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養妻日常90情理_wbshuku
90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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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雅一懷憋悶,也是嚇壞了,搓著雙手問裴顯:“顯哥,這皇帝不會死在我家藥鋪里頭吧?”
裴顯是個醫生,兩個婦人自然皆寄希望于他。他再試裴李昊的脈,屏息片刻搖頭道:“脈息都是正常的,這是驚厥,我們得讓他醒過來。”
“他醒來不會怪罪我們吧?”韓雅握著韓覃的手,以為暈過去的人聽不見,又怪怨李昊:“我大年三十未到城隍廟燒香,看來是城隍老爺惦記上我了。否則皇帝怎么會總往咱們這種窮家跑?”
裴顯上上下下忙碌著,掐過人中,聞過嗅香皆不管用,轉身從架子上取細羊皮所卷的針,取出一支七寸長的軟長針來,見韓雅引來了火,在上頭炙烤著:“既別的法子不管用,我試一試針灸!”
以火炙過,晾了片刻,他直接將針從李昊的大腿上扎了進去。
“且不說死,若是一時半刻皇上醒不過來,咱們夫妻的命都要喪在今日。”裴顯轉著支軟針,慢慢往里頭入著。韓覃與韓雅皆是咬牙捏帕相握了手屏息看著。
裴顯松手,那針不停的突突跳躍,但李昊仍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韓雅一軟,直接坐到了韓覃的腳邊:“城隍老爺果真是惦記上我了,只怕不止我,連清兒都活不出這個正月去。”
韓覃在她有限的記憶中搜尋,這李昊應當是極其怕蛇的。他怕鼠,怕蛇,只要見了這種東西就能嚇掉半條命,但應該掐掐人中就能醒的,如此一直不醒,又不太像平日厥了的樣子,只怕是在裝蒜。她指著針問裴顯:“若是大腿不管用,不如你扎扎他的腳心?”
腳心是個最疼最癢的地方,若他是裝的,一試便知。
足心在涌泉穴后一寸,主治頭暈目眩,裴顯轉身另換一支更長的軟針那,那針在火上微顫,若扎進去,還不知道得有多疼。李昊平生所怕的東西今天全遇上了,他再裝不下去,緩緩吐了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睛,側眸去望韓覃,便見她檀唇微抿著,只望得他一眼,隨即轉身便走。
李昊此時也顧不上什么避忌,他暈在她的懷中,那懷抱明明那么熟悉,頭伏在她脖頸上的時候,曾經的耳鬢廝磨齊齊浮現,仿如昨日。他翻身起來追著韓覃沖到門上,隔著柜臺喚道:“瑤兒!”
韓覃怔的一怔,回頭仰面問道:“皇上,您是覺得臣婦太輕浮,還是唐牧官做的不好?”
李昊怔住:“你這話什么意思?”
韓覃道:“臣婦的祖父韓興,是皇上您親自平反過的忠臣。唐牧是您的臣子,臣婦是他的妻子。而臣婦的妹妹,是您宮中的秀女。臣婦想問皇上,您幾番相擾,可是覺得臣婦這個婦人太過輕浮,看起來很好勾搭?”
她是怒目,眶中淚轉,李昊心中如有錘撞,這哭泣也是熟悉無比。她和他都是側躺在那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穿皂靴的腳從他倆眼前掠過,走來走去,他眼看著她被人扯起雙足,半邊臉貼地一路拖出大殿,過門檻時,頭在那檻上撞得幾撞,兩顆眼珠子仍還盯著他。
如果不是死的那么慘,也許新的人生和愛情會如流沙漫過往事,將它塵封。可是他們都死的太慘了,死在他親政的前夕,死在他剛好要有一個孩子的時候,人生才剛剛鋪展開來。
李昊怕要驚走韓覃,不敢出柜臺,隔著柜臺道:“朕做了一個夢,夢里有你,朕只是想來問一問,你是否也曾做過那樣的夢?”
“沒有,臣婦吃的飽,睡的好,夜里從來不做夢。”韓覃決然否認,轉身就走。
唐牧隔著一條街,遠遠看著韓覃隔著柜臺與李昊說著什么,說完之后怒沖沖出門。他回頭問熊貫:“牛富在何處?”
熊貫道:“就在燴鮮居等您!”
唐牧轉身幾步快跑躍上馬:“往燴鮮居!”
“頭一回韓夫人入宮,皇上不小心將藥碗砸到了她身上,于是賞了幾十匹絹,這個內事堂是有備案的。第二回入宮,雖入了乾清宮,但是并未見著皇上。至于第三回,恰就是宮變那日,皇上厥過去的時候,韓夫人恰就在他身邊,是韓夫人招呼著將皇上送到長壽宮的。”這老內侍娓娓敘著,不時看著唐牧的臉色。
“往下說!”
