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一心一命為懿魅兒打賞南瓜車加更_大殷女帝_穿越小說_螞蟻文學
第112章一心一命為懿魅兒打賞南瓜車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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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明煙內心狂喜,抵制不住地想要迫切地看陳德娣從鳳座上跌下來的狼狽樣子了,可想到走了一個陳德娣,又來一個華北嬌,拓拔明煙的眉頭又瞬間揪緊,不過很快她就松開了眉頭,她覺得,華北嬌再得寵也沒用,她最終也會跟陳德娣一樣,成為曇花一現的過往,再受寵又如何,早晚也會是皇上手中的棄子。
拓拓明煙這會兒倒又覺得自己沒有母族是一件萬幸的事兒了。
沒有母族勢力,皇上就不會忌憚,不會忌憚就不會想到毀滅,而不管是陳德娣還是華北嬌,她們身后的母族起了勢就是非常可怕的存在,皇上一定不會容忍。
拓拔明煙又覺得自己對皇上有恩,且沒有母族,亦不會威脅到皇上,而皇上也發誓承諾過會護她一生,故而,她才是那個能一直陪著皇上走到底的人,旁的人,再受寵,再風光,再得勢,也最終會半路夭折,而最能笑到最后的人,必然是她。
這么想著,拓拔明煙內心里的所有驚恐害怕都沒了,全都被喜悅填滿,她抽了抽鼻子,用帕子將眼淚擦干,又擦了擦鼻子,這才看向殷玄,說道“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了,臣妾不會讓陳溫斬好過的。”
殷玄點點頭,又看她一眼,問道“這下不害怕了吧”
拓拔明煙道“既然有陳溫斬守著,那臣妾也沒什么好害怕的了。”
殷玄道“這就好。”
殷玄見她情緒恢復了,他站起身,說道“那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
拓拔明煙立馬伸手拉他“皇上,馬上就吃晚飯了,你不留下來跟臣妾一起用飯嗎”
殷玄看向她拉著自己衣袖的手,默默的抿住唇角,目光慢慢的抬起,看著她,那一刻,他的眼神沉黑無定,卻讓拓拔明煙感受到了死亡一般的凝視。
拓拔明煙嚇的手一松,委屈道“臣妾只是想留皇上吃飯。”
殷玄收回視線,面無表情道“朕回龍陽宮,你自己吃吧。”
說完這句話,殷玄沒再停留,大步往門口走了去。
拓拔明煙站在那里,看著隨著殷玄的走動而在他的腰間處晃來晃去的那個荷包,不甘和委屈的心緩緩咽下。
她擰緊帕子,想著,皇上你但凡分擔一點兒愛給臣妾,婉貴妃就不會那么快赴黃泉路了,你為什么非要急著去陪她呢
殷玄走了,隨海自然跟上,戚虜也手一揚,振臂一揮,帶著御林右衛軍們收隊跟上,大隊人馬圍著御輦,浩浩蕩蕩的來,又浩浩蕩蕩的走。
煙霞殿一下子從熱鬧轉入冷清,拓拔明煙的心也從沸騰轉入了冰冷,她轉身,對紅欒道“餓了,擺膳吧。”
聶青婉讓冼弼開給拓拔明煙的那三張藥方足足是十五天的份,到今天為止,剛好終止,王榆舟的使命也算結束了,拓拔明煙只剩今日晚上一次的藥量,王榆舟因為擔心夏途歸,老早過來一趟給拓拔明煙號了脈,走之前跟拓拔明煙說,他晚上不來了。
拓拔明煙準了。
而王榆舟不會知道,他錯過的這最后一次號脈機會,是探清拓拔明煙冷毒解開的最關鍵時候。
只可惜,他錯過了。
故而,所有人都不知道拓拔明煙的冷毒已經解了。
拓拔明煙自己也不知道。
