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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259.坦白與表白
更新時間:2025-08-15  作者: 八月薇妮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都市 | 青春都市 | 八月薇妮 | 大唐探幽錄 | 八月薇妮 | 大唐探幽錄 
正文如下:
大唐探幽錄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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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細看,才發現她的睫毛極長,在袁恕己看來,也許正是因為年紀小的緣故,所以在他面前的這張臉,并無絲毫的男子氣,反而格外的清秀漂亮。

奇怪的是,在此之前,在袁恕己的心目中,十八子都是個有些模糊而神秘的形象,不管是容貌,還是人物。

打個不怎么恰當的比方,阿弦原本遮著右眼,就好像是一朵花被遮住了半面,無法看其全貌,更抓耳撓腮地猜測那被遮住的花瓣是否缺損,究竟壞到什么地步。

故而對于露在外面的部分,留意的自然便少了,只有個朦朧的印象。

何況原本阿弦也是刻意在眾人面前隱藏自己。

所以此刻,當眼罩終于被取下,整個世界神清氣爽,一覽無余。

尤其是在阿弦重新睜眼抬眸的時候,袁恕己才發現原來她的睫毛如此之長,如兩面輕盈小扇,甚至有些太女兒氣了,底下的雙眸清幽明盈,讓他瞬間幾乎無法移開目光。

……這真是個極美秀靈透的孩子。

心底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異樣之感在飄飄蕩蕩,袁恕己察覺,正欲說一句玩笑話排解,卻戛然止住。

阿弦的右眼慢慢地透出一抹奇異的紅。

袁恕己起初以為是錯覺,他凝眸湊近了些,果然看的更清楚了。

那一股宛若鮮血似的紅在她的右眼里極快匯聚,整只眼睛幾乎看不清瞳孔的顏色,只有那耀眼的血寶石似的紅,妖艷欲滴,過分的赤紅近似于墨黑,里頭泛著極明顯的怒厲之色。

然而她的左眼卻仍是好端端地,甚至越發黑白分明,清澈干凈,兩下對比,越見妖異。

于是袁恕己那句話還未說完,便訥然停止,只顧直直地盯著她看。

可袁恕己很快又發現了異常,——阿弦雖然就在他的身前,但卻并非在看他,而是看向他身后某個地方,神情恐懼而驚駭。

袁恕己只當有人靠近,忙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卻空空如也,并無人蹤。

而就在他回頭的瞬間,覺著身邊風動,他忙瞥一眼,卻見是阿弦轉身,竟是個要倉皇逃走的模樣。

“原來又是騙人的?”袁恕己只當她是“調虎離山”,即刻攥住她的手腕。

手掌一握,才發現她的腕子竟這樣纖細,幾乎讓人擔心略用點力就會捏碎。

就在袁恕己覺著自己該將力道放輕些,卻覺著手底下的人狠狠一顫。

袁恕己還來不及反應,阿弦抬臂回身,出手如電。

袁恕己做夢也想不到,自打認識以來,一直看似人畜無害——雖并非書生卻也的確手無縛雞之力的十八子,竟然會動人。

而且打的還是他堂堂刺史大人。

最要命的是,他這位堂堂的刺史大人,不敢說身經百戰,好歹也是曾經沙場的袁將軍,居然真的被打了個“正著”。

看不出那小小地拳頭竟有這樣的力道,鼻子被擊中,酸痛難當,眼前也隨著一片模糊,已經不由自主地涌出淚花。

但這顯然還不是最糟糕的……

“啊……”慘叫出聲,袁大人以一種極為不雅的姿勢捂住了臍下三寸那地兒,原本英俊的臉因過分的痛苦而有些扭曲,他嘶嘶呼痛,渾身發抖:“你!”