“后來,咱家從長壽宮中打問過,皇上厥過去的時候,劉太妃摒退所有人,當時應當是讓韓夫人貼身伺候過皇上的。”牛富自己也不好再往下說,內閣輔臣的妻子與皇上有勾染,這樣的事情是個男人都忍不下去。
唐牧心中漸漸理出一條脈絡來。他讓韓覃入宮,本是為了給韓清做遮掩的幌子。第一次從宮中出來之后,她心情似乎就很不好,之后,宮中太妃大約叫了三四次,皆被她回絕了,后來,還是他強令她去,她才肯入宮的。
“那一回皇上出宮之后,回宮時曾帶回來一枚印章,常常留在手邊把玩,咱家這個年級進不得殿,但是從御用監的起居注來看,那印章當是從韓夫人家里帶出來的。”身為皇帝,他身上的每一樣東西,小到一枚鎖扣,都會有來處有去處,記載的十分詳細。他道:“皇上時時記掛著那印章,咱家只怕不敢渡出來給您過目。”
“印章不必拿出來。”唐牧揚手道:“找個小內侍,拿張宣紙拓出上面的字來就好。”
唐牧到炭行門上接韓覃時,見她神色倉慌先驚后訝的張望著不遠處的裴家藥鋪,卻也不動聲色。先替她圍好了灰鼠圍脖,問道:“是要坐車還是騎馬?”
韓覃道:“咱們走回去,可好?”
他入閣后整天忙的沒有蹤影,偏偏今天刻意來接自己,韓覃明知李昊已經走了,卻還是心虛無比:“二爺朝中忙成那樣,怎會想到來接我?”
唐牧一笑:“閣中六位輔臣,除了我其余人也能辦事,并不是非我不可。”
現在回想起來,皇帝自打九月份那場宮變之后,沉淪了許久,臉上從來沒有帶過一分喜色,惟有那夜,他去過裴家藥鋪的那夜,滿面歡喜,還十分輕易的放權給幾閣和六科。色令智昏,江山面前,惟有美人才能讓君主忘記去攥緊自己手中的權力。
而昨夜,他甚至將六科都事齊懷春遣回閣房,逼迫著內閣要將所有的折子全部于一夜之間批完,此時想起來,也不過是為了拖延他,好不叫他及早出宮而已。閣臣們甚至歡喜到一度以為李昊是想徹底放權,誰能想到,他不過是為了給自己爭取一點,和臣下妻子相見的時間。
“今天長壽宮太妃那里還遣內侍到閣房,刻意問我,為何請了幾回你都不肯入宮。炭行如今還是很忙?”唐牧試探著問道:“你打算何時再入宮?”
雖說宮中無主位,但劉太妃如今執掌后六宮。朝中所有的外命婦們趁著春節也都入宮拜見過,唯有韓覃一再推脫。
韓覃不敢明說自己怕遇宮要見著皇帝,也怕唐牧要起疑心,拽過他的袖子哼哼唧唧撒起嬌來:“宮中禮節太多,見人就要下跪,我不想去,往后有這種事,二爺只須稱個病替我推拒了就是。”
“好,往后你不想去,咱們就不去。”論究起來,其實是他的錯。
回到怡園,兩人相對著吃完飯在床上歪纏,唐牧半躺著看書,韓覃拿著本書翻了片刻,伸一只腳在唐牧心窩處暖著,暖了片刻又伸另一只過來,探腳下去,腿彎輕輕磨蹭,蹭了許久那棍子沖著天,唐牧卻仍是一無動靜,索性撩起灑腿褲的褲管,光腿蹭了起來。
“二爺!”韓覃逗得許久見唐牧仍是毫無反應,又細聲叫道:“我褲子濕了!”
“那就爬上來,自己動!”唐牧翻了一頁書,卻沒有一丁點想要主動的樣子。
韓覃收回了腳,起身另扯了床被子將自己裹嚴實,滾到了大床里側靠壁的一邊氣呼呼才閉上眼睛,只覺身后一陣風,唐牧已經壓了上來。他鼻尖輕蹭著她脖頸間膩白的皮膚,問道:“你將我撩了起來,反而要自己睡了?”
“我瞧著二爺一點都不想的樣子,怕是外頭另有新人了,再或者……”他邊扒著衣服,韓覃一邊輕笑:“只怕二爺有了年級,力不從心?”