拓拔明煙自冷毒解了之后身體就越來越好,不生病不吃藥,也就不傳太醫,所以直到她死,她才知道,她的冷毒被人解掉了。
而這個世上,能解此毒的人,唯有太后。
拓拔明煙因此也錯過了弄清真相的最好時機,若她知道自己身上的冷毒解了,又是在吃了冼弼的藥方后解的,而冼弼又是華北嬌帶來的人,再聯想到殷玄對華北嬌的無敵寵愛,拓拔明煙再笨也該察覺出來事有詭異,這個婉貴妃,有問題。
可惜的是,她錯過這樣的機會了。
王榆舟第二天來了太醫院后也沒去給她請平安脈,因為王榆舟沒義務給她請平安脈,皇上也沒吩咐,王榆舟自不會多事,他的使命截止到昨晚就已經結束了。
殷玄坐御輦回到龍陽宮,下御輦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眼見要過酉時三刻了,他立馬對隨海吩咐“去傳膳。”
隨海應一聲是,絲毫不敢耽擱,撒開腿就往御用廚房跑了去。
殷玄直奔寢殿,進了門,眼睛迫不及待的就在屋內搜索聶青婉的影子,看她在窗臺前插花,他笑著抬步,走了過去。
走近之后,王云瑤和浣東浣西紛紛朝他見禮。
殷玄看了一眼王云瑤手上正打開的書,書頁上顯示的正是聶青婉此刻所插的這種盆花的形態,又看一眼旁邊浣東手上拿的剪子,再看一眼浣西手上拿的圓嘴噴壺,他額頭微微一抽,看著聶青婉,說道“你倒是閑情逸致的很。”
聶青婉抬頭朝他看了一眼,又轉下視線,認真且精心地插著面前的花盆,聲音清淺道“反正無聊沒事。”
殷玄揮退王云瑤和浣東浣西,走上前將聶青婉摟到懷里,搶過她手中的花,看了一眼,覺得還挺好看,他就辣手摧花地用內力將那朵花的花莖給震斷了,然后將只留一小截花莖的紫色鳶尾插在了聶青婉的頭上。
插好,把她的臉抬起來看了看,笑道“著實好看。”
聶青婉翻白眼,伸手去拽那花,被殷玄拉住手,殷玄道“是真的好看,朕現在發現,婉婉不適合戴那些俗氣的金簪銀簪,很適合戴這種天地自然之物,呃,明日讓王云瑤摘新鮮的花朵,為你佩戴。”
聶青婉還是要伸手去拽那花,嫌棄道“你覺得好看的東西,都不好看。”
殷玄一怔,接著就哈哈大笑,他道“哦,原來如此,那朕覺得婉婉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好看的姑娘呢。”
聶青婉噎住。
殷玄見她吃癟了,心情極好,低頭在她額頭吻了吻,又捏住她的下巴去吻她的唇,被聶青婉往后一退,避開了。
聶青婉瞪著他“中午皇上才剛剛發完誓,這么快就忘了”
殷玄沒吻到,一陣可惜,但面上不顯山不露水,他笑道“朕下午在御書房忙的一口水都沒喝到,著實有點忙糊涂了,是朕不對,好,不吻你了,咱們去吃飯。”
他說著,上前拉住她的手,往門外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聶青婉又伸手去拽頭上的花,被殷玄伸手拍開,殷玄不滿道“你拽了,朕就不遵守中午的誓言了。”
聶青婉無奈,只好收回發癢的手,不甘不愿地頂著一朵花,去了御膳房。
聶青婉頂著那么大一朵花出來的時候王云瑤看見了,浣東和浣西看見了,謝右寒看見了,隨海看見了,戚虜看見了,還有很多御林右衛軍以及宮女和太監們,全都看見了。
然后他們一致覺得,婉貴妃戴著這么一朵大花,真的好貴氣,好漂亮。
再看皇上,一雙權貴深邃的眼黏在婉貴妃身上,摳都摳不走,他們又感嘆,果然男人都是視覺動物,連皇上都不能免俗。
殷玄一路高興地拉著聶青婉去了御膳房,扶她坐下去之后他就挨著她坐了。
晚飯擺了一半,還在陸陸續續的擺。
