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欣龍驚喜交加,連聲感謝孟天楚明鏡高懸,領班有令,誰敢不從?眾番子急忙各自收了兵刃。
肖振鵬問道:“大人,您是如何看出來于役長不是兇手呢?”
“鞋印!”孟天楚蹲下身指了指一枚于欣龍的鞋印,里面有幾根青草被踩,倒伏在鞋印里,解釋道:“鞋印中青草上面的濕泥還沒干呢,如果是兩個時辰之前踩的,在太陽暴曬下,被踩倒的鞋印中間的青草上粘附的泥印應該早就干透了。我檢查了現場所有于役長的鞋印,鞋印里的濕泥印都沒有干,說明都是剛剛形成的。而死者是兩個時辰之前被人殺死,所以不可能是于役長殺的。”
肖振鵬很夸張地挑著大拇指:“領班大人就是破案如神!能從這么細小的細節,發現事情真相,真是太厲害了~!”
一眾番子們都隨聲附和,奉承之聲不絕于耳。
于欣龍道:“方朗武功很高,敵人能不留痕跡悄無聲息地殺死他,武功之高,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肖振鵬冷聲道:“卻不知方朗的武功與于役長相比如何?”
“所遜無多……肖役長,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只是咱們這里所有的人當中,以你的武功最高,如果要說有人能這么瞬間將方朗擊斃,恐怕非你莫屬!”
“肖振鵬!剛才孟大人已經說過,于某并沒有殺死方朗方兄弟,你還要糾纏不放是何道理?”
肖振鵬嘿嘿笑了笑:“我也是就事論事罷了,你武功最高,所以你最有可能殺了方朗。不留腳印殺人對你來說,也不是不可能。”
于欣龍悍然道:“單以武功而論,我雖然比方朗他們幾個稍稍強一點,卻也強不了多少,全力施為也要一兩百招以外才能勝他,包括我在內咱們所有的人,恐怕誰也不能做到這般悄無聲息一招擊斃方朗,更何況,要在這十數丈里不留任何痕跡接近方朗,我做不到,他們的武功我都了解,也做不到。別說我們,恐怕只要是人,都做不到!——除非這個人會飛!”
是啊,死者四周都是暴雨浸泡之后的軟泥,方圓數丈之內沒有別人的腳印,而死者的致命傷顯示是一種指頭粗類三角形刺器,傷口又在頭頂部,不靠近身,根本無法刺中頭頂,除非這個人會飛。
說到飛,夏鳳儀猛然想起在海邊看見的那白色的老鷹,那老鷹抓住兔子之后在懸崖上摔死,然后啄開兔子的頭頂,吃掉里面的腦髓。想到這里,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夫君,會不會是……那只白色的老鷹干的?”
“白色的老鷹?”肖振鵬等人不明就里,疑惑地問道。
飛燕說了他們三人昨天看見那只老鷹啄食兔子腦漿的事情。
聽了這事,女番子章逸蕾顫聲說道:“船老大說過,很多年前,有個冤死的漁夫,怨氣化成一只白色的老鷹,啄破仇人的腦袋,吃掉了仇人的腦漿……!”
聽了章逸蕾轉述的故事,肖振鵬等人都望向船老大。
船老大陪笑道:“那也是古老傳說,小的也不只是是真是假,只是大家都那么說。”
章逸蕾問船老大道:“你不是說扔了酒水菜肴到海里,那冤鬼就不會鬧事嗎?后面怎么咱們還是遇到了那場大風浪?”
“這……嘿嘿,小的也不知道啊……,也許是他不滿意吧……”說到這里,船老大身子打了個哆嗦,向天空望了望,低聲續道,“也許是咱們這群人中有他不喜歡的人,所以又化成白鷹來找我們麻煩……”
眾人頓時都感到身上一陣發寒,齊齊望向天空。
天空除了海面上的一輪夕陽和彩霞滿天之外,并沒有什么鳥類,孟天楚他們昨天看見的那只白色的老鷹已經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又或者正隱藏在島上的某個角落,冷笑著等候著他們落單的時候。
孟天楚是不相信什么怨氣化作老鷹啄食腦漿的傳說的,但老鷹能襲擊野兔,當然也難保不會襲擊人類,昨天見到的那只老鷹翅膀展開有將近一丈寬,他沖上巖石的時候看得很清楚,老鷹的尖嘴十分鋒利,他不是動物學家,不知道老鷹這一啄的力度有多大,能否洞穿人的顱骨,并啄去人的腦漿。
而現在,死者離奇死亡,四周沒有兇手的腳印,死者又是頭頂部被刺穿,而昨日見到的那老鷹的雄姿,讓孟天楚對這種可能性也不敢輕易排除。
孟天楚環視了一下眾人,問道:“你們兩個時辰前,是否見過這白色的老鷹?”
