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空’這個借口太吊炸天了。

恕他無能為力！

曲月白幽幽地瞥了莫君揚一眼，陰陰地問：“君揚，你還想不想娶時青雪了？”

莫君揚挑眉，“沒了皇帝，本世子難不成還娶不成了？”

當然不是，但是可能會比較丟人，并且也會讓人看輕時青雪。

曲月白準備再次擺出大道理。

畢竟在時青雪這事上，他家主子還是比較講分寸的。

可是沒等他長篇大論，莫君揚就直接擺手道：“不用說了，我有辦法。”

曲月白驚訝地望向莫君揚，難道對方已經決定入宮了？

莫君揚卻一臉神秘的微笑，只說：“青雪的婚事我會準備好的，你們就看著吧！”

他的聲音自信，讓人莫名就相信他能解決一切。

曲月白只是初初的詫異了一下，隨即就釋然了——

連莫君揚都給出了那如此堅決的保證，這世間還有這人做不到的事情嗎？

曲先生微微搖了搖頭，徹底將提起來的心放回到肚子里。

然后沉聲匯報：“剛才你同王爺說話的時候，阿洛回來了。”

“喔？這么快？”

曲月白解釋道：“先前時夫人生的時候，阿洛一直把人照顧到身體無恙后才放心離開，所以時間耽擱得久了一些。

但是寶寧郡主這一胎，他就只負責接生，讓母子平安；其他后續工作，就不在他的職責范圍，他也不打算管就回來了。”

至于時寶寧會不會因為后續工作處理掉不夠細致而致使身子有虧，這也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了。

說實在的，今天如果不是董慧不要臉地拿時青雪威脅，瑞王府任何一個人——包括沈洛自己——都不會讓沈洛去給時寶寧看病接生的。

礙眼的人，就該任由他們自生自滅才對。

“母子平安？”莫君揚重復了一句。

曲月白簡直覺得自己從這句平靜的話語中聽出了可惜。

他忍住笑，補充道：“喔，忘了說，是個寶貝女兒呢！聽說現在聞人府可熱鬧了！”

聞人家幾代單傳，尤其是在聞人博死后，聞人家就僅剩下聞人熾一個人了。

所以除非聞人熾想絕了聞人家的后，不然必定要有個男性繼承人。

可是就算去給時寶寧接生的人是沈洛，時寶寧的底子不好，這胎之后再想懷上第二胎的幾率幾乎沒有。

曲月白就算什么也沒看見，光是想想，也知道以后的聞人府肯定會‘熱鬧非凡’的！

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都露出會心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事要跟六娘說嗎？”

就算關系再惡劣，時寶寧明面上還是時青雪的親姐姐。

時寶寧喜得千金，時青雪于情于理都該上門道賀的。

可是莫君揚想都不想就說：“沒必要。”

“這……您是不是再考慮一下？”曲月白知道他家主子任性，而且很有任性的資本。

但是時青雪不一樣啊！

時青雪如果不想被人在背地里戳脊梁骨，表面上還是要跟時寶寧處理好關系。

不然到時候人家不會說時寶寧怎么怎么樣，只會議論時青雪這個做小輩的如何如何沒有規矩。

這年頭，年紀大一點的好像就天生自帶豁免權一樣。

年長者可以不慈，但是年幼者卻不可以不敬。

簡直莫名其妙。

曲月白也很無奈，可是為了不讓時青雪在輿論面前吃虧，這件事她必須得做。

莫君揚卻堅持說：“不需要。”

“六娘……”

莫君揚淡淡地說：“她不知道這事。”

“啊？”曲月白怔愣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莫君揚的意思。

——晚輩確實不可以不敬，但是前提得建立在這個晚輩知情的份上啊！

如果時青雪一無所知，那可不就沒辦法讓前去祝賀了咯！

曲月白忍不住朝莫君揚豎起了大拇指，哈哈大笑，“高，真是高！“

至于到時候時寶寧他們會不會刻意引導輿論——這點小事，他們還怕對方區區一個郡主？

就是加上現在的時家，也成不了氣候。

這邊，曲月白算計著宮中的情況，另一頭卻同樣有人在算計著他們。

京都迎來了大莫四十三年的第一場雪，在十一月。

莫君羽站在后宮的御花園中，凝視著被白雪覆蓋的蒼茫大地。

忽然心一動，問一旁伺候的張有，“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回陛下，十一月初八了。”

“十一月……初八……”莫君羽喃喃重復著這個日期，忽然憶起，“那豈不是還有一個月就到臘月初九了？”

那是莫君揚和時青雪大婚的日子，年頭就定下來了的。

只是那時候莫君羽還未登基，只是監國太子，就算能夠傳皇帝御令也不敢讓莫君揚與時青雪馬上成婚。

而之后又因為各種事宜，只好將婚事推到臘月初九。

按理說，只要他這個新帝再為這對新人下到圣旨，以示恩寵，就萬事大吉了！

可是莫君羽剛要讓張有準備筆墨，墨優卻插話道：“陛下，微臣以為這事還不急。”