作為慣例,玉米糕是每一頓餐前最先擺上桌的,殷玄心情好的時候就會親自泡一壺桔茶,跟聶青婉一起,品嘗玉米糕,品嘗桔茶,品嘗這兩種味道融入嘴中的甜蜜。
今日殷玄心情好,坐下沒一會兒他又起身,去泡桔茶了。
泡來,他親自給聶青婉倒了一杯。
以往聶青婉只喝,不說話,可今天,她吃著玉米糕,喝著桔茶,忽然扭頭問殷玄一句“這桔茶的味道很特別,是皇上你親手研制的嗎”
殷玄道“不是。”
聶青婉哦了一聲,說道“我還以為是皇上親手研制的呢,這茶很好喝,配合玉米糕,極為爽口。”
殷玄看著她,目光里壓著一股波瀾不驚的暗潮洶涌,聲音淡淡道“是別人泡的,朕也覺得好喝,想跟那人學藝呢,可他就是不教,后來,他被朕拿捏了,就教了朕,婉婉也很喜歡喝”
聶青婉道“嗯,很喜歡。”
殷玄笑道“婉婉喜歡就好。”
聶青婉問“教你的師傅呢”
殷玄垂眸,不驚不慌道“他脾氣古怪,朕不喜歡他,就把他關起來了。”
聶青婉挑眉,似笑非笑道“皇上這作法,似乎有些忘恩負義。”
殷玄輕掀眼皮,不緩不慢道“婉婉以前就說過朕是忘恩負義的人,那時候是因為明貴妃,如今又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很可能并不存在的人又這么說朕。”他頓了頓,輕嘆道“或許朕真是。”
聶青婉沉默地喝著桔茶,不應聲了。
殷玄也不再作聲,他的心因為她的話而疼痛。
等晚飯全部擺好,聶青婉沉默地拿起筷子,吃,殷玄也沉默地拿起筷子,吃,王云瑤和浣東浣西以及隨海都在跟前伺候,為他二人布菜夾菜,感覺到餐桌上的窒息一般的沉默,四個人皆大氣都不敢喘。
頂著莫大壓力伺候完了兩個主子,隨海還來不及擦一擦額頭的汗,就見殷玄擱下了筷子,站起身,說道“朕去御書房看折子,晚上不回龍陽宮了,就歇在御書房。”
這話不用想,自是說給聶青婉聽的。
聶青婉喊住他“陪我喝完藥了再去。”
殷玄剛站起的身子一頓,眸底掩著一絲狂喜,他忽的一下子轉過身,灼灼地看著她,見她不是開玩笑,他一下子就激動地伸手將她抱了起來,緊緊地按在懷里,低問“讓朕陪你嗎”
聶青婉道“嗯。”
殷玄傷痛的心霎間被滾湯的情感覆蓋,他低頭吻著她的發絲,輕聲說“朕陪著你,朕哪里都不去,我們回房,我們喝藥。”
他說著,就那樣激動地貼著她的臉,抱著她回了寢宮。
回去后他將聶青婉放在床上,讓王云瑤去傳冼弼端藥,又讓隨海帶著戚虜一起,再帶幾個御林右衛軍,去把御書房里的折子都搬到寢殿里來,他今夜在寢殿里批奏折,隨海和戚虜聽令,轉身帶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御林右衛軍,去御書房,搬折子。
折子不少,上午幾乎整個半天都在金鑾殿,下午又在龍陽宮荒廢太久,折子幾乎沒動,成山一般堆在了龍案上,殷玄今晚是別想睡覺了。
王云瑤將藥端過來后,殷玄親自喂聶青婉喝。
聶青婉看了一眼掛在殷玄腰間的那個荷包,不動聲色地一口一口地喝著藥。
喝完,王云瑤將碗收下去。
殷玄拿出自己的帕子為她拭嘴,擦干凈后,他問她“要睡嗎”
聶青婉搖搖頭“不困。”
殷玄想著中午他陪她睡了好久,她應該是不困的,就問“想出去散散步嗎”
聶青婉又搖頭,說道“你不用管我了,你忙你的去,我一會兒讓浣東浣西去備繡荷包的材料,我來繡荷包,打發時間。”
殷玄微微怔住,沒想到她這么積極,他問“是給朕繡嗎”
聶青婉低聲道“嗯。”
殷玄原本是坐在床沿的,他沒想上床,也沒想吻她,可聽到她這么肯定的回答后,他完全沒辦法抑制住自己激動喜悅的心情,一腳蹬掉龍靴,上了床,將聶青婉抱在懷里,低頭將她吻住。
