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間,趙賢得到了消息。
“西城兵馬司的指揮李勇,背后是英國公府。”
趙賢捂額,“早知曉就不該去自取其辱。”
鄭氏得知后,冷笑道:“唐繼祖這是攀到高枝了,難怪敢對我家不屑一顧。”
隨后消息不斷傳來,令鄭氏訝然。
“唐氏與英國公府并無往來。”
“那唐繼祖硬扛我家的膽氣哪來的?”
鄭氏不解。
趙賢也不解。
人一旦被逼到走投無路的份上,別說什么權貴,就算是神靈也敢去較量一番。
李勇屁顛屁顛的去了英國公府,求見自己的妹夫張帆,說了此事。
“石家?”
張帆瞇著眼,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你如何應對的?”
李勇看了妹夫一眼,“我想著,既然咱是國公府的人,那就不能腳踩兩只船不是。石亨號稱什么狗屁大明第一名將,在我眼中連給英國公提鞋都不配,我便讓那人滾!”
張帆點頭,“好好干!”
說著他便進去了。
呯!
府門關上。
站在門外的李勇悻悻然,走出十余步,回頭沖著國公府大門吐了一口老痰。
“得意個什么?”
李勇覺得自己勝利了,得意洋洋的上馬而去。
張帆求見張輔。
張輔靠在椅背上,瞇著眼,好像在打盹。
“……石家來人讓西城兵馬司尋機處置唐青,可也不想想,西城兵馬司指揮李勇好歹是咱們府上的人,被罵走了。”
張帆說完便束手而立。
過了許久,張帆覺得不對,抬頭偷瞥了張輔一眼。
輕微的鼾聲中,大明英國公睡的正香。
……
一夜好睡,唐青醒來時,覺得渾身倦怠。
練武,吃早飯,吃完早飯,陳駿求見。
“見過大公子。”
陳駿的姿態低了許多,少了長輩的那等居高臨下,他稟告了最近生意的情況。
唐青仔細聽著,當下他最要緊的任務是在兵馬司內立功,謀求升遷的機會。至于生意,他人在兵馬司,唐氏好歹是伯府,哪怕看似沒落了,可要弄一個外地商人,那真不是事。
所以他不擔心這個。
匯報完畢后,陳駿猶豫了一下。
“老陳,你是我的人,有話就說。”
我的人……陳駿看了老板一眼,心想這大概是無心之語吧!
唐青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怎地,不妥?”
竟然是故意的……陳駿心中一凜,趕緊說:“我自然是大公子的人。對了,大公子如今執掌咸宜坊和安富坊,咱們的生意在這兩處都有……”
臥槽!
老娘的嫁妝究竟有多少?
唐青楞了一下,陳駿察言觀色的能力出眾,說:“當初娘子嫁過來時,說是十里紅妝,可誰又知曉,福建叔父那邊私下給了許多好東西,那些東西……”
陳駿微微一笑,“哪怕是大老爺知道的也不多。”
這是陳八仙給愛女的保障。
可惜陳氏沒福,早早去了。
陳駿說:“要不,等大公子休沐時,我帶著賬簿來給大公子分說一番?”
唐青擺擺手,“你辦事,我放心。至于我的生意,如今盯著我的人不少,不可授人以柄。”
陳駿告退,出了伯府,護衛馮馬熊迎上來,“東家。”
陳駿牽著馬,走幾步回頭,看著伯府大門說:“前次來,我覺著大公子紈绔無能依舊,不過有了點上進心,大概是被殺人案給逼出來的。此次見到大公子,看著又不同了。”
馮馬熊沒見過唐青幾面,好奇的道:“難道是長得越發俊美了?”
陳駿搖搖頭,“先前大公子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頗為自信,不,還有威嚴。”
這特么還是那個紈绔?
回到住所,陳駿寫了一封信給陳八仙,在信中他主要說了自己對唐青的看法。
最后他寫到:大公子有威儀。
隨著宋瑛北上,京師武勛們蠢蠢欲動,都想去搶功勞。
“小唐。”
這一日,唐青下衙,出門就看到了冷鋒。
“冷兄。”
“小唐。”冷鋒過來,看著有些難為情,“今日我……請你喝酒。”
唐青納悶,“喝酒?”
平白無故你請我喝什么酒?
“你請了我好幾次,我好歹要回請吧!”冷鋒說。
這廝怕不是蠢蠢欲動了,不,是春心萌動了,但一個人不敢去,便來請我。
唐青勾著他的肩膀,“誰請誰有區別嗎?”
“可……”
“人各有所長,你的所長是做文章,我的所長是有錢。”唐青挑眉,“以后我需要有人幫襯寫文章,難道冷兄不幫忙?”
“只需一句話!”冷兄拍著胸脯。冷雨是御史,對他的零花錢管的頗嚴,想去青樓一趟,他得存許久。這次便是準備動用自己的小金庫。
這廝是個耿直的。
二人去了青樓,老鴇見了大喜,心想財神爺來了,剛想高呼,唐青勾住她的腰肢,“低調些,莫要聲張。”
冷鋒感激的看了唐青一眼。
他老爹是御史,御史的兒子來嫖,說出去容易被人攻訐。
“好酒好菜,好姑娘,只管上。”
二人去了包間。
冷鋒喝了一杯酒,趁著姑娘們還沒來,對唐青說:“這陣子好些武勛想北上,都察院正在找這些人的把柄……”
這是何意?
