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鳳姐打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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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戲,女人們在一處說話，剛開始都正襟危坐,后來話題就越來越偏了,比如巡撫夫人是安徽人，不由自主的就說起葉次輔來，“他還真的是個能人,三十五歲就入了內閣,我們老大人和他是同鄉，見過一次面，可真是個能干人。”

郡主笑道：“別的好處我不說，只說一點,他是靠著妻子中的進士，至今也對著他娘子是感念的很，葉夫人要為他納妾他也不要。”

女人們紛紛贊同，提到葉夫人,又有夫人道：“葉家的千金好像嫁到湖廣曾家去了？就是生了個兒子病弱極了，遍地走的找神醫,你們若是有名醫盡管薦給我就是，可憐見的。”

昭琴想了想：“是什么樣的病癥？說起來我認得一位專治兒科的大夫,很是有幾分功力的。我家小兒子有些哮癥都被他醫好了。”

“說起來是極其怪的，普通的大夫是看不好的,從娘胎里帶來的,站不穩,腿無力,愛嘔血。為了這病，聽說吃了許多方子。”

推己及人，昭琴聽了心里也難受，畢竟她的孩子要是這樣，她更難受。

都說做母親的，即便是郡主也嘆道：“只是我們認識的，恐怕她也早就找過。”

一時唏噓，郡主又道：“這些話不提也罷，倒是咱們金陵這邊也要選秀女了，日后不知道多熱鬧了。”

秀女？昭琴不大感興趣，自己女兒年紀還小，再者她也不希望女兒以后進皇家。

從郡主那里回來，昭琴有些心神不靈，她讓下人們小兒子抱過來，親了親他的小臉蛋，才放下心來。

到了年底，京里的趙成夫妻，馮四夫妻也都過來請安，帶來了不少莊上的消息，現在莊上的人還是賈家養著的。趙成家的是她娘家陪嫁丫頭，和她感情倒是不錯，一來就一五一十的把京里的事情都說了。

“一切都好，九兒少爺也很是用功，不過十歲蒙童，說明年就要下場，把咱們家老爺樂的不行。就是夫人惦記您，奴婢這次過來，夫人讓我帶了許多物事過來。”

昭琴笑道：“我也是很想母親的，不僅僅是我，就連昀姐兒也是一樣。我們主仆也是許久未見，綠萼如今嫁了人，是家里的管事娘子，聽說你們來，我讓她整了一桌酒菜，你們自在去說話就是。”

趙成家的笑瞇瞇的答應。

她是初來金陵，只覺得和京城完全不一樣，這邊也不愧是富貴鄉，就連街上的騾子都是油光水滑，更別提織造府了。初進來只覺得精巧，不如京城疏朗，再進園子時，又覺得無處不好。

再見時綠萼已經是婦人了，當年還是個梳丫髻的小姑娘，她直直的站著，看到她還喊了一聲：“燈兒姐姐。”

“哎。”

趙成家的坐了下來，百感交集：“你也算是熬出頭了，真是不容易。”從小丫頭到大丫頭到管事娘子，看著容易，但走起來非常難，尤其是她們這些做丫頭的，更是如此。

綠萼笑道：“是啊，說起來還不是咱們小姐疼我，替我尋了門好親事。我家那位是外門的管事，我們夫妻也能常在一起伺候主子們，就連我的小兒子，小姐都說日后讓他做二少爺的書童。”

說起來還是因為昭琴在府里管家，誰都要聽她的，老夫人尤氏脾氣和軟，又不會管那么多，她們這些陪嫁過來的下人也跟著長臉。

趙成家的又和她說了一些話后，話鋒一轉，“綠萼，你可知道萱哥兒如何？”

“萱哥兒很好呀，他現在在外院住著。”

“我方才來的時候好像看到璉二奶奶了，她帶著巧姐倆個人過的也不是很好，襖子上還有補丁。”

綠萼驚訝道：“不會吧。”王家雖然遭了難，但王仁又沒有被抄家滅族，也算是殷實人家了。

還真是王熙鳳，自從賈家倒了之后，她就和巧姐隨哥哥王仁回了金陵，初時，王仁還不錯，后來慢慢的隨著王家敗落，就開始嫌棄起妹妹起來，想方設法的把巧姐兒賣了，讓鳳姐嫁人，鳳姐知道哥哥沒安好心，也不同意。

之后就帶著巧姐兒出來住了，寡婦門前是非多，雖有個平兒幫襯著，但滿屋子女流，只能靠著一點女紅手藝掙點辛苦錢。

還是鳳姐嘴巧，哄的一戶大戶人家的歡喜，同旁人做一點小生意，近日探聽到賈蓉任織造的事情，才趕了過來。

莫說是趙成家的，就是昭琴見了她，也很是驚訝。

讓丫頭香娥遞了湯婆子給她，“您怎么在這兒？”