有那么短暫的剎那,腦中一片空白,袁大人覺著自己可能從此絕后了。

他咬牙切齒,竭力定神,勉強看清阿弦正飛快地往巷子里跑去。

那種姿勢,就如同身后有虎狼追著的鹿兔,正搏命狂奔。

袁恕己才要喝住她,奇怪的一幕發生了。

正前方明明沒有人,跑得正急的阿弦卻神奇地往旁側一閃,仿佛在躲開什么。

袁恕己睜大雙眼,暫時將那股男人難以容忍之痛拋在腦后。

正在呆看之時,疾奔中的阿弦毫無預兆地停在原地,只見她僵直地站了片刻,身子微微搖晃。

最后,就在袁恕己眼前,她“噗通”一聲,往前撲倒。

袁恕己本以為她是跑的太急不留神絆倒了,這對他來說本是極為解恨而好笑的,但是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卻又著實笑不出來。

地上的“阿弦”卻又動了,手腳輕晃,這感覺就像是一條越冬的蟲兒,正從僵硬的狀態中慢慢蘇醒,然后她爬起來,頭也不回地仍舊走了。

以袁恕己的脾氣,他居然從頭到尾只是看著,而忘了出聲喚住她或者如何。

“這人……”他張了張口,狐疑不解:“這人怎么……”

正在他搜腸刮肚想找一句合適的話來形容的時候,耳畔傳來一聲稚嫩的笑。

袁恕己回首,意外地看見在身側巷口,立著一個看似七八歲的小乞兒,身上破破爛爛地,一手抓著塊烏黑的看不出是什么的東西,仿佛正在吃。

袁恕己本不欲理會,小乞兒卻又笑說:“誰讓你招惹十八哥呢,活該。”

這一下兒袁恕己卻不樂意了:“臭小鬼,你說什么?”

小乞兒烏溜溜地眼睛上下逡巡,最后落在他的雙腿之間。

袁恕己對上他的眼神,這才回過神來,原來此刻他仍是一手扶著墻,一手捂著下面“受傷”的地方,怪不得這小乞丐的目光里充滿了幸災樂禍。

袁恕己咬牙,不知哪里來了一股力氣,他驀地站直身子,可隨著動作,那一處仍是令人心碎地疼顫了顫。

心里一陣寒意掠過:“該不會是真被打壞了吧。”

正在胡思亂想,肩頭忽然一疼,原來是一顆小石子甩落過來,兇手卻正是那小乞兒。

只聽他說:“你再敢欺負十八哥!”

此刻,袁大人心里升起一股“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灘遭蝦戲”的悲憤之感,正無處發泄,偏偏那小乞兒“咚咚咚”地跑了過來,看似是要越過他身邊兒去追阿弦。

袁恕己當機立斷,一把將他揪住:“正愁捉不到你,你自己送上來了?臭小鬼,你跟小弦子什么關系?”

這小乞兒正是住在藥師菩薩寺里的安善,因偶然路過,正發現阿弦跑開,而袁恕己一副吃癟的模樣,他便猜到必然是這位“大人”欺負阿弦,反被阿弦教訓,他最是崇敬阿弦,自然要跟著為她出口氣。

如今被袁恕己抓緊,安善才害怕起來:“放開我,你這大惡人!”

袁恕己見他掙個不停,忽然靈機一動道:“你是不是住在菩薩廟里?”

安善立刻停下,抬頭問:“你怎么知道?”

袁恕己道:“小麗花的弟弟小典,先前就在菩薩廟里住過,你可認得他?”

安善的雙眼瞪得溜圓,叫道:“你認得小典?他在哪里?”

袁恕己在他毛茸茸的頭上輕輕拍了一把,道:“我是大惡人,當然什么都知道了。”

安善是小孩兒,哪里知道他是玩笑,眼神里又透出警惕,袁恕己才說:“他現在府衙里,你要不要去見他?”

安善惦記著小伙伴,聞言警惕心立刻消散無蹤,點頭如搗蒜:“好好好!”

袁恕己嗤地一笑,暗中仔細體會,覺著下面的疼也散了大半,這才松了口氣,便同安善往府衙而去,一邊問:“我帶你去見小典,你總該告訴我你跟小弦子是什么關系了吧?”

安善道:“你說的小弦子是十八哥?”

袁恕己道:“自然了。”

安善道:“你打聽他做什么?”