聶青婉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后就怒火中燒,正準備伸手給他狠狠地一拳頭,他卻又松開了她,用下巴壓著她腦袋,笑著說“朕很高興。”
他又抬起下巴,將她的腦袋放出來,看著她的臉,說道“朕這里有個樣板,早上從金鑾殿上收上來的,朕很喜歡,婉婉就照這個模樣給朕繡一個吧”
他說著,伸手就從袖兜里掏出了早上的那個荷包,遞給了她。
聶青婉看了一眼,默默接過來,低頭把玩著,看著。
殷玄又從袖兜里掏出一個東西,遞到她面前,說道“這個也送給你,放在朕這里無用。”
聶青婉抬頭,看到殷玄手中拿著黃燦燦的一個免死令牌,她睫毛微微眨了一下,伸手接過來,絲毫不好奇地把玩著,看著。
一般女子是沒機會看到免死令牌的,甫一看到,必然驚喜莫名,可聶青婉不是一般女子,她現在用的這個華北嬌的身子也不是一般女子,華北嬌是原綏晉北國的公主,自也見過免死令牌,聶青婉看到這個東西,絲毫不驚奇,也實屬正常。
殷玄看著聶青婉的小腦袋窩在自己的胸前,又順著她的小腦袋下去,看向她白皙粉嫩的臉,然后又看向她手上把玩著的兩件東西,低聲道“朕送了你兩樣東西,你不表示一下感謝么”
聶青婉撇嘴,心想,你是送給了我兩樣東西,可這兩樣東西都是我的,這叫物歸原主,謝什么謝,你可真好意思說。
聶青婉嘟噥“皇上坐擁萬里河山,坐擁金銀財福,坐擁美女權貴,什么都有了,壓根不缺東西,我也拿不出讓你看得入眼的謝禮,那就算了吧。”
殷玄道“怎么能算了呢你有一樣朕十分稀罕的東西。”
聶青婉抬了抬眼,問道“什么”
殷玄拿手指戳上她心口的位置,一字一句鄭重而緩慢“你的心。”
聶青婉瞇眼。
殷玄用手指在她心口的位置又戳了戳,低聲說“朕想要這個,你拿這個當謝禮就行了,現在不給,晚點給也沒關系。”
他說完,松開手,也不讓聶青婉答話,又起身,自己動手將龍靴穿上,去了隨海臨時在寢殿內擺的龍案前。
龍案就擺在龍床不遠處,跟上一回所擺的距離差不多,那個時候聶青婉還沒封妃,殷玄懷疑她是太后,卻不敢十分確信,如今,龍案依然擺在這里,可她已是他的貴妃了,而他,亦十分確認,她就是大殷太后。
殷玄坐進龍椅里后就喊了隨海進來伺候,隨海進來后,殷玄又讓王云瑤和浣東浣西進來了,讓她三人去伺候聶青婉。
聶青婉靠坐在床頭,看著離床一丈之遠的殷玄,說道“你要批奏折,不能到隔壁嗎”
殷玄伸手翻著折子,抬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不能。”
聶青婉道“你中午可是答應了我,要去隔壁睡的。”
殷玄道“朕是答應了你去隔壁睡,可沒答應你去隔壁處理公務,朕今晚要在這里看折子。”
聶青婉蹙眉“你這樣會影響我睡覺。”
殷玄道“朕不說話,等你困了,想睡了,把簾子放下來,那樣你就看不到朕了,也就打擾不到你。”
聶青婉無語,卻顯然有些生氣了。
王云瑤在旁邊聽著,想著皇上今晚上要在這里辦公,那就很可能不會睡覺,不睡覺也就不會脫衣服,不脫衣服也就不會取下荷包,那她就沒辦法偷走他身上的荷包,亦沒辦法往荷包里添加香料了。
王云瑤微微垂眸,看了聶青婉一眼。
浣東和浣西像木雕人一般站在那里聽著,眼睛不往殷玄那邊看,只垂首立在龍床邊上,等聶青婉傳喚。
隨海倒是聽著這樣的對話聽出明堂了,敢情下午皇上一覺起來,讓他去收拾偏殿,真是因為婉貴妃。
因為婉貴妃讓皇上去隔壁睡,皇上就去了。
隨海低嘆,皇上你在奴才心里的龍威真是碎的連渣渣都沒了。
隨海憂愁啊,再這樣下去,皇上失的何止是龍威,大概連尊嚴都沒了。
