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不易81針鋒相對_wbshuku
81針鋒相對
81針鋒相對
玉常媳婦就是舒夢箬,看到她來早就欣喜不已,無奈陳家規矩大,沒有長輩發話她也只能在旁默默侍立。
二人相攜到后花園亭子里坐下,鈴蘭指著她身上簇新的衣服:“如今這顏色可不時興了,既然做新衣服為啥還用過時的料子,難道偌大的陳家還缺這料子錢?”
“看表嫂又說笑話,我們老夫人守舊,就喜歡媳婦們穿成這樣,大嫂倒是穿的艷一些,也不知為此挨了多少罵。”
鈴蘭點點頭:“真難為你了,陳家的規矩確實是京城第一等嚴的。”
“這算什么難為,我不怕規矩,就怕沒有規矩。在舒家的時候哪有什么規矩,都是大娘一人說了算,那時我和姨娘整日里戰戰兢兢,三更睡五更起的在她房里伺候,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惹到她就是一頓打,我娘,就是被她生生磨折死的。比起那來,如今的日子算是掉福窩里了。”
夢箬故作鎮定擺弄著雀青色的護甲,鈴蘭卻仍能看出她的手抑制不住的顫動:“當年我和夫君,是因著那事才成的,我又是個庶出,剛嫁過來的時候很怕被公婆妯娌看輕了去。老夫人倒不介意嫡庶,只要求我謹守做媳婦的本分,日日站規矩學事情,苦是苦了點,但是我正房太太的尊榮一絲也沒少。這些年來,侍候夫君,養育孩子,打理好自己院子里的事便完了,倒比當姑娘的時候愜意多了。”
鈴蘭笑道:“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當日你被陳公子抱上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是門好親,如今老尚書又封了爵位,羨慕你的人不知有多少。”
“說起這個還好笑呢,為著這事我大嫂整日的氣不平,打雞罵狗的看啥都不順眼。”
“這是為何,難道封爵不是好事?”
“關鍵是這封爵的原因啊,公爹是擁立新法得的伯爵,可這新法明明白白的寫著爵位傳一輩便要減一等,這個伯爵也落不到他們手里,豈不是氣的干跳腳。這些天她背后說了不少嘴,一會兒說皇帝吝嗇,給也不給個公侯之類的爵位,一會兒暗諷公爹白出力不落好,一會兒又說自己沒有婆婆那樣的福氣。”
鈴蘭又好氣又好笑:“這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她若是想要誥命,督促著夫兒努力便是,光想著從老子那里繼承,還好意思說皇上吝嗇,皇上就是不給這個爵位,為人臣子的鞠躬盡瘁也是應該。”
“可不是,要不怎么說她糊涂呢。沒爵位的時候還好,有了爵位反而鬧的一家子不太平,人吶都這樣,得來無喜失去恨。”
夢箬的話讓鈴蘭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個真實新聞,一個年輕女孩要跳樓,別人問她原因,她說她的男朋友不要她了,而她卻很他,離了他就活不下去,當時就有人說:“那么在遇到他之前,你是怎么活下去的?”
鈴蘭知道皇上和一干智囊團曾在丈量土地和整頓吏治上花了不少心思,唯恐稍有不慎出亂子,但夢箬的話讓她猛然驚醒,或許減等襲爵才更容易激起事端:“人生七苦,最苦求不得,我在豫州的時候聽一個高僧論道,他曾說人享多大的福就要受多大的苦,若世人都能如此想,復有何求?”
“享多大的福就要受多大的苦?還真有些道理,嫂子還不知道吧,爹爹的新姨娘去歲剛給家里添了個弟弟。”
“啊?”俞正桑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眼皮子底下出這種事。
“說出來怕是誰都不信的,其實頭些年也有姨娘生男孩,可最后都沒養活,后來爹爹納的這個張姨娘,家里原是太醫,先皇時犯了事才家道中落,張姨娘自小耳濡目染,也頗會醫術,具體怎樣我也不得而知,反正自她來了之后,爹爹是再不進大娘的房,不久這張姨娘就懷上了,去歲春天里給爹爹添了個老來子,爹爹寶貝的不得了。”
“姐姐只管和姐夫鬧,這么些年來一兒半女俱無,夢箏和夢笛也都不省心,再加上連爹爹都厭棄她了,那里還尋她當年一手遮天的威勢,可不就是享多大的福就得受多大的苦么?”
