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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霜寒-39 來路不明
更新時間:2025-08-16  作者: 語笑闌珊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都市 | 青春都市 | 語笑闌珊 | 一劍霜寒 | 語笑闌珊 | 一劍霜寒 
正文如下:
一劍霜寒_39來路不明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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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后,小二手腳麻利撤下碗盤,又上了兩杯碧色春茶。此時太陽正好,暖融融地照進窗欞,將骨頭都曬得酥了幾分,滿心只想鉆進蓬松的棉被中,再好好午睡一覺。

季燕然在他面前揮揮手:“困了?”

“困也不能睡。”云倚風放下茶盞:“我早上其實一直在想,那五句童謠,會不會還有另一層意思。”

季燕然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一只走路不小心,跌下懸崖摔斷腿。

一只貪吃迷了路,撐圓肚子不能動。

一只蠢笨傻乎乎,不會吃草只編繩。”

這三句,分別對應了許秋旺、許秋盛、許秋如的下場。兄弟三人一個在枯井中斷腿慘死,一個暴食無度成了廢人,還有一個于深山中離奇結繩上吊,死法皆與童謠相吻合。所以當初眾人在面對第四句,“一只到處找母羊,血流成河把命喪”時,本能地就認定這代表許秋意將會渾身鮮血地死于女人之手,但后來證明,事實并非僅如此。

季燕然明白他的意思。

第四句童謠不單單預示了許秋意的死亡,更有他曾犯下的累累惡行。

那若其它幾句也是一樣呢?

許秋旺是否也曾將別人推下懸崖。

許秋盛是否也給旁人下過暴食毒藥。

許秋如是否也同樣用一根草繩勒死過人。

種下過惡因,所以才會在今時今日,收獲相同手段的惡果。

云倚風繼續道:“或許這才是整首童謠的全部含義,當然,目前無憑無據,全是我的推測。”

“這推測不無道理。”季燕然替他添滿水,“要是這樣,那幕后之人就算替天行道,別的不說,光許秋意一人,若繼續放任他不管,往后還不知要殘害多少姑娘。”

“幸好尤氏命大。”云倚風嘆道,“她昨日已被家人接回了武館,還有那位翠兒姑娘,兩人能從許秋意的魔爪下逃脫,但愿將來都能過上安穩的好日子。”

過了一陣,季燕然又問:“第五句童謠呢?又是年紀小,又是哇哇哭著要找糧,按照方才的結論,這位許家五掌柜,難不成年輕時曾經殺人害命,搶過別家的口糧?”

云倚風微微皺眉:“不好說,但似乎不至于。”

許秋平年紀最小,算是許老太爺的老來子,在他出生時,上頭四個哥哥皆已成年,即便許家在發跡前條件清苦,但在家中有五名青壯勞力的條件下,想吃飽肚子還是綽綽有余的。退一步講,就算當真餓到要殺人搶米,那也輪不到天生瘦弱矮小的許秋平頭上——看著連風吹都要倒,怕是有賊心也沒賊力。

“我現在越來越好奇,幕后那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了。”云倚風看著他,“那極有可能是許家往事的知情人,可既然知情,為什么不直接送一封信函,將所有事情全部說清楚呢?反而要編一首童謠,引得滿城風雨再讓我們猜。這其中,除了想毀掉許家名望、讓許家人終日活在惶恐中,會不會還有別的意圖?”

“紅鴉教的鬼畫符都出了,明顯是要拉我下水。”季燕然活動了一下筋骨,“走吧,不說這些,我們先去十八山莊。”

太陽依舊是溫暖的,金燦燦一片灑在長街上,照得周圍一切都無比蓬勃旺盛。

季燕然心里有些遺憾,此等初春爛漫的天氣,就該尋一處向陽矮坡,弄一把椅子躺著,看看春景,品品春茶,再不濟,也該回雁城酒肆里暢快喝上一壇醉春風,管他十八還是二十八山莊,實在鬧得慌。

當然了,一個人回西北略顯無趣,最好能再帶一個。

想到這里,他抬頭向前看去。

云倚風依舊走的挺快,也依舊穿著白衣。

不知是哪家成衣鋪子的手藝,用了流水一般的雪紗,衣擺隨著他的動作輕晃,似一抹漂亮的輕盈白羽,整個人像是比先前更纖細。

季燕然緊追兩步,扯了一下他的頭發。

云倚風:“……”

蕭王殿下淡定道:“晚上帶你去吃肉。”

云倚風道:“嗯。”

季燕然很滿意,又將他往自己身邊拉了拉,以避開街上粼粼馬車。

王府暗衛遠遠看著,覺得……云門主真是個好人啊!

被王爺用血靈芝騙來騙去都不生氣。

而且王爺還扯人家的頭發!

云倚風登上臺階,輕輕叩響許家門環,引來一眾過往路人嘀嘀咕咕。這十八山莊可今時不同往日,五位掌柜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剩下一個還不知會是什么下場,實在晦氣得很,哪怕從門口路過都要多撣幾下衣袖,生怕染上厄運,更別說是親自登門。

管家親自替兩人打開門,為難道:“王爺,云門主,我家老太爺這幾天一直昏昏沉沉的,眼睛都睜不開,已經快糊涂了,怕是見不了貴客。”

“我們是來找五掌柜的。”云倚風道,“他人在何處?”

