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將手擋在前面,說道:“張大嬸,你別這么激動,說就是柱子殺的玉蘭,只是來問問情況。”
那老婦人越說越傷心,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孟天楚發現這是農村女人一貫的表現,好象這樣才可以表露自己的心跡一樣。
那老婦人邊哭邊說道:“我十八歲便守寡,四十年了,我在村子里沒有一句閑話,我帶大柱子我容易嗎?如今,都要入土了,還有人來翻我家柱子的不是,我死了算了。”
說完,老婦人爬起來,跌跌撞撞沖向墻壁,身邊的人趕緊去拉,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孟天楚最是怕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子,皺眉望了一眼王譯。
王譯上前大吼一聲:“行了!吵什么吵!想蹲班房挨板子嗎?”
老婦人見他是捕快,身材高大魁梧,一臉怒氣,頓時不敢再耍潑,只是坐在地上抽泣著。其他人也都安靜了下來。
王譯惡狠狠對老婦說道:“我們師爺和里正都給你說了,沒有說柱子就是殺玉蘭的兇手,衙門辦差連問都不能問一句了嗎?你這是做什么?想要給衙門臉色看嗎?鬧什么,師爺看你是長輩敬重你,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老婦人低下頭再不敢說話,連哭聲都停止了。
孟天楚這才上前對老婦人道:“我現在問你什么,你就說什么。知道了嗎?”
那老婦人點了點頭。
孟天楚在院子中央的一個石磨上坐下,問道:“你家柱子是什么時候離開家地?為什么要離開家?”
老婦人道:“前天早飯過后,我家母豬病了,眼看著要生崽了,柱子著急就說去縣城找人弄點葯回來。”
孟天楚道:“縣城到玉蘭村只要一個時辰左右的路程,就算是走路,一天也是可以打個來回的,怎么一去就是三天?”
老婦人不說話了。
孟天楚站起身來。看了看這院子。這院子明顯比玉蘭家里的寬敝多了。而且房子也大了許多,院子中央還有兩棵桃子樹,樹上結了不少的桃子,看來這一家的日子過的比玉蘭家是好多了。
孟天楚道:“我在問你,你為何不回答我?”
老婦人支吾著說道:“那…那大概是…是我家柱子還沒有找到給我家母豬吃的草葯,所以就…就耽擱了。”
“你不是說你家柱子是著急著走地嗎?怎么走了之后反倒不著急回來了?”
老婦人聽了臉色很緊張地樣子,說道:“我…我是真地…真的不清楚。”
孟天楚走到房子門口。掀開門上竹簾子,看了看里面,有四間房,廚房和堂屋都有,另外兩間應該是母子倆一人一間,從家里的陳設來看,柱子這殺豬的生意應該不差,家里在農村算是富裕的了。
孟天楚走進屋子。那老婦人趕緊跟了進來。緊張地攔在孟天楚前面。
孟天楚一皺眉:“你讓開,我要檢查一下。”
老婦人卻堵在哪里似乎沒聽見似的。
里正在門口說道:“衙門辦差到你家中來看看是正常的,又不會弄壞你家中地東西的。快讓開啊。”
那老婦人卻是頑固,低聲說道:“我兒沒有殺人,你們不能搜我我房子…”
里正正要發作,忽聽見門外有人在喊:“柱子回來了!”
孟天楚聞聲出門,看見一個身體很壯實的男子正往里走,大概三十歲的樣子,長得是又高又壯,濃眉大眼,一身的子肉。這人就是他們要找的柱子。
柱子肩膀上放了一個褡褳,手上還提了一個布袋子,走到屋子里,先將褡褳和袋子放在桌子上。
老婦人看見兒子,仿佛看見了主心骨,忙歪歪斜斜走過去拉著柱子的手說:“兒啊,他要搜我們家,我不讓,可他還是進來了。”
柱子說道:“娘別怕,這些人是些什么人?”