殷玄完全不知道隨海多么的替他擔憂,當然,就算殷玄知道了,殷玄也只會波瀾不驚地白他兩眼,再甩給他四個字“多管閑事。”
殷玄坐在那里翻看奏折,聶青婉趕不走他,也不趕了。
聶青婉若真要趕殷玄走,那定然趕得走,她之所以不趕,那是因為她也需要殷玄坐在這里,確切的說,是需要殷玄腰間的那個荷包一直留在這個房間里面。
殷玄今夜要批奏折,晚上還睡不睡,不好說,有可能不睡了,也有可能會睡,但不管他睡還是不睡,王云瑤都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聶青婉雖然讓王云瑤今晚上動手,但也不會讓王云瑤這么不確定的等一夜,所以,聶青婉會讓王云瑤去睡,但殷玄以及他的荷包,今晚務必要留下。
聶青婉撇撇嘴,不理殷玄了,她不困,下午睡的太充足,她從床上坐起身,把那個免死令牌給了王云瑤,讓她好生收好。
王云瑤看著那張免死令牌,想到今日早朝金鑾殿里發生的事情,她眨了眨眼,眼神詢問聶青婉“哪里來的”
聶青婉倒不避諱,直接回答“皇上送的。”
王云瑤噎了一下,不言語了,拿著免死令牌走了,等放好,她又過來,看到聶青婉已經坐去了一個挨窗的榻前,那窗戶在開著,有微涼的夏風淡淡吹進來,吹的窗沿周邊的金鑲飾墜緩緩的飄。
浣東浣西已經在聶青婉的吩咐下去準備繡荷包用的東西。
等東西備好,過來,聶青婉讓她仨人也坐下一起繡。
繡藍子有好幾個,里面放著好多線,五顏六色的,還有不同顏色和不同款式的布絲帛,還有剪刀、繡針等各種工具。
聶青婉將殷玄給她的那個荷包扔給王云瑤和浣東浣西,在她們三人輪流看的過程里,她開口說道“皇上讓照這個樣子繡,你們也學學,我若繡的不好,就拿你們的來用。”
三個姑娘還沒應聲呢,遠處的殷玄聽見了,揚聲道“朕只要你繡的。”
明明聶青婉已經坐到旮旯角落里去了,聲音又輕又小,想著殷玄聽不見,卻沒成想,他還是聽見了。
聶青婉也不加大聲音,就如常的說“我不一定學的會。”
殷玄用內力將聲音又加大了一些,就怕她聽不見,他堅定地說道“朕就只要你縫的,你學到什么程度就縫什么程度,不管縫成什么樣,朕都不嫌。”
聶青婉嘟嘴“你不嫌我嫌。”
殷玄輕笑,想著她說這五個字時的樣子,嘟著嘴,翹著眉,一幅他欠了十萬八萬的樣子,呃,他沒欠她錢,就是欠她一命,她大概覺得很憋屈。
她不是嫌棄她縫的不好。
她是嫌棄他。
大概她覺得,她縫的荷包戴在他身上,就是一種折磨。
可不樂意縫,卻沒辦法反抗,不得不給他縫,那生著氣的小模樣,一定可愛又欠吻。
殷玄沒說話了,只眼角和嘴角的笑一直沒停,連翻奏折的動作都變得歡快起來,而且精神奕奕,不一會兒他就處理掉了十幾本。
另一頭的姑娘們低低地聊著天,時不時地說一句“縫錯了。”
又時不時地來一句輕呼“哎呀,扎到手了。”
殷玄聽到這句,眉頭會微微蹙起來,然后抬頭往某個角落里望,然后又差隨海過去看,看是不是聶青婉扎到了,等隨海回來,說不是婉貴妃后,他才又松開眉頭,繼續批奏折。
這樣溫馨的氛圍持續了兩個多時辰,姑娘們的聊天聲音由小漸大,由開始的縫錯了扎到手了漸漸變成
“啊,我怎么這么聰明,瞧瞧,瞧瞧,我縫的像不像”
“不像,我縫的更像。”
“看看我的,看看我的,我覺得我的才像呢。”
然后又是一陣嘰嘰喳喳。
殷玄勾唇,笑著對隨海道“去把婉貴妃的拿過來,朕看看。”
隨海應了一聲是,過去找聶青婉拿成品。
其實還不是成品,是半成品。
殷玄要看,聶青婉也不藏,把半成品給了隨海,隨海雙手捧著,像捧著稀世珍寶一樣捧到了殷玄面前,雙手舉高,遞給他。
殷玄掃了一眼,蹙眉,拿起來。