名義上鳳姐已經和賈家沒有關系了，但巧姐兒畢竟是賈家的姑娘，正是待嫁的年紀，昭琴也知道是這個道理。

鳳姐以前是何等的氣派，頭上戴的身上穿的那都是府里最好的，一直是威風凜凜的，除了賈母和王夫人，她還沒有把水放在眼里過。現在一身靛藍色的寬襖，袖口處還打了補丁，一看就過的不太好。

“不知道萱哥兒如何？”鳳姐也有幾分忐忑。

她是絕對沒想到全家傾覆后，賈蓉還能做官做這么大，當時她以為賈蓉都是秋后的螞蚱了，現在求到賈蓉門下，她還有些羞赧。

所以先以萱哥兒打頭來，昭琴笑道：“她很好，現在和我家銘哥兒一起讀書。”

“這就好。”鳳姐說完，這才體會到劉姥姥當初的心情，人打秋風其實也是把臉皮放在地上給別人踩。可不是每個人都放的下自尊的，尤其是面對昭琴的時候。

當初有她在管理賈家的時候，胡氏不過是個年輕的媳婦子，只能跟在尤氏后面多走一步都不成。現在卻成了官夫人，這種態度很是微妙了。

昭琴笑道：“您現在住哪兒？巧姐兒可還好？”

“巧姐正在家里做針線，這些年我們母女就靠那個過活了，可憐冬日生了凍瘡，我原是出來替她買凍瘡膏的，看到你家的下人了，這才尋到這里。沒想到蓉哥現在過的這樣好了。”鳳姐萬分感嘆。

心中也道，金陵織造，原就是金陵一霸，現在她有了這個依仗，想必生意就有勝算了。

“不過是為朝廷盡忠罷了，家里原先出了那樣的事情，我們心里也苦啊。”

鳳姐干笑兩聲。

昭琴同她也沒什么話好說的，這鳳姐以前放高利貸，還每次收錢害命，這樣的人她不想長久來往，萬一被纏上了才麻煩。

她讓香娥拿了二十兩銀子來，遂笑道：“給巧姐多制點衣裳穿吧，冬日冷，別凍著孩子。”

這么點錢鳳姐肯定是不滿意的，她可曾經是她的嬸子，就這么點錢打發了，巧姐還姓賈呢？

昭琴看她久久不接，又和香娥道：“你替王太太雇一頂轎子送她回去。現在年節下，她們孤兒寡母的怕是置辦年貨也不容易，我們雖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可不能讓親戚空手回去。”

鳳姐剛要柳眉一豎，想問這胡氏是不是把自己當作打秋風的親戚，可一想她現在的地位，卻不敢多說，嘴上推辭。

“您就拿下吧，我也不是單單給您，還有巧姐呢？”

無奈，鳳姐只好拿了東西離開，當她大包小包的回到家時，巧姐已經做好了飯，咸菜絲里微不可聞的看到一點肉臊，這對她們來說已經是極好的了。鳳姐和別人合著伙做點小生意，也只能勉強支付租房的花銷，但比之前沒屋子住，只能在破廟里歇腳是好太多了。

平兒開了門，看到轎夫從轎子里拿了好些東西，還驚了一下，鳳姐讓她們搬進去，她們滿頭霧水。

直到進門了，鳳姐才說自己去了織造府，“她呀就跟打發叫花子似的打發了我。”

巧姐端了稀粥給她：“媽，吃飯。”

鳳姐看女兒這么乖巧，嘆了一口氣：“你這個正牌小姐過的這樣清貧，那個庶出的卻成了富貴公子哥，真是天理昭昭何處說去。”

“您又何苦說這個。”

聽王熙鳳把寧府這些年的事情說了，平兒笑道：“她們過的這么好，又是一方大員，您日后也有救了。”

榮寧二府本是兄弟，以前也是相當親熱的，雖然因為尤二姐的事情，尤氏和賈珍對鳳姐有很大的意見，甚至鳳姐被休，也有這倆人從中作梗，但鳳姐也確實被休了，多大的怨氣也該消了，更何況，巧姐還是賈家人呢。

鳳姐搖頭：“我看未必。若是胡氏真的想和我們走動，今天不是這個態度，她對我客氣是有，就跟對付打秋風的親戚沒什么兩樣。以后我進那府里去，怕也是難了。”

她又站起來，這送的年貨里東西倒是多，豬蹄就兩大只，臘魚臘肉各十條，各色緞子八匹，還有菌菇、銀耳等干貨都不少，她用手揀了一只豬蹄給平兒，“晚上咱們吃這個。”

巧姐饞嘴到不行，“還不如我現下就做。那緞子賣了就好，咱們留著也穿不上，賣了再買一些棉花，給您也做一件襖。”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巧姐頭一個想到就是不用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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