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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人又危險[快穿]-217 珍珠娘〖中〗
更新時間:2025-10-13  作者: 綠藥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都市 | 青春都市 | 綠藥 | 她迷人又危險[快穿] | 綠藥 | 她迷人又危險[快穿] 
正文如下:
第217章

白石頭站在七星陣陣眼之上。七星陣盛大的光芒以他為中心聚攏。金色的光芒逐漸變得發白,白到刺眼。

他站在光影里,含笑望著不遠處的倪胭。

這是一眼望盡幾萬年的牽絆。

白石頭知道,此次一別便是永別。

他孤魂寄于人界太久,又為這陣法,消磨了他自己的魂力。他在不久之后將會魂飛魄散。

白石頭本可以在倪胭身處任務世界中時開啟陣法離開,可他還是想等她回來見上一面,親口將一切真相告訴她。即使得到她的恨。

她有權利知道一切真相。

可白石頭太了解倪胭的性子了,她這么驕傲的人怎么會允許別人欺瞞利用她這么久。

所以,他算好了時辰。在她發病的十五之夜離開。

也就只有每月的這一夜,她才無暇顧及其他。

七星陣之上光影浮動,白石頭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

幾步之遙,倪胭望著白石頭,忽然笑了,媚可入骨,又帶著她天生的驕傲。白石頭猜她應當是生氣、惱怒,卻見她笑了起來,不由詫異。可是他來不及深究。

倪胭雙唇開合,似乎在說著什么,白石頭皺了眉。他已打破時空之界,聽不清倪胭的話了,也逐漸看不清她的眉眼。

他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可終究眼前一片白色,徹底看不到她了。白石頭陷入七星陣的虛無之中,時間倒轉,緩緩回到過去。

房間中的光芒黯淡下去,白石頭亦隨著光影不見了蹤影。

倪胭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因為她的眼睛逐漸爬滿蠱蟲之毒。她身形輕晃,探手壓在桌角撐著身子。

倪胭長長輕嘆一聲,指尖兒撫過自己的眼睛。

“兩萬年了,我用了這么多個身體,最后還是覺得自己的身體最好……”

是時候拿回她自己的身體了。

即使飽受蠱蟲折磨。

倪胭的身體無力的滑落,跌在地毯之上。珍珠娘的魂魄冷漠地立了一旁。脫了這具身體,魂魄形態的她眼中的蠱蟲更為可怖。

“站住!什么人膽敢闖入龍宮!”

“讓開。”

珍珠娘的魂魄裹著一件寬松的白色袍子,雪色長發隨著海水溫柔地輕浮。一張三界傾城容,偏偏冷意入骨。爬滿蠱蟲的眼,猶如煉獄惡魔。

她踩著海水而來,天現異象,海水倒流。

海中妖卒妖魂皆震,踉蹌后退。

“是、是珍珠娘回來了……”妖卒結結巴巴后退,望著倪胭的眼中滿是驚懼。

珍珠娘兩萬年前一件件一樁樁事跡浮現眼前,妖卒退了又退,再不敢上前。

珍珠娘這次回來可不是為了打架的。無視所有海底妖卒,她徑直走向魘蠱塔。

她的三魂七魄在雀躍,每一魂每一魄都在想念著她的身體。

走進珍珠殿堂般的大殿,無數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

珍珠娘目光溫柔地望向蚌殼中自己沉睡的肉身。

這種溫柔的目光,她也只會給自己。

她的肉身穿著蚌妖族的盛裝,美艷不可方物,偏偏被粗重的玄鐵鏈鎖在蚌殼中。

在看見玄鐵鏈時,珍珠娘的眉心才略攏起。

下一瞬,玄鐵鏈發出碰撞之音。沉睡的肉身發出痛苦的哀嚎,沒有魂魄的肉身本能地想要抬手抓爛自己的眼睛,然而手腕被玄鐵鏈鎖住,雙手碰不到眼睛。

珍珠娘朝著自己的肉身緩步走去,踏上一層又一層的琉璃玉階,最后立在肉身之旁。

并非有人故意鎖著她的肉身,只是當每月十五發病之時,倘若魂身分離,便將那種痛楚分散了些。

可是現在,倪胭想拿回自己的身體了。

青涯趕來時,見到的便是珍珠娘身上的寬袍滑落,半透明的魂魄融入蚌殼中的肉身。

魂身歸一的那一刻,倪胭凄厲的喊叫聲震開。

“阿厭!”青涯的聲音帶著顫音。

她還是選擇魂身合一了。這代表著雙倍的痛楚。

青涯立在原地似乎猶豫了一瞬,而后不管不顧地朝珍珠娘奔去。這一刻,糾結了兩萬年的底線和猶豫全部不再存在。再也沒有她的一分重要。

青涯守在珍珠娘身旁,小心翼翼地握緊她的手,任由自己的手背倪胭抓傷。

往昔總總云煙拂過。

即使過去了兩萬年,他永遠忘不了初見時她的回眸。

一切命中皆有定數。

青涯忽然釋然地笑了。

他抬手,一道鋒利的靈力之刃出現。

正在閉關修煉的椒圖也得到了消息,顧不得其他,匆匆趕來。他慌慌張張踢開沉重的殿門。

“阿厭!爹爹的寶貝兒呦!你——”