眾人相互看了看,都一起搖頭,番子王金華道:“從昨天上岸到現在,都沒有看見什么老鷹,更別說白色的老鷹了。”
番子蔡青蟲道:“是啊,中午打獵的時候,我們還奇怪這島上怎么沒鳥呢,會不會是那老鷹把鳥都嚇跑了。”
飛燕插話道:“很有可能!那老鷹十分兇猛,你們是沒見過那老鷹,抓那小兔子跟玩似的,而且,我和奶奶、少爺我們還親眼看見那老鷹啄穿了兔子的腦袋呢,人的腦袋的骨頭未必比兔子腦袋的骨頭硬多少,兔子腦袋能輕易啄穿,要啄穿人的腦袋,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嘛。”
章逸蕾道:“既然是老鷹做的,怎么大家都沒看見過這老鷹呢。”
肖振鵬道:“那還不簡單,這老鷹肯定是躲在附近草叢里并不飛起來,找準時機之后,低空掠過,突然襲擊,得手之后又躲進了草叢,它不高飛,大家當然看不見。”
眾人一聽這話,都緊張地四處打量,可四周除了山風吹拂的嘩嘩聲之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動靜。
孟天楚再次蹲下身,仔細檢查了死者頭頂的傷口,拿過刀子,將頭皮切開,揭開頭皮查看了那窟窿四周情況。
看完之后,孟天楚的眉頭皺到了一起,思索了好一會,這才慢慢站了起來,說道:“行了,咱們不要自己嚇自己了。不管是老鷹干的,還是某個咱們不知道的敵人隱藏在島上,或者是咱們中的某個人,總之,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把兇手揪出來給方朗兄弟報仇。”
于欣龍道:“對!大人,卑職立即帶人把小島徹底搜索一便吧?”
“不,這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繞著走一圈至少需要三四個時辰,要將整個小島搜查一遍的話,就算花上一個整天也不一定完得成。現在天已經快黑了,我明敵暗,恐怕要吃虧,還是明天一早再搜查吧。”
“是!”于欣龍和肖振鵬躬身領命。
現在保護孟天楚及其妻妾的安全是當務之急,但孟天楚他們的山洞口太窄小,住不下這么多人,經過商量,決定在在距離洞口不遠處一個比較寬闊的山坡平地建立宿營地,晚上分別由肖振鵬和于欣龍組成兩隊,上下半夜輪流值班守衛,防止敵人偷襲。
當晚一切正常,沒有任何敵蹤出現。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工作全部停止,集中力量搜索隱藏的敵人。
孟天楚和夏鳳儀、飛燕由于欣龍親自護衛,在小山頂上查看四周有無白色老鷹的動靜,其余人等包括船老大、女番子章逸蕾,全部出動尋找可能的敵蹤或者那隱藏在某處的白色老鷹。
昨天捕魚還剩下許多,這一日不用擔心食物的事情,而島上大大小小的水潭,積攢了許多暴風雨帶來的淡水。肖振鵬他們吃了燒烤魚片之后,便出發了。
這一次孟天楚強調,不許分散,排列成一字長蛇隊形進行地毯式搜索,彼此相挨的兩個人相互要能看見,一旦出事,立即就能察覺。
孟天楚和他們四人在山頂查看四周情況,經過昨天番子的話的提醒,孟天楚這才注意到,這島上還真的沒見到什么鳥類,而那一天見到的那只白色的老鷹,這幾天也沒了蹤影,如果不是三人都見到了,還真以為那只是一次錯覺。
搜索一直持續到天黑,肖振鵬這才帶著眾番子還有船老大,一身疲憊返回來了,經過拉網式搜索,沒有發現敵蹤,也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痕跡,當然,那只白色的老鷹也沒有露面。同時,也沒有發現什么大型的猛獸之類的。
晚上,眾人聚集在海灘上,一邊捕魚燒烤一邊議論著這件事情,由于死者死亡的地方是空曠的一片開闊地帶,而且比較平坦,方朗也是東廠里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敵人武功再高,在這樣開闊的地帶,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方朗一招斃命,最不好解釋的,是沒有腳印,所以,說來說去,大家基本達成一致的觀點是,兇手很可能就是那只神秘的老鷹,如果是人,誰也做不到十數丈內踏泥無痕。
如果是真人,哪怕是個武功高手,大家倒不覺得有如何恐怖,反倒是這神神秘秘的白色老鷹,更讓人覺得心驚膽顫。
說了半天,也找不到辦法,對付這種東西,孟天楚也無計可施。
當晚,繼續加強戒備。
山洞里,夏鳳儀和飛燕一左一右依偎在孟天楚的身邊,看著眼前一爐小小的篝火出神。
夏鳳儀問道:“夫君,你說真的是那老鷹殺死了那方朗嗎?”