袁恕己看出這孩子的戒備之心,便道:“方才你看見的,是我跟他玩笑呢,我是府衙新來的刺史大人,是他的頂頭上司,怎么會害他?你放心就是了。”

安善才松了口氣:“你真的是刺史大人?就是今天殺了那幾個大惡人的袁大人?”

袁恕己覺著身上金光閃爍,微微一哂:“當然了。”

安善認真地打量了一會:“你沒長胡子,看著不像個大人,像個……”

袁恕己斜睨了他一眼:“像什么?”

安善嗤嗤笑道:“像個小白臉!”

話音未落,換來袁恕己一記溫柔的頂錘。

兩人且說且行,期間碰見幾個小乞兒,見安善跟袁恕己一塊兒,不知何故,都疑惑地張望。

安善一一打招呼,又指著前方的菩薩廟道:“我們就住在那里。十八哥經常會帶好吃的去給我們吃。”

袁恕己抬眼看去,望見那雜草叢生破破爛爛的菩薩廟,又看看這滿面灰塵衣衫襤褸的小孩子,不由皺眉。

安善又說:“原來有人不許我們住在這里,還是陳大哥哥做主的,不然大家都要凍死啦!”

袁恕己問:“哪個陳大哥哥?”

安善似乎怪他如何不知“陳大哥哥”這樣有名的人,哼道:“陳大哥哥就是十八哥的大哥,只是他現在不在縣城了,聽說去了長安,當大官兒去了!”

本來到府衙的路并不長,卻因為這個善談的孩子相伴,袁恕己又別有用心地想打聽些事體,故而竟用了小半個時辰才回。

還未進府衙,就見吳成跟左永溟迎了過來,備說監斬事宜等。

吳成掃了眼安善,又道:“方才十八子來過,不知怎么了,看著有些古怪。”說到這里,不由上下打量了袁恕己一眼,總覺著他走路的姿勢也略見怪異。

袁恕己止步:“他來過?”

吳成點頭:“是,我問他來做什么,也不答,只是要去見那個叫小典的孩子。”說到這里,又謹慎地掃了眼周圍,袁恕己會意,叫了個親兵來,讓領了安善先入內去見小典,才問:“怎么了?”

吳成滿面疑惑:“我因看他的舉止異常,擔心有什么意外,就悄悄跟著進內聽了會兒,起初兩個人還說話,后來,小典就哭……喚什么姐姐,兩人抱在一起……”

袁恕己咽了口唾沫:“他如今何在?”

連翹看出不妥,奈何小典戒備心很重,始終不肯吐露內情。因時候不早,連翹只得先回樓中。

等改日連翹終于又脫身前往寺內,小典卻已經失蹤多日了。

門外夜風乍起,掠過窗扇,呼呼有聲。

阿弦掃一眼窗上,又看看門口,伸手在眼罩上輕輕地撓了兩下。

袁恕己正問連翹:“那么,這小典果真就是小麗花的胞弟?你又如何認出來的?據我所知,桐縣里也極少人知道她還有個親生弟弟。”

小麗花在千紅樓里名聲最是低賤的,而且她也從不提家中之事,加上她從小就被賣來樓中,更加無人關心她家里是否還有人在,還有些什么人等。

就連阿弦,雖對這千紅樓里的人有七八分了解,但卻也不知小麗花竟有個親生弟弟。

連翹冷笑了聲,道:“不錯,這個的確絕少人知道。你們猜,為什么小麗花在樓里絕口不提她有個弟弟的事?”

阿弦跟袁恕己自然都猜不出來。連翹道:“因為有人十分為她‘著想’,所以曾點撥她,讓她不要對別人提起家里還有個弟弟,畢竟,那孩子跟她不同,他以后會大有出息,但是如果給人知道了他有個當妓/女的姐姐,那么在人前便抬不起頭來,前途也就都毀了。”