椒圖的聲音戛然而止。

半晌,才從嗓子里擠出一聲干澀的:“青涯,你……”

“今生注定不能亂了綱常,連相見、陪伴都是錯的。只好將我的眼睛給她,也算陪了她生生世世。”青涯微笑著,鮮血從他的眼角滴落。

“你……孽,都是我造的孽啊!”椒圖長嘆一聲,沒了平日里的瘋瘋癲癲,瞬間蒼老了許多。

一兒一女,皆是他的劫數。

青涯慢慢轉頭,面對著珍珠娘的方向。珍珠娘安靜沉睡著,再不似曾經月中十五時的折磨。他抬手,想再撫過她的面容,卻克制地收了手。

若說遺憾,便是再也見不到她的眉眼輪廓。

不過也無妨,她的一顰一笑早已刻在他心里。

珍珠娘坐在海水中的秋千里,輕輕搖晃。望著遠處的珊瑚叢,微微出神。

許久之后,晃動的秋千停下來。

珍珠娘抬手撫過自己的眼角,神色莫測。

她醒來之后便沒有再見到過青涯。椒圖告訴她是隨便抓了個人挖了眼睛,尋了神醫換給了她。

珍珠娘笑笑。

若是隨便抓一個人搶了眼睛來用就能解去蠱毒,她又何必受蠱毒折磨這么多年。

只有龍裔之血才能做到。

她知道,這是青涯的眼睛。

心口有些悶。

難過?倒也沒有。若是沒有剜了心之前倒是可能,現在的她已經不知道什么是難過了。

椒圖像演馬戲一樣逗著珍珠娘開心,直到珍珠娘終于笑了,他才停下來擦了擦額上的汗。

“爹給你建的宮殿很快就要完成了,只剩最后的一點點!到時候啊,回家來住!”

珍珠娘似笑非笑,問他:“何必呢?我不曾被你養在膝下,也不曾盡過孝,對你也不好,更是害過你。何必要我這個女兒呢?”

椒圖悶聲走到珍珠娘身后推動秋千,秋千上上下下晃動了幾個來回之后,他才悶聲說:“反正你是我閨女,我是你老子!罩著你天經地義!”

珍珠娘一陣大笑。

她從秋千上跳下來,沒大沒小地拍了拍椒圖的頭,說:“我要回去了。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完。”

椒圖立刻皺起眉,不假思索地開口:“不行!”

而后又軟了語氣:“家里不好嗎?別再去外面晃了。”

珍珠娘含笑望著他,沒說話。

不過是呼吸間的時間,椒圖卻覺得好像父女兩個已經僵持了很久。他不得不再次妥協:“那事情辦完了一定得回來!”

“啊……看心情嘍。”珍珠娘眉眼含笑,口氣隨意。

椒圖最喜歡看見她笑,可是此時望著她的眼睛,不由又想起了青涯,又是一陣心疼。

心疼只能收起來。

要不然還能怎么辦呢?

珍珠娘忽然拍了拍椒圖的臉,說:“能不能把胡子給刮了?還有啊……”

珍珠娘又拍了拍他的肚子,說:“這也發福得太嚴重了吧?你瞧瞧你六哥,孫子的孫子都一堆了,如今還是風流倜儻。你就不能拾弄一下自己?”

椒圖一拍肚子,佯裝生氣地說:“你等著哈,等你回家了準能見到一個道貌岸然的爹!”

珍珠娘吃吃地笑了起來。

椒圖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用錯了詞語。

遠處,青涯隱在暗處,聽著父女兩人比起以前和睦了不知多少倍的談話。他的嘴角不由攀上一抹笑意。

雙目之上所覆白布在海水中輕晃。

珍珠娘回了倪胭這一世的家。

她尋了一支長煙槍,倚靠在床頭,品一口香,吐一口云煙。

白石頭從陣法中出來時,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又失敗了嗎?”珍珠娘好笑地瞧著他。

白石頭抬頭,望向倚靠床頭姿態嫵媚慵懶的珍珠娘。珍珠娘早已魂身合一,如今用的是她自己的身體。

白石頭望著她,沒吭聲。

珍珠娘嬌嬌地笑了起來,上身輕探,將長煙槍中的燃過的煙灰輕輕磕出。

噠噠噠。

她轉眸,望向白石頭,帶著似愚弄的目光。

“我真喜歡瞧著你如今失敗了的模樣。”

白石頭苦笑。

是,他失敗了。

他已經利用七星陣回到過去兩次。

第一次,他找到剛被擒住的夷潛,將他救下,又悉心照顧他,與他成為摯友。祈求將他從年少時掰正。然而即使他們稱兄道弟多年,最后夷潛還是反了。

他不殺扶闕,不會抹去扶闕救助之恩。然而滅族策之仇不可不報。

第二次,扶闕狠了心腸,直接將尚未羽翼豐滿的夷潛殺了。比起三千萬無辜身死的百姓,他寧愿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死后入地獄。

可是即使他殺了夷潛,又一次的滅族策還是發生了。夷國遺民中仍舊出了一號“英雄”,打著復國的旗號,斬殺三千萬胥國無辜百姓。

珍珠娘繼續挖苦他:“花費了兩萬年研究撕破時空的七星陣,即使回到了過去也不從改變歷史。是不是很憋屈呀?”

