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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265.愛不移
更新時間:2025-08-15  作者: 八月薇妮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都市 | 青春都市 | 八月薇妮 | 大唐探幽錄 | 八月薇妮 | 大唐探幽錄 
正文如下:
大唐探幽錄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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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這是曾經熟識的人。

死者花名喚作小麗花,是當地行院千紅樓的一名妓女,年方十五歲。

鴇母流了兩滴淚,哭訴說:“小麗年紀正好,將來也是樓里的搖錢樹,不知被哪個狠心的畜生害了,陸捕頭,求您給我們做主。”

陸芳掃她一眼,并未吱聲,反看向另一個方向,對面欄桿背后,站著一道絳紅的影子,那是愛紅樓的頭牌,連翹。

兩個人目光相對,連翹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轉身重回房中去了。

陸芳面無表情地回頭問:“十八怎么還沒來?”

身邊一個捕快道:“之前出來的時候催過他了,按理說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

陸芳皺皺眉:“你不知道他的性子?眼錯不見就跑的沒影兒了,你還敢只叫一聲完事?他恨不得沒人盯著呢……叫老三去看看。”

又吩咐了幾名差人去詢問樓中人的口供,陸芳負手走到對面連翹房門前,輕輕將門推開。

連翹正在梳妝臺前發愣,見陸芳進門,仍坐著不動。陸芳走到跟前兒,在那烏黑的發髻上摸了摸,問:“是怎么回事?”

鏡子里連翹的嘴角斜斜一挑,是個不屑的表情:“這話問的奇,我又不是兇手。”

陸芳道:“那就說你知道的。這會兒不同往日,暫代州務的新大人即將來到,聽聞是個廝混軍中的,很不好相與。單在這會兒出了人命官司,落在他手里,誰知那是個什么性情,是給你酸的吃還是苦的吃?趁早兒撕擼干凈,別后悔莫及。”

連翹將手中的篦子扔在桌上,回頭怒視陸芳。

她杏眼圓睜地盯了陸芳半晌,忽然又毫無預兆地轉怒為笑,膩聲道:“我又知道個什么?你若要問我知道的,只去找這樓內每一個,或者是前來幫襯的客人,對了……連你自個兒在內,誰不知道那丫頭自甘下賤,不管什么樣兒的客人她都要接,是樓里最低級下賤的婊.子,我說過她多少次都不聽,一門心思地只要錢,如今倒好……”

連翹停了停,咬著牙說:“賣肉賣笑,賣血賣淚了一輩子,卻不知讓誰受用了去。”眼中透出幾分嫌恨,眼角卻依稀有些凄紅。

陸芳皺眉看了她半晌,不言語。

連翹卻又斂了惱色,春風滿面似地笑道:“勸你別在我這里磨蹭,我跟她八竿子打不著。知道的也只有這些,您若要留夜,奴家伺候,若是問話,我可是乏了。”

陸芳轉出連翹房中,見樓內眾人或退聚在角落,或湊頭在一起,竊竊低語。陸芳往樓下掃了一眼,不耐煩地提高了聲音催問:“十八還沒來?”

忽地聽門口一陣鼓噪,有人叫道:“來了來了!咦……那幾個又是什么人?”

陸芳本要折回小麗花殞命的房中去,聽聲音有異,便止步回看,從欄桿處往門口掃去,果然見幾道人影出現,第一個自是派去催人的歐老三,身后一道纖瘦影子,正是十八無疑。

陸芳皺著眉心,待看見十八身后那三道身影的時候,眼神不由微變。

陸芳早年也曾在行伍中廝混過,一眼便看出這三個都是軍漢,尤其是中間那位……氣質英武,面容俊朗,必非泛泛之輩,只怕有些來頭。

卻不知道十八子如何竟跟著三個人廝混在一塊兒?

陸芳正滿腹疑竇,底下來者已經有所察覺,袁恕己抬頭上看,兩個人目光陡然相撞。

蜻蜓點水般挪開,陸芳轉而看向樓梯處上來的人。

從樓梯口徐徐上來的,正是那身形纖瘦的少年,名喚朱弦,縣內人呼十八子,相識的便叫十八弟。只見他著一襲黑紅色公差袍服,腰間松松垮垮地系著帶掛著牌,寬大的帽檐罩了半個腦門,底下一張巴掌大小臉,右眼處竟戴著一個黑色的眼罩。

先前在老朱頭的攤子上,這孩子一抬頭,便把袁恕己三人盡數嚇了一跳。

彼此暗中忖度,想必這孩子是有眼疾,故而以之遮蔽,小小年紀,也是可憐。

可看他竟身著衙差服色,又叫人驚異。

這會兒,陸芳小聲說:“怎么才來?”