小麗花雖賣身青樓,身不由己,心里卻著實惦記家中情形。起初她試著偷跑過幾次,卻被樓里輕松捉拿回來,每一次都打的皮開肉綻,甚至奄奄一息、

后來她漸漸長大,也終于學乖了,心里暗暗想出一個法子,既然她不能跑出去,那若是托付個可靠的人……倒也是使得的。

就在她開始接客后不久,她很快遇上了一個可靠的人,或者說,是她以為的可靠之人。

王甯安的出現,讓小麗花欣喜若狂,她幾乎不敢相信竟會有這樣的運氣。王某是個“讀書人”,讀書人必然是斯文一表,貪圖高雅,品行俱佳,會令人肅然起敬的。

小麗花并沒讀過書,所以并不知道有句話叫做: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其實平心而論,就算小麗花讀過書,只怕也疑心不到王甯安頭上半分。這是因為,一來王甯安名聲在外,二來,他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其體貼溫存,也的確并沒叫人意外或失望。

就算閱人無數如連翹者,一開始也并沒看穿王甯安的真面目,還當果然是個溫柔的謙謙君子,幸而她醒悟的快。

小麗花卻已經墜入網中,她拼命接客,偷偷摸摸省吃儉用攢下些許東西,盡數托付王甯安交給她家中,做為撫育幼弟的資費。

王甯安不負所托,每次回見小麗花,便會同她說起她家里的事,又說小典甚是聰明,若是遇上名師,只怕自有一番造化。

小麗花對此深信不疑,喜歡不盡,越發盡心竭力伺候。后來王甯安又主動說要將小典接到他的書塾里去,親自教導小典,并叫小麗花不要張揚此事,免得牽連小典,小麗花一概言聽計從。

連翹道:“當初她賣進樓里的時候試圖逃出去,曾叫過那孩子的名字,起初我并沒想到菩薩廟里的小典就是那孩子,后來越想,越覺著小典的眉眼有些類似小麗花。有一次我私下里問起她,誰知她十分警覺,問我為什么忽然提起這個。”

小麗花不善掩飾,連翹即刻看出她有什么事情隱瞞,因小麗花拒不透露,連翹不耐煩,便道:“怎么一副要搶你生意的嘴臉,也不看看你配么?”

她的性子上來,本不愿再跟小麗花說,轉身欲走的時候,心頭一動,鬼使神差回頭道:“只是因為,我最近在外頭,無意中看見個被人折磨的遍體鱗傷的孩子,偏巧也叫小典,我就白問一句罷了。總不成真的會是你的弟弟吧。”

連翹本是被小麗花所氣,所以故意這般說,然而小麗花關心情切,竟亂了陣腳,忙問連翹那孩子生得什么模樣。

連翹自然懶得跟她多言,小麗花求了許久,又問在哪里看見的那孩子,連翹只是閉門不理。

后來聽說王甯安來了,兩人房中傳出爭執之聲,連翹詫異,素來小麗花如同奴才伺候主子般對待王甯安,這樣情形,卻是破天荒的。

不多時王甯安去了,連翹出來觀望,小麗花哭著把將小典托付王甯安的事說了一遍,連翹也才明白原來她之所以跟王甯安這般親近,竟是為此。

小麗花道:“方才我問王先生,他斥我胡思亂想,又叫我不要聽人挑撥離間,說小典好端端跟著他,我央他讓我見小典一面,他卻翻臉,說我不信他,還說以后索性不管了。姐姐,我該怎么做?你好心告訴我,你看見的那孩子什么模樣?一定……不會是我家小典,對么?”

連翹勃然色變,她是何等心思,即刻便知道事有蹊蹺,而她所見的那孩子,十有八/九就是小典。

先前連翹經常在桐縣一些士紳財主家里走動,也頗聽聞了些風言風語,有一則下流傳聞,卻是個王甯安有關。

連翹頓了頓,道:“我雖然看不起她,但是……但是畢竟那孩子可憐,我便叫人請了王甯安來樓里,想探問究竟。那禽獸是個色/中餓鬼,竟急急來了,也正是那次他送了珠花給我……我裝作無心好奇,問他小典的事,他卻謹慎的很,只叫我不要插手此事。”

王甯安雖并未直接承認,連翹卻明白小典必定兇多吉少。只不過,她還沒想到該怎么告訴小麗花、或者干脆什么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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