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蔚藍色_52.第52章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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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蔚藍抬起頭,就看見秦陸焯站在樹下,神色不明地盯著她看。
樹下的幾個小朋友一個個急不可耐地問:“姐姐,小貓怎么樣了?”
“它是不是受傷了啊。”
“哎呀,它都不叫了呢,肯定是痛痛。”
“姐姐,你快把小貓救好吧。”
此刻,坐在樹上的蔚藍,儼然已經成了救世主,似乎只要她吹一口氣,懷里的小貓就能立即好了。
直到有個小孩,見她遲遲不下來,終于問:“姐姐,你是不是不敢下來了啊?”
這會兒其他小朋友也意識到了,畢竟樹這么高啊。
好在有個小女孩看到旁邊站著的秦陸焯,鼓足勇氣,軟軟地問:“叔叔,你可以幫忙抱姐姐下來嗎?”
秦陸焯登時啞然。
他身材高大,小姑娘站在他旁邊,堪堪到他腰側。他低頭看著那張粉嘟嘟的小臉,大眼睛里一派天真。
末了,他伸手摸了下小姑娘的腦袋。
神色莫名溫柔。
“這個姐姐既然能自己爬上去,就能自己下來。”
只是說完,他自己也覺得好笑。
為了救貓,親自爬樹上了?
她可真夠可以的。
坐在樹上的蔚藍,聽到這句口吻涼薄的話,登時笑了。
她低頭撫摸懷中的小家伙。
通體雪白的貓毛,柔軟又舒服,一看就是平時喂養的很好。
她低笑道:“這可是你的貓,我是為了救它才上來的,難道你不應該對我負責任?”
其實蔚藍是想說,他應該對她現在的狀況負責任,誰知剛說完,才注意到話里的歧義。
于是,樹上的姑娘和樹下的男人,都微怔。
秦陸焯微蹙著眉頭看她,過了會,沉著聲問道:“我的貓?又是你的推理。”
秦小酒平時都在家里,就是這幾天他沒空,放在寵物醫院寄養了兩天,今天剛領回來,就撒歡一樣地跑,又被小孩子帶出來。
連他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他還養了只貓。
蔚藍繼續撫摸貓的脊背,約摸是把它摸舒服了,小家伙又嗷嗷地叫了兩聲。
秦陸焯聽得額角微跳。
小白眼狼。
直到蔚藍從小貓脖子上勾起一塊牌子,纖細手指,在夕陽下染上一層蜜釉。
“不用推理,觀察就好。”
蔚藍低頭看著樹下的人,神色悠然道。
她穿著一件寬松白色高領毛領,松軟舒服的料子,勾勒著她整個人白瘦纖細。黑色長褲露出一段白皙腳腕,秦陸焯原本并沒注意,只是她交疊的雙腿在樹干上無意地輕晃,黑色長褲和鞋子中間那一段纖細白潤,格外顯眼。
秦小酒脖子上就掛著銀質牌子,寫著它的名字。
秦陸焯又恰好出現在這里,不難推測出這中間的聯系。
于是,一幫小朋友都看著秦陸焯,十分哀怨,尤其是最先開口的小姑娘。她一臉不贊同地說:“叔叔,我媽媽說男生就該主動幫助女生的。這樣才是好孩子。”
小姑娘被教得很好,此刻沒有主動幫忙的秦陸焯,正接受著她眼神的譴責。
就連樹上的蔚藍,都被小姑娘逗樂。
還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
極少受到如此‘指責’的秦陸焯,難得神色溫柔地看著小姑娘,末了,他問:“那你想我怎么幫她?”