“這……”鈴蘭卻想的更多一些,鬧成這樣勢必要和子諾說一下,以前在外面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回到京城,若再瞞著他,將來鬧出了事可不妙。
看她沉思夢箬也轉了口:“靜兒呢,怎么不帶過來玩?”
“她呀,瘋的沒有樣子,沒的帶出來丟人。倒是沒看見珊兒,說起來長這么大我還沒見過呢。”
“早使丫頭去叫了,你看那不是來了。”
一個著藕荷色衣裙的小丫頭被丫環領了來,向鈴蘭輕快的行了禮,便依到夢箬身旁用圓圓的眼睛望著她。
夢箬推了推了她:“怎么見了人也不叫,這就是年年給你送玩意兒的表舅母啊,你不是一直想見她么?”
“看看,一家人都不認得了。”鈴蘭解下一塊翠綠的蝴蝶玉佩,給小丫頭系在身上:“珊兒長成大姑娘了,過些天來舅母家玩好不好,舅母家里還有秋千,蹺蹺板和小木馬呢,你妹妹總是盼著有人能陪她玩兒。”
“你要這么說,她可就惦記上了。別看她這會斯文有禮,沒人處皮的不得了,連她大伯娘的孩子都敢欺負。”
“我才沒有,是她先搶我的布娃娃的。”小姑娘弱弱的辯解。
“那你也不能推她,她到祖母那里一告狀,你的布娃娃還不是給了她?”小丫頭想起傷心事有些紅了眼。
鈴蘭狡黠的一笑,拉她過來輕輕的說:“這種事情就是誰掛彩誰有理,你下回不要當面推她,在那布娃娃里面藏幾根針,等她伸手搶的時候狠狠扎她。”
“哎呀,怎么能這樣教孩子。”夢箬嚇得連忙扯她,小丫頭卻滿臉興奮的望著她,也不像剛才那么拘謹了。
“總之,你要記得,要么就打得她毫無還手之力,要么就不要讓她知道是你做的。”鈴蘭毫無心理負擔的教著小蘿莉。
“哎呀,找了半天俞夫人在這里呢,我們還有不少事沒來得及請教呢。”吳夫人帶了一大幫人迎面走來。
她們一來小小的亭子里就有些坐不開,鈴蘭主動站起來讓座,同時還不忘向小丫頭一眨眼睛:“姐姐見多識廣,妹妹怎敢當指教二字。”
“哼,饒是我們再見多識廣,也沒見過伯爵之家被趕出府流落街頭的事情,你們說,這事是不是要向俞夫人請教請教。”
鈴蘭明白她說的是誰,就是倒霉催的樂平伯,他本是借妹子之勢得的爵位,雖沒因“金陵之亂”被褫奪,但也是夾著尾巴做人,在一眾有爵人家中毫不起眼,家中更是亂哄哄不成光景,幾個兒子各尋各的樂子,絲毫不管老伯爺久病在床,反正也病了十年,不差這一天兩天。
可是沒想到還就差這一天兩天,老伯爺床上躺了十年,剛剛捱到新法出臺第二天,升天了,報到禮部一商議,皇帝剛頒發的新法,你就撞槍口上,實在是想救你也沒轍啊,按規降等襲爵,伯爵往下沒有了,那就食祿和永業田回收,沒你這個世子啥事了,回家吧。
悲催啊,二天時間天上地下。樂平伯的世子是襁褓中就被封了的,一直以為自己吃喝不愁,這輩子除了花錢就沒學會別的事,現在讓他自食其力,他會干啥啊,要說禮部還是留了情面的,并沒有把樂平伯府收回來,但關鍵這房子是個死物啊,不能吃不能喝還賊花錢,那看門護院的,灑掃屋子的,澆花剪草的,做飯洗碗的,雖然是奴仆也要發月錢啊,最起碼也得給口飯吃啊,更別提還有一大家子姨奶奶老姨奶奶了,樂平伯世子變不出錢來,堪堪兩個月,就把偌大的伯府給賣了,成為轟動京師的一樁奇聞。對了,附帶說一句,老伯爺一死樂氏就搬到廟里去了,再不問家事。
鈴蘭明白她指的就是這件事,卻仍不慌不忙的問道:“妹妹當真鄙陋,卻不知那家人被趕出府流落街頭了?”
