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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四四方方的灶臺，一錘下去，糊在外面的黃泥土坯瞬間四分五裂，里面的青磚暴露出來。

陳強北心里的怒氣如洪水一般，一旦泄出去一點兒就剎不住閘。

他一錘接一錘地砸下去，沉重的敲擊聲充斥著整個院落。

“砸得好……”秦淑華雙眼含淚，心里卻暢快無比。

因為她清楚，只有砸了這個灶臺，才能徹底掙脫董吉香以及大哥大嫂掌控，和他們撇清關系，落個安穩。

否則即使分了家，也是無休止的糾纏！

“就是，強北砸得好，咱可不受這窩囊氣。”

“二百斤豬肉換這一個破灶臺，誰稀罕。”

“誰說沒了灶臺不能過日子，俺家的灶臺給你們用，俺家灶臺又大又結實，想用多久用多久。”

“就是，俺家的也給你們用。”

門外的幾個嬸子也跟著熱心說著。

聽著外頭的聲音，以及灶臺一點點被砸毀，董吉香的臉越來越黑，甚至想上前阻攔：“別砸了，別砸了！”

她就是想拿灶臺拿捏他們一家，讓他們乖乖把肉交出來。

灶臺沒了，她還拿什么威脅他們？

可惜，砸得正起勁的陳強北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一個好好的灶臺就被他砸個稀巴爛。

趙德漢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吉香嬸子，大伙兒可看得清清楚楚，現在灶臺毀了，你可如愿。”

“不是我說，你就非要鬧這么一通，把兩家的關系搞得這么僵你才滿意嗎？”

“村里哪個做長輩的跟你一樣，天天為難孩子。”

董吉香不但沒撈到肉，還賠了個灶臺，現在又被趙大隊指著鼻子下她面子，臉上多少有點掛不住。

“趙大隊，你身為大隊長，怎么跟陳強北一起欺負我一個老婆子？”

“明明是他們家占用了我的東西，他們反倒有理了。”

“尤其是陳強北那個孽障，他還敢倒反天罡，動我！”

“你怎么不治他的罪！”

“趕緊把他拉去槍斃。”

董吉香老淚縱橫，聲嘶力竭地伸手指向陳強北，眼里的狠毒跟怨恨無差別攻擊著在場的每個人。

門外立馬有人反駁。

“哎？誰說的，剛才咱可都聽見了，你都拿錘子要砸人強北頭上了，強北為了自保才打你的。”

“毛主席都說了，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

“難不成誰挨打誰就占理嗎？”

趙德漢了解清楚后，對董吉香更加不耐煩：“董老婆子，明明是你鬧事在先。”

“張口閉口槍斃的。”

“哪有當奶奶的上趕著把親孫子送上刑場的！”

“我認為強北沒錯！”

董吉香見趙大隊根本不買她的賬，那股撒潑勁又上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不管，他今天敢打我，明天就敢弄死我這把老骨頭。”

“我現在被他打得頭暈眼花，骨頭都要爛了，必須賠我三百斤豬肉！”

陳強北一聽，好家伙，這老妖婆為了分肉真是不擇手段。

偏偏她越想要，他越不給！

“你要這么說，那我可要好好算算了，你拿著大錘闖進我家，這叫持兇器私闖民宅。”

“拿錘子砸我，叫威脅公民人身安全。”

“用灶臺威脅我們給你分豬肉叫敲詐勒索。”

“噢，對了，還有剛才你進來毀了我們家那一大鍋肉，叫損毀他人財物。”

“這些種種加起來，只要告到上面去，隨便一條都是重罪，我看在往日親情的份上沒跟你計較，你倒給我算起賬來了。”

陳強北直勾勾地看著董吉香，信手拈來。

在場眾人無一不震驚。

這些罪名雖然他們沒聽說過，但樁樁件件都很合理，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董吉香更是害怕起來，內心慫得要命，她大字不識一個。

這些罪名要都安在她身上，把她拉到刑場都能打成篩子了！

她頓時慌了神，打不過鬧不過分不到肉就算了，可不能把她的命給搭上！

“陳立國，那個王八蛋，給我滾出來，你就看著你兒子老婆欺負你老娘。”

“你個沒用的殘廢，早知道你這么沒用，當初我就該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情急之下，董吉香對著陳強北家的屋子破口大罵。

時刻關注著外頭動靜的陳立國，剛拄著雙拐拖著自己那不爭氣的腿費勁地挪到門口。

就被自己親娘毫不留情地罵了個狗血淋頭。

頓時雙手一松，手上的拐杖跌落，人也瞬間倒在地上。

“立國！你出來干啥！”

秦淑華見狀，趕緊上去，想把他扶到屋里。

可陳建國卻撐著上半身，死死把著屋門不松手，雙眼絕望地看向董吉香。

“媽！從前我只當你偏心大哥，原來你心里從沒我這個兒子。”

“我是沒用，我恨我的腿沒用，讓我的老婆和孩子在你手下受了多少折磨！”

“從今天起，我要跟你徹底斷絕母子關系！”

陳立國一字一句，是從未有過的決絕。

董吉香沒想到，陳強北跟秦淑華敢跟她對著干就算了，連陳立國這個窩囊廢也敢忤逆他。

當即就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抄起一把鐮刀朝陳立國撲去。

幸虧被趙德漢一把攔下。

可即便被攔下，董吉香依舊張牙舞爪地口出狂言。

“你個狗雜種，敢不認我這個娘，我現在就把你剁了，要了你的狗命！”

趙德漢一把將董吉香摔在地上，奪過她手上的鐮刀狠狠摔在地上，“鬧夠了沒有！”

一時間，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妹妹被嚇得哭出聲，躲在屋子里不敢出來。

院外圍觀的嬸子們意識到大隊長是真的動怒，立馬識趣地散開，各回各家去。

“哎呦，我這把老骨頭真是誰都能欺負啊，還有沒有天理了。”董吉香疼得在地上直嚎。

“別在這裝模作樣，你要是識相就自己滾回家，否則我現在就叫生產隊的人來，把你送到鎮上公社去，好好治你的罪。”

原本張著一張大嘴哭嚎的董吉香頓時戛然而止，一骨碌地爬起來，拍了拍屁股。

連趙德漢的眼睛都不敢看，轉眼便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家院子。

關門上鎖一氣呵成，生怕晚一秒就給她定罪。

趙德漢嘆了口氣，十分同情地走到陳強北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攤上這么個長輩，確實難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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