“抱姐姐下來吧,這么高,怕怕。”
小姑娘舉起胖嘟嘟的小手,說:“多多爬很高的時候,爸爸就是把多多抱下來的,就是這樣,這樣舉高高……”
不管是樹上的蔚藍,還是樹下的秦陸焯,都認真地看了一遍。
結果,他們沒說話,小姑娘著急了,以為秦陸焯沒看懂。
她干脆轉身抱起自己身邊的小男孩,惹得小男孩白皙的小臉漲地通紅。
呃,這次秦陸焯徹底看清楚了。
確實是舉高高的姿勢。
不過在小姑娘示范完之后,他抬起頭,目光深沉地看著樹上的人。
蔚藍的視線撞上他的眼睛,微愣,乖張地笑了下:“你不會是覺得我教她的吧?”
秦陸焯沒說話。
確實不是她教的,不過小朋友的提議,她覺得不錯。
誰知她說完,秦陸焯扔下兩個字,等著,居然轉身就走了。
蔚藍看著男人頭也不回地背影,又低頭看著懷中溫順的小白貓,帶著淺笑,低聲說:“他要是不回來了,我就把你帶回去,好不好。”
可惜,這個心愿注定是實現不了。
因為幾分鐘后,秦陸焯再次回來,身后還跟著一個扛著梯子的工人。
待工人把梯子放好,秦陸焯單手插兜,姿態輕松地站在樹下,聲音閑散地說:“下來吧。”
此刻,一旁的小朋友都眼睛發亮地看著他。
顯然,輕松搞定這么大問題的叔叔,讓他們開始崇拜。
倒是蔚藍垂眸,低頭睨了他一眼,又摸了懷中的貓兩下。
這次秦陸焯沒說話,直接踩著梯子上來,待他身體與樹上的蔚藍平行時,伸出一只手,“把它給我吧。”
半空中,這只手掌,竟是好看地有些過分。
修長白皙的手指,骨節分明,攤開的掌心,掌紋并不凌亂,那兩條線順著掌心蜿蜒,有些深地過分。
蔚藍終于把懷里的秦小酒遞給它,動作溫柔小心,沒忘記叮囑:“剛才它的后腿卡在樹梢上,小心它的后腿。”
秦陸焯低頭看著掌心的小東西,即便此刻這么乖順,還是忍不住輕斥了一聲。
“狗崽子。”
他身后是已垂垂落下的夕陽,火紅色光線落在他發梢間,他微垂著眼睛,盯著掌心里的小白貓,濃密長睫遮住他一向犀利的眼神,光線籠在他身上,竟是難得溫柔的畫面。
蔚藍:“它是貓崽子。”
“嗯,不聽話的都是狗崽子。”
秦陸焯淡淡道。
蔚藍微挑眉,居然難得再開口,“要是你不聽話呢?”
秦陸焯聽完這話,真是直接氣笑了。
“心理醫生都像你這么伶牙俐齒?”
蔚藍看著他,最后臉上竟是露出得意地笑。她從來都不是愛斗嘴的人,偏偏遇到他,居然一次兩次都逆了性子。
她搖頭說:“不是,一般我的咨詢者對我的評價都是,溫柔、體貼,善于傾聽。”
這次,秦陸焯嘴角上揚,溢出一聲輕笑。
似嘲笑。
待他們成功救下小貓,一幫小朋友陸續跟秦小酒一一告別。在秦陸焯的‘威懾’之下,素來性格高傲的秦小酒居然任由一幫小孩子在它身上摸來摸去。
于是,被摸夠的秦小酒,這才被帶回去。
他們是從大門口進來的,一路上遇到不少人。
雖然人人只是跟秦陸焯打招呼,眼睛都忍不住在蔚藍身上打量。
等進了秦陸焯的辦公室,其實并不算大,蔚藍幾乎是在進門的一瞬間,便把房間內布置收入眼簾。
秦陸焯走到墻角,把秦小酒放在貓籠。
接著,他轉身走到自己辦公桌后面,拉開右手邊抽屜,將里面的胸針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他說:“看看,有沒有損壞的地方。”
不過蔚藍沒說話,他抬頭看了一眼,見她還在看著自己的辦公室。
“你也想分析我?”