白石頭終于抬眼看向珍珠娘,欲言又止。

“這就生氣了?”珍珠娘幸災樂禍地抽一口煙,故意將煙霧吐了他一臉,“讓你算計我,活該!”

“活該”兩個字被她咬得很重,隱隱帶著點解恨的意味。

她甚至剮了白石頭一眼,帶著歡愉式的惱怒。

即使是幸災樂禍的模樣,每一個眼神帶著渾然天成的媚,勾人魂魄。

白石頭沉悶的心情忽然釋然了許多,他低聲笑了出來,無奈搖頭,帶著點苦澀。

“也罷。”他說,“是我能力不夠,已經盡了力。沒什么遺憾的了。”

他雖然說著沒什么遺憾了,向來沉靜干凈的漆眸中仍舊染上了幾分黯然。

珍珠娘托腮想了想,用手中的長煙槍敲了敲白石頭的膝蓋,慢悠悠地說:“是你告訴我世間之事皆有因果。滅族策便是因。你回去的時間點太晚,沒有解決‘因’,后來‘因’通往‘果’的路上,即使你再努力修正,也阻不斷‘果’的發生。”

白石頭有些驚訝地看向珍珠娘,倒是有些意外她會說這番話,更意外她還記得他曾對她說過的話。

白石頭斂了眉,悵然道:“我知道。可我只能借助這七星陣回到過去的我人生中的某一刻。滅族策發生的那年,我年紀尚幼。”

珍珠娘愣了一下,這才隱約想起來,滅族策發生那一年,胥青燁似乎也才七八歲。而扶闕比胥青燁還要少個一兩歲。

珍珠娘勾唇淺笑,仍舊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氣挖苦白石頭:“呦,堂堂國師大人居然也怕自己太年幼而不能改變歷史吶。我還以為你本事大著冽,天不怕地不怕哩。”

她故意將長煙槍里的煙灰磕到白石頭雪色的長袍上氣他,又“嘖嘖”兩聲。

白石頭盯著珍珠娘看了半晌,才無語開口:“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如此小家子氣的時候。”

“哦?”珍珠娘挑眉,眼中挖苦不見,只剩鋒芒,“所以你是希望我把你剝皮抽筋以解欺詐之恨、愚弄之仇?”

白石頭語氣淡淡:“隨你。”

珍珠娘若有所思地細細打量了白石頭兩遍,而后重新懶懶散散地倚靠在床頭,抽一口煙,慢悠悠地說:“你回不到你未出生之前,我卻可以。要我幫忙嗎?”

白石頭驚愕地抬眼看向珍珠娘。

靜了一瞬,他才開口:“不,七星陣光芒已逝。不管是你,還是我,都不能再回到過去。”

他轉眼看向桌子上的白玉石。經過這么多個任務世界,白玉石也徹底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出現一道道裂紋,曾經的溫潤光芒已經不見。

珍珠娘嗤笑了一聲,帶著點嘲意的看向白石頭,道:“你一個區區凡人都可以擺陣撕裂時空回到過去。當真以為三界之內只有你有法子回到過去?”

白石頭猛地站起來,灰白死氣的眸中瞬間生機復蘇。

珍珠娘涂著鮮紅指甲的一雙小腳兒交疊著輕晃,抬眸望他,媚聲開口:“求我啊。”

白石頭不假思索:“求你。”

珍珠娘盯著白石頭的眼睛,輕哼了一聲:“一點都沒誠意。哎呦喂,這腳好酸,也不知道有沒有懂事兒的過來幫我揉揉。”

白石頭根本沒有任何猶豫,朝珍珠娘走去。

珍珠娘皺了眉,在白石頭握住她腳腕的前一刻收了腳,坐起來理了理身上的真絲睡衣,懨懨道:“真沒勁。”

她沒個認真的樣子,白石頭卻十分認真。哪怕知道珍珠娘很可能只是隨口說說,可只要有一線生機,他便不愿意放棄。

珍珠娘好笑地瞧著他緊張的模樣,說:“這么快就信了我?就沒想過我可能是故意逗你玩兒?”

“你不會。”

“這么確定?”

白石頭微笑著俯下身來,逼近珍珠娘的眼睛:“即使三界都傳言你媚行三界,無法無天,不是善類。可我知道你心里仍舊有善。你會幫我的。”

珍珠娘有些恍惚。

“善?”她吃吃地笑,“我活了這么久,還是頭次有人把這個詞塞在我身上。”

白石頭蹲下來,與倚靠在床頭的珍珠娘平視。

他望著她,也在等著她。

過了一會兒,珍珠娘才懨懨皺了眉,隨意說:“也成吧。不過等我回來了,你可得用狗叫來謝我。會狗叫嗎?要不要現在學一個逗我開心吶?”

珍珠娘惡狠狠地捏起白石頭的下巴。

白石頭的眸中的柔光漸次溫暖。

見他如此從容,絲毫無惱意,珍珠娘頓覺無趣,嫌惡地把他推開,沒好氣地說:“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還是冷著臉好看點。”

白石頭問:“還有誰能幫你回到過去?”

