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非本丸內本丸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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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出乎明智光秀意料的,三郎連半點動搖都沒有,一口就回絕了他的請罪。
“處罰是我給出來的,不需要小光自己來懲罰自己啦。而且這件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多了一個人知道長相,小光也會覺得更輕松。半兵衛很可靠的喔?”
“我并未懷疑竹中先生的為人。”明智光秀回答道,“只是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并非竹中先生,而是其他人知道了這件事,造成的損失可能是不可估量的。”
他同樣以堅決到讓人不可思議的口吻說著。
“從永祿之年相遇至今,您已經給予了我太多的優待。你的恩德,我未有一刻敢忘,但這并非是我能逃脫懲處的理由。我愿意將功贖罪,但也請您給予我應有的懲罰。”
換到三郎的那個時代,大多數人——不,即使是性格跳脫、在這個混亂的戰國時代猶如異類三郎本人,也難以理解明智光秀這種想法。如果換成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織田家諸多武將,大概能領會明智光秀此舉背后到底是怎樣的心態——卻也難以有人做到。
就是所有人都知道錯誤理應得到懲處,也不見得會有人甘愿主動將自己的錯誤暴露出去,看著自己的利益遭到損耗!這樣的做法不僅僅是愚蠢,甚至能夠稱得上瘋癲了!
但對明智光秀自己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他必須去做的事情呢?
三郎對他實在是太過優待了,連他的子嗣都能冠以織田的姓氏帶入岐阜本丸,這樣深重的信任說是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了他也不為過。他在多年前將織田信長的身份交給了三郎,這固然是給予三郎在這個世道里立足所需的東西,卻不代表這么多年后,三郎交給他的這些能與他當初贈與出去的東西價值等同。
現在的織田家,比起明智光秀還是“織田信長”時的織田家,要強盛得太多了!
哪怕是被三郎的意志吸引,誠心想要為其工作的明智光秀也不能保證,他在面對偌大的家業時會心如止水!
他到底只是個普通人。
兒女被送出去的時候也不會全無感觸,遇到超出掌控的東西也會手足無措。他無法保證自己能一直維持現在的心態全心全意為三郎工作下去,也不能主動割裂與三郎的關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更加苛刻地要求自己。
以即使在和平的時代都鮮少有人做到的標準,去限制自己,去時刻提醒自己——他是織田家的家臣!
而非多年前逃出尾張的“織田信長”。
“明智先生也是十分有趣的人。”在僵持之中,容貌俊美憂郁的竹中半兵衛輕笑了一聲。
他的聲音醇厚而略帶些咳嗽后才會有沙啞,說出口的話也因為口吻的鎮定而容易讓人聽進去。完全沒有遲疑,他就偏向了明智光秀這一方。
“賞罰分明才是用人之道。既然明智先生理應受罰,殿下大可應允——在這種關頭遭到懲罰,不一定對明智先生不利。”
“比如說?”三郎抱怨道,“說點我能聽得懂的嘛。”
“您對于明智先生的信任……不,就當我沒有說過。”
三郎對明智光秀超乎尋常的信任、以及明智光秀一直以來承受的壓力,竹中半兵衛不說知之甚深,也多少能猜到幾分。只是他看著明智光秀沉郁卻沒有懊悔的眼神,勸誡的話還沒出口就已經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連表情都沒有變,他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
“譬如三淵藤英。與細川先生不同,即使同樣投身織田,三淵藤英也未曾忘卻足利家的‘正統’,雖然已經被送到明智先生那里看管,但不見得杜絕了他帶來的危險性。您若在此時收回明智先生的領地,三淵藤英也就更好處理了。”
“又是沒聽過的人的名字。”因為戰國時代的人關系總是一掛連著一掛,中途還有各種養子、過繼的事情,憑借三郎直來直去的思維方式,實在是記不住三淵藤英到底是誰,更別說搞清楚這些人背后代表的意義了。
因此,完全不知道三淵藤英是細川藤孝異母兄長的三郎只是揮了揮手,就以更直接的方式對明智光秀問道:“小光也想要處理那個人嗎?”