“樂平伯府,你敢說你不曉得?”
“這個倒是曉得,老伯爺頭七的時候我還隨了禮呢,只是并未聽說有趕人出府的事情啊?”鈴蘭佯作驚訝。
“是,沒人趕他們出府,可是就這么忽扒拉的把爵位收回去了,你讓他們一大家子怎么活啊!”
“對啊,就是變法也要緩個幾年,讓大家尋好退步再施行啊。”
“就是,就是,這不是生生把人往死路上逼么?”旁邊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附和。
鈴蘭靜靜的等他們說完,目光慢慢的在她們臉上掃了一圈,一字一句緩緩的說:“姐姐這話我就不懂了,該怎么活怎么活唄。一大家子人有手有腳,沒病沒災,為什么就不能活?”
“四歲的時候鄉吏來我家收稅,家里的錢都給我娘辦了喪事,我爹懇求緩上一天好讓我們出去借錢,那些人都不答應,應是當即就把我們趕出家門,一應家什都拉去抵稅,當時我爺倆出來的時候連身上的衣服都扯的稀爛,不也活下來了么?為何到世子就要緩上幾年,就說把人往死路上逼?”
一席話說的周圍人都驚詫的盯著她,鴉雀無聲。鈴蘭冷厲的看回去,這群人世代錦衣玉食使奴喚婢,冬不冷夏不熱,吃香的喝辣的,她們就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她們應有的么?那些勞苦百姓,夏天赤日炎炎還要在地里收莊稼,冬天寒風刺骨還要下河服徭役,白也做,黑也做,大著肚子的婦人都不得休息,老人們佝僂著腰做到起不來為止,小孩子二三歲就要到地里拾麥穗,饒是如此辛勞,還成年累月吃不飽肚子,稍有天災便得賣兒賣女,甚至易子相食。為什么?還不是因為大部分勞動成果都被統治階級無償占有了,這些統治階級,只因為多少代前有個祖宗立了些功勛,便可以一輩子作威作福,吃喝享樂,娶小老婆,可著勁的生孩子繼續作威作福。為什么?這公平么?
吳夫人好一會子才緩過神來,尖叫道:“你讓世子和你一樣去當奴才?”
“那倒不必,”鈴蘭悠悠的說:“世子手里的銀子足夠買房置地或者做些買賣,可比我那時候強多了。”
吳夫人氣的倒仰,一時又找不出什么話來駁斥她,恰好不知誰養的一條大白狗竄出來,一看這許多人忙又鉆回到花叢中。韋夫人靈機一動,尖聲叫道:“是狼是狗!”本來的疑問語氣卻故意說成平聲,影射俞子諾這個侍郎是狗!
夢箬呆了一呆勉強笑道:“這深宅大院里那里來的狼,當然是狗了。”
韋夫人只是望著鈴蘭冷笑,鈴蘭不慌不忙的說:“這狼和狗本就難區分,倒也不怪大家不識。妹妹長居鄉野,一眼便能分出,狼與狗的不同只看兩處,一則視其尾之上下,下垂是狗,上豎(尚書)是狼;二則視其所食之物,狼是非肉不食,狗則是遇肉吃肉,遇屎(御史)吃.屎!”
她也故意將諧音字說的極慢,珊兒在旁邊撲哧一笑,童言無忌重復道:“嘻嘻,尚書是狼,御史吃.屎,這下可再不會錯認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