珍珠娘怔了怔,眸光隨意置于一處,有些失神。

半晌,她才有些悵然地緩緩開口:“三界六道唯一的神。”

白石頭皺眉,隱約想起曾經查到的關于珍珠娘的資料。他問:“給你十萬年修行的那個人?”

珍珠娘笑了笑,語氣輕緩隨意:“三界中稱神者不少,能稱為上神的,便只有他一個。”

奈何一別,竟然已有兩萬年不曾再見他。

白石頭偏過頭看向倪胭的側臉,總覺得她的神色有些奇怪。他忍不住問:“可有危險?”

珍珠娘古怪地翹起嘴角,嗔了白石頭一眼,指尖兒點了點白石頭的額頭,含嬌帶媚:“你想什么呢?九天之上可是三界中最安全的地方。”

珍珠娘起身,白石頭也跟著起身。

珍珠娘回頭瞧他,笑問:“你這虛幻漂浮的魂魄之身當真能去九天之上那般純陽之地?”

白石頭微怔,慢慢將散了又凝,凝了又散的左手藏入寬袖中。

珍珠娘慵懶倚靠一側的高桌,媚聲細語:“怎么?你這孤魂要撐不下去了嗎?”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說:“來親親我呀,我的身上可處處都是充盈靈力,可凝你的魂魄。”

白石頭立在原地沒動,望著珍珠娘也沒說話。

“唔,一來一回這么久,我的國師大人難道不想活著看見歷史改變,救下無辜百姓的一幕了?”珍珠娘循序漸進,連哄帶騙。

白石頭似乎細微地輕嘆了一聲,挪到珍珠娘面前,低下頭來,將唇貼在她的嘴角。

珍珠娘的嘴角慢慢滑動,勾勒出美艷至極的風韻。

白石頭一動不動立在那里,貼在珍珠娘嘴角的唇沒有離開。片刻之后,白石頭喉間細微的滾動了一下,雙唇輕挪,覆于珍珠娘唇上,溫柔輕蹭。他輕輕將倪胭的唇瓣吮于口中,嘗她的香甜濕糯。

垂在身側的手略微掙扎,搭在珍珠娘的細腰上。

唇下,是令他心善的溫柔。

珍珠娘忽然抬手將白石頭猛地推開。

白石頭踉蹌向后退了一步,逐漸收回心神。

“我讓你親親我的嘴角,是不是親多啦?”珍珠娘眨了下眼,用指腹抹去白石頭唇上沾著的濕潤。

她望著白石頭,瀲滟眸光里媚意流轉,將指腹上的沾到的津液舔入口中。

白石頭喉間再次上下滾動了一瞬,那雙情不自禁縈繞旖色的眸子逐漸冷靜下來,又恢復成他一貫的云淡風輕、從容不迫。

珍珠娘轉身離開,卻在剛邁出一步的時候回頭望向白石頭,說:“我在任務世界最后的那段時間里掌心里的星圖不見了。所以……最后你的第七顆星到底有沒有亮起來呀?”

白石頭的眸光有一瞬間的躲閃,他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道:“路上小心,保護好自己。”

珍珠娘吃吃地笑,沒心沒肺地說:“放心,沒把你氣死之前我都會好好的。”

珍珠娘的身體逐漸變透明,而后消失。

房間里只剩下白石頭一人。

許久之后,白石頭才抬起手,輕輕壓了壓自己的唇。

珍珠娘無論用了什么人或妖的肉身,即使原本的身體不算傾國傾城,只要她的魂魄進入,總能將那個身體帶出一股渾然天成的媚。若原身本來就面容姣好,更是美得驚人。

可如今她的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便只能用完美來形容。

白石頭不由想起曾經查到的資料里所提到的——媚行三界。

珍珠娘站在九天玄境之上,望著一望無際的云霧,不由失神。

她也沒有想到兩萬年前離開之后,自己竟然真的再也沒有回來過。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目光逐漸柔和下來,嘴角情不自禁勾勒了幾許柔情的笑意。

不僅是因為九天之上的人,也因為這里曾是她長大的地方。

九天玄鏡周圍布滿靈力屏障,阻外人闖入。然而珍珠娘直接走進屏障中,毫不避諱。

這些屏障,本來就是兩萬年前她布下的。

即使失去了完整的記憶,輕易穿過這些屏障幾乎已經是這個身體的本能。

九天之上安安靜靜的,幾萬年幾十萬年,都只有上神一人爾。

珍珠娘直接去了九重宮,踩著玉階,提步而上,朝著高處的九重鏡而去。她立在高處,回望下方,這三千界便被她踩在腳下。

她將手搭在九重鏡上,九重鏡發出一陣低鳴聲,身為靈器本能地抵抗。然而下一瞬,像是感覺到了珍珠娘的氣息,九重鏡的低鳴聲消散,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遙遠的神殿里,上神合著的眼睛徐徐睜開,望了一眼桌上的貝殼風鈴。

“終于肯回來了嗎?”