老婦人道:“他們是衙門的官爺,非說是你殺了玉蘭。”
里正連忙解釋道:“張大嬸,我剛才說了,我們沒有說柱子殺了玉蘭,我們只是過來問問。”
那老婦人見兒子回來了,膽子頓時也大了些,說道:“哼,你們就是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地,為什么不去問別人,偏偏要來問我們家柱子?”
孟天楚發現柱子聽到玉蘭死了地消息好象并不吃驚,按理說他不可能知道玉蘭已經死了的消息,而且,就算在回來的路上聽說了,那么,他當年為了玉蘭一氣之下離開家就是十年,應該算得上對玉蘭感情深厚,這傷心總是應該有地,但是他居然好象沒什么反應一樣,很是奇怪。
柱子聽他娘這么說了,虎吼一聲:“滾!都給老子滾出去!”盯著孟天楚,故意抖動雙手的肌肉,好象示威一樣。
孟天楚輕輕一笑,看樣子得用點武力才行,斜了身邊朱昊一眼。
朱昊點點頭,緩步上前:“你竟敢在師爺面前咆哮,還不跪下領罪!”
柱子狂吼一聲,一拳朝朱昊胸膛打去。
他見這老頭身材干瘦,這一拳只用了三成力道,深怕把老頭打散架了,朱昊嘿嘿一笑,閃電般抬手將他的拳頭抓住:“沒用全力,嗯,還不錯!”
一旁的人不知道的都為朱昊捏了一把冷汗,柱子畢竟是個干體力活兒的人,力大無窮,一次還可以扛一頭三百多斤的肥豬一口氣走到城里去,那厲害在村里也沒有幾個可以比。這老頭恐怕要被打扁。
柱子拳頭在朱昊掌心里,便如同鋼鐵窟窿里一般,他大驚失色。猛力回奪,卻紋絲不動,鋼牙一咬,用盡全力搗了過去,卻依然無法移動分毫,知道遇到了高手,只把他驚得額頭冷汗直流,心知這老頭要取自己性命。那也就彈指之間而已。低聲道:“前輩…饒命…”
朱昊冷冷一笑:“你在我們師爺
哮。我已經說過了。趕緊跪下請罪!”
柱子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朱昊這才緩緩放開了他的拳頭。
孟天楚笑了笑,上前道:“我原諒剛才地行為,畢竟你不了解前因后果,被你娘的話誤導了。現在我有問題問你,你可愿回答?”
柱子既然已經服軟,便也不再嘴硬。點頭道:“多謝師爺贖罪,有話請問。”
“好,你娘說你去縣城是為了給你們家母豬找葯,是嗎?”
“是!”柱子站起身走到桌子前,將那個布袋子拿到孟天楚跟前打開給他看,里面果然是一些草葯。
孟天楚點頭道:“那你怎么一去就是三天,這些葯就這么難找?你不是很著急嗎?”
柱子打了一個噴嚏,然后用褂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塊汗巾擦了擦鼻子。說道:“我很少進城。所以多玩了兩天。”
“哦,那你為什么偏偏要趕在玉蘭死的那一天離開村子?又有誰可以證明你當時在縣城而不是在村子里?”
柱子被問到了,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只好拿出那塊汗巾來擦鼻子,鼻子都被他給擦紅了。
孟天楚見柱子不說話,便說道:“聽說前幾天,你曾經對別人說你要殺了玉蘭,可有此事?”
柱子還沒有說話,又是一個噴嚏,孟天楚還好躲得快,要不就是一臉的口水了。
柱子擦了擦鼻子,說道:“是啊,我是說過,但那只是氣話而已。”
孟天楚道:“你為什么生氣?”
柱子道:“我能不生氣嗎?我只是給虎子一塊兒五花肉,知道玉蘭喜歡吃粉蒸肉嘛,那五花肉做粉蒸肉最好,可是她居然叫虎子給我送回來,說什么她們家最近沒有錢,買不起,你說我柱子會要她的錢嗎?”
孟天楚道:“就為這個?”
