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非本丸內本丸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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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提及了最不想被人發覺的、長相的問題,明智光秀瞳孔一縮,五指似是顫動一般朝手心彎曲了少許。
他維持著平靜的語氣說道:“您多慮了。在下身患肺病,才一直以面巾遮面。”
“喂喂,這個理由早就聽過了。”
“若您當真想看的話,我也不會拒絕——只要您不介意有與我罹患同一病癥。”
明智光秀越是這樣說,手就在不知不覺中握得越緊。寬大的袖子蓋住了他已經在掌心掐出指痕的手,那雙與三郎類似的、眼尾上挑的眼睛流露出些許晦暗。但他的面巾實在是太好用了,單憑一雙眼睛,對微表情沒有什么觀察力的松永久秀實在難以看穿他此刻的內心。他以與往常一樣的語速說話時,語氣中的平和聽上去也不像是強作鎮定。
分辨出明智光秀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松永久秀瞥了他一眼,最終還是說道:“真沒趣。雖然我覺得在這個時代能活一天就算是賺了一天,但要讓我得肺結核我可不干。”
明智光秀暗暗松了一口氣。
松永久秀雖說不知道明智光秀具體是什么病癥,但是這個時代里的“肺疾”多半就是指肺結核,一種慢性傳染病。與其說他是真心想要看明智光秀的臉,不如說是明智光秀那種事事都做好準備、條理清晰的行事風格讓松永久秀很不適應,惡意地想要刺激刺激對方。
織田家的家臣從一開始見到的就是蒙著面巾的明智光秀,縱使一開始對明智光秀嚴密的裝扮頗為懷疑,幾年的共事下來,他們最終也漸漸接受了明智光秀身患肺疾這一說法。除了格外敏銳的竹中半兵衛與身為近侍、和三郎如影隨形的堀秀政以外,幾乎沒有人會如此腦洞大開地從那并不罕見的眼型中去揣測兩個人的聯系。
來自平成年代、接受過那個時代信息轟炸的松永久秀,反而會在偶爾的時候覺得奇怪。他和三郎受到后世的影響、從而誕生的又一類似之處,就是對這個時代中武士的行為少有觸動。尤其是松永久秀原本是黑道中人,年齡又比三郎更大,三觀先不說歪不歪,早已定型倒是真的。他只能算是圓滑地在這個世界生存,并不能算完全融入了時代。別人或許會覺得明智光秀數年如一日地蒙著面巾是對同僚、主君的身體著想,對自身的毫無懈怠;但在松永久秀看來,也就是自找罪受,目測要和動漫或電視劇里中讓人尷尬的、遮掩身份的劇情差不多了。
畢竟他之前和明智光秀接觸的時候,明智光秀除了文弱一些以外,并沒有什么明顯的、身體上的問題。這種每天蒙著臉的角色,要么是在電視里作為替身,要么是準備在日后劇情里被人頂替身份沒人發現,總之不管哪種發展都不現實就對了。
并不知道歷史上同樣有一個面巾遮臉、但在現在還沒進行過初陣的大谷吉繼——以松永久秀比三郎還要糟糕的歷史常識,完全是屬于對“本能寺之變”聞所未聞的、白瞎了穿越者身份的類型。因此,松永久秀一邊覺得明智光秀遮住臉太過奇怪,一邊又覺得那些奇怪到讓人吐槽的劇情不可能發生在現實中,因此也從未深究過明智光秀蒙臉的原因。
現在,他突發奇想的要求被明智光秀輕描淡寫地打了回來,他也沒有繼續糾纏的想法——松永久秀對男性的臉沒有什么執念,織田家中讓他時不時就想出言戲弄的堀秀政也是因為相貌有著仿若貌美女子,才讓他忍不住去挑動一下對方的神經。
而且,不管明智光秀說得是真是假,死于疾病這種死法在松永久秀看來簡直窩囊,完全不在他接受的范圍內。
就這么簡單地揭過了長相的問題,松永久秀興致缺缺地說道:“那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終于忍不下去了,想要拉我一起對付信長嗎?”
……明智光秀徒勞地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我對殿下確實忠心耿耿。”
“別在這和我裝。真的得到了信長那小子的許可,卻只帶幾個人來,你當我傻嗎?”松永久秀為明智光秀至今不敢光明正大承認的野心而嗤笑道,“我和信長現在可是敵對關系啊。還是說你覺得那些——‘忍者’的玩意兒能幫你深入敵營安全保命?”
