勛陽布衣_第177章上元佳節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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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又稱元夕佳節,是大周除春節外最熱鬧的節日。
周太宗在位期間,大周朝正從唐末亂世的泥淖中掙脫,在文治的大旗下快步走向繁華鼎盛。
某年上元節,周太宗帶著宗室重臣登上宮城閣樓,眺望汴京的滿城燈火,呼口酒氣問:“我大周鼎盛若此,民生若何?”
在場不乏頂尖的詞人、詩人,紛紛向太宗稟報各地風調雨順的盛景,蘸墨寫詞。宮妓現場唱合,皇帝與士大夫通宵達旦,徹底把被視為輕浮俚歌的填詞推向高峰。
周太宗玩得盡興,指著御街道:“大周如此繁盛,汴京如斯繁華,于燈會一事上怎能小氣。傳朕旨意,每逢元夕,御街開放,城門不關,讓我大周的百姓熱鬧兩夜。”
整整一百五十年之后,御街的上元燈會,真真體現了“東風夜放花千樹”的氣象。
馬如蘭扶著公婆,和武家、李家一起,在御街上觀賞花燈。武家和李家的娃娃來回瘋跑,不時跑到花燈前,用小手指著上面的燈謎,胡亂猜著。兩家有了些小錢,終于可以在汴京這種地方,把自家的娃娃送進蒙學。
馬如蘭不時笑著和相熟之人打招呼,禁軍武人、街坊鄰居、衙門小吏、攤販游商……剛才還碰到了抓狂的林大有,許是他那個古怪的兄弟又惹事了。
勛陽、十堰、丹江口等地的官員竭力掩飾漢江邊上的動亂。但勛陽離汴京畢竟不足千里,加上大周不以言罪人,市井百姓喜好傳播刺激性的消息……士紳大戶、有背景的大商家、地方豪強、剛招安的劉成棟、經紀行老、牙行胥吏、作坊群、流民,騷亂涉及之廣,劇情之神秘復雜實在太刺激。
即便在觀賞花燈的御街上,都有百姓三五成群地討論各種內幕。
馬如蘭已經收到了李響的信件,知道馬朝北和姜蘭無事,放下了心。但馬朝北的祖父祖母不干了,兩位老人家不放心小孫孫在那里,總是催著馬如蘭把馬朝北接回來。
馬如蘭只好答應,待開春之后就把馬朝北接回汴京,才安撫了公婆。
走過幾棟奢華熱鬧的閣樓,馬如蘭隱約見到里面才子佳人嬉戲、飲酒吟詩作對的場景,微微搖頭。她還是雙丫髻時,有一段時間也向往話本唱文里的一些情節,如今回想起來,只是少女年華對浮華的渴求罷了。
年過三十的馬如蘭已是婦人,有了公婆,有了兒子。她很快將心中的空寂壓下,前方傳來熟悉的聲音,她頗覺有趣。
隨著馬如蘭走近,喧鬧聲傳來。
熊成武、成江湖帶著幾個青皮頭頭,秦鐘、楊建川帶著幾位大相國寺的武僧,申潑皮、李姓大漢帶著同樣跑街串巷的幾個把頭,禁軍武人的幾個子侄帶著跟班……一群人正浩浩蕩蕩地壓馬路,在御街上顯得十分刺眼。
熊成武接過小弟剝好的栗子扔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嚷著:“老子早跟你們說過,別看黃成兩家那么囂張,斗不過俺們莊主的。看到了吧,明月集和漢江邊上的作坊想要重建,還得俺們莊主出手。”
“那什么蔡全,別攔我……”熊成武不顧楊建川的阻攔,開始問候蔡全全家,“居然支使車行炭行、腳夫船頭、青頭潑皮,在城里城外搗亂。等過段時間,老子帶著你們去搶地盤,把跟咱們不對付的渣渣全打趴下,哼!”
熊成武說完還抬首望天,一副找不到對手、好生郁悶的樣子。他手下的幾個青皮頭頭面面相覷:老大剛才,是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和熊成武等人交好的一個禁軍子侄吞掉口中蜜餞,“可不是嘛,以前俺在頗爛凄惶的禁軍駐地,只能欺負那些窮得只剩褲子的軍士。哪像現在這么爽,看誰跟咱們這邊的作坊不對付,看誰敢耍陰招就可以上去打。”
“打贏了回家,老頭子居然不罵我,還夸我懂事。”
那位囂張的年輕人還要接著說,就被熊成武捂住了嘴巴。成江湖在秦鐘的眼神示意下抹抹嘴巴,把滴油的羊腿放到背后,楊建川直接把一包點心塞袖子里。申潑皮、李姓大漢和武人子侄一樣,直接行了長輩禮,訕笑地站在那里。
熊成武嘿嘿地笑著,心里狂呼倒霉:怎么碰到大姑了呢?這下慘了,若是夫子聽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一頓板子饒不了的。
馬如蘭的公婆認識這些經常串門的年輕人,挨個拍拍肩膀,把手中的蜜餞點心發一下,便跟著李武兩家走遠,繼續熱鬧去了。
不遠的地方,煙花火樹綻放,有吹吹打打的隊伍經過,小娃娃歡呼跳躍。
馬如蘭是李響的結拜姐姐,又是禁軍武人的舊識,如今和大相國寺的幾位高僧相交莫逆,本身還是武藝高手,夠資格教訓在場的所有年輕人。
首先是熊成武,馬如蘭戲謔地看著他,“臉上的傷,怎么回事?”
