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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國盛愛寫字,每當他心浮氣躁,或者心曠神怡的時候都會用寫字的辦法來排解情緒。
潔白的宣紙平鋪在桌面上,喬國盛手捏一只大號毛筆,認真、仔細、緩慢的蘸墨,他人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甚至還有些走神。
突然,他整個人氣質一變,手上的動作也霎時變的迅捷,包還墨汁的毛筆在潔白的宣紙上舞動,筆鋒過處,四個字躍然紙上,“馬到功成”四字竟然有森然之意。
喬國盛瞇眼愁著自己的杰作,神色沒有往日的欣喜,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嚴肅。
字為心生,喬國盛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四個字,此次她的花東之行是被寄予了厚望的,他現在是華東省省長,華東的二把手,他完全可以滿懷雄心在華東大干一場。
但是初到華東,他就發現這里和自己想象得很有差距,在京城的傳言,華東系土崩瓦解,華東應該是一個亂攤子,散攤子。
實際上并不是如此,華東的方方面面的工作都非常正常,人民安家樂業,官員各司其職,秩序井然。所謂的華東系土崩瓦解好像更多的是只調走了一幫省常委。
這倒是事實,現在華東新班子中,華東系干部已經非常少了,但是留下來的都是要職,這其中包括省委書記,喬國盛不知道別的人感覺如何,反正他自己的感覺是想要貫徹自己的意志很困難。
他最近跑了很多市,他發現別人對他這個省長似乎并不是很感冒,這其中甚至包括和他同屬京津一派的淮陽張青云。這樣的感覺讓喬國盛不滿意,同時也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于是壓力一下便變大了。
他抬頭,在他正對面的墻壁上是一副放大的華東省地圖,華東省成長條形,而這其中淮陽市和港城市互為犄角,和黃海市遙相呼應,這個位置被認為是大華東區最有價值的地區。
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去年通過黃海各做,黃海甩掉了很多包袱,而淮陽也在一年之內蹭蹭而上,直接在GDP上超過了靠北的陵水市,而在全國地級市中,淮陽更是躍居到了第一位,這樣的成績的確讓人振奮和刮目相看。
喬國盛不斷的琢磨著泛黃海經濟區的趨勢走向為題,面色沉靜如水,他心中非常清楚,現在華東最大的期待和最大的變數都在這塊區域。而他在華東能否順利立足,也需要在這塊地方找突破口。
但是,喬國盛能意識到了問題,海派肯定也能預料到,相反,海派很可能近水樓臺先得月,率先找到突破口。如果是那樣,喬國盛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可就在他覺得很為難的時候,他萬萬沒料到海派竟然也有他們的難處,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們似乎對淮陽的張青云非常忌憚,似乎華東淮陽和港城這塊區域有張青云的存在,他們的宏圖就難以實現。
而張青云的問題,在喬國盛看來太簡單了,這樣就讓雙方一耙即合,自然而然形成默契。喬國盛需要做的工作很少,其中重要的便是讓張青云退出游戲,或者干脆是調離華東。
正因為這個原因,才有了張青云入黨校學習的這茬事。此時張青云進入中央黨校省部級進修班學習時機正好,京津不是想重點培養他嗎?進了黨校鍍金后,提拔更順理成章。
喬國盛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他也是占江輝提拔的干部,在他的意識中,他應該是占江輝最器重的干部。可是待見到張青云后,他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占江輝在他來華東的前前后后,專門叮囑很多遍,讓他在華東遇事多和張青云商量,這話聽一次兩次倒還罷了。可是聽多了,喬國盛心情也好不了,讓他一省長多和一市委書記商量華東的大事,簡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謬。
還有,黨校省部級班進修名額多金貴啊?喬國盛當年想進去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弄成。他沒想到自己的“建議”一上去,這事馬上就敲定了,而且是即刻就參加接下來一期的省部班。
通過這一件事,喬國盛就能感受到上層對張青云的重視,同時對要提拔他的迫切心情,張青云才30多歲就上了副部級,提拔急什么呢?喬國盛到副部的時候可是已經五十出頭了。
喬國盛越想心中越不舒服,伸手將桌上的宣紙揭下來,仔細瞅了瞅幾個字,終究有些不滿意,兩手一搓,宣紙便成了一團垃圾,被扔到了垃圾桶。
“婦人這見!”喬國盛哼了一聲道。
他這話別有所指,其實是在說歐丹,喬國盛實在不明白,張青云去中央黨校進修立馬就要成行了,可歐丹偏偏說現在不行,必須要等張青云離開華東后才能夠有動作。喬國盛不明白,難不成張青云比秦衛國還讓人擔心?作為華東現任的第二把手,喬國盛對華東王秦衛國有天然的忌憚。但是只要海派和他聯手,然后借助黃海本身擁有的資源,在港城和淮陽兩個地方突破華東是絕無問題的。即便是秦衛國,也斷然沒法阻止這個趨勢。既然如此,跟張青云又有什么關系呢?難不成張青云比秦衛國威信還高?
