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輕風吹清風_都市小說_螞蟻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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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時速等同于來時的速度,徐世曦卻覺得有一種無形的阻力在高鐵后面狠厲地拉扯著。
遙望遠處的景色緩慢到心臟發慌,低看近處的流動,眼花繚亂。
唐黛坐在候車大廳,茫然四顧。人群像是網在一個狹小的籠子里的麻雀,烏黑一片,叫聲快把上方的穹頂整個掀開。
旁邊站著喬思明。雙腿交疊,兩手交叉,抵著下巴,迷離地看著眼前一雙雙穿著五顏六色的鞋子的腳來回經過。
他們將要在這個煩雜,冷密的虛晃空間里,待到明天早上。
廈門到云城之間的高鐵票在幾天前便售罄。徐世曦是幸運地撿漏了一個退票的。然而唐黛沒有這么幸運了,她登錄軟件,最早的一班也要等到明早的七點五十分。
喬思明勸她回酒店過一晚。畢竟提前都支付了定金,不住也不會退還。
唐黛無論如何都不愿意回去。好像呆在候車大廳,就能離云城更進一步。
其余的部門同事在一桌子的美食前議論紛紛,繪聲繪色地編纂他們了解到的只字片言,再通過學生時代學習到的理解和寫作技巧,引經據典,旁征博引,一個脫俗于現實的故事誕生了。
“還沒告訴我,怎么回來了?”
“我昨晚就回來了。”沒有她在身邊的六天,是漫長的六年。
原來昨晚亦真亦幻的感覺是真的。是啊,只有他帶給自己的感受才是如此溫柔和真切。不然,身體不會遵從本能,安然睡去。
“我不放心一個人在家。”徐世曦故意岔開話題。
“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不會是聽錯了吧,“那現在是回來當保鏢,還是當管家?”
“對于,我是身兼數職。”徐世曦在心里盤算,男朋友,室友,貼身保鏢,管家,未來還會是丈夫,“卻只拿一份工資。”
“那可以辭職不干。”亦舒揚了揚眉毛,“我這里可以隨做隨走,不用提前一個月遞辭呈。”
“要是我走了,上哪里去找像我這樣聰明能干,又不計較報酬的人。”徐世曦甜蜜回擊,不甘示弱。
“是專程回來跟我打辯論賽的嗎?”亦舒敗下陣來,她承認徐世曦的口才遠在她之上,只是平時,他把它用在工作上,發揮它最大的價值,生活中,總是用最精簡的語句表達最精確的意思。
“亦舒——”徐世曦含情脈脈地凝視她,“不在的日子里,我才發現日子變得異常冷清。好像所有彩色的畫面潑上了灰白的石灰粉。我只希望,今后的每一段旅途,都是我和攜手走過。”
亦舒被突如其來的情話驚到手足無措。其實她還不太能適應肉麻的臺詞。愛放在心里比掛在嘴上更加真摯。
徐世曦解封消融的凍土,萌芽一顆塵封已久的種子,那兩瓣濃綠的葉子,渴望更加廣闊的天地。就像他那顆蠢蠢欲動,按捺不住的心。
其實,原本徐世曦和蘇亦舒在一起,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并不算是一見鐘情,頂多是一見好感。后來幾次的碰面,幾次的深入了解,好感度茁壯成長。
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水深火熱,轟轟烈烈的愛情不時興了,提不起絲毫的興趣。那種像是父親對女兒的相處模式,他學習不來,更加承受不了。他傾向于同齡人之間的對話,知道彼此需要的是什么,可以在萬籟俱靜的夜晚,披上一件松軟的外衣,可以在烈日炎炎的山頂,遞上一瓶水,可以看著她在廚房忙前忙后的身影,比看電影還精彩有趣。
今生適合自己的人,并不止一個。但是在合適的時間點遇到的人,只有一個。
亦舒,就是在合適的時間點,出現在了他的生命中。同樣的,他有何嘗不是在合適的時間點出現在她的生命當中呢。
“,受刺激了?”