十八子吐舌道:“我不樂意深更半夜地出來亂竄,您老人家難道不知道。”

陸芳忍不住瞥一眼底下的袁恕己,斥道:“你是代仵作,如今出了命案,難道還要等到天明了再來?胡鬧。”

說話間十八子已經將走到跟前兒,陸芳在他腕上一握,悄然問:“那幾個什么人?”

十八子跟著往下瞟去:“我在阿伯那里吃面,正碰見他們在跟陳明老范兩個口角,偏你叫老三催我來,他們就跟著來了。”

陸芳身為捕頭,自然知道衙門里眾人是什么性情,心中略一忖度,便知端倪。

原來那會兒兩方人馬一觸即發,卻被十八子那旁若無人的吃相打斷,老朱頭即刻跑到跟前兒噓寒問暖,又殷勤地把藏好的鹵肉端了出來給他添飯。

十八子吃了口,又夾了塊兒給那黑狗吃,狗兒愉快地吞了肉,又伸出長舌不住地舔少年的手背。

老朱頭又是心疼,又且著忙:“唉吆喂!別慣著它,它都吃飽了,有這閑心你多吃兩塊兒,近來愈發瘦的一把骨頭了。”

十八子失笑道:“您可別咒我,我好著呢,瘦歸瘦,骨頭是沉的,哪里風吹吹就跑了?”

這邊兒明明快要打起來,他們爺倆卻仿佛充耳不聞渾然不知,彼此笑談。

氣氛有些莫名尷尬。

袁恕己因見這少年是衙差打扮,偏偏樣貌稀奇古怪,正自上心,恰巧歐老三被派了來。

陳范兩人不肯善罷甘休,仍是指袁恕己等為兇嫌,務必要歐老三拿到府衙審問。

袁恕己望著那戴著眼罩的少年,打量他身上的公差服色,心念一動,順水推舟道:“不用忙,是不是兇嫌,即刻就知道。我們就同幾位差爺去案發現場就是了。”

十八子抬頭,夜色中,袁恕己發現他露在外頭的那只眼睛,光芒幽暗微耀,似有幾分笑意,還要細看,他已經轉過身去。

千紅樓里,十八子將來龍去脈同陸芳略交代了,陸芳便叫他立去查看小麗花的尸首。

十八子皺著眉心嘆氣,人卻不肯挪步,陸芳正看見袁恕己帶著兩人上樓來,便在十八子背上推了一把,不由分說地將人推入了房中。

正此刻,對面連翹緊閉的房門也慢慢打開,露出半邊芙蓉臉,有些狐疑忐忑地往此處張望。

陸芳立在案發門口,瞅一眼里頭,便又看身前。

袁恕己也已走到門邊,定睛往內看去,看到地上小麗花的時候,雖有所準備,乍然見美人慘死,不免有些動容。

陸芳道:“閣下何人?”

袁恕己淡淡道:“過路的,才進城,便被貴衙門的人看做兇嫌。死的是行院內妓.女?被誰所殺?”

他竟自顧自地問起案情來,陸芳不動聲色答道:“因命案非同小可,底下人有些緊張過度也是有的。死的正是樓中妓人,目測是被亂刀刺中要害兼失血過多而死,正在追查兇手何人,公子對這個也有興趣?”

袁恕己不動聲色地看一眼屋內,卻見十八子直直地站在小麗花的尸首之前,卻并不似仵作般仔細驗尸,倒像是忌憚似的,不肯往那尸首靠近一步。

袁恕己越發冷笑:“這孩子就是貴衙的仵作?”

陸芳道:“本衙歷來并無特設仵作職位,阿弦歷來能干,所以暫時頂替此差。”

唐之吏治雖大體沿襲隋朝,文武官員一應俱全,但是底下一些瑣碎官吏,卻是三五不全,比如驗官之職,一是因為差使卑賤骯臟,二來無人精通,從隋朝開始便零散不成氣候,到了唐,也仍欠缺,各地府衙里,若是個能干嚴謹的官吏,或許會自主配一個驗官,其他的多數都是捕快順便擔當而已。

袁恕己也明白此點,雙眸瞇起看了一眼兀自站立未動的十八子:“可是,讓一個未曾弱冠的孩子來擔當,未免有些兒戲。”

陸芳雖不曾發作,他身后幾個公差卻因不知袁恕己來歷,大為不忿,已經有人喝問道:“你說什么?”

