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她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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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棠自然是義不容辭的拍胸脯保證道：“娘娘，您放心，我會告訴王爺，當年您離開他是不得已的，您如今也后悔的不行。只是，您知道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王爺他那里，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釋懷，您……您也不要太著急了。”

“只要皇兒能原諒我，便是要我等多久，我也肯等的。”淑貴妃淚眼婆娑的說道，一副悔不當初痛悔難當的模樣。

若棠又寬慰了兩句，趁著九公主還沒回來，忍不住問道：“娘娘，有個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問？”

“沒關系，好孩子，你想問什么？”淑貴妃紅腫的臉上尚且掛著晶瑩的淚珠。對著若棠鼓勵的笑了笑。

這個女人。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麗——即便此時嬌美的臉龐又紅又腫，不但不讓人覺得難看惡心，反還將原本的楚楚可憐渲染的更加淋漓盡致。

簡直是個妖怪一樣的人物。

若棠一邊想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當年，您到底為何會……會懷著王爺，進入楚皇的后宮的？”

淑貴妃微微一怔。

若棠連忙道：“您若不想說。便……”

“也沒有什么。”淑貴妃苦笑一聲，握住若棠的手，語氣略顯疲憊與蒼涼，“在外人眼中，我這一生，榮寵加身，富貴榮華，似是人間極貴的模樣，可是外人，又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當年，陛下還是太子之時，我有幸被他接入太子府中。獲封太子側妃。陛下待我自然情深意切，甚至超越了當時還是太子妃的王后娘娘。我以為，那是我這輩子最開心最快活的日子……”

聽淑貴妃這語氣，難道當年她也是純良過的？

“那個時候，琉國原沒有這樣的規模，還只是一個附屬于大楚的小國。那一年，大楚的親王來訪——當時我們都以為是親王，哪里能想到，他竟是大楚的皇帝。他扮作親王前來琉國巡視，當時的國主便令太子接待陪同。也不知楚皇是從哪里聽來的消息，他竟然聽說了我，有一日，竟對太子提議，要太子設宴時帶上府里的女眷，太子并未多想。因當時楚皇身邊也是帶著內眷的。”

若棠仔細的看著她的眼睛，淑貴妃說道這里時，眼中分明有壓抑不住的悲憤與惱恨。她說的這一席話，許是真有其事。

“那一日，太子陪同楚皇，領著府中女眷前往行宮游玩。宴席之上，我就發現，楚皇看我的目光格外的不同，我心里十分害怕，只想避開……可是，我在當時雖然避開了，卻仍然避不開我那悲慘的命運……”淑貴妃的手指不自覺的用力，手里的帕子被她緊緊絞變了形。

若棠便假意安撫她：“娘娘，若實在難過，您就別說了。”

“沒事。”淑貴妃淡淡應道，“這么多年都過去了，我總也忘不掉當年的恥辱與背叛，與你說一說，沒準就能釋懷了呢。”

她頓一頓，才接著說道：“那天夜里，太子來了我的房里，我正要歡喜的告訴他，我腹中有了他的骨肉，可他卻先開口了。他很痛苦，很歉意的對我說，楚皇看上了我，要帶我回大楚去，他說，他已經答應了楚皇。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說什么？分明前一天他才跟我說，他最喜愛的人就是我，可是轉眼之間，他就要將我拱手送給別的男人！我害怕的哭起來，我跪下來求他，我告訴他我肚子里有了我和他的孩子……”

淑貴妃的語氣明顯的加快了，眼中悲憤也隨著她的講述而愈發的濃烈起來，眼淚無聲的撲簌簌的落下來。

若棠注意到她的手，她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到顫抖。

這說明，這段往事很有可能是真的，而更有可能的是，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對那段往事，以及百里煌當年的決定與傷害釋懷過！

毋庸置疑，她內心里，是恨著百里煌的。

若棠試著想了下，假如有一天楚千嵐要將懷著他孩子的自己送給別的男人……只怕真的要恨他到生死不容的地步。

這個時候的淑貴妃，眼中似乎早已看不到若棠，她透過淚眼模糊的眼，看到的是多年前匍匐在百里煌腳下，哀哀求著她不要將她送給別的男人的可憐又無助的自己。

“可是他告訴我，倘若他不同意將我送給楚皇，那么這琉國的太子，就要換人來做了。他告訴我，要我暫且忍耐，等他登基，等他做了琉國的國主，他一定會將我和皇兒接回去。他求我理解他，求我成全他，求我一定要等到他……呵，我那時候就知道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就算我是他最心愛的，就算我肚子里懷著他的孩子，就算他明知道跟著楚皇走了也許我會死，他還是將我推了出去。我又有什么法子呢？我只是個毫無背景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罷了，我又哪里真的能重要過他的地位他的江山……”

