有余,滴水不漏,實在難得,若是自己的鳶兒跟著她一段時日,指不定也能變成這般。
三夫人越是這樣想,越是堅定了要在沈卿這里留一個人情,便道:“王妃,你之前從大燕帶來的嬤嬤們,我已經跟老夫人說過了,這次你可以都帶去王府,本來也是陪你嫁來的,縱然來時做錯了事,也沒有一直扣著的道理。”
沈卿微訝,那些嬤嬤可是守著那十萬兩嫁妝的。嫁妝在人在,如今人隨自己走,嫁妝自然也是要帶走的。
“那嫁妝……”沈卿倒是十分好奇她是怎么說服老夫人的。
三夫人笑笑,面色有幾分為難:“只是王妃過去之時,您裝嫁妝的盒子,要換成肅穆公府的……”
沈卿聞言,竟是打這個主意,心里不由有些想笑,但好歹忍住了,道:“何必如此麻煩,就留在肅穆公府吧,等宮嬤嬤回來了,便能取用給祖母。”
三夫人面色更加為難了,若是她走時,嫁妝一分不帶走,那外面的人不就知道肅穆公府扣下了這筆嫁妝么。但若是換成肅穆公府的箱子抬走,日后再抬回來也能有個說法。她本以為這個主意,沈卿能答應,畢竟誰能就這樣舍下這足足十萬的嫁妝!
“王妃……”
“三叔母,我相信你,這些嬤嬤們留在這里,你一定會妥善安置的,我又何必帶著她們來回跑呢,還省得折騰了。”沈卿笑道。
素秋在一旁抿唇輕笑,主子正是不想帶著這些大燕人在身邊吧。
三夫人看著沈卿,尋常人不都應該希望自己人跟在身邊么?可偏生現在她身邊全都是些外人,根本都不是大燕來的,她怎么好像反而更加喜歡些?
三夫人雖然不懂,但她并沒有就這樣僵著不說話,只道:“那你既然想這樣,三叔母就幫你再回去求求老夫人。”
沈卿聞言,這個三叔母,倒是會賣人情,干脆只是笑笑。
這里正說著呢,外面又來了人嗎,說是有個姑娘,帶著只剩一口氣兒的九皇子到了門口,那姑娘直言要見自己。
沈卿微訝,不是說姬睿正跟南詔的郡主在一起么,她可以確認,她跟南詔的郡主并不熟,難道是姬無歡的……
想到此處,沈卿眸光寒了些,轉頭看了看三夫人:“三叔母,大燕的那些嬤嬤就麻煩你了。”
三夫人一聽,便知是下了逐客令,也不多留,就起身告辭了,只是走時,步子放緩了些,與剛進門的張曉芳正好撞上。
出了院門便道:“使人去打聽打聽這是誰。”
旁的丫環應了,三夫人仍舊覺得不對勁,因為王妃這個人,就根本不像是個深宮里養出來的嬌慣公主,而且上次聽人回來說,十公主過來時,大呼王妃其名為‘沈卿’,雖不知道這位大燕公主真名是什么,但大燕皇室的姓是‘趙’,并不是‘沈’。
三夫人又回頭看了看,見方才的女子已經走了進去,門口換了沈卿得力的楊嬤嬤在門口候著,便揣著疑慮轉身離開了。
沈卿面上無波的聽著張曉芳的話,雖然驚訝,但卻忍住沒表現出來。
“郡主,可要本妃使人送你回去?”沈卿淡淡道。
張曉芳喝下一口茶,聽到這話忙道:“別呀,我就是來問問,你要不承認也就罷了,左右與我無干。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你早被那姬無憂給盯上了,你的事兒可別以為只有你自己知道,大家都虎視眈眈呢。”
沈卿莞爾:“知道又如何?可有證據?”
“等大燕的人一過來,你豈不是就露餡了?”張曉芳道。
沈卿依舊淺淺笑著,若是大燕的人過來,他們更加不敢承認,因為就是他們讓自己冒名頂替這位公主的。
“你真不急啊?”張曉芳道。
沈卿看著好似更著急的她,道:“郡主此番執意來京,還有其他目的吧。”
南詔的皇帝要讓東陽郡王的女兒嫁給軒轅離,為的是鞏固江山,但看著面前這位郡主,好似并沒有想嫁軒轅離的意思。
“我來呢,是因為兩件事。”張曉芳小眉頭擰起來:“第一件,太子妃姬無憂讓我幫她來尋你,并且暗中接近你,摸清你的底細。”
“那么第二件呢?”
“第二件就是……”張曉芳俯身靠近沈卿:“我不喜歡姬無憂,所以我不打算幫她。但作為我告訴你這件事的報答,你要幫我一件事。”
沈卿看著她,輕笑起來:“你說。”
“我不想嫁給軒轅離,我要你攪黃這件事。沈卿,我在南詔可聽說過你的事,一手創建梅云閣,還妄圖染指軒轅離,更甚至打算讓他永遠留在大魏做質子。”張曉芳道,在她看來,沈卿就不是個什么好人。
素秋在一旁聽得直皺眉,沈卿卻神色淡淡:“既然你如此看我,憑什么認為我會幫你?”