荷包上線繩繁瑣,多不勝數,還有好幾個針同時穿著線掛在不同的地方,半成品的東西,殷玄看不出明堂,掃了幾眼后又讓隨海拿給聶青婉。
等隨海回來了,殷玄問他“什么時辰了”
隨海去看了一眼滴漏,回來說“快亥時了。”
殷玄唔了一聲,看了一眼批過的三分之二的折子,又看一眼還剩下的那十幾本,擱下狼毫,站起身,往聶青婉這邊的榻前來了。
繡荷包是閨閣女子的必備技能,但王云瑤不大擅長,因為王云瑤是武刀弄槍的人,小時候別人窩在閨中刺繡的時候她在外面練劍,所以老是說扎到手的人就是她了。
浣東和浣西是一直伺候在華北嬌身邊的人,華北嬌原是綏晉北國的公主,浣東和浣西也算公主跟前的紅人了,什么女工不會呀
只是這個荷包上的刺繡手法著實奇特,她二人還是頗費工夫地研究了一番。
所以前頭頻頻地說縫錯的,就是她二人了。
聶青婉一直不吭聲,纖細的肩頭靠在挨窗的墻壁上,長發被全部挽起綁在了身后,那一朵被殷玄插在頭上的紫色大鳶尾花早被聶青婉拿了下來,此刻她的頭發上毫無簪飾,素凈烏黑。
她低著頭,很認真地縫著手上的荷包。
王云瑤是最笨的,怎么縫都縫不好,等成品出來了,跟浣東和浣西的一比,簡直不忍直視,她一氣之下就用內力給震碎了。
浣東笑道“王管事,你以前都是武刀弄劍的,不會繡荷包很正常,慢慢來,別急。”
浣西也跟著笑道“反正皇上只要娘娘的,我們就當陪娘娘練練手,好壞都無所謂了。”
王云瑤抿唇,看了一眼浣東手上的成品荷包,又看一眼浣西手上的成品荷包,不服氣地又伸手往繡藍子里拿布線針,開始從頭來,一邊動手一邊說道“我就不信,這么一個玩意,我會縫不好”
聶青婉抬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管她。
聶青婉縫的很認真,一個針腳都沒有錯,浣東和浣西熟練地完成了一個后就歇下不繼續了,她二人雖然縫出來了,但針腳差的遠,錯的離譜,她二人也不計較,反正就是陪娘娘打發時間的,還真縫出來給皇上啊
皇上不會要,她們也不敢給。
浣東將自己的荷包收起來。
浣西也將自己的荷包收起來。
浣東問聶青婉“娘娘餓了嗎要不要去拿些糕餅過來”
聶青婉道“端盤玉米糕來。”
浣東問“還是雪梨口味的”
聶青婉沒抬頭,就低嗯了一聲。
浣東立馬拍拍身上的線頭,下了榻,去御廚那邊端玉米糕。
浣西下去備茶水。
二人剛走出五步,看到殷玄過來了,連連屈膝見禮。
殷玄挑眉問“做什么去”
浣東答“娘娘說餓,奴婢去拿些玉米糕。”
殷玄道“那你快去。”
浣東應了一聲是,立馬走了。
浣西也趕緊去備茶。
殷玄走到榻前,看一眼榻上垂眉安靜地繡著荷包的女孩,他眉眼染了一絲柔軟的笑,屁股挪過去,坐在榻沿。
王云瑤趕緊起身,先是見了個禮,這才退到遠遠的地方,站定。
隨海也在那個地方站著呢。
二人很有默契地保持遠距離地待命。
殷玄坐在了榻沿,沒有近聶青婉的身,就那般含笑地看著她。
聶青婉被看的不耐煩了,抬頭瞪他“不批你的奏折,湊我這里做什么我臉上有什么,讓你看的一眨不眨的。”
殷玄笑著踢掉龍靴,上了榻,挨她身邊靠著,他不影響她,只是那般靠在她的身邊,肩膀之間還留了一個拳頭般大小的距離,他微微闔著眼,笑著說“你縫你的吧,朕不打擾你,朕就在這里靠一會兒。”
說是靠一會兒,也就真的只是靠一會兒。
說不打擾她,也就真的沒打擾她。
聶青婉自不會多管殷玄,也不搭理他,見他當真老老實實地靠在那里淺寐,聶青婉就繼續一針一線慢條斯理卻又分理不差地縫著針腳。
浣東和浣西把吃的喝的端過來后,二人福了福身,也退到王云瑤和隨海那個地方,遠遠地候著了。
