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袖盈華年14近與遙遠_wbshuku
14近與遙遠
14近與遙遠
蘇俞語氣平靜:“蕭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蘇俞抬手去撥蕭君遠橫擋在她身前的右臂,卻不料手反被他緊緊握住。
蘇俞下意識地往后抽手,蕭君遠指間微一使力,蘇俞便完全動彈不得。蘇俞驚怒抬頭:“蕭公子,請自重!”
蕭君遠并不理會蘇俞,徑自掰開蘇俞掌心,英眉輕皺:“愉愉,怎傷成這樣?”說話間左手一抖,袖內跳出一個青花小瓷瓶,小瓶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穩穩落在他的左手掌心。蕭君遠輕輕轉動瓷瓶,拇指一彈,瓶蓋“撲”地飛了開去。冰涼的藥液滴在蘇俞印著道道血痕的手掌之上,蕭君遠騰出左手中指,將藥液緩緩揉開。
蘇俞靜靜看著蕭君遠,一句不知在何處聽過的話乍然跳入腦海: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如此靠近,卻又如此遙遠。蘇俞狠狠咬唇,只覺心內陣陣悲涼來襲,她猛地抽回手:“蕭公子!”
蕭君遠怔怔看著自己忽然空虛的手掌,半晌后方抬起頭來:“愉愉,讓我幫你上藥。”
“不必。”
“讓我幫你上藥。”
“不必。”
“讓我幫你上藥!”
“不必!”蘇俞直接把手反到身后。
蕭君遠眼里終于泛起痛色:“別這樣,愉愉。我一直以為你……我一直以為你……今日乍見到你,你可知我用了多大的……”
“蕭公子!”蘇俞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蕭君遠扣住蘇俞的胳膊,眸色忽而變得有些凌厲:“說這種話又有什么意思?愉愉,我們并不是三歲小孩。”
蘇俞睜大眼睛看著蕭君遠,蕭君遠眸色回軟,語氣中已帶出一絲懇求意味:“還有,愉愉,別叫我蕭公子。”
蘇俞冷笑:“那么說什么話會比較有意思?莫不是非要讓我指著你大罵上一通,再一哭二鬧三上吊地鬧上一場,這樣才算有意思?好吧好吧,跳崖權當充數吧,試著想想那個傻蘇愉為了你傷心得連塵世都不再眷戀,這樣會不會令你滿足一些?對不起蕭公子,撿回的這條命算我自己的,我沒有義務、也沒有閑情去陪你玩戲文里的那些把戲。”
蕭君遠閉了閉眼:“我求過你,求你給我解釋的機會。”
蘇俞煩躁不安:“解釋又能怎樣?解釋可以讓皇上收回那道圣旨么?可以改變你與左婉茹成親的事實么?如果可以,我愿意聽上三天三夜。”
還是那樣的伶牙利齒。一箭直指靶心,連回旋的余地都未給他留下一步。蕭君遠腳下微退,臉色慘白。
“所以,往后不要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也不要再做這種奇怪的事情。蕭公子如今風華正茂,隆寵在身,您若肯紆尊喚我一聲蘇小姐,看在蓉兒的份上,我會很樂意與您聊上一兩句。”蘇俞掰開蕭君遠的手,大步往院門走去。
“愉愉-”
蘇俞忽然想起幼時情形。有年上元節夜,爹娘帶著她去花市看燈。她興高采烈地捧著爹爹剛剛為她贏來的一只大大荷燈,正自左右欣賞間,一個小小身影“嘭”地與她撞在一起。蘇俞看著被撞得稀爛的花燈,登時大怒,狠瞪向肇事之人。而那小罪魁禍首卻對蘇俞滿身怒氣渾然未覺,只一路哭著往前跑去,邊跑邊喚“娘親……”。嘈雜的聲音一時都成了背景配樂,弄丟娘親的小女孩那惶惶然的語氣,蘇俞至今記憶猶深。
便恰如蕭君遠方才這一聲“愉愉”。
蘇俞腳步僵住。
蕭君遠聲音澀啞:“告訴我,愉愉,往后,你……要往何處去?”
蘇俞幾番咬唇,終是開了口:“往后,我家公子往何處去,我便……也往何處去。”蘇俞心里絞成一團亂麻,幾乎站立不住。
身后不再有動靜,蘇俞咬牙,大步往住處走去。
房門一如蘇俞走時那般,只虛虛攏著。蘇俞伸手推門,一張小紙條幽幽飄落在地。她蹲下身撿起紙條,就著月光辨認著其上的字跡:“俞俞,回來后請過來找我,遲歌。”
蘇俞退后兩步,轉頭看向遲歌房間,果見窗紙上有淡淡燭光泛出。她想了想,終是折步轉身,敲響了遲歌的房門。
臉上微泛倦意的遲歌出現在門口:“俞俞,回來了?”
“嗯。遲公子,你怎還未睡下?”
“自然是在等你,進來。”遲歌笑了笑,手虛攏在蘇俞肩上,引著一臉茫然、呆立不動的她返回屋內,又示意她在桌旁坐下:“手。”
“啊?”