張曉芳也坦然;“這些話都是姬無憂告訴我的,我清楚她是個什么人,所以她的話我只信一半。”
沈卿看著她,倒是很聰明嘛。
“既然合作,我的好處是什么。”
“不就是我不拆穿你……”
“不算。”沈卿緩緩搖頭,這件事她本來就沒打算瞞多久:“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張曉芳警惕的看著她:“什么事?”
沈卿見她如此,笑道:“你現在才警惕我,是不是晚了些?你現在可是在我的房里,而且我毫不掩飾的在你面前承認,你難道不覺得害怕嗎?”
張曉芳一聽,猛地就背脊一寒,打算抽出袖中的藥,沈卿卻笑道:“你既然確定我是沈卿,該知道用毒我比你擅長。”
張曉芳一怔,鼻子頓時一酸,眼里就盈盈帶淚了,卻憋著淚看她:“你從一開始就把我裝套里了!”
沈卿莞爾,素秋瞧見她這般,竟有些無奈的遞了帕子過來:“郡主,您闖蕩江湖多久了?”
張曉芳面色一紅,把頭扭到一邊兒去:“我不告訴你!”從逃出南詔使團開始,也有好幾天了呢,而且那些個土匪們不都抓不住自己,今兒倒好,本以為能拿下姬無憂說的有著七竅玲瓏心肝的人,沒成想自己倒是狼入虎口了。
沈卿瞧見她這般,笑道:“既然你不想交換便罷了,一會兒你便回去吧。”
張曉芳到底是東陽郡王捧在掌心的小郡主,尋常哪里有掉淚的時候,小委屈都是自己忍了,可如今這眼淚一冒,竟是止不住了,越憋越想哭,根本不受她意識控制。
素秋瞧見這陣仗,看了看沈卿:“王妃,這可怎么辦?”
沈卿也很無奈:“聽說軒轅離打算娶十公主了。”
“當真?”她抽抽噎噎的,很想十分有氣勢,可奈何這氣勢根本出不來。
“嗯,滿京城都貼了告示,很快就會完婚。你若是不放心,就等他完婚以后再回去,若是放心,現在就可以回南詔。”沈卿道。
張曉芳不信的看著她:“那你不對我做點什么?你們這樣心狠手辣的殺手,若是被人知道了秘密,難道不會殺人滅口?”
“自然不會。”沈卿莞爾:“只要你回去以后告訴你父親,軒轅離永遠回不去了,讓他支持南詔其他皇子就行。”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沈卿淺笑。
張曉芳抹了把淚,遲疑的站起身來要往外走,邊走還邊道:“我去找姬睿,你們要是敢殺我,姬睿欠我一條命,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好。”素秋看著這郡主,話說的比誰都狠,可瞧著就是張白紙。
等好容易把張曉芳送走了,素秋斂下了笑容,面色冷沉的回了房間:“王妃,怎么辦?”
“不妨事。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少,但能定罪的人還不多。”沈卿慵懶倚靠在暖榻上,眸子淡然抬起,殺意畢現;“等著吧,十公主一死,他們誰都不會有心思來管我了。至于這個小郡主,來了倒也不是沒用,告訴狄云,大魏和大燕都有姬無憂的人,讓他迅速將這些眼線鏟除。”
“立即行動?”
“沒有拖延的必要了。”沈卿想起姬無憂能挑唆軒轅離毀了整個梅云閣,輕輕緩了口氣:“她們也放松許久了,我要讓他們也跟我們一樣,過上提心吊膽的日子!”
當日下午,淮南王搬離肅穆公府的事本來該是大事,但人們開始談論的,卻都不是這件事,而是當朝十公主險些被人刺殺。
沈卿才搬來新的王府,是個五進的大院子,雖不及肅穆公府氣派,但也不差了。
她本打算住在靠近西邊的院子,可姬無歡昨天連夜讓人將東邊最大的一處院子收拾了出來,名字改成了梧桐院,鳳棲梧桐的梧桐。
沈卿略驚訝:“王爺自己住哪兒?”姬無歡素來獨來獨往,以前在肅穆公府他還有個偌大的書房,可據素秋說,這王府里,書房不大,真的就只是讀書辦公之用。雖然府中廂房院落也多,但王爺身份尊貴,自然不會去住那等小院子。
正在沈卿疑惑之際,袁也已經從外頭進來了,行了禮后便招呼著人往里頭一箱一箱的抬東西。
“這是……”沈卿不解,姬無歡卻略略揚起下巴,道:“這是本王的行李,往后本王與王妃同住一個院子。”
沈卿扭頭看他:“王爺……”
“怎么,王妃不許?”
“自然不是。”沈卿哪里能說不許。
行裝都安置好了,姬無歡才拉著她一道往房中去了。
屋子里是姬無歡布置的,但出乎意料的淡雅,那些擺件花枝,仿佛都染上了幾分雅致的味道,跟他渾身的氣度絲毫不像。
“可喜歡?”
