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云_生而為人(四十七)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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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不是愛偷懶的人,只是遇上了陶陽,每每覺著時光走的飛快;倆人躺在一張榻上,說了好多好多話,但少爺只覺得一閉眼這天就又亮了。
早起的晚,陶陽窩在被褥里不愿意起,說道突然想吃城西的栗子酥;他在家,咱們少爺哪里會出這個門兒,當時就吩咐小廝趕緊去買了。
陶陽無奈,也隨他去折騰,這幾天要是沒他仔細照顧著,自個兒也不會好這么快。就是嗓子沒大好,還是會咳著,有時屋里進了灰一下就咳得滿臉通紅了。
他可是角兒,就靠著嗓子的;少爺心疼著,吃過午飯歇了會就跑去后廚給他煮川貝枇杷水了。
君子遠庖廚,未做癡心夢。
人啊,哪有什么不會做的事兒,只不過一句愿不愿意而已;總有一天能遇見一個,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一出現就足夠讓你心甘情愿飛蛾撲火的人。
陶陽坐在榻邊兒看書,屋子里滿是墨香,面如冠玉的模樣再配上他一身白衣才真是讓人覺著看到了書里的公子。
屋外傳來腳步聲,輕淺緩慢,順著入門的風傳來一陣脂粉味兒。
陶陽放下書,一抬頭時,那人正好就進了屋也站到了他面前。
“師弟。”小珍放下了手里的油紙包,對他笑得十分親切。
陶陽一愣,隨即扯著嘴角露出淺淡疏離的笑容。
小珍從前是和少爺一直相熟,但畢竟不像楊九一樣住在府上,自然也就不熟悉;陶陽只隱約記得幾年前見過她一面而已,知道有這么個人,別的就沒有了。
小珍笑著,柔聲道:“這些天你都病著,我也不好來探望。實在抱歉…”
這些天,少爺一直寸步不離,她也不能來。陶陽倒是無所謂,掛著溫和淡漠的笑容,禮節性的回答著:“您客氣。”
“看你臉色,已經大好了,母親也不用擔心了。”小珍頷首一笑,年紀不大說出來的話倒是穩重有禮,有女主人的范兒。
陶陽垂眸,不打算回話。
小珍轉身,拿了桌上的油紙包兒,遞給他,笑著:“這是栗子酥,聽大林哥說你喜歡吃呢。前些天,正好送了一些去我那兒,趁著來探望,我也就借花獻佛了。”
陶陽垂眸看著眼前的油紙包,看不清情緒,沉默了片刻沒有動彈。
再一抬眼的時候,仍是那副溫和的樣子,道:“多謝,放著吧。”
小珍一愣,后又立馬恢復了笑容,放下了油紙包。
“我娘家就在城西,這哪一家的栗子酥最好吃我可是最清楚的。”小珍站在一邊兒,手扶著尚不顯露孕腹的腰,笑道:“只是懷了身孕,不便出門,否則一定多搜羅一些好吃的送來給師弟。”
陶陽的眼神終于落在了她身上,落在她腹部;不知怎么,氣息恍惚一顫,胸口涌出了大片大片的酸味兒。
面上的神色更是冷淡,道:“恭喜。”
小珍笑著,低頭看著腹部的眼神也更溫柔了些,滿是將為人母的幸福與期待。眉目含笑,道:“母親總說,等孩子出生了跟著父親學文要不就跟著老舅學武,我倒是覺得跟師弟學京劇也不錯。”
“書院人才濟濟,孩子以后想學什么都可以。”語氣冷漠僵硬的聲從屋外傳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陶陽認出了聲音的主人,神色自若,沒有半點驚訝反而更放松了些。
小珍轉過身,見一松鶴繡鞋正邁入屋內,是一名身著丹青裙衫的少女。
少女淺笑盈盈,但眉眼中卻滿是冷漠,柔聲道:“玉溪見過少夫人。”
小珍一愣,蹙眉想了想才恍然大悟;想起這是之前傳聞因為喜歡孟鶴堂而苦練樂理,后來拜了父親為師的小師妹,玉溪。
“原來是師妹。”小珍自然是按著少爺那邊兒的輩分論著,道:“太客氣了,叫嫂子就好。”
玉溪扯著嘴角干干地笑了笑,隨即轉頭看向陶陽,道:“阿陶哥哥什么時候娶妻啊?”