聽到亦舒不解風情的問句,徐世曦拉長了臉,難得壓制羞恥心,袒露心聲,她還不領情,真實辜負自己的一片真心。
“就當我是受刺激了吧。”
“生氣了?”亦舒訥訥地問。
“我沒有!”徐世曦倔強地回答。
這哪叫沒有?分明是生氣了。亦舒投降,女人適當地降低姿態服軟,在兩性相處的過程中,大有裨益。
“謝謝,世曦。”亦舒細聲細氣地說。
“謝我做什么?”徐世曦張大了眼睛。
“謝謝特意為了我回來。”
亦舒把黑鉆般的眼球轉動著,向上翻去,在劉海與睫毛的縫隙中,窺視著對面的徐世曦,沉穩,睿智,卻不呆板。偶爾有點小脾氣,偶爾有些小情調。看來,還有許多未知的謎語等著她去一個個地解開。
時間不早了,在歡聲笑語中度過的時光總是飛快的。
亦舒靠在世曦的肩頭,往地下車庫走去。
立秋過了一個半月,氣溫還徘徊在二十八九度。
紡織城唯一的缺點就是通風設計得實在太差。每一間店鋪除了門,只剩三堵墻。通風換氣靠的是東南西北四扇大門經由室內的過道,簡易地傳輸。
亦舒坐在椅子上發呆。對面的郭雅眉看樣子心情頗好,一整天臉上都是笑嘻嘻的。今天的生意和昨天一樣,并不是很好。顯然她高興的點,不是業績方面。亦舒猜測,跟她昨天請假的事有很大的關聯。
昨天,郭雅眉的兒子所在的幼兒園舉行了一天的秋游活動,園方規定想要參加的小朋友必須有家長陪同,否則視為自動放棄參加。幾個老師對付幾十個學生,分身乏術。萬一出現意外,一筆賠償金,足以把幼兒園推向倒閉的懸崖。
活動地點是東方綜合童話樂園,建成不過五年的時間,卻一躍成為了云城規模最大,設備最齊的大型游樂場所。去年春天,某個電視臺的綜藝節目前來這邊取景拍攝。由此,名勝大振。跨市地鐵的落成,為游樂園的開疆辟土更添了一分助力。
郭雅眉的兒子哭著鬧著吵著一定要去。她沒轍,只能去了一趟凱盛,差點給劉寒璋下跪,由此求來了一天的假期。她深知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兒子長到五歲,每天陪伴他的時間少之又少。這次,說什么也得滿足他的心愿。
亦舒越想,越忍不住把視線射向郭雅眉身上。
郭雅眉細膩敏感的程度不亞于蘇亦舒。她感覺到她投射過來的目光,立刻收起笑容,即放即收,收放自如。
亦舒不屑看她,對著電腦屏幕打起了盹。
醒來后,竟然身在醫院。她仍舊不敢相信,怕是在做著生病的夢。醫院,多么可怕的一個名詞,疾病,死亡跟它形影不離。可是,此刻的她,確確實實坐在手術室外面的金屬長椅上。
冰冷的金屬有溫暖的錯覺,她坐了很久了。
亦舒回到家里,徐世曦并沒有坐在沙發上,或者書房里等著她回來。這幾天,他不需要應酬,他也不喜歡吵鬧的聚會。憑空消失了?那應該是神鬼里才會有的情節,現實中怎么會上演如此荒誕離譜的橋段。
當亦舒正要播出世曦的號碼,他提前一秒打了過來。開場第一句是他在醫院。
一向冷靜的亦舒失去了冷靜,她扔下一句,我馬上過去,掛斷了電話,沖出馥園,在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催促司機直奔云城醫院。司機把時速維持在六十碼以內,本月連吃兩次罰單的他,說什么也不肯超速。
醫院實在不是一個讓人心情愉悅的地方。
亦舒奔到導診臺,向導診員詢問是否有一個叫徐世曦的傷患被送過來。護士把他的名字輸入電腦,查無此人。她讓她們再查一下,會不會是系統出故障。她們一再堅持確實沒有,并讓她打電話確認是否是送到了云城醫院。
亦舒驚醒,剛才聞言他在醫院,就心急如焚地往這里趕。連哪家醫院也不曾問過。除了云城醫院,還有另外兩家醫療資源雄厚的醫院。在決定動身前,她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聽到他聲如洪鐘的傳音,不像是生病或者出了意外。
他在電話里沒有多言,只說了是在云城醫院的手術室門口。
亦舒忐忑減去九成,疑惑增加了雙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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