“這不算什么了,這個月初五,對,就是初五,我記得很清楚,村子里王嬸家孫子滿月,讓我去給殺豬,我去的時候玉蘭也在院子里和一群女人說話,我只是過去打個招呼,她居然不理我,還說以后讓我不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在她面前嬉皮笑臉,還說什么寡婦門前是非多,讓我離她遠點兒。我當時就很生氣,拍屁股就走了。”
看來這個玉蘭還真是名副其實地貞潔烈女,從小青梅竹馬地玩伴和她打個招呼都是這樣,難怪村里地那些老頭子要聯名上書給她立貞潔牌坊了。
孟天楚道:“就為這兩件事情?”
柱子氣憤地說道:“還有,就是四天前吧,我路過她家門口,我只是路過,我沒有什么都沒有說,因為知道她很怕別人說閑話,所以當時我真的只是悄悄地走過,當時還有村里另外兩個人和我一起,你們可以去問,正巧她出門,見到了我,然后馬上回到院子里去關門,好象我是瘟神似的。”
說著,柱子又是一個噴嚏,然后用汗巾擦了擦鼻子,接著說道:“我當時喝了點酒,想到之前她腔不開氣不出的就嫁給了葉虎,結婚的那一天我才知道,氣得我離開了家,一走就是十年,這十年我根本就不想回來,她給那個男人生了一個孩子,這些都算了,我回來之后,她每次見到我都象躲什么似的,我看她們娘倆過的很苦,就常常讓虎子拿點肉回去打個牙祭,剛開始她還收,可后來肉也不要了,說是村子里有人說閑話,你們說說,我從來不去她家,每次都是虎子來拿肉,有什么閑話說啊。我當時氣不過,見她關了門,就上前去敲門,讓她給我開門。她怎么也不給我開,我就說,你不開我就砸了,她居然說我不要臉,說我要知道廉恥,還說什么我再敲她就一頭撞死在門上,我當時氣急了就說了那么一句,我說你不用自己死,你活得那么累,干脆我一刀殺了你,你也解脫了。”
孟天楚皺眉道:“有必要這樣嗎?”
“師爺,你是不會體會到我地心情的。”
孟天楚道:“那你這三天都去了哪里?”
柱子道:“我都說了,就在城里逛啊。”
“是嗎?你在縣城什么地方?住在誰家,或是哪個客棧?”
柱子有些緊張了,結巴地說道:“師爺這話…什么意思?我沒住什么客棧,就在露天睡,反正…反正天氣也熱,露天反而涼快了。”
孟天楚笑了笑,走到柱子身邊,指了指他的胳膊,說道:“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你進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可是你的胳膊上已經被蚊子叮了兩個疙瘩,那么你三天都在露天里睡的話,是不是你全身上下應該沒有一處是好的了吧,可為什么沒有呢?”
柱子馬上不說話了,頭埋得低低的。
孟天楚見他不說話,站起身,低頭進了左邊一間房子。
柱子地娘趕緊上前要阻攔,王譯晃身站在她地前面,冷冷地說道:“衙門辦差,你若是不配合,就跟我回衙門領板子蹲班房!”
柱子急忙將他娘拉了回來。
孟天楚進了房里,四周看看,這房間應該是柱子住的,一股子豬肉味道,實在是不怎么好聞。
房間的陳設很簡單,就是一張床,一個桌子四個凳子,桌子上有一個茶壺和兩個茶碗,茶碗上已經有了很深地茶垢,大概從來沒有洗過。床上只是一床薄被,被子也沒有疊,隨意地放在床上,孟天楚湊近看了看,突然聞到一股很難聞的味道,大概是長時間沒有洗腳的原因,孟天楚皺了皺眉,看來這男人沒有一個女人照顧著,還真是不行。
猛然間,孟天楚發現床腳有件物什很惹眼,彎腰將那東西拿了起來,仔細地端詳了一番,拿著那東西走出門去。柱子一看孟天楚手上拿著的東西,臉騰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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