那晚蔚藍確實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一個過分聰明的女人。尋常人跟心理醫生接觸,心底都會有點兒發怵,覺得心理醫生會輕易看透他們。
他干脆仰坐在椅子上,雙手環胸,抬了抬下巴,“說吧,什么結果?”
說著,他嘴角泛著冷笑。
蔚藍并沒在意他的冷漠,只是在又看了一圈辦公室,點頭。
“結果就是,你是男人里難得愛干凈的人。”
只是她這個好笑的結論,并未得到秦陸焯的認可。
他瞇著眼睛,“你怎么知道我的辦公室,是自己打掃的?”
這次,輪到蔚藍微怔。
他們兩個就像是在一個游戲中,找到了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蔚藍:“從我門口進來到你的辦公室,一共有七個攝像頭,當然這是我看到的。至于暗藏的還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這么多攝像頭也能理解,你是警察出身,謹慎和安全這幾個字,刻在你骨子里了。”
“連外面都尚且有那么多攝像頭盯著,你會讓別人隨意進入你的辦公室嗎?”
顯然不會。
最穩妥的辦法,自然就是他親自處理這間辦公室內里的一切事情。
包括打掃。
待說完,蔚藍轉頭看著窗外,正好沈放就在外面,似乎正在和別人交流。
“那天晚上,其實我還有個結論。”
蔚藍認真地看向他。
秦陸焯緊抿嘴角,安靜地看著她。
“沈放撒了一個謊。”蔚藍的眼睛依舊盯著外面的沈放,而此刻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身體微起,全身肌肉都在不自覺地收縮,直到她說:“他說辭職是生活所迫,是在撒謊。”
“顯然他很留念警察這份工作,甚至深深以它為榮,錢并不能讓他辭職。”
可是為什么呢?
終于,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眸中黑色瞳孔猛地收緊。
“他的辭職應該和你有關系吧。”
真相總是那么直入人心,蔚藍轉頭時瞥見他眼底的寒意。
她說對了。
房間內,過分安靜,直到秦陸焯再次開口,“就這些?”
“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秦陸焯安靜地看著她,眼神重歸冷清,靠在椅子上抬眸盯著她。
蔚藍緩緩地走到他辦公桌前,雙手按在桌子上,身體前傾,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從剛才你帶著我進來,其他人臉上的表情不難看出,你應該從來沒帶過女性來過公司。所以你單身的時間應該超過三年以上。”
清源物流成立三年了。
她自始至終盯著她,突然輕笑。
“你該找個女朋友了。”
“找你這樣的?”
秦陸焯幾乎是下意識反問,自然脫口而出,語氣中不難聽出帶著嘲諷。
誰知蔚藍不僅沒生氣,反而淡淡地看著他。
“我,不好看嗎?”
她口吻淡然又篤定。
這次,秦陸焯沒說話,只是微微將頭撇開。
秦陸焯此刻摟著她,聲音帶著暴怒,真像是抓到離家出走小嬌妻的丈夫。就連此刻靠在他懷中的蔚藍,禁不住低頭抿嘴,壓著笑。
奧斯卡沒頒給他,可惜了。
翔哥看著蔚藍,猶豫道:“蔚小姐,這……”
蔚藍抬頭:“抱歉,我來解決。”
隨后,她看著秦陸焯,“我只是來見個朋友罷了,你這么著急干嘛。”
“朋友?什么朋友需要在這兒見?”說著,秦陸焯狐疑地看著她,眼底再起暴怒,“不會是你那個小白臉未婚夫吧,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你他媽說清楚了,我跟他之間,你到底選哪個?”
