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起五臟觀:我在九十年代當天師_第八章:心肝抵賬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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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青石板鋪就的長街蜿蜒向前,兩側是低矮的木結構房屋,飛檐翹角,黑瓦白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陳舊氣息。
街道兩旁,家家戶戶門前都懸掛著白紙燈籠,燭火在薄霧中搖曳,散發出慘淡昏黃的光暈,將整條街映照得影影綽綽,如同褪色的舊畫。
更讓齊云頭皮發麻的是,此刻雖已是深夜,長街上卻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行人穿著打扮各異,有粗布短打的農夫,有長衫布鞋的文人,有羅裙釵環的婦人,甚至還有穿著皂隸服飾的公人……
儼然一幅活生生的古代市井!
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拖著古怪的、仿佛隔著水甕般的長腔:
“剛出鍋的炊餅,熱乎!”
“上好的胭脂水粉!”
“祖傳跌打藥酒,包治百病!”
聲音混雜在霧氣里,飄忽不定,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陰冷感。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著劣質香燭、陳舊木頭和某種難以名狀的、類似潮濕泥土的氣息。
“不是吧,我這,又穿越了?”
齊云心中驚濤駭浪。
眼前這詭異的“村莊”,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邪性。
他茫然四顧,除了這條古街,周圍只有更濃的黑暗。
別無選擇,他只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走入其中。
令他意外的是,周圍那些古人,對他這一身沾滿泥污、破爛不堪的現代打扮,竟視若無睹,仿佛他只是個再尋常不過的過客,沒有投來一絲詫異的目光。
齊云心中驚疑更甚,強作鎮定地沿著長街行走,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兩側的鋪面。
那些懸掛白燈籠的店鋪里,有的擺著粗陋的陶器,有的掛著各色布匹,還有的竟在售賣一些形態古怪、顏色慘白的“糕點”。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誘人的面香猛地鉆進他的鼻孔!
那香氣霸道無比,帶著剛出籠麥面特有的甘甜焦香,混合著某種極其鮮美的肉味,瞬間勾動了他腹中沉寂的饑火。
這股香氣仿佛有魔力,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警惕和疑慮,只覺得口中唾液瘋狂分泌,腸胃都在痙攣著吶喊。
“客官,趕路辛苦,來屜熱乎包子墊墊肚子吧?
剛出籠的肉包,香得很咧!”
一個肩搭白毛巾、面色青白的小二,不知何時已站在一家掛著“福記包子”幌子的鋪子門口,臉上堆著過分熱情的笑容,朝著齊云招呼道。
齊云理智上想要拒絕,他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可那誘人的香氣如同無形的鉤子,牢牢鉤住了他的魂魄。
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被那小二半拉半引地帶進了鋪子,按在一張油膩冰冷的條凳上。
“客官稍坐,包子馬上就好!”
小二的聲音帶著一種黏膩的腔調。
齊云渾渾噩噩地坐下,只覺得這鋪子里光線更加昏暗,只有柜臺上點著一盞油燈,豆大的火苗跳躍著,映得四周人影幢幢。
那股面香肉香越發濃郁,幾乎讓他失去思考能力。
“客官,您的包子來嘍!”
小二尖細的聲音再次響起,一籠屜冒著滾滾白汽的包子被端了上來,重重放在齊云面前的桌上。
那包子白胖暄軟,皮薄得幾乎能透出里面粉紅色的餡料,濃郁的香氣如同實質般撲鼻而來。
齊云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崩斷,腹中饑火燒得他眼前發花,什么貨幣,什么詭異,統統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抓起一個滾燙的包子,就要往嘴里塞——
就在包子即將觸及嘴唇的剎那!
一股如同燒紅烙鐵按在心口的灼痛感,猛地從他體內深處爆發出來!
“呃!”齊云悶哼一聲,手一抖,包子掉落。
是絳狩火!
它在體內劇烈地跳動、灼燒,發出無聲卻強烈的警告!
這突如其來的劇痛如同冰水澆頭,瞬間讓他清醒!
與此同時,眼前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劇變!
那股原本勾魂攝魄的濃郁香氣,瞬間變得寡淡無味,甚至隱隱透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腥氣!
更恐怖的是,鋪子里那盞昏黃的油燈,火光驟然變成了幽幽的慘綠色!
整個包子鋪在綠光的映照下,瞬間陰氣森森了起來。
墻壁斑駁脫落,露出大片深褐色的污漬,像干涸的血跡。桌椅破敗腐朽,布滿霉斑。
而最讓齊云魂飛魄散的,是店內此前被他忽視的東西!
只見一旁油膩漆黑的案板上,赫然擺著一條血淋淋的、慘白的人腿!
斷口處筋肉模糊,白骨森然!
一個渾身肥肉堆積、皮膚青黑、面目極其丑陋猙獰的屠夫,正手持一把寒光閃閃的剔骨尖刀,從那腿肉上割下一片片肉來!
旁邊架著一口巨大的鐵鍋,鍋里翻滾著濃白油膩的湯汁,幾個腫脹變形的人頭在其中沉沉浮浮,黑發如同水草般纏繞!
