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你沒真正死過_暖青寒__筆尖中文
“哈哈哈哈——”
陳嬤嬤可怕的笑聲在院子里回蕩:“容婆子家里祖傳是殺豬匠,大姑娘,您沒親耳聽到,她叫喚起來,那聲音嚎得撕心裂肺,活像年關時被宰的大肥豬。”
“嗷——嗷——嗷——”
扶桑捂著嘴吃吃地笑,陳嬤嬤學得太像了。
“這還不算完呢!晚些時候,太夫人身邊的常嬤嬤來傳了話,說是容嬤嬤私縱外院男仆擅闖內院二門,壞了府中的規矩,降為一等奴婢,并扣罰半年月錢。”
陳嬤嬤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容嬤嬤的慘狀:“據說容婆子被打的半死不活,一聽這話,兩眼往上一翻白,當場直挺挺地厥死過去!”
容嬤嬤作威作福太久了,在這侯府內院里,除了小喬氏就沒別的主子需要她看眼色行事。從前的陸青人美心善好說話,容嬤嬤便趁勢拿捏住。
她只要在小喬氏面前當條乖順聽話的惡犬就行了,其他人,容嬤嬤根本沒放在眼里。
過慣了以她為中心的貴奴日子,甚至一言可定他人生死,容嬤嬤以為這輩子會一直這般過下去。
陸青展顏一笑,溫聲道:“今日辛苦你們了。”
她得知陸松休假,便讓扶桑悄悄去給陸松傳話,讓陸松來她院中,囑咐莫讓人進她屋子,只說她病了需要靜養即可。
別的陸青不敢肯定,陸松在小喬氏心中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
小喬氏是矛盾扭曲的,既要竭力在陸松面前扮演一個溫柔善良、干練果決的完美母親,對兩姐弟一視同仁,內心又恐懼時刻提防著陸松與除了她之外的人親近。
以陸松的聰慧,應付小喬氏不是問題。只是...陸松這次為了長姐,生平第一次向他母親撒了謊。
陸青有些內疚,陸松只說:“長姐需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旁的長姐不必多慮。”
這孩子心思敏銳,玲瓏剔透,卻有小喬氏那般心性偏執、性情癲狂的母親...
以防萬一,陸青料定若是小喬氏主仆察覺有人盯蹤,必會前來她院中探查虛實。而容嬤嬤自認拿捏住了陸青跟蹤的把柄——認定其心虛理虧、不敢聲張,發落她院子里的人也就順勢而為。
在這對主仆的眼中,不過是發落了些奴婢而已,算不得什么。
不把奴婢當人看,是這主仆倆一貫的認知,殊不知,容嬤嬤自個也沒被她主子當個人看。
人在極度憤怒與恐懼中,是沒有理智這根弦的。
當發現有人跟蹤,小喬氏的理智弦崩斷后,先是被容嬤嬤攛掇來鬧事出口惡氣,而后又在陸松的親情撫慰下,放下了戒心,從而忘記了自己的來意。
在小喬氏心中,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扶桑給陸青換了衣衫,忍不住問:“姑娘,今日...情形如何?”
姑娘說是要抓夫人與容嬤嬤的把柄,可她倆回來了許久,姑娘卻沒回來,她和陳嬤嬤擔心了好一會呢。
陸青想到傅鳴,心頭一沉,不自覺地緊緊擰起了眉。
“傅大人,你今日不是跟蹤我,而是在跟蹤侯夫人吧?”陸青緊緊攫住傅鳴的視線,聲音沉冷。
上次拿過絹畫后就未曾再聯系,陸青認為傅鳴不會再盯他了,既已排除朝堂牽連,對一個姑娘的好奇心,也該截止了。
傅鳴不會為了想知道她的秘密,就一直盯住她。
故而,今日傅鳴出現在綢緞鋪里就絕非偶然,更不可能如此湊巧地剛好撞見她與容嬤嬤在長廊對峙。
只有一個可能...傅鳴在跟蹤小喬氏!
他是查出了什么嗎?
傅鳴未發一言,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定定地凝視著陸青。
那目光復雜難辨,似有審視,似有探究...他面上慣常的從容笑意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沉肅。
長久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
這是二人交鋒以來,傅鳴頭一次,在陸青面前,陷入了無言以對的境地。
陸青轉身,抬步欲離。
傅鳴沒忍住開口:“陸姑娘,你...你失魂是因為中毒了嗎?”
