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勃然大怒。

“莫君皓，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莫祥斌極力克制，可喉嚨里發出來的聲音卻明顯帶著顫音。

他是真的生氣了。

然而，莫君皓受的刺激也不小，此時已經完全放飛自我了。

不僅沒有馬上向莫祥斌認錯，反而掀唇冷笑，“兒臣當然清楚自己在說什么！真正老糊涂的，是父皇您吧！”

莫祥斌：“……”

他第一次被人罵‘老糊涂’，噎得幾乎都不知道該怎么生氣了。

最后就忍不住笑了。

氣笑的。

“皓兒，朕知道你心情不好，今天就不計較你的出言不遜了。你現在給朕回你的四皇子府，收拾東西盡快前往北地，你就還是朕的好兒子！”

莫祥斌重重一嘆，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是自己曾經寵愛，甚至隱隱看好的兒子，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絕情。

然而莫君皓一點都沒有感受到莫祥斌的退讓，反而上前一步。

咄咄相逼，“若是我不呢？”

莫祥斌的眼神暗沉下來，“皓兒，你別逼朕將你圈禁！”

一旦圈禁，就意味著莫君皓徹底被皇帝厭棄，再無繼位的可能。

這樣的處罰，曾是莫君皓的噩夢。

然而此時莫君皓聽了，只是輕輕一笑，淡漠地說：“父皇以為你下的圣旨跟將我圈禁，有多少不同？”

莫祥斌一頓。

就聽見莫君皓用那種陰涼的聲音繼續道：“當初明明是您對我說的，將來榮登大寶的不一定只有太子，您所有的兒子都有機會。并以此鼓舞我奮勇努力。

而我，也真的按您說的那樣，時刻以一個皇位繼承人的準則要求自己。可如今您一道圣旨，就什么都變了！

難道這就是您說的天恩嗎？”

莫君皓一開始還是用一種平靜到幾乎刻板的語氣敘述，但說到后面，他的語氣也逐漸激動起來，最后，近乎厲聲質問。

莫祥斌確實曾想過要讓莫君皓繼承自己皇位的事，也曾這樣教導過莫君皓，所以當這些事被莫君皓直白地指出來的時候。

皇帝陛下的臉面就有些掛不住了。

他忍不住心虛地撇開臉，不敢去看莫君皓的雙眼，只能強撐著他皇帝的臉面。

一錘敲死，“總之，朕的旨意已下，你就按照朕說的去辦，不得復議。”

說罷，他就雙手負在后背，轉過身給了莫君皓一個冷漠的背影。

“你走吧！”

莫祥斌冷冷地說著，心中那點身為父親的情感則是愧疚不已。

孩子，不要怪朕；比起太子來說，你確實少了一份擔當與名正言順，為了大莫的江山，朕不得不犧牲你！

皇帝陛下默默在心中向他的四兒子道著歉，這番沒說出口的話成了他心中濃重的愧疚。

他只能在今后的日子中，盡最大的努力補償莫君皓。

比如多賞賜一些金銀珠寶給莫君皓；

過陣子等北地的戰事稍稍平定，又借機給莫君皓封賞……

莫祥斌設想了許多，他甚至都決定將來再給莫君皓的王位加成一個‘世襲罔替’，以彌補自己的過失。

他想了許久，等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身后的莫君皓一直沒了聲。

是走了嗎？

莫祥斌疑惑地回過頭，正欲察看，卻見莫君皓已經站到了他身后，正陰沉陰沉地盯著他。

他嚇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驚喝：“皓兒，你這是做什么？”

莫君皓不退反進，嘴角勾起一抹冷淡嗜血的笑容，反問：“你覺得我要做什么呢？”

這樣的莫君皓太古怪，饒是莫祥斌見多識廣，也有些被這樣的莫君皓嚇到。

情不自禁地又往后退了半步，不自覺地吞咽口水，“你，你想以下犯上？”

“呵！以下犯上呀！”莫君皓‘呵呵’地笑開來，渾身上下都透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氣息。

就在莫祥斌幾乎要忍不住高聲喊人的時候，莫君皓出手了。

莫君皓的動作快如閃電，莫祥斌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對方一把扼住了脖子，聲音全部被卡在了喉嚨里。

莫祥斌驚恐地瞪圓了雙眼，他想要喊人，但喉嚨里只發出微弱的、毫無意義的氣流聲。

他想要自救，但雙手只能無力地攀上莫君皓掐住他脖頸的手腕，半點都動搖不了。

“你，想要，干什么？我，我是你父皇……”莫祥斌艱難地從喉嚨里發出聲響，想要喚回莫君皓的理智。

然而，莫君皓只是露出一個淡漠冷血的笑。

仿佛在嘲笑莫祥斌的天真。

“父皇？”莫君皓聲音詭譎地低喃著。

倏忽又燦爛一笑，卻絲毫沒有讓人覺得溫暖，反而讓人感到四周也似乎變得寒冷起來。

“你配嗎？”