“嘔!”
強烈的視覺沖擊和惡臭腥氣讓齊云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他猛地從條凳上彈了起來,臉色慘白如紙!
“客官,您這是怎么了?”
那小二不知何時又湊到了跟前,臉上依舊是那副熱情的笑容,但此刻在綠油油的燈光下,這笑容顯得無比詭異陰森。
“可是咱家的包子……不合您的口味?”
他的聲音拖得更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
“沒……沒吃!我一口沒吃!”
齊云聲音發顫,語無倫次地辯解,“是你拉我進來的!我根本沒說要包子!”
說罷,他拔腿就要往門口沖。
然而,那小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鐵青的陰鷙。
他一步橫移,堵在了門口。
“客官!”小二的聲音變得冰冷刺骨。
“包子上了桌,不管您動沒動筷子,這賬,都得結。”
“我……我沒錢!”
齊云心知不妙,體內絳狩火已蓄勢待發。
“沒錢?”小二嘴角一抽,露出森白的牙齒,眼神貪婪地上下打量著齊云,如同在審視待宰的牲畜。
“好說。咱們小店,也收……別的東西抵賬。
比如……您的心、肝、脾、肺、腎?新鮮熱乎的,都行!
或者……您的陽壽?十年?二十年?小店也收!童叟無欺!”
他話音未落,那個案板旁的青黑屠夫也緩緩轉過身,拎著那把滴著暗紅液體的剔骨尖刀,一步一步,帶著沉重的壓迫感,朝著齊云逼了過來,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兇光!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般籠罩下來!
齊云瞳孔驟縮,心念電轉,就要不顧一切催動絳狩火,先發制人!
千鈞一發之際!
“他的賬,我結了!”
一個低沉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意味的聲音,突兀地從店鋪之外的陰影里響起。
齊云猛地扭頭,只見一個身影從暗處踱步而出。
來人頭戴寬大竹編斗笠,笠檐壓得很低,身披一件破舊發黑的粗布斗篷,身形略顯佝僂。
他左手提著一盞散發著微弱昏黃光芒的白紙燈籠,右手則伸入懷中,摸索了一下,隨即屈指一彈。
“叮!”
一枚通體漆黑、邊緣磨損嚴重、中間方孔卻異常規整的銅錢,劃過一道微弱的弧線,精準地落入店小二攤開的掌心。
那枚黑銅錢入手,小二臉上那駭人的陰鷙和貪婪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間又堆上了那副過分熱情的笑容。
“喲!原來還有朋友!好說好說!”
他掂了掂銅錢,對著齊云笑道:“客官慢走,歡迎下次再來光顧!”
說完,便和那停下腳步、眼神依舊貪婪但似乎多了幾分忌憚的屠夫,轉身隱入了店鋪深處的黑暗里。
齊云驚魂未定,連忙對著那斗笠人躬身:“多謝....”
話未說完,那斗笠人卻猛地一步上前,干枯卻異常有力的手如同鐵鉗般一把抓住了齊云的手腕!
那力道極大,捏得齊云腕骨生疼。
“閉嘴!不想死就趕緊跟我走!”
斗笠人壓低了聲音呵斥道,聲音里透著不容置疑的急切和一絲惱火。
他不由分說,拽著齊云轉身就走,腳步飛快,近乎拖拽地將他拉出了那間邪異的“福記包子鋪”,迅速匯入街上影影綽綽的人流,朝著村外方向疾行。
斗笠人對這詭異的街道似乎極為熟悉,左穿右繞,避開那些懸掛白燈籠最密集的區域,很快就將齊云帶離了那片燈火與喧鬧,一頭扎進了村外更加濃重的黑暗與霧氣之中。
直到再也聽不到絲毫市聲,只有風聲嗚咽,斗笠人才猛地停下腳步,松開了緊抓著齊云的手。
他轉過身,一把掀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真容。
昏黃的燈籠光映照下,是一張布滿深刻皺紋、須發皆白的老臉。
眉毛又長又白,幾乎垂到眼角,一雙眼睛卻精光湛然,此刻正帶著七分怒意、三分后怕,死死地瞪著齊云。
“你這不知死活的小禿驢!”
老道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怒罵,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齊云臉上,“活膩歪了是不是?
沒有鬼錢也敢在鬼市里瞎轉悠?
你師父是沒給你開法眼,還是沒教你規矩?”
老道罵得又急又快,氣息都有些不穩。
他見齊云被他罵得一臉呆滯茫然,完全不像裝的,那滔天的怒火頓時一滯,隨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白眉毛一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詫:
“等等!你這……該不會是瞞著你師父,偷偷溜下來的吧?!好哇!好大的狗膽!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閻王殿門朝哪開!”
他指著齊云的鼻子,氣得胡子都在顫抖,“要不是老道我今晚碰巧路過,聞到你身上那點子還沒被陰氣徹底蓋住的活人味兒,出手快了一步,你這會兒心肝脾肺腎早就被那黑心掌柜片了下鍋,熬成濃湯了!
骨頭渣子都給你磨成粉摻進包子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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