若棠此時心里頭一萬頭草泥馬正在歡快的奔過來，又歡快的跑過去。

果然每個強大的女人身后，都有一個渣成渣渣的男人啊！

難怪百里煌會對她懷有愧疚，原來真的不僅僅因為偷吃了淑貴妃的親妹子，還有這一層的原因。

淑貴妃后頭的心理變態，絕對跟百里煌脫不了干系，當然，這里頭楚皇也是個大渣渣就對了！

只可恨當年他們這些渣渣造下的孽，如今竟要她跟楚千嵐來背，也太不公平了。

“娘娘，您別說了。”若棠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樣，“王爺倘若知道這些，想來他心里對您的怨怪，定會少一些的。我們都不知道，娘娘您當初竟是那么不容易，想來到了大楚，您后頭也吃了不少苦。”

淑貴妃的神思似這才被拉了回來，她愣了好一會，才緩過勁兒來，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重又變回了世人所熟悉的端莊溫柔的模樣，“唉，陳年舊事，原不想再提的，只是看到你，無端覺得親切，那些心事便忍也忍不住……到了大楚，處境更是舉步維艱，偌大的后宮，真正的舉目無親……”

除了挖空心思討好楚皇，除了緊緊依附著她，只怕她早就被那宮里善妒的女人們撕成了碎片。如何還能順利的生下百里煌的孩子，更別提保全她們母子兩個。

那幾年，幾千個日日夜夜，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過來的。

她在那時候，就已經明白，男人是這世上最不可信的東西。

若不是楚皇后宮爭斗太厲害，而她又是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依著當年大楚的繁盛，她根本不可能選擇回琉國。因為她太知道，楚皇的冷靜理智更甚于百里煌，無論她如何的諂媚討好，楚皇也不可能立她為后，也不可能立她的兒子為太子。

所以后來百里煌真的派人來接應她，她權衡之下，才會選擇對自己猶有舊情且愧對于自己看起來情深意重的百里煌。

她的回歸，只帶著這幾年的恥辱與背叛，仇恨與拋棄，縱然外貌依舊，內里卻早已換了另一副心腸。

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雖然若棠也覺得她昔年的遭遇是很令人唏噓。

但是無論如何，她也不該罔顧他們的意愿，為了她的不管是野心也好，還是報復也好，將無辜的她跟楚千嵐拖進這場局里來。

她早已經不愛百里煌，不愛楚皇，更不愛流著百里煌血脈的楚千嵐。

所以當年，她才會那么輕易就舍棄了楚千嵐。

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若棠也不知道更該怪誰了。

淑貴妃似發泄一般，將當年在楚國時的艱難挑了幾件講給若棠聽，她的語速依然很快，說明回想起那些事情時，她心里悲憤依然。

直到九公主嘰嘰喳喳的歡快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來，淑貴妃悚然一驚的回過神來。

若棠正默默地半跪在她腳邊，紅著眼睛流著眼淚，細心的為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痕，仿佛感同身受的替她難過著。

淑貴妃愣了愣，握了握她的手，卻聽見自己心里正冷笑著，沒有經歷過這些人，永遠也不可能有她那樣的感受。

“傻孩子，你哭什么？”

若棠嗚嗚的哭道：“娘娘您實在太可憐，太可憐了。這么些年，您竟是過的這么辛苦。如果早知道，我早就勸著王爺來琉國看您了……您那么辛苦，只為保全王爺，他還對您惡語相向，實在太不應該。我一定將您的這些遭遇都講給他聽，我一定告訴他，您心里是愛他的！”

淑貴妃便含著淚欣慰的笑了起來，“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良可人的好孩子。”上亞圍圾。

說完這話后，她終于想起來，“你如今還住在三皇子府中？是了，我還忘了問你，你跟……三皇子是怎么一回事？怎的你會成為他的救命恩人，又變成了孤女住在他府中？”

若棠也沒瞞她——反正她早就知道了，將自己被百里文瀚擄來的事情簡單的說了說，“他跟我說，倘若我是湘王妃的身份一曝光，琉國是容不下我的，我會被國主處死，所以我不得已，才接受了他給我編造的這個身份，住在他的府中。”

“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三殿下對你的心思，恐怕并不單純吧。”淑貴妃慈愛的說道，“說起來，你這孩子的命，倒還真有幾分像我，這卻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若棠愁眉苦臉，眼巴巴的依賴而信任的看著她。

淑貴妃便慢慢笑起來，“好孩子，你別擔心，也別害怕，母妃會幫你的。”

若棠雙眼便亮了起來，愈發信任的看著她。

淑貴妃難得的伸出手來，摸了摸若棠的頭頂心，像極了一個愛護小輩的長輩，“母妃知道你跟皇兒乃是情投意合，母妃會幫你們想辦法的。”

若棠聞言，心先就定了一定，她這番努力的表示自己一定會幫助淑貴妃母子倆和解，所以投桃報李，淑貴妃自然也要拿出她的誠意來。

還好不枉她白白表演了這么半天，又辛苦的集中精力調動全身細胞緊張又緊張的看淑貴妃表演了這么半天，真的很累啊。

“多謝母妃，母妃您這般好，我真的……真的不知該如何感謝您才好。”若棠歡喜的掉下眼淚來。

“傻孩子，往后你更加用心的照顧好皇兒，就是對母妃最好的感謝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上演著感激與欣慰，直到小公主率著人浩浩蕩蕩的捧著點心走進內殿來。