莫君皓用最冷酷的聲音徹底割裂了兩人的父子關系。

他一字一頓地對莫祥斌說：“你根本就是世間最自私自利的人，從來都自顧自己，隨便一個決定就否定了我所有的努力。

呵！不過沒關系，你不承認就算了，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認……”

莫祥斌感覺肺里的呼吸正一點一點的減少，他開始頭昏腦漲，眼黑耳鳴，感官也一點點被削弱，四周的一切都好像變得模糊起來。

直至最后，他只感覺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莫君皓一直掐著莫祥斌，直到這具年老的身體在自己的手中慢慢沒了掙扎，最后徹底不動了。

他才像是被什么東西突然蟄了一下，大手倏地一松。

莫祥斌便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莫君皓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事，猛地驚醒過來，連忙伸出食指去探莫祥斌的鼻息。

沒，沒了呼吸。

莫君皓驚恐地后退了好幾步，直至‘砰’地一下撞上木桌，把桌上的茶具撞飛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陛下，可是出什么事？”屋外小泉子聽到了這聲脆響，疑惑地敲了敲房門，似乎想要推門進來。

莫君皓心頭猛地一跳，連忙高聲疾呼，“沒事，別進來。”

寢屋的隔音措施很好，厚重的實木隔著，小泉子只勉強聽清莫君皓短促的命令，根本無從分辨說話人的語氣。

他也沒有多想，他甚至沒有聽出這一聲根本不是莫祥斌喊出來的，便規矩地道：“奴才就在外頭候著，陛下若是有什么事就喚奴才。”

“知道了。”莫君皓匆匆答了一句。

他快步走到門邊，隔著門觀察了一下門外的情況，確定小泉子真的沒有發現端倪，才又馬上從里頭將門拴好。

待做完這些動作后，莫君皓才又慢慢往莫祥斌躺倒的地方走去。

一步一驚心，等他再次走到莫祥斌的跟前時，他已經滿頭大汗，也沒了再去刺探莫祥斌鼻息的勇氣。

“怎么辦？怎么辦？”莫君皓慌慌張張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喃喃無措。

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么就昏了頭，竟然真的對莫祥斌痛下殺手。

莫君皓不知所措，腦海中各種念頭紛雜，可每個辦法最后都通向死路。

他的雙手扯著自己的頭發，一臉崩潰，根本不知道他還能怎么樣？

他這是把他的父皇殺了啊！

就在莫君皓幾乎絕望的時候，他的眼神一閃，忽然在龍床的枕頭底下看到一塊明黃的綢緞，有點像……圣旨？

倏忽，莫君皓腦中靈光一閃，下意識地越過莫祥斌的身體，走到床邊掀開枕頭。

一卷圣旨正穩穩地躺在枕頭下面。

莫君皓心中一驚，一把抓過圣旨就打開來。

上頭赫然是確認下一任皇帝人選的圣旨。

雖然莫君羽是太子，理應是拍在最前頭的皇位繼承人，但是有了這道圣旨，就讓他更加堂堂正正地坐上那個位置。

莫祥斌竟然真的要將皇位傳給莫君羽！

這個消息讓莫君皓恨得咬牙，原本對莫祥斌那點愧疚后悔瞬間消失不見，余下的只有更加滔天的怒火。

莫君皓非但不后悔了，他還慶幸自己剛才真的把莫祥斌給殺了，還意外截獲了這道繼位圣旨。

他冷冷地俯視地上躺著的莫祥斌，啐道：“老不死的，那么久以來，我費盡心機討好你，可你卻一聲不吭地就把皇位給了別人。

既然你這般無情無義，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現在你死了也好，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放心，大莫的江山一定會在我手上發揚光大的！”

莫君皓對著莫祥斌的尸體發泄了一通，心中的郁結之氣總算出了不少。

而他心中那個念頭也越來越明朗。

莫君皓握著圣旨的手緊了緊，隨即就將圣旨往懷里一塞，輕步走至床旁，開了一小道開口，又快步走回來，手腳麻利地將莫祥斌搬到床上，放下床簾。

等他作出一副莫祥斌已經上床休息的場景后，他也飛身躲到了床上。

隔著床簾，壓著聲音對外喊：“小泉子，進來。”

小泉子推門進來，見房中無人，不由得疑惑起來：四殿下方才不是還在屋里跟陛下密談的嗎？怎么轉眼就沒了人影？

“你去給朕傳旨，召太子入宮見朕。”

龍床的床簾被人從里頭掀起一個角，看不清里面的人，只讓里頭沉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小泉子嚇了一跳，驚疑不定第看向龍床，待看到隔開床簾的蒼白手指以及手腕處露出來的衣袖都是莫祥斌的，心中安定。

但他還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陛下，現在就去嗎？”

這都快要到子時了，也太晚了吧？

“馬上就去！”龍床里再次傳來低喝。

小泉子便不敢多說，乖乖應道：“奴才這就去。”

說完，他就弓著身要往外退，可沒退幾步，他又忍不住再次往龍床望去，心中還在琢磨：四殿下那里去了？

該不會……：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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