聶青婉放下手中的荷包,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這才拿起一塊雪梨味的玉米糕,細嚼慢咽起來。
殷玄睜開眼,看著她。
聶青婉輕掀眼皮,說道“要吃自己拿。”
殷玄側身,高大陰影覆過來,聶青婉以為他要拿玉米糕,就往后讓開了一些位置,結果,男人一轉頭,快速地吻住她的唇角,將她唇邊的玉米糕碎漬卷到了嘴里,低喃道“這樣吃才最香。”
聶青婉皺眉,抬手狠狠地擦著嘴。
殷玄道“你又忘記朕的話了。”
聶青婉正懵,男人又吻了下來,吻完,退開,似笑非笑道“你再擦。”
聶青婉深呼吸,這下子倒真明白過來他說的那句忘記朕的話是什么意思了,聶青婉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倒不再擦了。
殷玄見她乖了,心情極好地也拿了一塊玉米糕,陪她安靜地吃著。
吃完,他倒了一杯茶給她。
聶青婉接了,小口小口地喝著。
殷玄看她一眼,笑著也給自己倒一杯,喝著。
雖然不是桔茶,但這么坐在這里陪她,吃著她最愛吃的玉米糕,享受著這夜晚屋檐下獨處的溫馨,殷玄的心還是莫名的酸甜。
一杯茶喝完,殷玄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對身邊的女孩道“吃完就歇一歇,不要縫了,晚上燭光暗,對眼睛不好。”
聶青婉道“我還不困。”
殷玄道“朕帶你出去散散步,等回來應該就困了。”
聶青婉道“大半夜的,散什么步。”
殷玄道“這個時候外面涼爽,也安靜,正適合散步。”
他說完,率先下了榻,穿上龍靴,站在榻前等她。
聶青婉不急不緩地吃掉三塊玉米糕,又喝了兩杯茶,這才掏出帕子,擦擦手,擦擦嘴,撐著榻幾下床。
等腳挨地了,殷玄蹲身,幫她穿鞋子。
聶青婉坐在那里安靜地看著,也不阻止。
等殷玄給她穿好鞋子,他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這才牽著聶青婉的手,往門外去了。
隨海趕緊提了燈籠跟上。
王云瑤去拿了一件薄披風,雖然知道此刻是夏天,但這半夜三更的,她就怕聶青婉會冷。
浣東和浣西也去提了燈籠,遠遠地跟上。
隨海這回不跟在后面了,因為時辰晚了,四周都一片漆黑,他提著燈籠在前面照路。
殷玄拉著聶青婉的手,安靜地走在幽篁的林景小道上,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后,殷玄側頭問她“累嗎”
聶青婉搖搖頭“不累。”
殷玄道“累了就去龍軒亭里坐坐。”
聶青婉道“不坐了,再走一會兒就回去吧。”
殷玄點點頭“嗯,也好。”
他繼續拉著她的手,往前走。
前方是一片靜謐的園林,雕龍畫棟的建筑,曲徑幽深的花園,錯落有致的假山,潺潺有聲的溪泉,空氣中飄浮著百花的香氣,耳邊是窩在草叢里的不知名的夏蟲的鳴叫。
這周圍的一切,在之前的三年里,于殷玄而言,是一片死物。
可于如今,倒變成了最鮮活的存在。
果然,決定著這個世界是多彩還是單調的并不是外界本身的色彩,而是內在的心情。
殷玄低嘆道“朕從來沒覺得這園林里的景致這般好看過。”
聶青婉側頭掃了他一眼,又去看這周圍的景致,抿唇道“再美的景致,看久了,也是平平。”
殷玄道“不是的。”
聶青婉挑眉。
殷玄看著她,說道“朕對你就百看不厭。”
聶青婉額頭一抽,想著你這情話真是越說越溜了,到底誰教你的,無師自通也沒這么快。
聶青婉輕哼一聲,甩開殷玄的手,自己背起手來,往前走了。
殷玄一愣,連忙追上去又扣住她的手,說道“怎么又生氣了,朕哪里又說錯了”
聶青婉白他一眼,不吭聲。