“那我就讓你看看,到最后到底是誰要哭著討饒……”被小夫人嫌棄老,簡直成了唐牧的心結,他是由心覺得自己太老了。
“二爺,咱們生個孩子吧!”韓覃攀上唐牧的背,眼巴巴兒瞅著他:“只要一個就好,不必你操心的,我會自己把他撫養大。”
唐牧雙手支著俯在韓覃身上,漸漸拉下了臉。韓覃連忙又補了一句:“我家柏舟小時候就是我一個人帶大的,我知道怎么帶孩子,我會把他帶的很好,不需要二爺您操一絲一毫的心。”
她又道:“這世界上太多的小姑娘生下來,長大又嫁人,然后作母親,老去,接著死去。可很少有人過的像我一樣坎坷。雖說人的命運皆是自己前世修來的,苦樂不能怪怨任何人。可我仍是不甘心,我想此生有個孩子,最好是個女兒,我想護她長大,給她歡喜人生,就只當我自己重活了一回,好不好?”
關于被唐牧所改變的那一世,無論對李昊還是對柏舟,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遺憾與虧欠,唯一的遺憾是那個未曾出生的孩子。只要能有個孩子,這兩生命運中所有的坎坷與不公,她皆可以忘掉,皆可以抹去。
“二爺!”窗外是淳氏的聲音。
唐牧翻身下床,披起衣服問道:“何事?”
淳氏道:“宮里來人了!”
唐牧回身,見韓覃蜷成一圈捂著眼睛,輕輕揭開她的手,撥開她碎發在面頰上吻了一吻道:“你先睡,我過得片刻就回來。”
他出門,出了避心院才問淳氏:“可是牛富?”
淳氏道:“是!”
牛富一身寒氣滿滿的黑衣躬腰在窗前站著,見唐牧進來,忙將一張宣紙捧給他:“這是咱家的干兒子趁著皇上不注意的時候拓回來的!”
湊到燈下,并排三方一模一樣的朱砂印跡,唐牧翻轉了兩遍,才認得清楚那四顆字:韓鯤瑤印。
到此間二十年,這個韓鯤瑤,是唐牧來的那一年出生的。從前世他所翻閱過的那份瑣言中,可以推斷出她的家就在京師一帶,所以他一直在留意,找這么個姑娘。
順天府府尹師承德一干多少年,那就是他當年通過俞戎送上去的,為的,正是想要在韓鯤瑤登戶錄籍時將她找出來。他找了十二年都未找到那姑娘,一度懷疑她或者根本就未長成,早已經死了。誰知道在他把莊箜瑤送入東宮八年后,竟會找到這樣一枚印章。
唐牧出門拍馬,一路帶著熊貫到韓覃家門上,敲了半天的門,才見小舅子韓柏舟披著件棉衣來開門。柏舟乍見這從來不茍言笑的姐夫一臉殺氣,戰戰兢兢問道:“姐夫,何故您竟三更半夜來找我?”
唐牧大步往屋子里走著:“無事,下朝有些晚了,來考教考教你的學業!”
“姐夫!”柏舟見唐牧眼看就要踏進屋子,忽而顫聲道:“我一個人住,那正房掩瓚的不像話,若您不嫌棄,咱們在我姐屋子里坐坐,如何?”
唐牧見小舅子上下牙直打哆嗦,解下自己裘衣披給他,又推開了韓覃閨房的門。冰窟冷窖一樣的屋子里,掌了燈也不過黯黯一點火光,柏舟將凳子給唐牧坐了,自己坐到床沿上,拘著雙手。
唐牧先問了幾句傅氏族學中各位夫子如何的話,接著話鋒一轉問道:“明年你就要赴鄉試了,可想好拜誰為師沒有?”
柏舟道:“看姐夫的意思,若您不嫌棄的話,我覺得姐夫就很好。”
唐牧點頭:“可有字否?”
拜師,先生自然是要先賜字的。
韓柏舟一聽唐牧問自己的字,知道他是愿意收自己了,忙站起來揖了一禮道:“學生還無字,望先生賜之!”
唐牧沉吟片刻,問道:“有沒有你十分喜歡,或者有家族承傳的字,你必得要放進去的,告訴我一顆,我再替你補一顆。”
韓柏舟雖經韓覃刻意提點過不要把自己的字告訴任何人,但唐牧是他姐夫,他自然沒有想過要瞞他。遂道:“并未有家族承傳的字,但是我姐姐的字中有個鯤字,若先生肯賜,再替學生擇一個字就是。”
“鯤遙如何?鯤鵬雖能遠翱,但路遙才知馬力,我倒是希望你有雄心壯志,卻也不要忘了腳下!”
柏舟一笑反問道:“姐夫你竟不知道我姐姐的字,恰就是這二字?”
唐牧起身:“我竟糊涂了。既這樣,你也不必著急,咱們改日慢慢商量!”
他不再多留,轉身疾步出門,走出巷子卻猛然止步,轉身問熊貫:“傅氏族學為何突然關門了?”