“就在自己的院子里,這邊請。”管家躬身替二人帶路。從前院走到后宅,沿途除了官府派來的守衛,下人已是寥寥無幾。春日原應花草初萌,生機勃勃,這山莊里卻四處都是陰暗的,沉沉死氣如看不見的黑云,哪怕天上日頭再亮再暖,也照不穿,照不透。

許秋平獨自坐在院中,桌上清茶早已冰涼。

他面前有幾本賬簿,都是些無足輕重的生意。在袁氏與許秋意先后出事、許老太爺又一病不起后,許秋旺的長子便粉墨登場,“順理成章”接管了不少重要商鋪,只將一些雞毛蒜皮丟來這院中,以示他自己依然“重視”這位五叔,兩人正在一同撐著許家。

這若放在平常,他定會勃然大怒,但現在卻也顧不得了。

只要能將命保住,錢算什么,錢什么都不算。

許秋平甚至有些慶幸,在這種時候,還能有人管著生意,讓自己可以縮在家中,一心一意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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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門被推開的刺耳“吱呀”聲,讓他渾身打了個激靈,看清來人是誰后,趕忙跪地行禮:“參見王爺。”

“起來吧。”季燕然拉過椅子,“我們此番前來,是想問問五掌柜,有沒有想起什么陳年舊事,好方便張大人那頭,將兇徒早日捉拿歸案。”

許秋平被下人扶著站起來,嘆氣道:“大哥與四哥鬧出這種齷齪丑事,許家在外人眼中,已經徹底臟了,王爺與云門主有疑慮也在情理之中,但我確實什么都不知道,那句童謠更是翻來覆去想了幾百回,實在不懂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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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辭誠懇,屋門更是大敞著,說隨時都能搜,絕無暗道與密室,情緒激動時,甚至還險些背過氣,慌得下人趕緊取來提神藥,讓他狠狠吸了幾大口才恢復,卻又開始犯心悸,躺在床上面色慘白,手指止不住地哆嗦,看著碰一下就要昏,折騰了兩個多時辰才消停。

兩人離開十八山莊時,已近掌燈時分。

季燕然道:“你我若多來幾次,只怕這位五掌柜也沒幾天好活。”

“他是真的發病,并非演戲假裝。”云倚風道,“不過再病弱也只是身體,他腦子可沒病,哪怕內心真藏有秘密,也不會被幾句忽悠或恐嚇詐出實情,同許秋意一樣,都需要看到赤裸裸的證據。”

“原也沒指望他能說什么。”季燕然道,“罷了,我們先去吃飯。”

云倚風答應一聲,慢悠悠走在他身側,并肩穿過同心街。這里恰好是成衣鋪子最集中的地方,柜臺里的老板們見到兩人,自是喜出望外,都熱情地跑出來打招呼,又將新料子趕緊搭出來,若被蕭王殿下相中了呢,說不定還能再多賣出幾套。

一時間,長街兩邊的門板被掛得姹紫嫣紅,各色錦緞折射出不同光暈,映著一盞盞搖曳的大紅燈籠,如一場熱鬧的春夜旖夢。

季燕然在他耳邊問:“紅的那件,好不好看?”

“好看。”云倚風回答,“像血靈芝。”

蕭王殿下面不改色,伸手攬過他的肩膀:“走,我們去吃飯。”

云倚風側過頭,眼底有些隱約笑意。

兩日后,風雨門的弟子從新雨城折返,帶回了不少關于許家的消息。

云倚風翻著面前厚厚一摞紙:“這么多?”

“是。”弟子道,“我們遵照門主吩咐,只要與十八山莊有關的,事無巨細,無一遺漏。”

許家在發達之后,雖扎根望星城,卻依舊不忘故土,時常會往回送糧食送銀子,因此在當地聲望極高,鄉民們在提起時,皆贊不絕口,極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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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又道:“但卻有一點不對勁。”

新雨城中有不少上了年歲的老者,都住在由十八山莊捐建的善堂里,經常會坐在院中曬太陽。風雨門的弟子買通了幾個管事,假借陪老人聊天的名義,想從他們嘴中套出些許家父子的陳年舊事,可這些老人說來說去,也只是一個“本地貨郎帶著五個兒子,走南闖北討生活”的大故事,至于更詳盡的細節,比如許家曾住在哪間屋宅、許老太爺在年輕時娶了誰家姑娘、媒人是誰、五個兒子小時候做過什么頑皮事,都一概不知,稀里糊涂的,像是根本就沒有印象。

弟子繼續道:“所以我與師兄都懷疑,他們壓根就不是新雨城的人,只是在發達后隨意找了處所謂‘故土’,大張旗鼓認祖歸宗,地方官員一聽到有豪紳要捐錢捐物,自然是歡迎高興的,根本不會細查,也確實沒必要查。”

“嘖嘖。”季燕然在旁道,“越來越邪門了,敢情這許家父子六人,還真是來路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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