陸青釘在原地,挺直的脊背幾不可察地、卻又無比清晰地顫抖了一下,那顫抖極其細微,像是極力忍住卻還是讓身體泄露了一絲秘密,那是被猝然戳穿隱秘的愕然...
傅鳴看著那僵硬的背影,知道自己問對了。
許正多日翻找卷宗無果,案牘庫與刑部、大理寺存放的案卷均有遺失,案牘庫內三年前因為一場水火,更是毀去了大半卷宗。偏偏這么巧,那些被毀去的,都是與曹如意等人相關的卷宗。
可見是背后之人故意為之,抹掉一切可能指向自身的線索,讓他們無從查起。
那日龔信之那日的查驗,像是為他們推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龔信之說出紫雪散的中毒癥狀,傅鳴腦海中電光石火般閃過的,就是陸青那張清醒與迷離間詭譎切換,令人捉摸不透的的臉。
這張臉蒙了太多的秘密,層層迷霧重重包裹,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看不清這張如雨后初晴般的臉。
長庚查到,陸青是在隨侯夫人返京途中驟然病倒,一病不起讓眾人險些以為她要熬不過去了。侯府貴女,能被風寒奪走性命的屬實不多見,這位病好后又全然不記事的陸姑娘就更詭異了。
陸青先是風寒高熱,而后醒來失魂,分明是服用紫雪散后的癥狀。算她命大,僥幸活了下來。
無獨有偶,郡主家的沈姑娘也恰好出現同樣的癥狀,與陸青應是都中了紫雪散之毒。
與此同時,與世無爭的郡主低調回京卻遭殺手追殺,而這批殺手與花春堂內給消息的黑衣人又是同一批人。
下毒謀害陸青與沈姑娘的兇手,追殺郡主的亡命殺手,以及在花春堂內活動的密探...這些看似分散的線索串在一起,背后指向的就是同一個人!
這人為殺郡主滅口,不但派出殺手,還指使人下藥。只是為何會陰差陽錯下到二姑娘身上,傅鳴沒想通。
那日他告訴許正,郡主遇襲與二姑娘中毒的事,許正沉吟良久,猜測是因著當年沈公的案子。
若說此人殺郡主是為著沈公當年的案子,可對陸青下手又是為了什么...
長庚當時不解,既然知道陸青失魂事有蹊蹺,那為何吩咐不再盯梢呢?
傅鳴沉默了很久,只說:“眼下看來,像是后宅女子的勾心斗角,既然無關朝局就不必盯了。”
長庚仍是一臉困惑。
陸青既然活了下來,那就好好活著吧。
有些真相不知道,或許反而能活得安穩些。
他覺得憑借陸青的聰慧,應付小喬氏那種目光短淺、手段拙劣的婦人,應當綽綽有余。
只要熬到出閣...
傅鳴皺著眉頭不去想心頭那莫名一窒的煩悶,只吩咐長庚盯住小喬氏。
“傅大人,”陸青驀然轉身,那雙總是蒙著霧靄的眸子,此刻竟如被山泉洗過般清澈透亮,燃燒著近乎孤注一擲的決然火焰,刺得傅鳴心頭猛地一跳!
“水匪之事你不肯說,今日為何盯著侯夫人,你也不肯說。”陸青的聲音甜美又冰冷。
“如今卻要來撬我的秘密...不知傅大人,你打算用什么秘密,來與我交換呢?”
傅鳴沉吟了下,反問她:“陸姑娘,你今日為何要以身犯險?”
做個無憂無慮的侯府貴女不好么?安享富貴,靜待出閣...
陸青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如碎玉落盤,清脆,卻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涼意。
她一字一頓,重如千鈞:“那是因為...”
“傅大人,你沒有真正死過一次吧...”
陸青走了,傅鳴久久未動。
“主子,咱們今日是有收獲的,您為何不肯告訴陸姑娘?”長庚一臉困惑,不理解主子到底在磨嘰什么。
說了不盯人家姑娘,說了不管侯府后宅的事,看到喬裝打扮的陸青,第一眼就給認了出來。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主子推了出去。想起撞上那團肥膩膩,爛唧唧的肉山,長庚打心底里惡心。
要不無咎說他單純呢,也就他真信了主子的話。
長庚覷著傅鳴晦暗不明的眼神,再問:“主子,郡主那邊要人盯著嗎?”
傅鳴狠狠閉了閉眼,下頜線繃得死緊,片刻后再睜眼已是一片沉靜如水的澄澈:“郡主那,許正會去盯著的。”
前路艱難,望自珍重。badaoge/book/145479/5422709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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