熊貫回道:“聽聞是來學的各家子弟一起打了一架,打傷了幾個,所以那族學于一月前關了門。夫人家的弟弟只怕也是因此事而回的家。”
唐牧回到怡園已經入了更,韓覃早已熟睡。他這些日子總在宮里值宿,所以她習慣了一個人獨睡,枕著自己的枕頭,還把他的蕎皮軟枕抱在懷中,嘴角噙著一絲口水。
這屋子里入夜地龍便燒的滾湯,她發間有汗,被子也踢在遠處。那是八年前在籍樓上,他和陳卿在樓下談完話,上樓找她的時候,她恰就是這樣的睡姿。應當于那個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找的那個韓鯤瑤就是她。但她自幼見慣兇險,所以不動聲色,也沒有主動承認。
而圍殺白蓮教徒的那日,他在飲冰院后院吩咐淳氏去找莊箜瑤的時候,她就趴在窗子上靜聽。
找個理由把莊箜瑤一家送入大理寺,再把她提出來,基于難中救得一命的感恩,莊箜瑤才會為他所用。
這樣來推斷,韓覃當年那不計性命的逃跑就合情合理了。如了栽贓的事情可以解釋的通,但她肯定也怕自己萬一透露出自己就是他費盡心思所尋找的那個韓鯤瑤是,會不會也把她送到大理寺去。
所以,她才是那個寫了《我與東宮》的,李昊宮中的妃嬪。他十多年間將京師翻了個遍,卻沒呈想一度竟將她養在膝下。若是這樣,李昊對她會產生愛慕,也就合情合理了。歷史的走向改變了,但人的天性未變,他的小姑娘終究還是遇到了前世所喜歡的那個人。
更可怕的是,那本《我與東宮》,也許李昊自己都未曾讀過。所以窮極天下,如今知道那一世中韓覃與李昊相處的細節,以及她有多愛李昊的,就唯有唐牧一個人了。
等品婷的婚事辦完,正月也就過去了。韓覃算這一冬炭行的總賬,才知自己去年掙五千多兩銀子果真是個笑話。今冬她足足賺得兩萬兩銀子,清查賬面,大頭皆在六部。雖說皇宮里的買賣她不相沾,但陳啟宇管著戶部,一冬朝廷派發給官員們的炭敬卻全是從她這里提的。
那回她賭氣回娘家,還得陳啟宇夫妻照拂過。而生意上這種照顧,按理來說她也該要給陳啟宇一份錢做回禮的。那小梁氏如今已有五月的身孕,韓覃意欲上門去看望一回,順便把銀票直接交給她,轉念一想自己與陳啟宇那段過往,若是上門只怕要被陳啟宇那老母給翻出來,倒不如把那梁氏請出來坐一坐,再將銀票給她的好。
她是上司之妻,若請下屬的妻子到自家來,又怕梁氏要不自在,遂在炭行附近的香海茶舍訂了間可以聽戲的包房,要請那梁氏看戲湊個熱鬧,順便把銀子給她。
既這樣想了,她便下了請貼,讓春心跟著個外院的男仆一起送到陳啟宇府上去。
次日,孕肚微鼓的小梁氏帶著兩個美妾,坐著高頭大馬而拉的馬車,一路相扶而來。這茶舍中二樓的包間寬闊雅致,出了正月仍還未熄炭火,昨日韓覃還特意差兩個丫頭帶著自家軟飾來布置過。
雖小梁氏懷孕腫頭脹臉滿臉的雀斑,韓覃看著她那鼓鼓的肚子卻是羨慕不已。她轉身見一樓戲樓前已經貼出了紅紙告示,寫著折子戲是《荊釵記》,而全本戲則是《鳴鳳記》。荊釵記韓覃聽過,這鳴鳳記卻是聞所未聞,她專身問小梁氏:“你可曾聽過《鳴鳳記》?講的是什么?”
小梁氏笑道:“這是一出新戲,聽聞講的正是八年前那查恒禍害朝堂的故事,戲里都是真言真名的唱,連唱帶罵很是痛快,所以這戲如今演的很好,人人都愛聽。”
眼見鑼鼓已經坐到位,顯然戲要開場了。跑堂端了幾樣散碎零嘴兒進來放在桌子上,小梁氏拈了只鹽漬梅子嘆道:“冬天懷孕就有一樣辛苦,沒有好果子吃。我又嫌酸愛辣,萬一生的個丫頭皮子,果子吃的太少只怕是個黑皮。”
韓覃道:“怎會,夫人這一胎一準是個兒子。”
這種話無論說的人還是聽的人,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可是所圖的不過是一時歡樂,一個好彩頭,小梁氏亦是一笑,掃了那兩個鵪鶉一樣的妾室一眼道:“難說。”
她吐了那梅子道:“我眼巴巴兒等不到三月,到了三月,只怕就有南來的櫻珠可吃了。”166閱讀網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