“咳哈,大姑啊。呃,這個,”熊成武搓著手,頗似熊大春的大眼瞇起,看上去很有喜感,“有人給城外的炭爐作坊和流民作坊搗亂,城里也有人搗亂,小子便過去理論,有個家伙拿出鐵刺……”
馬如蘭板起臉,“得了吧。你下手沒輕沒重,打折好幾人,把人逼急了,當然跟你玩命。”
成江湖的腦子時而清醒時而混沌,每日里跟著熊成武瞎混,四處尋人打架。有了充足的營養和“鍛煉”,這廝體重飆升,看起來就像只大猩猩。
自李響離開汴京,秦鐘和楊建川便帶著明月莊選拔的年輕人,接受大相國寺武僧團的操練。跟熊成武二人一比,這兩位倒是老實不少,但是……
“秦鐘,楊建川,你們帶著大相國寺的武僧出來吃肉,能不能低調點?”馬如蘭很頭疼,想起圓智大師的囑咐,哭笑不得地說:“圓光方丈,圓智大師,監院大師,首座大師,找到家里好幾次了。”
“你們一幫小子,都要把大相國寺的小和尚帶壞了,尤其是武僧。如今居然帶著幾位小師父,一邊吃肉,一邊招搖過市。沒個眼色,看不到人家的指指點點嗎?”
幾個肌肉發達的小和尚聞言,急忙把荷葉糙紙包裹的紅燒肉、燒雞等物藏到身后,還不忘擦擦嘴巴,唱個佛號。一個剛滿十三的小和尚,不慎把肉掉在了地上,想撿又不敢撿的樣子。
所有人憋笑。
馬如蘭氣結,搖搖頭,叮囑了幾個武人子侄幾句,繼續向前。身后傳來“大姑慢走”、“嬸嬸慢走”、“施主慢走”、“恩人慢走”的恭送聲,馬如蘭以手撫額,加快步伐。
待馬如蘭走遠,剛剛還木在地上的年輕人松口氣,再次喧嚷起來。
秦鐘和成江湖安慰沒了肉吃的那位小和尚,申潑皮和李姓大漢向同行介紹馬家的情況,武人子侄和熊成武感嘆著馬如蘭和李響的姐弟情,只有秦鐘若有所思。
正月十五、十六的兩天,御街上通宵達旦。
達官貴人、豪門大戶和市井百姓得了熱鬧,苦的卻是開封府的官差。每逢春節上元中秋,開封的差役,不論是捕盜的、巡街的還是管理市集的,都要緊盯著長達數里的御街。遇到放火的,耍流氓的,搶劫的,要趕緊撲上去。
林大有換班結束,頂著黑眼圈,拖著滿身疲累到家。
扭了扭酸掉的脖頸,接過弟妹手中的茶盞。林大有喝口熱茶,直奔弟弟林學用的偏房。
“擋什么門?給老子出來,看老子不打死你!”林大有握著柄殺威棒,敲著弟弟的房門,“家里的作坊建成沒幾天,你好容易有個正經營生,居然還搞著那些勞什子?差點炸死人你知不知道?你這廝記吃不記打,趕緊出來,聽見沒?”
林學用雖然是二十好幾的人,但最怕哥哥打,擋著房門,都要哭出來了,“不怪我啊大哥,是那些大戶人家太過分,招些潑皮殺才堵咱們家的作坊。我氣不過,恰好作坊里有配好的粉末,我就全部放到一個罐子里,一扔。”
“我也沒想到啊。只是把那東西做成小米粒的樣子而已,怎么就那么厲害?還好我沒扔準,不然那十幾個潑皮,都要死在當場。”林學用想到這里,興奮了,打開房門問自己大哥:“大哥,你覺得我把這種顆粒粉末的方子和做法交上去,能不能換個小官?”
林大有呆了半晌,才舉起殺威棒。
“老子讓你炸!”
“有些人家正愁沒有借口發難呢,萬一以這個為由頭,把你抓走利用怎么辦?好容易掙些閑錢,你不花到正經地方,老是買些碾子、銅碗、硝石、硫磺,敗家玩意兒。”
“老子讓你換官!”
“你又不是沒在將作監待過,怎么惡到上官的,記不得了嗎?人家霹靂火球、火藥大箭用著好好的,你跑過去說那是垃圾,搶人家的飯碗,就你能是吧?”
大周到底有多少被埋沒的人才,我們不得而知。
李響調配手藝最精的匠人、集中腦子最靈活的門生,研究了大半年,才摸到了黑色火藥最佳配比的邊兒,林學用卻憑自己一個人,搞出了制作顆粒火藥的一整套法子。
凌晨兩點半,教訓完二弟的林大有坐在門檻上,抱著殺威棒發愁:這個二弟老是惹麻煩,把他送離汴京最好,送到哪去呢?
來到林學用的床邊,林大有看著弟妹眼淚汪汪地給弟弟上藥,只覺得膩歪。
歪頭看著燒得正旺的炭爐,林大有的眼睛亮了起來。
天空飛來雪花,汴京依舊喧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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