“僅僅是因為我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明智光秀回答道,“即使‘甲賀忍者’的行動不是現在這樣乖順,我也能夠確保我安全離開信貴山城。”
他看向松永久秀,胸腔仿佛在一瞬被什么重物壓住,讓他有種呼吸不暢的錯覺。他難得的覺得喉頭一堵,分不清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隱約的興奮,只有口吻仍然是鎮定的、帶著與竹中半兵衛叫破他與織田信孝的關系時類似的篤定。
“因為你和殿下是從同一個地方來到這個世界的‘老鄉’。”
松永久秀原本帶著輕蔑笑意的臉僵住了。
他以一種明智光秀此前從未見過、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的東西,又像是難以置信一樣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明智光秀裹著面巾的臉。好一會兒,他才突兀地“嘖”了一聲,以嫌棄的口吻埋怨道:“高中生給你說的嗎?呿,我就知道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鬼靠不住。”
明智地沒有在這個時候去提醒松永久秀,三郎目前已經四十四歲了的事實,明智光秀只是淡淡地回望過去,胸口的壓力仿佛變得更重,又似乎減輕了一片羽絮的重量。
果然,松永久秀在嫌棄完了三郎后,又不客氣地反問道:“你知道了什么?我事先告訴你,想要以這個來威脅我的話,我就讓你嘗嘗腦袋炸開的滋味。”
他說著,竟然真的從腰間摸出槍來——不是這個時代粗陋的鐵炮,而是真正意義上的、能在眨眼間奪取人性命的、來自數百年后的武器。
這是松永久秀穿越時除了衣物、飾物與背上的刺青以外,唯一超脫于這個時代的紀念物。
明智光秀并不懂得這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場,但從松永久秀毫不客氣的威脅中,他也大致能猜到這個東西的用途。但是除了性命在瞬間就或許被不知名的東西(槍)掌握了的感覺以外,留存在明智光秀心中更多的,是終于抓到線索的隱約的興奮。
時刻近三十年,他仍然記得自己與三郎初遇的那一天時——在四周皆是空蕩田野的道路上,突然砸下的、與他相貌一模一樣的少年。
……也只是瞬間,明智光秀就壓抑住了順著這個線索深究下去的想法。
他在之前從未主動去探求三郎那些不同于這時代的人的怪異之處是出于什么原因。除卻三郎與松永久秀明言的“老鄉”一說以外,松永久秀對三郎時常會有的“高中生”一類的稱呼,也與三郎往常那些奇怪的詞匯頗有相似之處——如果是真的真的如此渴望發掘三郎的真正來歷的話,明智光秀也不用等到這個時候才來試探松永久秀。
他是為了三郎,想要與松永久秀和談的。
內心深處對于三郎的真正來歷并不是不好奇,但有了三郎如此奇怪的出場作為初見,之后又交換身份、最終轉變成了幫助對方取得天下的發展。年少時對于承擔一個家族的壓力,讓明智光秀并不確定,如果沒有三郎的出現,自己是否也能做到這種程度。
應該是做不到的吧。畢竟明智光秀不覺得自己會有“爭霸天下”這種龐大而不現實的發言,也不會有三郎那種人格魅力。
三郎或許,正是上天選定,用來代替他承擔整個織田家,終結整個亂世的人。
如果深究三郎的來歷,明智光秀總有種戳破后對方或許就會就此離去的不安感。也正是因為內心對三郎的好奇與不安交雜著,明智光秀才會矛盾地放過數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線索,只將目光放在三郎的人身安全上。
“既然是‘老鄉’的話。”他想起三郎對松永久秀的重視,像是對松永久秀的威脅并不在乎一樣,目光堅定地說道,“能被你們冠以這個稱呼的人也很少吧——松永先生要選擇與三郎敵對,甚至取走三郎的性命,真的完全不會猶豫嗎?”
為了增加松永久秀的認同感,明智光秀將在外人面前從未遺漏過的、對三郎“殿下”的稱呼換成了更親密的、直接稱呼三郎的名字,對松永久秀如此勸道。
“您與三郎之間,不應該就此敵對吧。”
織田家的勢力,與松永久秀的勢力有天壤之別。即使織田家一時之間無法從上杉和毛利的包圍中脫困,但想要對付松永久秀仍然算是綽綽有余。將現下所有的一切壓在這上面,去賭松永家滅亡之前、織田家就已經在包圍網中淪陷,確實是符合松永久秀這個人的狂賭徒風格。但是真的要說的話,松永久秀其實并沒有這么做的理由。
因為織田家的危機只是初露端倪,想要在這個時候就選擇未來的去路,未免太早了。松永久秀直接反叛的舉動,也不像是待價而沽。
“你還真是為了那小子來找我和談的啊。”松永久秀表情古怪地收回槍,說道,“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接受。”
“原因呢?”明智光秀問道。
“打仗的事哪有什么原因!想要叛變就叛變,想要投誠就投誠——我如何生,如何死,都是由我自己來掌握的!如果你非要問原因的話——”
松永久秀說道。
“身為黑道,總被高中生壓在下邊像什么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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