飛燕搶著說:“肯定是的了,少爺說了,那方圓十數丈內并沒有別人的腳印,除了那老鷹,還有誰能飄在空中殺人呢?”
孟天楚輕嘆了一聲,搖了搖頭。
夏鳳儀看出了孟天楚神情有些不對,摟著他的胳膊問道:“夫君,我總覺得老鷹把人啄死,太有些不可思議了,從沒聽說過老鷹把人啄死的。”
“是啊~!”孟天楚嘆了口氣,望了望洞外,遲疑了一下,抱住二女的頭,三顆腦袋碰在一起,這才低了聲音續道,“這案子沒那么簡單……,不管怎么樣,咱們一切小心,你們倆是我的心肝寶貝,在這孤島上,我的武功不足以保護你們平安,所以咱們只能用智慧,不能蠻干……”
夏鳳儀和飛燕都不知道孟天楚這幾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是什么意思,抬起美目望著孟天楚,倆人眼神中都帶著一絲擔憂。
孟天楚吻了吻二女,低聲道:“不管怎么,我保證,我們一定會平平安安回家的,放心吧!”
第二天,孟天楚吩咐船老大繼續造船,讓于欣龍親自當下手并負責保護孟天楚他們,女番子章逸蕾繼續燒制陶器,夏鳳儀當下手,孟天楚自己捕魚,飛燕燒烤,其余的人在肖振鵬的帶領下去打獵,這一次依舊小心謹慎,尤其注意天空是否有那白色的老鷹出現,好在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那老鷹也沒有出現過。
一連三天,太平無事,眾人的心漸漸松弛下來了。
第四天早上天才蒙蒙亮,山洞里孟天楚醒來后,來了興致,抱著睡意朦朧的夏鳳儀和飛燕要早鍛煉,二女本來瞌睡正香,被他又揉又捏瞌睡跑了,也來了興致,一上一下把個孟天楚服侍得如到了仙境一般。
三人正情濃的時候,忽聽到洞外有一個男的緊張的聲音叫道:“大人!領班大人!不好了!”
孟天楚正醉生夢死快到了仙境,沒注意,夏鳳儀和飛燕卻聽到了,頓時都停止了動作。
孟天楚正要出口詢問,忽聽得洞外那男人又呼喊道:“領班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這一次孟天楚聽到了,抱著夏鳳儀的身子扭頭問道:“誰啊?是于役長嗎?”
“是,正是卑職,大人,不好了!徐小彬死了~!”
夏鳳儀和飛燕吃了一驚,都撲進孟天楚的懷里。
孟天楚摟住赤裸裸的二女,高聲問道:“怎么回事?”
“剛剛才發現的,徐小彬死了,頭頂被……被啄穿了一個洞,和方朗一樣!”
“保護好現場,我馬上來!”孟天楚親了親二女,起身穿衣服,夏鳳儀和飛燕也跟著起身穿好了衣服,三人出到洞外。
孟天楚打開籬笆門,問道:“究竟怎么回事?”
“凌晨的時候,徐小彬去樹林里方便,一直沒回來,值日的兄弟發現不對勁,四處尋找,發現他已經死了。”
“在哪里?”
“就前面的草叢里!”
“誰最先發現的?”
“章逸蕾。她和另外兩個兄弟還有我負責下半夜值班。”
“把她叫來。”
章逸蕾神情緊張走過來躬身施禮。
孟天楚問:“你把經過說一遍。”
“是,根據于役長的安排,前半夜是肖役長帶菜青蟲、王金華還有徐小彬他們四個值班,后半夜是于役長帶我和蘇文我們三個值班。于役長在洞口方向,我和蘇文分別在營地上下兩個方向站崗。黎明時分天還沒亮,徐小彬起來經過我的崗哨說要去方便,就到前面草叢里去了。過了好半天他也沒回來,我就有些緊張了,大聲叫他,沒聽到回答,這時候于役長醒來了,問了情況之后,吩咐我去查看一下。這時候天已經亮了,我過去之后才發現,他已經死在草叢里了。”
“除了你,還有別人到過現場嗎?”
“沒有,于役長聽我說了之后,便讓我們不要過去,他去向您匯報,我們就守在這里,直到大人您來。”
孟天楚點點頭,問明了尸體的方向,往前走了幾十步,便看見一具尸體蜷縮在草叢里,衣著上看,正是番子徐小彬。
孟天楚先查看了四周情況,然后避開可能留下痕跡的地方,來到尸體旁。
徐小彬的致命傷仍舊是頭頂部,一處手指粗的類三角形創口,顱骨缺損性骨折,相應部位的腦漿缺失,創口邊上粘附著鮮血和一些腦漿。衣著完整,沒有明顯搏斗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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