若棠留在淑貴妃宮里吃過了午飯，方才要告辭離開。

淑貴妃依依不舍的拉著她的手，“這就要走了？再陪本宮說說話吧。”

這就又變回“本宮”了。

“老嬤嬤說，每日午后您都要歇息的，不好因為我打擾了您休息。”若棠規規矩矩又懂事的說道：“您若想找我說話了，我再進宮來陪您就是。”

“這樣勞動你跑來跑去的，總歸不大好。”淑貴妃沉吟了下，“你住在三皇子府中，他到底是皇子，又早已成年，本宮也不好問他直接要人。只是好孩子，你往后是要跟皇兒在一起的，若是依然這般不清不楚的住在三皇子府里，只怕將來陛下那一關不大好過。”

她頓一頓，殷殷的看著若棠：“你可明白本宮的意思？”

若棠點點頭，“我明白的，您放心，我一定想法子，盡早搬出三皇子府邸。”

淑貴妃臉上的笑意便愈發的濃了起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本宮相信你一定能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的。”

這就是松口的意思了，只要她處理好跟百里文瀚之間的事情，她跟楚千嵐的事情，基本上她就可以做主了。

但是若棠可不會樂觀的認為淑貴妃接受了她，就要封她做皇子妃，了不起給她個側妃的位置，就已經算是她恩重如山了。

畢竟七皇子妃的位置，可是要留給于她而言，更有用的人。

待若棠離開華清宮，老嬤嬤才出現在淑貴妃的身邊，手里捧著條熱帕子，心疼的對她說道：“娘娘，您快躺下，讓奴婢給您敷敷。”

淑貴妃自然不愿意自己的花容月貌有所損傷，依言躺了下來，閉目由著老嬤嬤小心的替她冰敷。

見她因冰塊的刺激而顰眉，老嬤嬤忍不住道：“娘娘，您何必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做做樣子便也罷了，您瞧您……奴婢瞧著都不忍心啊！”

“若只是做做樣子，又哪里能取信于人？”淑貴妃淡淡說道：“嬤嬤也別太擔心，敷了阿鐘配制的藥膏，很快就會消腫的。”

“今日的事，可要告訴陛下？”

“告訴他做什么？”淑貴妃漫不經心的說道：“不論是湘王妃，還是無名無分住在三皇子府邸的孤女，陛下都對她厭惡透頂了——本宮早先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只不過卻也因此讓事情有了些麻煩。”

“什么麻煩？”

“本宮原本就知道，依皇兒那個倔脾氣，肯為了那沈若棠追到琉國來，定然是不會放手的。但本宮又豈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對本宮毫無用處與幫助的沈若棠再占了皇兒正妃的名頭？故而本宮才會默認三皇子給她捏造的孤女身份，往后，也有理由搪塞皇兒跟她。只是……”

淑貴妃說到這里，秀美的眉頭忍不住微微一蹙，“本宮原是想借著陛下的壓她，令她承受不住壓力而主動與皇兒斷絕關系，那是最好不過的。但現在看來，本宮卻給自己找了個小麻煩。”

楚千嵐是勢必不肯放手的，而她又急需若棠在中間做這個和事老，修復她與楚千嵐之間的關系，那么勢必，她是要做出一些讓步的。只是如今若棠被她有意無意的弄得不受百里煌待見，到時候要開口為楚千嵐求若棠做侍妾或側妃，只怕要費些心力。

不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要說服百里煌，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淑貴妃安心的舒展了眉頭。

若棠離開華清宮，就被請到了九公主的宮里。

見若棠進來，小公主忙迎了上來，拉著她的手不住的追問道：“沈姐姐，剛才在母妃宮里，她究竟跟你說什么了？怎么母妃的眼睛跟臉都腫了？若是讓父王瞧見母妃那般模樣，定然要龍顏大怒，要是到時候怪到你身上來，那可就糟了！”

若棠心里微暖，任由小公主進展的拉著她，剛才在淑貴妃宮里，她一進來，見到淑貴妃的模樣便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沖進淑貴妃懷里好一陣痛哭，淑貴妃自然不會對她說發生了什么事，只隨口找了個借口敷衍她。

不過小公主已經是懂事的年紀，雖然當時忍住了，這會子見到若棠，便再也忍耐不住了。這也是擔憂若棠的關系，害怕她會被百里煌責罰。

“你放心，貴妃娘娘當真沒有大礙，等你晚上再去請安的時候，貴妃娘娘的臉必定已經好了。只要你不告訴陛下，不會有人知道今天的事。”皇甫神醫可是淑貴妃的人，給她弄點見效快的消腫祛瘀的好藥膏，算是什么難事？

小公主忙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不說，便是打死我，我也一個字不會告訴父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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