清寂的神殿內,無人作答。

滅族策是因,想要阻止第二次的滅族策發生,當然要阻止第一次的滅族策。

珍珠娘想了想,若她想阻止滅族策,于當年穿過去恐怕來不及。便提前了三年。

瞬息之后,珍珠娘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胥國皇宮中。

一排宮女悄然從一側走過,珍珠娘隱在暗處,手指臨空點動,下一瞬,她身上的衣裳也變成了胥國皇宮中宮女的服裝。

方便行事。

珍珠娘先悄悄去查探了一下如今在位的老皇帝。

老皇帝老態龍鐘,年紀著實不小了,人瞧著也有些糊涂,離退位也不遠。

珍珠娘想得很簡單。

她只要阻止老皇帝立胥青燁為太子,事情自然會發生改變,滅族策亦無法發生。

若她記得沒錯,曾經聽說胥國原本的太子并不是胥青燁,而是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只是先太子天生體弱,十幾歲的時候沒挨過一場風寒,就那么去了。

而后宮中皇子進入奪權爭位之中,暗潮涌動,血雨腥風。

珍珠娘暫時以宮女的身份隱于宮中,暗暗觀察宮中的幾位皇子。

說來奇怪,她竟是沒見到胥青燁。

珍珠娘暗中打聽了一下,再加上她后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終于將事情大致捋清。

胥青燁的生母位份不高,生下他沒多久就難產去了。如今的他由宮中其他妃嬪代為撫養。如今撫養他的妃嬪乃他生母生前交好的妃子。他不過五歲的年紀,年紀也小,又無家族支撐,完全遠離了太子之位的紛爭中。

如今的他平日里極少出現在人前,所以也不怎么惹人注意。

珍珠娘細細回憶了一下,隱約想起來曾聽夷潛說過,胥青燁的幾個皇兄為了太子之位自相殘殺,最后陛下大怒。幾個皇子或死于手足之手,或被陛下發落。

所以到了最后,宮中沒有參與到爭位紛爭的胥青燁反倒被送上了太子之位。

為了打聽如今宮中的消息,珍珠娘假扮了大半日的宮女,和其他宮女一起在鸞鳳宮中打掃。

打掃這事兒,實非珍珠娘所愿。

沒多久,她便趁著夜色偷偷溜了出來。

她立在檐下望了一眼天際的弦月,懶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收轉翻轉間,一個白色的細口小藥瓶出現在她手中,只要她將這藥兌入太子的吃食中,自然可以改變他的體質,讓他的身體恢復到于常人無異。

往東宮去的路上,珍珠娘經過一座瞧上去并不算多氣派的宮殿。和她今日打聽消息的后宮嬪妃住處想比,的確是磕磣了些。

不過,珍珠娘還是停下了腳步。

她忽然想起來,胥青燁在這里為她修建的荷花池,還有那些他拉著她到荷花池旁為她洗腳的時光。

還有,他滾落至她腳邊的人頭。

她曾聽胥青燁說過這里原本就有一座荷花池,只是后來荒棄,隔了幾年之后才被胥青燁重新修建。

“小青燁小時候住在這里不成?”

珍珠娘收斂了氣息,悄聲潛入院中。當她看見庭院中的荷花池時不由微微驚訝。

她知道這里的荷花池曾被胥青燁下令反復修葺,卻沒有想到不管修葺了多少次,這里都還是和原本的模樣沒什么區別。簡直一模一樣。

珍珠娘望向房間的方向,鎖了眉,略猶豫。

要不要順路瞧瞧小時候的小青燁?

說起來,她隨意做了個小小的手腳,就使得胥青燁丟了日后的皇位。雖說這樣對他未必不好,卻也未必就是好。

罷了。去見了他又能怎么樣。

是她害了他的性命。還是不要與他有所瓜葛了罷。

珍珠娘轉身打算離開,隱隱聽見小孩子的哭聲。那哭聲極為壓抑,像是蒙住了頭,又極度的克制忍耐。

若不是珍珠娘非凡人,定然是聽不到的。

似想到了什么,珍珠娘循聲走了過去,一路悄聲走進偏殿,偏殿壁畫后藏著一處暗室。

小孩子的哭聲正是從暗室里傳出來的。不僅有小孩子的哭聲,還有女人惡狠狠的聲音。

珍珠娘動用靈力,輕易穿過暗室的門,出現在暗室的陰影中。

然后,她一眼便看見了胥青燁。

即使只是五歲的小青燁,珍珠娘還是一眼便把她認出來了。

小小的他被綁在椅子上,兩個宮女站在他的兩側鉗制著他,還有一個宮女用一方厚厚的帕子捂住了他的嘴。

原來那種壓抑的哭聲竟是因為這種原因。

一個穿著華服的美艷女人拉住胥青燁的小手,笑著將針一根根刺入胥青燁的小小的指甲里。

五歲小孩子的手又小又嫩,此時食指插著細針,指腹發白,痙攣顫抖。

“呀!”美艷女人尖叫了一聲,原來竟是她不小心將銀針扎了自己的手。

“陳妃娘娘!”宮女急忙小跑著過來,握住陳妃的手,給她擦去指上沁出的血珠兒。

“滾開!”陳妃一巴掌朝宮女的臉上扇過去,小宮女身子一栽歪,朝一側跌倒。

陳妃捏住胥青燁肉嘟嘟的臉,瞇起眼睛:“說,你不是你這個小王八蛋在心里咒我?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個小王八蛋和你那個該死的娘一樣,都是一肚子壞水的狗東西!”