咋說這話吧,沒問題。身為師妹關心一下兄長的婚事也是應當,只是接在小珍的話后邊兒,怎么就是讓人聽了怪怪的…怎么不是陶陽娶的,就不是嫂子了?
陶陽一笑,眼底帶了些戲謔,道:“你怎么來了?”
“我還不能來啊?”玉溪笑得可愛,湊到了床邊給他掖了掖被褥。
看這兩人的樣子,也不像是初見;小珍笑道:“你們倆認識啊…”
陶陽這兩年都在外頭忙著,這個玉溪也是拜師不久,怎么就認識呢?
玉溪掃了她一眼,保持著淺淡的笑,道:“我是香洲人,自幼陪同祖父母留居祖地,三年前才隨爹娘進京。我娘和陶夫人是表姐妹,當年還是師哥給我開的蒙。”
也正是因為認識了陶陽,才喜歡上了樂理;去德云書院拜訪過幾次,才知道了堂主燒餅那幾個…這都扯遠了,當年陶陽就算在京城也是忙著,偶爾有了空也是被少爺纏著,就讓她去書院拜訪師父,請教樂理了;以至于知道的人也不多,但要不是陶陽離京前和師父說了一聲,她也不會拜師還進了書院學習。
“噢…這樣啊。”小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知為何眼里還有些許遺憾。
玉溪也沒理她,只不過這有問必答是祖傳的教養,她得守規矩。冷眼掃著一邊兒的油紙包,拿起來看了看,問:“這是什么?聞著像點心。”
“是栗子酥。”
陶陽正打算開口時,小珍趕在了前頭笑盈盈地答道:“正好我院子里有,就送了一些過來。”
“真是香啊。”玉溪把玩著手里的油紙包,對上小珍帶笑的目光,道:“不如讓我帶回去嘗嘗?”
小珍一愣,還沒來得及應答,只見這小女娃又轉過頭去不看她,對陶陽撒嬌道:“你要想吃讓師哥給你買唄,這就讓我帶回去嘗嘗!”
陶陽含笑,不做聲。
“聽說陶師弟喜歡,怕小廝買不到,前些日子剛好送了一些在我院里,我這才拿來借花獻佛。”小珍走近了些,對著玉溪笑得一臉溫柔猶似長姐,道:“妹子要是喜歡啊,回頭我讓大林哥給你送。咱們啊,不和病人搶吃哦”
搶不搶的無所謂,但這話聽著就像是一副長嫂如母的親近樣兒,還為著玉溪打算,哄小孩兒的語氣哄著她。
“是師娘送給您的吧,果然慈母愛護啊。”玉溪淡淡一笑,道:“德云書院如今就我一個姑娘,師哥都寵著我,應該不會介意。”
一時有些尷尬。
玉溪也不再看她,轉過頭一個勁兒地問著陶陽的病勢,東拉西扯的,一句話的空擋都不讓人插進去。小珍在一邊兒也尷尬,和這兩個人都不熟悉,只不過借著少夫人的身份過來探望一下而已。
“那你們先聊,我回院子了。”小珍說著,準備告辭,手扶著腰際像是有些累了,孕婦嘛就是嬌氣一些。
玉溪轉頭對她笑了笑,算是作為應答,也算是目送她了。
陶陽一直神色淡淡,知道小珍的腳步走到了門檻處,他才緩緩開口:“三天后,我會離開盛京。”
小珍腳步一頓,轉過頭來還有些怔愣,似乎沒反應過來陶陽是否在對她說話。
陶陽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以后少夫人和少爺,多多保重。”
小珍的眼眸中似乎染上了一層水霧,霎時就看不清前景了,扯著嘴角幾乎要喜極而泣的模樣,道:“你也保重。”
等她的身影徹底在這座院子里消失的時候,玉溪還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兒,抿緊了嘴坐在一旁生悶氣。
看她這副樣子,還有那手指頭幾乎都要摳破油紙包了,陶陽忍不住笑了出來,道:“你怎么這么橫啊?”
當著人家的面兒,說話一點兒情面也不留,非要弄出一副被寵壞的樣子。
玉溪氣鼓鼓的,抬手就把手里的油紙包給丟到一邊兒,還嫌棄地拍了拍手。轉頭對陶陽一本正經道:“少爺不喜歡她,也不會給她送東西的,書院里那些…”
“我知道。”沒等她啰嗦完,陶陽就打斷了她的話,從容淡定的模樣就像說一句早點吃了什么似得。
玉溪皺著眉,覺得有些挫敗;對啊,她想什么呢?居然和神童分析人心,這不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嘛。
陶陽嘆了口氣,道:“你對人家也客氣點兒,怎么說也比你大不是?”