唐青一怔,“這是想打壓武人、”
冷鋒點頭,“我爹說,那些武人跋扈,此輩在一日,大明就一日不得安寧。”
唐青嘆息,心想沒了這些武人,沒多久,連特么倭人都敢登岸大肆劫掠,打的沿海官兵狼奔豕突。
重文輕武的風氣一旦形成,離亡國之日就不遠了。
“冷兄,喝酒!”
是夜,二人聯床夜話,清晨時,冷鋒偷偷摸摸的起床,以為唐青不知道,掩面而去。
唐青偷偷睜開眼睛,耳力打開。
聽到樓下冷鋒用冷冰冰的語氣問:“可有酒水?”
“有的。”
“來一壺,速去。”
人學壞的程度,和欲望的膨脹程度成正比。
“哥的腰子喲!牛逼!”唐青反手拍拍后腰,身邊女妓擁過來,喃喃道:“死鬼……”
“瑪的!牛都是累死的!”唐青一臉悻悻的到了兵馬司。
“唐副指揮。”陳章華滿面紅光的拱手。
“陳副指揮。”唐青是禮儀達人,自然不會失禮,回以拱手。
陳章華湊過來,笑瞇瞇的道:“好消息,新人來了。”
“老陳你這是要娶新娘子?”唐青訝然。
這狗東西牙尖嘴利……陳章華暗怒,淡淡的道:“新任副指揮來了,希望唐副指揮晚些還能笑得出來。”
今日早會多了個人。
年輕人。
看著也就是二十不到的模樣。
當然,比不上唐青,這廝才十六。
年輕人穿著副指揮的官服,面如滿月,其實就是有些圓潤的意思。
年輕人的雙眸頗有特色,看著細,眨動間傲然的氣息撲面而來。
李勇干咳一聲,“這是新來的副指揮姜華,你等認識認識。”
年輕人拱手,“見過諸位。”
三個副指揮各自見禮,輪到唐青時,姜華仔細看著他,細眼瞇著,傲氣那啥……沖天。
“這位便是唐副指揮?”
“是我。”唐青坦然看著姜華,心想這廝怎地對我有些敵意?
姜華呵呵一笑,“聽聞咸宜坊治安不錯,唐副指揮看著年輕,倒也不俗。”
新人來就職,第一件事便是拜見老人,低個頭,表示謙遜學習之意。
若是第一次見面就跋扈或是傲氣沖天的,別以為這人是腦殘,。他的腦子不殘,是背后有人。
你若是低頭表示哥惹不起你,那對不住,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拿你來立威的可能性無限大。
欺軟怕硬,這是人性。
唐青淡淡的道:“俗不俗的,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
“那誰說了算?”姜華氣勢咄咄逼人,他覺得唐青這是服軟的意思,便準備拿此人來立威。
敢拿一個伯府……哪怕是過氣的伯府嫡長孫來立威,說明此人的背后勢力不弱。
陳章華暗爽不已。
李元倒臺了,他少了個競爭對手,于是唐青的威脅就變得格外醒目。
沒有永遠的情義,只有永恒的利益。
唐青說:“自然是李指揮。”
戲臺讓出來了。
姜華一拳打空,渾身難受之極,剛想冷笑,就聽李勇咳嗽一聲。
“小唐。”
“李指揮。”唐青上前。
“沒事干了?安富坊你剛接手,沒事多去看看。”
這話看似呵斥唐青,可仔細一琢磨,一品味,就發現是隔山打牛,直指新人姜華。
姜華面色微變,拱手:“下官新到,請李指揮指點。”
李勇淡淡的道:“我老了,哪有什么指點,不外乎好好做事罷了。你若是想要指點,小唐。”
正準備出去的唐青回頭,“李指揮。”
李勇指指他,“論本事,小唐是我西城兵馬司翹楚,你若是想請教,便去問他。”
李勇果然是心胸狹隘,唐青這是略微激將,這廝就忍不住給了姜華一巴掌。
唐青咧嘴一笑,“姜副指揮?”
姜華面色微青,看樣子是在忍著怒火。
他若是拒絕李勇,便是自絕于西城兵馬司。
姜華深深的看了唐青一眼,行禮,“此后,當請唐副指揮多多指教。”
按理唐青該謙遜一番。
唐青點頭,“好說,李指揮既然開口,有事兒你說話!”
艸!
這是明晃晃的給了姜華一巴掌。
姜華后悔了。
昨夜家里為他設宴,席間有長輩借著酒勁說,“兵馬司那等地方難,越是艱難之處,能出頭之人越不簡單,你那傲氣也該收斂收斂,莫要以為家中有人在宮中,就目下無人。”
當時他不以為然,沒想到今日就當頭挨了一悶棍。
走出大堂,陳章華湊過來,“姜副指揮,唐青那廝就是瘋狗的性子,你但凡搭理他,這廝便會咬人。”
看似走遠的唐青耳朵微動。
老陳,你特么比李元還陰。
姜華這廝會如何?順勢拉攏陳章華?
姜華的聲音傳來,帶著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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