陳妃捏著胥青燁的肩膀將他從椅子里拎起來,扔到地上。指甲里的銀針碰到地面,又往指甲深處刺入。

胥青燁全身痙攣,凄厲地喊叫出來。

那般凄厲痛苦的喊叫完全不像一個五歲的孩子。

“還愣著干什么!把不趕快把這個小王八蛋的嘴巴堵上!”

宮女急忙提裙跑來,兩個宮女仍舊抓著胥青燁不停發抖的雙肩,另一個宮女慌慌張張地去堵胥青燁的嘴,卻一個不察,被胥青燁狠狠咬了一口。宮女吃痛,“哎呦”了一聲,慌忙松了手。

原本打算去堵胥青燁嘴巴的帕子落了地。

胥青燁小小的身體拼命掙扎,惡狠狠地瞪著陳妃:“死。你去死!我要殺了你!”

“哈哈哈哈……”陳妃愉快地笑了起來。

笑聲陰森森的。

她笑夠了,用一種像看垃圾廢物的眼神看著胥青燁,憐憫開口:“孩子,你的野心和你娘那賤人一樣不小啊。殺了我?你娘也說過。可還不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她抬起手,認真欣賞著自己鮮紅的指甲,神態悠閑極了。

“你娘這個可笑的女人不僅死在我的手里,還死得很快活呢。你知道什么是奸.殺嗎?哈哈哈,你還小,你不懂。長大了就懂了哦。然后呀,她死了之后被做成了人彘,被我當成靶子玩了好久呢。人彘也不懂嗎?沒事沒事……等你長大了也會懂的哦。”陳妃蹲下來嘲諷地拍了拍胥青燁的臉,“不僅她死了,她的兒子還被我養在膝下,要喊我娘呢。哈哈哈哈哈……瞧你氣成這個小模樣,可真是可愛極了哦。”

珍珠娘危險地瞇起眼睛。

陳妃,是夷國人。為了兩國交好,聯姻時,嫁到胥國的夷國郡主。

珍珠娘望向五歲的胥青燁,眉頭緊皺。難道就是因為這個陳妃的緣故恨了夷國人?非要殺掉世上所有的夷國人?

陳妃原以為胥青燁會哭嚎,卻不想緊緊抿著唇,只用一雙孩子干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這樣的目光不奇怪,這樣的場景下的這種目光莫名讓陳妃心里慌了那么一瞬,覺得有些瘆人。

陳妃向后退了兩步,厭惡地說:“好了,把他收拾一下,送回他的房間去。”

“是。”偏殿內的幾個宮女一起領令。

陳妃冷著臉轉身走出偏殿,并沒有看見用了隱身術的珍珠娘。

珍珠娘一直立在遠處,看著那幾個宮女將胥青燁指甲里的細針拔出,而后隨意敷衍似地上了點藥。一個婆子進來將胥青燁抱了起來,一路疾步,將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間。

宮中皇子眾多,恐怕連皇帝都忘了胥青燁的存在。

胥青燁的生母生前又和陳妃極為親密,當初陳妃哭著求陛下將胥青燁交給她撫養,宮中人人道她心善。

如今宮中雖然還有皇后,可是皇后早已過了花甲之年,整日吃齋念佛,宮中之事幾乎全部都交給陳妃打理。

即使胥青燁是皇子又怎樣?

在皇宮中遭受如此虐待竟然無人可知。

珍珠娘偏過頭望向抄手游廊中,陳妃逐漸遠去的背影,仔細回憶了一下陳妃的下場。

珍珠娘居然是沒什么印象。

是了,她本來便一直都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從未真的去了解過胥青燁的生活。

珍珠娘跟著抱著胥青燁的婆子去了胥青燁的住處,眼睜睜看著那婆子將胥青燁扔到床榻上之后,翻了個白眼,轉身往外走。

那婆子離開之后,整個屋子里竟然沒有一個宮人前來伺候。

胥青燁幾乎一動不動地在床上躺了很久,偶爾手腳抽搐一下。燭臺上的蠟燭幾乎燃盡時,胥青燁才從幾乎和他差不多高的床榻上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前的洗手盆前。

他踮著腳將紅腫的雙手放進涼水中,止痛。

珍珠娘立在他背后,慢慢皺起了眉。

原以為他日后不稱帝仍可做個逍遙王爺,然而如今看來,這孩子若未在八歲時登基,還不知道能活到幾歲。

珍珠娘有些無奈,如果不是她多此一舉地撞見了這一幕,現在興許已經離開了。

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了……

也罷,說不定她有能力從胥青燁小時候將她掰正呢?

珍珠娘笑了笑,散去隱身術。

胥青燁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冰水中紅腫的雙手,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敏感地覺察到了什么。

他警惕地回過頭,看見珍珠娘,上下將珍珠娘打量了兩遍,冷靜地問:“你是哪里的宮女來我這里做什么?”