殷玄心知肚明她是為何生氣,卻故作不知,也不點破,笑著晃了晃她的手,像個淘氣的小孩似的,說道“今日早朝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聶青婉頓了頓,說道“聽說了。”
殷玄道“雖然朕很想把傷你的人挫骨揚灰了,可夏公把太后賞他的免死令牌拿了出來,有這個令牌在,朕著實沒辦法為你出氣,你不要怪朕。”
聶青婉道“不會怪你。”
殷玄道“朕剛剛送你的免死令牌,就是夏公拿出來的那個,也算是朕對你的補償了。”
聶青婉道“既是補償,那你就不能當禮物,也不能找我要謝禮。”
殷玄一噎,悶悶地瞪著她“還有一個禮物呢。”
聶青婉撇嘴“一個荷包想換一顆心,你覺得公平嗎”
殷玄道“有什么不公平的,一物換一物。”
聶青婉哼道“很不公平。”
殷玄問“那怎么樣才叫公平”
聶青婉收住腿,站在那里看著他,夜色深黑,篁篁的黑影照的她的眼睛也漆黑透底,她輕聲說道“一心一命,我拿我的心,皇上你拿你的命。”
殷玄呼吸一沉,眸孔緩慢收縮,心臟那里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緒狠狠地拉扯著,他震驚地想,她這話是什么意思,是真的打算向他坦露自己的真身了還是她已經不打算再隱藏她的意圖,打算向仇人索命了
哦,從她踏進皇宮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在精心布局了。
如今,所有人員到位,她倒真不用再藏著掖著了。
以前她決不會當著他的面說這么直白的話,現在,怕真的不懼了。
是呀,還有什么可懼的呢
聶北成功出山,且水到渠成地破掉兩樁大案,進軍煙霞殿,如此他就能很方便地查太后的死因了。
當然,既然太后活了過來,那她自然很清楚當年自己是怎么死的。
無外乎是拓拔明煙制的香。
那香早已毀尸滅跡,與之相關的材料也全部毀去,聶北想調查,著實比登天還難。
雖然依太后的能為,很可能有希望查出來。
可是,誰會相信太后是中毒而死呢
當年的御醫查不出來,現在的御醫就更查不出來。
那么,她把陳溫斬安排到煙霞殿的用意就不單單是助聶北查案那么簡單了,或許還有別的。
殷玄瞇了瞇眼,扣緊聶青婉的手說“一心一命,確實很公平,那咱們就這樣說定了,朕拿朕的命,換你的心。”
兩個人皆知道今天的這一通對話代表著什么意思,卻都不點破,聶青婉沖他點了點頭,算是應了,殷玄看著她,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說道“不能食言。”
聶青婉道“絕不食言。”
殷玄道“很好,那咱們就交命交心。”
聶青婉沒再應話,只是往他懷里靠了過去,殷玄微微的動容,垂著眼皮把她抱了起來,他壓著她的臉,低問“是從現在開始嗎”
聶青婉低聲道“嗯,從現在開始。”
殷玄趁機說道“那晚上朕不去偏殿睡了吧咱們不睡一起,怎么交命交心朕不想跟你分開。”
聶青婉挑眉,不冷不熱地看著他下巴上的紋路,說道“一碼事歸一碼事,該去偏殿睡還是要去的,誰讓你中午那么對我,罰你睡十天。”
殷玄無奈地輕嘆,不甘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悶悶地道“小心眼,斤斤計較的女孩很不討男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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