遲歌笑著捉起蘇俞的手,攤放在桌上:“白日不是說了么,晚上安頓下來我便為你上藥。”遲歌微微皺眉:“你手上這是什么?”
“沒什么!”蘇俞“倏”地收攏掌心,下意識地去看遲歌的臉。
遲歌嘆了口氣,掏出一塊絹帕,掰開蘇俞手指,將她手上只抹了一半的藥液擦得干干凈凈,又打開桌上的一個敞口小瓶,指尖從瓶中挑出些淡綠色藥膏,慢慢抹在蘇俞手心。遲歌的手指才劃出幾輪小圈,蘇俞已是笑不可抑,使勁往回抽手:“呀,癢死了……哈哈……你又捉弄我……”
遲歌手下微微收緊:“別動,很快就好了。”
蘇俞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手不住往回躲,遲歌鍥而不舍,一捉一逃間兩手總算都涂抹完畢。遲歌輕吁了口氣,抬起頭來:“好了。”
蘇俞好容易止住笑,抬手拭去眼角淚漬,眨了眨有些泛紅的眼睛:“好了?冰涼涼的很舒服。不管怎么說還是多謝你了,其實我自己抹也可以。”
遲歌笑著搖了搖頭,漆黑如墨的瞳眸在燭光下顯得異常柔和:“俞俞,我一直都想知道,那日在蒼山上,你給我用的是什么草藥?”
“草藥?”蘇俞微愣,轉而笑道:“小刺兒菜罷了,蒼山上到處都有,算不得什么草藥。本來參三七的止血效果更好一些,不過那種草找起來比較費勁,那夜又是風雨交加,我什么也看不見,就只好摸索著去拔小刺兒菜。”
遲歌疑惑:“看不見你怎樣找?”
“它為何叫小刺兒菜?因為這種草葉邊上長著尖尖小刺,我在大概會有它們的地方摸索,扎到我手指的肯定就是啦。”
“這樣……手會不會扎疼?”
“手指倒不會太疼,小時候爹娘常帶我去蒼山上玩,我在抓螞蚱時不知被扎了多少回,早習慣了。就是放進嘴里嚼的時候,舌頭會比較難受,那種草真的很苦呢,還澀。”蘇俞雙眉微蹙,仿佛此刻正品著那種苦澀滋味。看著遲歌微帶不解的神情,蘇俞又解釋道:“小刺兒菜止血全靠的是草汁,所以必須要嚼碎才有用。”
一直淡笑著看向蘇俞的遲歌忽然垂下眼皮,半晌無語。
蘇俞輕輕推了推他:“遲公子,你很困了吧?”
遲歌站起身來:“很晚了,俞俞,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我帶你四處轉轉。”
“好。”蘇俞嘴里答應著,卻沒有立即起身,只仰頭看著遲歌。
遲歌輕聲道:“怎的了?”
“沒什么。那么遲公子,再見。”蘇俞站起身來,慢慢往門口走去,走至門邊,又聽見身后遲歌喚道:“俞俞。”
蘇俞轉頭:“嗯?”
遲歌倚桌而立,唇邊笑意似有若無:“之前你同蓉兒說了句什么,她就乖乖同你走了?”
蘇俞沉默片刻,緩緩道:“我只是告訴她,參不參加武林大會,你大概都是要回盛陽城去的。”
遲歌唇邊笑意僵住,鳳眸微微瞇起,目光深深看入蘇俞眼中。
蘇俞笑了笑:“那么公子,我走了,再見。”
蘇俞進到房內,關上門,上下打量著在房間里轉了一圈,然后吹熄燭燈,又輕手輕腳地打開窗戶。做完這一切之后,蘇俞和衣躺在床上,開始盯著床頂發呆。
蘇俞說了謊,之前她對成蓉說的那句話并不像她告訴遲歌的那樣。她其實是跟成蓉開了個玩笑:“遲公子秉性有異,白日比夜間要好說話些。”她告訴遲歌的那句話,不過是在與成蓉談過之后,她自己心里得出的一個結論罷了。遲歌的反應果在她意料當中,她想她猜得沒錯。
蕭君遠的臉又跳入腦海。這世上最了解蕭君遠的人莫過于蘇俞,她知道,今日蕭君遠表現得越是淡定,他心內所拿主意便越是堅定。蘇俞搖了搖頭,她絕不可以跟著遲歌、成蓉回到盛陽,否則,跳崖就真成了一場笑話了。
月上中天,蟲鳴陣陣,時候差不多了。蘇俞悄悄坐起身來,凝神聽了聽外面動靜,催動輕功,閃至窗前,對著外面“啊――”地大喊一聲,人卻如閃電般移回房內,屏息提氣,輕身一旋,片刻后人已趴在了房梁之上。
蘇俞一動也不敢動,將所具不多的內力全用在了屏息之上。幾乎在她遏住呼吸的同時,房門就被“嘭”地踢開了。蘇俞有些傻眼,除去遲歌之外,蕭君遠怎會也出現在了房內?:wbshuku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