珍珠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宮女裝,而后望向胥青燁緩緩搖頭:“不,我不是哪里的宮女,而是天上的神女。”

她抬手,指了指頭頂。

胥青燁的眼神沒什么變化,仍舊用一種警惕防備的眼神看向珍珠娘。顯然是對她說的話不相信的。

珍珠娘在說出自己是天上的神女時,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胥青燁一生都在尋找幼時見到的神女,并且把她當成神女。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珍珠娘挽起嘴角。

也罷,沒那么重要了。

是就是罷。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抬起,悠閑緩慢地轉了個一個圈兒。

身上的宮女裝褪去,變成水色的輕紗裙。就連她的面容都被她用了阿滟的模樣。

“瞧呀,我可會法術呢。現在信了嗎?”珍珠娘放柔了聲音,用一種哄小孩子的語氣哄著胥青燁。

胥青燁的眼中浮現茫然和驚愕。

許久之后,他咽了口唾沫,將放在冷水中止痛的手拿出來,試探著說:“你是神女會法術?如果你能讓我的手不疼了,我就信你!”

珍珠娘笑出聲來,好笑地望著胥青燁:“真是……人雖小,腦子轉得卻不慢啊……”

珍珠娘走到胥青燁面前,在他小小的身子前蹲下來,捧起他的一雙小手,在他的十根細弱的指尖兒上吹了吹。

暖暖的,香香的。

胥青燁抬起自己的雙手,不可思議地瞪圓了眼睛瞧著自己的指尖。居然真的不疼了!

“你、你!”胥青燁睜著一雙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瞪著珍珠娘。

這個模樣的他,才真真像了五歲的孩童。

“我、我!”珍珠娘學著他的模樣,大驚小怪。

胥青燁擰了眉,稍微冷靜了些。甚至因為珍珠娘學他失態的樣子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珍珠娘抬手去揉了揉他的頭的時候,胥青燁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

條件反射一般。

珍珠娘不由想到剛剛親眼所見的那一幕。

她親眼見到陳妃將細針刺入胥青燁的指甲已經如此殘忍,在她沒看見的以前,也不知道胥青燁遭了多少虐待。

似乎,胥青燁自一出生就被陳妃抱走養在身邊。

珍珠娘溫柔地笑著,將胥青燁小小的身子抱緊懷里,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安撫他。

“小青燁,不怕了,不怕了……”

胥青燁小小的身子僵在那里。他硬著脖子,十分硬氣地說:“我才不怕!”

珍珠娘笑了,松開懷里的胥青燁,望著他的眼睛,點了點他的筆尖兒,說:“對呢,我的小青燁天不怕地不怕,可厲害了呢!”

她說了什么,胥青燁沒怎么在意。他只注意到她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被她抱在懷里的感覺真溫暖。

原來被人抱著是這樣的感覺。

他曾經遠遠看見皇兄被他的母妃抱在懷里哄著的模樣。那時他懵懂地站在遠處瞧著。陳妃在前面喊他,他急忙收回視線不敢多看,小跑著跟上陳妃。

他自出生,就從來沒有被人抱過。

珍珠娘留在這個世界近一年,每一次陪著胥青燁。她施了法術,整個皇宮中只有胥青燁一個人能看見她。

她也對胥青燁使了法術,屏蔽了他的痛覺。面對陳妃的毒打,他再也感覺不到疼痛。

當然,他特別會演戲。在陳妃面前的時候,他還和以前發抖、嗚咽。只是嗚咽間歇,他會抬起頭來,在別人都沒注意的時候,對不遠處的珍珠娘翹起嘴角。

這個時候珍珠娘會朝他豎起拇指來,用口型無聲夸他演技真好。

胥青燁曾問珍珠娘為何不直接殺掉陳妃。

珍珠娘把他抱在膝上,說:“我當然可以輕易幫你殺了她。可是我不會這樣幫你。自己的仇自己報,等我的小青燁變得更強大,自然就能親手報仇。給你自己報仇,也給你母妃報仇。”

“那怎么才能變得強大?”胥青燁急忙追問。

珍珠娘晃了晃手里的書。

胥青燁頓時垮了臉。

也只有在珍珠娘面前的時候,胥青燁才會露出小孩子的神情來。偏偏有時候又強撐著裝出成熟的樣子來,頻頻惹得珍珠娘一陣歡愉的輕笑。

見自己的小伎倆被珍珠娘識破,胥青燁會紅了耳朵尖兒,也會因為見到珍珠娘的笑臉而傻傻地笑起來。

這一年,珍珠娘教胥青燁識字讀書,教他兵法、陣法,教他為君之道,教他光明磊落,善惡分明。直到最后珍珠娘用暗示的口吻去詢問胥青燁除了陳妃,可還恨陳妃的母族。

胥青燁詫異地眨了眨干凈的眼睛,問:“心思歹毒害我的人是陳妃,我為什么要恨她的族人?”

珍珠娘終于放下心來。

安靜的月夜,珍珠娘和胥青燁挨著坐在荷花池旁,就著放在一側的宮燈,珍珠娘溫聲念書給胥青燁聽。

念著念著,珍珠娘打了個哈欠。

胥青燁偏過頭來,仰起臉望向珍珠娘,說:“我回去一趟!”

“去做什么?”珍珠娘放下手里的書冊,詫異問道。

胥青燁沒回答,爬起來一路小跑著往回去。

珍珠娘笑笑,也沒怎么在意。她望著眼前的荷花池,回憶起那些胥青燁長大后拉著她來到這里,為她洗腳,為她畫了一幅又一幅畫的日子。

珍珠娘也說不清楚,她在胥青燁小時候停留了這么久,是不是也懷了幾分愧意。

愧意?