突如其來的狗血檔八點劇集,讓翔哥和旁邊的保鏢都有些怔住。
蔚藍終于伸手,輕輕摸了下他的胸口。
秦陸焯穿著黑色襯衫,顯得整個人精悍又英俊。
蔚藍淺笑,“你跟他,我當然選你。我不是也跟你說過,我和他只是家族聯姻,逢場作戲而已。”
她說著,紅唇淺笑,整個人風情畢現,仿佛她天生就該這么嫵媚。
纖細玉潤的手指間,劃過他的襯衫前的扣子。
流連,輕撫。
這樣的舉動,翔哥自然不會再懷疑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低聲提醒道:“蔚小姐,吉叔還在樓上等著您呢。”
蔚藍看了秦陸焯一眼,低聲哄道:“我真的上去見個朋友,很快就下來。”
“不行。”
秦陸焯依舊拉著她的手腕,聲音不容拒絕:“誰知道這幫人是什么東西,我陪你去。”
蔚藍眼底劃過一絲驚訝。
倒是一旁的翔哥,立即說:“蔚小姐,這可不行,之前可沒說你還要帶人。”
“可也沒說我不能帶人吧。”
蔚藍看著他,淡淡道。
翔哥被堵住。
蔚藍:“我給你們吉叔面子,親自過來見他。這是你們的地方,我帶個人進去,你們也不至于怕成這樣吧?”
“這……”翔哥有些猶豫,半晌,才說:“我去請示一下吉叔。”
等他離開之后,蔚藍稍稍往旁邊站了一下,誰知剛動了一點兒,腰間就被結實的手臂攬著,力道不容拒絕。
秦陸焯低頭靠在她耳畔,在別人看來,不過是一對情侶的親密舉動罷了。
他說:“你知道你要見的是誰嗎?”
蔚藍唇角彎彎,同樣靠在他耳畔。
“一個喪心病狂的走私犯罷了。”
她聲音清冷,全然沒了方才的嫵媚,也似乎沒把現在的情況放在心上。
秦陸焯咬咬牙,“你知不知道這多危險?”
蔚藍靜靜看著他,周圍明明那么昏暗,她的眼睛卻亮地猶如覆著一層星光。
她微挑眉,一臉原來你這么擔心我的模樣。
很快,翔哥回來了,重新領著他們上樓,說是吉叔同意他們一起上去。只不過這次上樓之前,秦陸焯雙手插在兜里,朝蔚藍瞧了一眼,又示意般看了看自己的臂彎。
蔚藍微有些啞然,卻低頭,抿嘴。
隨后,她伸出手輕輕地挽著他的手臂。
男人的小臂結實又溫熱,明明蔚藍心中并不忐忑,可男人的臂膀似乎還是給了她力量,叫她每踏出去的一步,都堅定、安然。
轉角上了二樓,樓下的吵鬧似乎被阻隔不少。
地上鋪著地毯,踩在上面,輕柔無聲,猶如行走在云端。待走到走廊深處,就見兩扇深棕色大門,門口依舊站在穿著黑衣的保鏢。
處處都透著戒備森嚴的味道,倒真似電影中的場景。
蔚藍表情輕松,忍不住瞥了眼身邊的男人,他的五官立體,側臉更是深邃,眼窩略深,高鼻挺拔,此時面無表情,下顎線的弧度緊繃地厲害。
“吉叔,人到了。”
保鏢替他們推開門,馮翔領著他們進去。
包廂大地足夠容納幾十人開一個派對,正對著墻壁上掛著的巨大屏幕是一組紅色長沙發,淺金色扶手,奢靡又華麗。里面人不多,七八個,不過最受人矚目的,自然是坐在主沙發上,穿著孔雀藍改良唐裝的男人。
他看起來五十來歲,兩鬢略白,面容陰冷,眉頭紋路明顯,可見他日常習慣皺眉,是個思慮極重的人。他身邊雖然靠著一個妙齡女子,可是女人的腿并未挨近他,僅僅只是上半身靠在他肩上,這個姿勢可以讓他在最短時間內,應付突發的情況。
果然,是個謹慎又怕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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