正在此刻,里頭的十八子陡然轉身,燈影中臉色慘白,一言不發地往外急行。

袁恕己忽然發現十八子的臉頰上有道淤青,先前外頭夜如濃墨,竟未曾留意,此時不經意一個照面,才看得分明起來。

他挑了挑眉,又復仔細將少年從頭到尾看了一眼,見他雙手握拳垂在腰間,手背上赫然竟也有一處未曾愈合的傷。

這少年看來十分機靈,如何竟似遍體鱗傷?

才認識不多時,竟覺著這少年遍身謎霧,叫人浮想聯翩,猜測不透。

袁恕己正皺眉,忽聽陸芳道:“怎么樣?”

十八子目光閃爍:“有……一個姓王的客人。”

陸芳眼睛一亮:“姓王的客人可是兇手?”

十八子默默道:“將這人拿住審一審就知道了。”

袁恕己冷眼旁觀,見十八子神情恍惚,陸芳卻如獲至寶,他大為意外之余,更加不快,覺著此地的官吏實在是荒唐的可以。

此刻樓下樓上有許多人聚攏過來,袁恕己見十八子又要走開,舉手將他攔下,挑眉喝道:“什么姓王的客人?你入內驗尸,卻連尸首都不曾碰過,就憑空冒個姓王的客人?天下姓王的多了去,大海撈針,又往哪里去尋?”

就在這時,有人咬牙切齒道:“不,一定就是王甯安!是他殺了小麗花,再也沒有錯兒!”

“好端端”三個字還未說完,袁恕己忽然噤聲。

因為猝不及防,在眼罩被摘下的瞬間,阿弦本能地閉了閉雙眼。

此時細看,才發現她的睫毛極長,在袁恕己看來,也許正是因為年紀小的緣故,所以在他面前的這張臉,并無絲毫的男子氣,反而格外的清秀漂亮。

奇怪的是,在此之前,在袁恕己的心目中,十八子都是個有些模糊而神秘的形象,不管是容貌,還是人物。

打個不怎么恰當的比方,阿弦原本遮著右眼,就好像是一朵花被遮住了半面,無法看其全貌,更抓耳撓腮地猜測那被遮住的花瓣是否缺損,究竟壞到什么地步。

故而對于露在外面的部分,留意的自然便少了,只有個朦朧的印象。

何況原本阿弦也是刻意在眾人面前隱藏自己。

所以此刻,當眼罩終于被取下,整個世界神清氣爽,一覽無余。

尤其是在阿弦重新睜眼抬眸的時候,袁恕己才發現原來她的睫毛如此之長,如兩面輕盈小扇,甚至有些太女兒氣了,底下的雙眸清幽明盈,讓他瞬間幾乎無法移開目光。

……這真是個極美秀靈透的孩子。

心底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異樣之感在飄飄蕩蕩,袁恕己察覺,正欲說一句玩笑話排解,卻戛然止住。

阿弦的右眼慢慢地透出一抹奇異的紅。

袁恕己起初以為是錯覺,他凝眸湊近了些,果然看的更清楚了。

那一股宛若鮮血似的紅在她的右眼里極快匯聚,整只眼睛幾乎看不清瞳孔的顏色,只有那耀眼的血寶石似的紅,妖艷欲滴,過分的赤紅近似于墨黑,里頭泛著極明顯的怒厲之色。

然而她的左眼卻仍是好端端地,甚至越發黑白分明,清澈干凈,兩下對比,越見妖異。

于是袁恕己那句話還未說完,便訥然停止,只顧直直地盯著她看。

可袁恕己很快又發現了異常,——阿弦雖然就在他的身前,但卻并非在看他,而是看向他身后某個地方,神情恐懼而驚駭。

袁恕己只當有人靠近,忙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卻空空如也,并無人蹤。

而就在他回頭的瞬間,覺著身邊風動,他忙瞥一眼,卻見是阿弦轉身,竟是個要倉皇逃走的模樣。

“原來又是騙人的?”袁恕己只當她是“調虎離山”,即刻攥住她的手腕。

手掌一握,才發現她的腕子竟這樣纖細,幾乎讓人擔心略用點力就會捏碎。

就在袁恕己覺著自己該將力道放輕些,卻覺著手底下的人狠狠一顫。

袁恕己還來不及反應,阿弦抬臂回身,出手如電。

袁恕己做夢也想不到,自打認識以來,一直看似人畜無害——雖并非書生卻也的確手無縛雞之力的十八子,竟然會動人。

而且打的還是他堂堂刺史大人。

最要命的是,他這位堂堂的刺史大人,不敢說身經百戰,好歹也是曾經沙場的袁將軍,居然真的被打了個“正著”。

看不出那小小地拳頭竟有這樣的力道,鼻子被擊中,酸痛難當,眼前也隨著一片模糊,已經不由自主地涌出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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