喬國盛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張青云年齡、資歷、閱歷沒哪一樣能比得上他,而且他才是華東的一省之長。可是現實中,喬國盛發現他這個省長在太多時候似乎還比不上張青云這個市委書記出名。每次來省里開會,張青云游走于眾人之間談笑風生,大家似乎對其捧得很。而喬國盛作為一省之長,別人雖然客客氣氣、恭恭敬敬,但是其內心似乎并沒有把他太當回事,遠沒有張青云的受歡迎來的實在。這也是喬國盛覺得難以忍受的,但是他終究不是一般的人,在理智和情感的選擇上他永遠不會出錯。盡管他心中非常不舒服,但為了大局,他還真只能耐心等待張青云離開。只是他心中有了決斷,張青云離開了華東就不要回來了,上面不是急著提拔他嗎?那就提拔唄,遠離華東,喬國盛想證明一下,在華東,京津一系無需張青云的存在,有他喬國盛一人足矣。至于張青云究竟是龍是蛇,他日再計較不遲……
而就在喬國盛心情不佳的時候,歐丹也在琢磨事兒。作為女性干部,歐丹和男性干部比優勢很明顯,她沒有男人那般好虛名,她只對事情結果最關注。在海派內部,大家都不希望和張青云下面為敵,她也不堅持,她有耐心。雖然她也好奇,張青云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有這么多人忌憚。但是也僅僅只是好奇而已,她從未想過去推倒這些意見。她心中清楚,海派內部既然那么多人都這樣認為,那自然是有道理的。張青云的年齡雖然不大,但是確實干過了不少讓他揚名立萬的事。雖然這些事最后分析,不過是他趕上了好機會而已,但是歐丹認為并不能因此而否認張青云的才華和能力。
不管怎樣吧,歐丹對張青云總是保持了一種高度忌憚之心,為此她甚至愿意放棄部分利益,和喬國盛攜手合作。這其實也是一石二鳥,既可以趕走張青云,又可以近距離感受一下京津系的內訌。歐丹雖然也并不認為張青云在華東真有人家說的那么重要,但是無疑,她認為喬國盛“送走”張青云是一巨大的昏招,喬國盛是共和國少有的搞經濟的人才,這年頭人只要和“才”字沾了關系,就免不了心中有傲氣,沒想到喬國盛身居如此高位,竟然也有這樣的弱點,真是讓人扼腕啊……
“小蘇,明天買花的時候,買點映山紅,全紅的吧!其實那種花可以吃的,據說吃了還可以養顏。”歐丹突然抬頭對正在整理文件的凌小蘇道。
“好的,歐書記!”凌小蘇乖巧的道。她今天有些不敢正視歐書記,起源就是因為她趁中午休息打電話給朋友,兩人聊起工作,凌小蘇一時忍不住,就聊到了她的偶像張青云。這一聊開,就忘形了,眉飛色舞的,直到歐書記站在她面前她才察覺到。當時那個場面真就是一個尷尬喲,幸好歐書記大度,沒有批評她。可是凌小蘇民中終究有陰影,和歐書記如此近距離的時候,她心中有些發虛。
歐丹瞇眼瞧著臉頰微紅的小丫頭,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一晃已經20多年了,20多年前,歐丹大學畢業進入國企,當時也是青春韶華,和眼前的這小丫頭是何其的相似啊。少女愛英雄,當時歐丹的偶像是廠里的一個技術骨干,也屬于年少有才的那種。可惜此人才華沒有持續多久,后來還成了下崗職工,歐丹代表黃海市政府慰問下崗職工的時候遇到過他。
20多年悠悠,讓歐丹從一個懵懂少女成為了共和國女性的精英。再回過頭來見凌小蘇這樣的女孩,就像見到了年輕的自己,那種親切感莫可名狀……
[book]布衣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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