“怎么不急？就還剩一個月了。”

莫君羽心想，莫君揚在圣旨還沒下就已經開始準備迎娶時青雪的聘禮，賜婚的圣旨一下就開始走‘六禮’……

眼下就還剩迎親這一道程序了，卻也是最繁瑣的。

尋常人家都需要大半個月時間準備，以莫君揚對時青雪的寵愛，一個月的精心準備時間肯定少不了。

墨優卻意有所指地說：“婚事當然是急的！但是該急的人卻不應該是陛下。”

莫君羽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現在是莫世子想迎娶時六娘，當初您以先帝名義為她二人下旨賜婚已經是大恩了。

如今準備迎親了，當事人都還沒有急著上門說什么，陛下您怎么能自降身價為他們做事呢？

這要是傳出去，您的臉面要往哪兒擱？”

墨優循循善誘，一字一句都說到了莫君羽的心坎里。

莫君羽一開始還真沒有想到這茬，只覺得自己答應過莫君揚的事情，自然就應該做完。

可是聽墨優這么一說，莫君羽突然又有點不甘心了！

是啊！

他現在是皇帝了，怎么也該是莫君揚求他辦事，哪能讓對方端著，他上趕著幫忙的道理？

更何況，他還差個借口好好殺殺莫君揚的銳氣。

眼下正是時候！

莫君羽抬手招來張有，吩咐：“你去瑞王府走一遭，給莫世子傳個口信，也無需說得太明白，只要讓他清楚，他不先來找朕，朕就絕不可能給他頒圣旨。”

張公公聽了直犯愁，小聲道：“這……陛下，奴才只是一個下人，恐怕……”

“朕不管你用什么辦法，總之把朕的意思傳達到了就成。不然……”莫君羽斜了張有一眼，意味深長地說：“先前江州的事，朕沒與你計較，你該不會以為朕給忘了吧？”

張有苦哈哈著臉應下來，心里暗暗罵娘：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先前張有見莫君羽把莫君揚免官在家就再也沒有提嚴緒的事情，他還以為這件事就這樣揭過去了。

還暗暗慶幸著，沒想到人家隨時都準備著‘秋后算賬’呢！

張有心中叫苦不迭，可又有什么辦法呢？

只能顛顛地跑到瑞王府，求見莫君揚。

見了莫世子，張有還帶著先前在江州留下來的陰影，一臉畢恭畢敬，小聲委婉地將莫君羽的意思很隱晦地表達出來。

末了，還忙不迭地撇清關系，“這些都是陛下吩咐的，陛下說了，莫世子如果有什么疑問和需求，可以入宮覲見。”

說白了，這可不是他一個下人在背地里挑撥離間，他說的可都是皇帝的意思。

冤有頭、債有主，莫君揚就算要撒氣也別拿他這個小嘍啰開刀啊！

張有也不知道莫君揚有沒有聽明白他的雙重含義，心中正忐忑著，就聽莫世子淡淡地說：“不必了，陛下日理萬機，微臣不敢叨擾。”

張有：“……”

媽的！這意思是不進宮？！

張有擔心莫君揚生氣拿他撒氣，卻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接皇帝陛下的茬。

這不就意味著他的任務失敗——莫君羽雖然只要他把意思傳到，但張有很清楚如果接下來莫君揚不入宮，皇帝下一個剝的就是他的皮啊！

“張公公請回吧！”

莫君揚像是沒看到張有天塌地陷死了娘的表情，直接下了逐客令。

張有著急地喊：“莫世子，世子大人唷！是奴才不好，奴才不會說話惹您不快了！您可千萬別跟奴才一般見識。

您看現在陛下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您怎么著也該入宮一趟吧？不然奴才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

世子與奴才好歹有過共事之情，望世子能夠稍稍憐惜奴才這條狗命吧！”

張有說得聲淚俱下，就差沒有撲倒莫君揚面前抱大腿求情——因為慫。

莫君揚目光冷淡，表情沒有一絲一毫變化。

就在張有幾乎都要絕望的時候，莫君揚淡淡道：“行了，你就回去回稟陛下，說這件事我知道了。

別的話你也無需多說。”

張有大喜，雖然莫君揚沒有明確答復要入宮的話，但這番話說下來，他的小命起碼是保住了。

張有忙不迭地磕頭謝恩，又是一陣千恩萬謝后，才帶著小跟班心滿意足地離開瑞王府。

張公公的這個小跟班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對張有很有感情，見張有平日里在宮中沒幾個大臣權貴敢輕易得罪，如今在瑞王府卻吃癟認慫，大感不平。

“這個莫世子也忒大架子了吧？還真以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說白了也不就是陛下的一條……”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捂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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