珍珠娘悵然地搖搖頭,她沒有心,怎么會有愧意這種東西?

大抵,是她閑的吧。

胥青燁跑回寢殿之后抱了一件薄毯回來。剛入秋,夜里已經有些冷了。他瞧著珍珠娘雙足垂于荷花池中,怕她冷。

他小跑著回來,遠遠望著珍珠娘坐在荷花池旁的背影,不由停下了腳步。他長久地望著珍珠娘的背影,干凈的眼睛里盛放著他小小年紀中所有的光芒。

當珍珠娘試探胥青燁問他會不會恨陳妃族人,得到否定答案時,珍珠娘便放了心,她已經成功把這個日后的小魔頭暴君養成知善惡的好孩子了。覺得也是時候離開這個世界了。

嗯,畢竟那個世界里,她還等著一塊氣死人的石頭“汪”給她聽呢……

是時候回去了。

偏巧這個時候,宮中諸位皇子的爭權如火如荼。陳妃自然全力支持自己的兒子,恨不得殺光宮中所有其他皇子。

即使是毫無威脅的胥青燁。

當陳妃的毒酒送來,珍珠娘攔下胥青燁飲酒,告訴他酒中有毒,又告訴她到了她該走的時候。

“傻孩子,我可是天上的神女,不能在一個世界停留太久,是該回去啦。”

胥青燁緊抿著唇,安安靜靜地站在珍珠娘身側。

珍珠娘原以為胥青燁會像很多小孩子那樣哭鼻子,卻沒有想到他這么平靜。

珍珠娘揉了揉他的頭,將他小小的身子抱在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著輕哄:“小青燁要好好長大,日后做個好皇帝才成。”

許久之后,胥青燁才張了張嘴,悶聲問:“你真的要走了?”

“是的,真的要走了。”珍珠娘端起陳妃送來的毒酒輕晃,小口抿了一口,“這毒酒的顏色瞧著不錯,竟還有淡淡的香氣,惹的我想嘗嘗看。”

胥青燁扁了下嘴,悶聲問:“真的不回來了?”

珍珠娘想起他日后的模樣來,笑了笑,說:“誰知道呢,也許二十年后會回來瞧瞧。”

胥青燁盯著珍珠娘,沒說話。

珍珠娘便回了主世界中。她從九重鏡中走出來,周圍一片雪白。和她來時一樣。

她輕松愉悅地離開這里,踩著一朵朵白云離開九天玄境。卻在臨走前,回頭望了一眼神殿的方向。

其實他應該知道她回來過。

這樣挺好的,他不來見她,她也不去見他。

這是他們兩萬年的默契了。

珍珠娘沒心沒肺地笑笑,轉身離開九重天。

神殿內,上神坐在玉案之后,望著長案上流動的光影,光影之中是珍珠娘逐漸走遠的背影。

一晃,兩萬年。

他還記得領她回來的情景,懵懂無知,連路都不會走,只能拉著他的衣角亦步亦趨的她。

“白石頭,是不是該用你的汪汪汪來謝我?”

珍珠娘回來之后,立刻笑著去逗白石頭。

白石頭低著頭望著桌子上的白玉石。那白玉石早就布滿了裂紋。如今上面的光幕也十分黯淡。光幕上的畫面,幾乎是破碎的。

珍珠娘好奇地走向白石頭的身邊,笑著問:“你在瞧什么呢?喂,可不能耍賴皮哦。”

“不,你也沒有改變歷史。”白石頭輕聲說。

“什么?這怎么可能,我明明改變了小青燁……”珍珠娘望著破碎白玉石中的畫面,接下來的話便沒有說出口了。

白玉石之上浮現的畫面正是珍珠娘離開之后。

珍珠娘離開的時候,胥青燁明明十分冷靜的模樣,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可是當珍珠娘離開之后,胥青燁抱著珍珠娘的尸體,干凈的眼中只剩下仇恨陰翳。

“她教我善,你卻害她!陳妃,我要你死。我要這世間和你有關的所有人都去死!我胥青燁發誓,有朝一日必殺盡夷國人!”

珍珠娘沒有心,她不懂,她不懂她的存在對于胥青燁代表了什么,也不懂她的離開對于胥青燁來說代表了什么。

“不!”

珍珠娘變了臉色轉身就走。

“你去哪里?”白石頭在后面追問。他想了想,不放她,仍舊跟著珍珠娘再一次去了九重天。

“你還想再回去一次?”白石頭問。

珍珠娘沒說話,冷著臉沖進神殿。

隔了兩萬年,她終于再次見到了神殿里的男人。

“為什么?”珍珠娘質問。沒頭沒尾的質問。

上神沒抬頭,開口:“你這邊這位凡人說的沒錯。你還是你,即使沒有記憶,讓你重來一次,你所言所行永遠和之前一樣。”

上神終于抬頭,望向珍珠娘:“阿滟,兩萬年前,你也曾想回到過去改變些什么。”

珍珠娘搖頭。

上神神色默然,道:“這便是所謂命數。”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