沈卿瞧著,竟越發不了解這位王爺了,道:“王爺是個雅人,以前妾身可未曾看出來。”
姬無歡得了夸獎,臉上的笑根本藏不住:“現在看出來了就好。走吧,我有事與你商量。”姬無歡自然的拉著她往房間去。
沈卿知道他是要提十公主的事,但屋子里的丫環們卻好似不是這樣想,聽到姬無歡的話后,紛紛捂著嘴,別有深意的看著二人,便躬身退下了。
沈卿一回頭,看到人都不在了,只能無奈一笑,這些人,成日都想些什么。
“過來。”姬無歡倒是很喜歡眾人的識趣,想著回頭還要多給些打賞。
沈卿在他身邊坐下:“十公主未死,難道是王爺安排的?”她單刀直入。
姬無歡拉著她一把攬入了懷中:“繼續說。”
“若是我沒猜錯,那支箭已經出現在了十公主的身上吧。”只有這樣才解釋的通為何姬無歡要阻止他們殺了姬薇,姬薇能活下來,對自己來說,最大的價值就是指認軒轅離,只有那箭出現在了她身上,并且差點要了她的命,才有可能。
姬無歡看著她一本正經在分析的樣子,捏了捏她的臉,竟是異常的滑嫩。
“王爺?”沈卿半晌沒見聲音,抬眼一看,他竟是專心致志的在捏自己的臉。
姬無歡回過神來,看著她微微張開的紅唇,忍不住俯身一吻。
沈卿只覺得渾身酥麻的厲害,這在以前是絕對不會有的。
一吻過后,姬無歡并沒有對她怎么樣,看著她微微泛紅的唇,笑道:“你猜的沒錯,不過宮里的形勢比我們想象的復雜。皇后已經插手進來了,四皇子也已經回朝,相信皇后召見,也就是這兩日的事。至于姬薇,她已經將你的事告訴了皇后,如果皇后信她,你這兩日入宮便會很危險。若是不如,就是抗旨不遵。所以我才留了姬薇一條命,既可以讓她去咬軒轅離引開視線,也能讓你有時間準備。”
沈卿聞言,頓了頓:“王爺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我的身份會被拆穿。”
“拆穿是必然,這么多人都知道你的身份,而且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怎么隱瞞,便是他們不拆穿你,你自己也會拆穿自己。然后離開……”姬無歡說到最后幾句話時,微微嘆了口氣:“不過你放心。”
“嗯?”
“我的人已經混到了你新建的梅云閣里面,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抓回來。”姬無歡莞爾。
沈卿啞然:“所以王爺還是把我當成菟絲花。”
“本王到希望你是菟絲花,也就不用成日想著走了。”姬無歡垂眸看著她,長長的睫毛仿若蝴蝶羽翼般,輕輕顫動,讓人憐惜。可偏生他又知道,她這樣堅強的女子,是不需要任何人憐憫的,她需要的是幫助。
沈卿只覺得跟他在一塊,心口總是暖暖的,仿佛有一個小太陽在心上。至于軒轅離,短短時間內,她會將他十年給的屈辱背叛,全部還回去的!
與這里的安靜溫暖相比的,是軒轅離書房中的寒冰。
“怎么會失手?”
底下的人說不出話。
軒轅離緩緩合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氣:“還有那柄刻著南詔文字的弓,你們確定已經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很好!”軒轅離手指關節發出咯咯寒聲:“吩咐下去,迅速撤離暗藏的財產和所有暗衛。”
“質子這是要逃走嗎?”侍從問道。
軒轅離面色清寒:“逃不走了,她已經給我設下了死局,我只能最后一搏。”
侍從不解:“那箭支難道有問題?”
“那箭支是我的,若是我沒猜錯,現在已經有人迫不及待進宮去告訴姬薇這件事了。”軒轅離寒聲道,他沒想到,他的卿兒居然會發現他這個計劃,而且沒乘機殺了姬薇,反而留了她一命。姬薇此人心胸狹隘,頭腦極其簡單又十分的刁蠻跋扈,若是知道自己要殺她,定不會聽自己解釋,一心以為自己背叛了她,然后瘋狂的咬死自己。
“可是咱們準備了這么多年,難道就因為這件事就會功虧一簣?”侍從依舊不解,但他的不解沒有持續多久,外面很快來了人。
“質子,不好了。”
“說!”軒轅離的臉色已經不再好看。
“南詔使團的人,不知什么原因,今日已經動身回去了。”來人道。
軒轅離深深吸了口氣,南詔使團的人一旦離開,就意味著他短時間內再也沒有機會能夠名正言順的回去了,如今太子已經掌握大權,若是他再遲些,太子便要登基了。
“怎么會突然離開。”一旁的侍從忙問道。
來人皺眉搖頭:“屬下也不知,只聽說好像是南詔來了太子的密令,讓他們即刻回南詔。”
“郡主呢?抓到了嗎?”軒轅離寒聲道,可來人依舊是搖搖頭。
軒轅離面色冷沉,看了看屋外陰霾厚重的仿佛要落下來的天,寒聲道:“備馬車。”
“質子要去哪兒?”
軒轅離眸光冷寒,嘴角緊抿。卿兒,我實在是不想再一次毀了你,可是這一次,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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