身為細川藤孝親近友人的明智光秀卡了一下——不同于三郎,生在長在這個時代的明智光秀對這些亂七八糟的關系可謂是爛熟于心。他回憶起細川藤孝在背叛足利義昭時也干脆利落、冷酷無情的樣子,再想了想三淵藤英存在的優缺點,在心里反復確認了兩次,才冷靜地開口。
“是。這對您十分有利。”
在旁人眼中,他只是沉默了幾秒就果決地給出了回答,速度之快、態度之堅定,幾乎要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與細川藤孝是至交好友了——如果不是親身與細川藤孝接觸過,又目睹過他背棄將軍改投織田時毫無悔意的模樣,大概沒有人會察覺細川藤孝是個一心為細川家打算的利己主義者。熟知細川藤孝本性的明智光秀自然明白,他的這位友人別說是為同父異母的兄長出頭,恐怕早已成為細川家養子、繼而繼承整個家族的細川藤孝就算得知了三淵藤英的死訊,也不見得會抬一抬眼皮。
不他是真的時時刻刻將三郎的事記在心里,每做出一個決定都是經過了細致的思考與對比。如果是真的僅僅憑著沖動做事的話,明智光秀大概也只是織田家無數家臣中普通的一員,但當他所有的行為都是認真去想過的時候,那種清醒地犧牲他人的行為就顯得格外冷酷。
但明智光秀并非是那種冷酷到不近人情的角色——這點也是十分明顯的。這些矛盾的東西被糅合在他的身上,呈現出的并不是一個人的善惡兩面,而是更加深沉的、幾乎要讓人渾身發冷的“幫助三郎”的覺悟。三郎一貫的粗神經并不能察覺這其中的異常,但更加敏銳、又已經看破三郎與明智光秀最大秘密的竹中半兵衛卻能清楚地察覺到。
這種仿佛將千鈞之重系于一發的沉重與決絕,連觀者都要為之屏息。
竹中半兵衛并不打算如同說破明智光秀真實身份一樣,將這種事情也說破。明智光秀這種猶如奉獻者一樣的作為,除了會對自己造成損失與折磨外,對三郎不見得會有半點影響,或者說,這樣程度的忠心恰是上位者夢寐以求的——這種在亂世才會讓人普遍具有的殘酷認知,不僅未能動搖這位聲名出眾的前美濃重臣半分,反而還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明智光秀,是決計不會背叛織田信長的。在織田家最為危險的、猶如隱患般存在的男人……果然還是羽柴秀吉。
“既然小光都這樣說了,那我就暫時幫你找人照看一下你的地盤。”三郎也不是不知變通的人,在兩個人都堅決表示可以這么做后,他也就從善如流,“你要記得拿回去喔。”
明智光秀誠懇地回答道:“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話題發展到這里,無論是竹中半兵衛一開始想說的“信孝和秀吉通信”,還是明智光秀提出的解決方案,甚至包括處罰都已經全部說完,自然沒有什么繼續的可能了。竹中半兵衛立刻就像三郎告辭,去與羽柴秀吉的軍隊一起出征;明智光秀雖然還要稍作等待,但同樣有自己的部隊需要管理,帶領水軍時的戰術也需要仔細構想,再加上剛剛接收了這么多爆炸性的消息實在需要好好消化,于是也告別了三郎。
這之間的交鋒與刺探看起來十分緊張,背后隱藏的東西能量之大業讓人頭痛,但事實上,這些耗費心力的對話也不過是短短幾分鐘就結束了。無論是竹中半兵衛還是明智光秀,沒有人對他們過了一會才出來的原因好奇。
……嗯,可能還是有的。
比如有聽卻沒有懂的刀劍男士們,就對這兩個人打啞謎一樣的對話里真正的意思十分好奇。
首先是有關信孝的事——信孝和羽柴秀吉通信有什么毛病嗎?有嗎?
織田信孝和明智光秀有什么關系?一個主公之子一個家臣,除了點頭之交外還會有什么奇怪的關系嗎?!
為什么前幾句還在說織田信孝的事情,后面就突然跳到繼承人上了!
最后為什么明智光秀又突然請罪?為什么請罪后就變成三淵藤英也要死了?!
熟知歷史的刀劍男士們自然知道三淵藤英在這一年被織田信長下令于坂本城自殺的事情,但這真的不代表他們能搞明白為什么明智光秀的領地被收回三淵藤英就能被處理,也更不明白明智光秀與竹中半兵衛是如何做到在交談內容跳躍性這么強的前提下,還能問答默契的。
相比之下,他們的審神者三郎也不見得聽懂,卻能泰然自若地接受了所有的話題轉換,連最后被明智光秀請求處罰都能認真詢問后果再做出判斷,實在是太厲害了。
“不算……一無所獲吧。”
實在弄不懂明智光秀和竹中半兵衛的具體意思,又在以前陰差陽錯地錯過了織田信孝的身世之謎,撇去信孝的動向、撇去明智光秀請罪后的影響,刀劍男士們能從那一番語焉不詳的對話里能知道的,也只有一個信息而已。
——明智光秀還有另一個身份,這個身份與織田信長與織田信孝都有莫大的關聯。
聽起來很厲害對不對!有著濃濃的陰謀氣息對不對!
但這樣的信息,看起來十分厲害,實際上卻難以驗證。明智光秀的這個身份似乎也在三郎那里過了明路,這至少就代表應該追溯到幾年前甚至十幾年前的時間段中。沒有時之政府提供的時間機器,刀劍男士們不可能穿梭時空,而在現在這個時間去尋找線索也并不現實——他們到底不是真正的忍者。
更重要的是。作為刀劍男士,他們的目的是“維護歷史”,卻不是“探尋歷史的真相”。
不管過去的身份是什么,明智光秀已經將過往摒棄,也就代表他只是作為“明智光秀”存在而已。只要歷史中的“明智光秀”仍然存在,那么明智光秀以前是什么樣子、是什么人,都不是現在的刀劍付喪神們應當操心的問題。
他們是歷史的維護者,也是理所當然的旁觀者。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鶴丸國永說道,“總覺得,能被這樣隱瞞的不會是什么小事。”
他并未限制自己的好奇心,只是略加思考,就愉快地與同伴們商議道:“那么這樣吧。在這次出征的時候,大家跟著主公,我去找明智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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