“那怎么了!”玉溪憋著嘴,十分瞧不上眼的那股嫌棄勁兒就上來了,得意著:“我可是小師妹,德云女孩…”
“不認輸!”陶陽接上了她的話,有些無奈,道:“這都聽出繭子了。不認輸又不是橫,當心師娘罰你!”
“我就橫!”玉溪嘟囔著,有些孩子氣,不像在師父面前兒懂事穩重的樣子;白了陶陽一眼,道:“我才不像你,就被人欺負著不吭聲!”
陶陽含笑不語。
倆人正說著話,少爺端著一碗川貝枇杷水進了屋,沒用端盤給他燙得直柔耳垂,倒抽了幾口氣兒。
玉溪被他那一副耿直的傻樣給逗笑了,哪有這么傻;那么燙得碗,直接就端來了,放個端盤能多費事兒?——但這一笑,更多的卻是羨慕。她從來沒見過少爺這樣子,好像打從初見,少爺就是一副溫潤有禮,淡漠疏離的樣子,不像一個少年。
認真想想,好像都是陶陽不在的日子。
“阿陶阿陶…”少爺是喊著這名字兒小跑進屋的,放下了碗才發現玉溪來了;別人不說,陶陽身邊兒但凡出個姑娘,咱少爺都不能不問,自然是知道玉溪的來歷。
少爺走進,笑道:“什么時候來的?”
玉溪也站起來行了個禮,規規矩矩的模樣,正要回答。
陶陽輕飄飄道:“少夫人有喜,特來祝賀。”
抬眼去看,少年神色冷漠,又是一副疏離的樣子。
少爺楞在了原地,整個人泛著一股子苦味兒。
玉溪看向陶陽,滿眼佩服;什么叫讓人欺負了,這才是切開黑啊…
知道陶陽就是故意要給少爺一點顏色瞧瞧的,玉溪一笑也不多留,起身拿上栗子酥,對少爺行禮告辭:“既然看過了,也就不久留了。”轉身出了屋。
屋里的人怎么樣,玉溪管不著,但這包栗子酥是絕對不能留下的,看著就讓人憋屈。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對錯,她不會像楊九一樣覺著那少夫人可憐,這是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不差這一個,誰也用不著讓著誰;也不想想,如果陶陽當年不離京,她能進郭府的大門嗎?
人可以無知,但不能不自知。
玉溪向外院走,刻意往玫瑰園外的和輝堂繞過去,正好能經過咱少夫人的院子。
這個時間要是不出意外,少夫人得去玫瑰園給夫人請安然后留著一塊吃晚飯。
玉溪在和輝堂外沒站多久,就等來了少夫人,和起先在陶陽屋里見面兒不同,換了一身素凈的衣服。
“師妹!”小珍只當玉溪是剛要出府去,帶著一貫的笑容,道:“這是要走嗎?干脆留下來一塊兒吃晚飯吧。”
“多謝,母親在家等著,不敢耽誤。”玉溪行了個禮,端莊大氣;和在陶陽屋里那副矯情又孩子氣的模樣也不同。
“那我就下回再留你了。”小珍道。
玉溪生的眉清目秀,婉約一笑哪怕出于禮儀不為情分,這看起來也讓人覺著舒心。很容易讓人誤會著,以為倆人關系還不錯似得,其實她和陶陽一樣都是個不言于表的切開黑。
小珍正打算繞過她,向玫瑰園去。
“少夫人。”
聽見這一聲兒,小珍轉過身有些迷惑地看向玉溪;不是準備告辭了嗎?
“玉溪有句失禮的話,想和您說。”
這是難得的正色,嚴肅而認真。
小珍站定,等待她的下文。
玉溪對上她的目光,毫不避諱,一字一句道:“生而為人,請您善良。”
這世間人人都有苦衷,都有無奈,也肯定會有犧牲。玉溪并不覺得她錯了,一個想要守住丈夫的人,沒有錯,但你去傷害別人就是“罪有應得”。
這一番事兒清楚明了,而她今兒的所作所為,不說明智與否,玉溪只覺得,這是損人不利己的。
她傷害的不是陶陽,是少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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