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材趁趙王氏心情好,提出要求,“娘,我明兒打算去趟縣衙,拜會一下婁大人,再打聽打聽有什么事可以舉薦我去做的。”
趙王氏點頭道,“這倒是正經事,既然已經成了親,謀個正經差事,好歹有個進益。回頭讓你媳婦把你那長衫拿出來掛著,明早好穿。”
“嗯。娘,那您……”趙成材無言的暗示,出門交際要錢啊!
趙王氏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了三分,“你怎么還管你娘要錢?你媳婦可是大財主,管她要去!”
趙成材賠著笑臉道,“我這不是不好意思管她要錢么?”
“哎呀!這點子小錢對她來說算什么?你娘手上有多少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全給你,也不夠人家一個手指頭的!找她去!”趙王氏有些不悅了,“你可別聽她調唆,來算計你娘!”
趙秀才半文錢沒討到,反倒還落得一身騷。撓撓頭,無計可施。
“你說,到底是做點什么好呢?這三十多兩銀子呢,可不是個小數字……”趙王氏繼續暢想著美好未來。仿佛章清亭一招手,那銅錢就排著隊,鋪天蓋地往她家滾似的。渾沒留意到,院門響動。
張家六口吃飽喝足,油嘴滑舌的回來了。
張小蝶見東廂房亮著燈,先過去討好賣乖,“姐!這是新鮮蒸出來的桂花糕,還熱騰騰的呢!”
章大小姐正百無聊賴的從秀才書箱里抽了本論語,斜倚在炕上有一段沒一段的看著。見她拎著東西進來了,倒是露出三分笑意,“放下吧!”
張小蝶看看這里屋空得只剩下個炕了,連章清亭的茶杯也只放在炕沿,便緊挨著茶杯放下糕點。見大姐心情不錯,這才舊事重提,“大姐,我們打算去找那老妖……姐夫他娘要銀子,你去幫幫咱們說話吧!”
章清亭緩緩的坐起身來,伸出一指勾起那扎著桂花糕的細強,斜睨著她冷笑道,“你若是為了這個才給我買的糕,那就拿回去吧!”
“不是!”張小蝶急急辯解著,“咱們身上的錢不都是大姐的?”
這話說得章清亭愛聽。
“只是,只是那……她擺明想賴賬!再說,那錢也是大姐你掙回來的,難道,就白白便宜了她?”這番理論可是張家幾口在外面商議后得出來的,本以為一定能說服大姐,卻不料只換來她的哂然一笑。
“是啊!是白白便宜人家了!”章清亭重又歪下,一手支頭,悠閑自得的打量著張小蝶,“本來是要便宜你們的,結果卻便宜了她!對我來說,總是便宜人的,便宜你或者便宜她又有什么區別?”
“可咱們是一家人啊?”
“哼!一家人?一家人你們不顧我的哀求把我綁到這兒來?怎么,現在人家不肯養活你們了,你們就又想起我的好來了?”她徒然提高了嗓門對著門外道,“要聽別在門外鬼鬼祟祟躲著偷聽!有什么話咱們當面鑼對面鼓的說清楚,我就見不得這裝神弄鬼的小家子氣!”
門外,張發財和張金寶你推我,我搡你,擠著笑容進來了。
“閨女!大姐!”
章清亭嗤笑,“叫得怪親熱的!咱們是一家人么?”
“那當然……”
章清亭的語氣驀然冷了下來,“一家人怎么我一人掙錢一家子花?知道的便罷,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上輩子欠了你們的!我告訴你們,你們既把我送來這趙家,那咱們之間就算一筆勾銷了!我婆婆別的沒說對,有一句話說得好極了,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從此以后,咱們再無瓜葛!”
“閨女,大姐!你可不能這么狠心啊!”
章清亭懶得啰嗦,從牙縫里迸出一個字,“滾!”閉上眼再不理他們。
張家幾口面面相覷,呆了半晌,到底還是退了出來。
張小蝶有些底氣不足,“那咱們,還去要銀子么?”
“當然得去!”張金寶道,“你身上也沒錢了,不找她要錢,咱們明天吃什么?”
“必須得去!”張發財指指東廂道,“你大姐嘴上說不管我們,若是我們吵了起來,她到時還是得來管我們的!”
這是一個最誘人的保障。三人點了點頭,下了決心,進了正屋。
“親家!我們回來了!”張發財粗聲粗氣的壯著聲勢,“咱們來談談吧!”
沒了章清亭撐腰的張家,趙王氏可不懼怕,當下從容應對,“請坐!正好,我也有事要和親家商議呢!”她還故意提出,“要不要把媳婦也請過來呀?”
這當然更好!我們請不動,要是你能請來就更好了!
張發財想都不想就應了下來。卻也不想想,既然章清亭都說了不管他們的閑事,怎么可能再出言相幫?
趙王氏一笑,“成材,叫你媳婦過來!”
趙成材心想,這不沒事找事么?要是你倆再掐在一處,夾在當中受苦受罪的可是我!“她還有事呢!”
“叫你叫你就叫去!”趙王氏瞪了兒子一眼,這外人面前,她也是很要面子的。
趙成材只得應下,章清亭倒是痛快,一召即到,見了禮一旁坐下看戲。趙成材好不容易有個機會離開,死活不肯過來當靶子。反正他也不是關鍵人物,沒人在意他到底出不出現。
趙玉蘭收了碗筷去廚房涮洗,趙老實和趙成棟很自覺的退避三舍。
趙王氏很是從容的一人獨撐大局,她清清嗓子開腔了,“親家,咱們兩家既然已經結親,這往后的日子到底怎么過,確實得理個章法出來。就是你不找我,我也得找你商量的不是?我現跟你交個底,我們家一共就有兩畝地,現分一畝給你們耕種。我們原種的是春麥,這眼下馬上就要熟了,等霜降下來,你們可以種上冬麥。這兩塊地我們家這些年可是很用心伺候著,只要勤快些,等明年端午收個十七、八擔糧食不在話下。你們這一家子一年的嚼用就有了,田間壟頭還可以種點黃豆芝麻什么的,等明年收了麥子,空時還可種一季玉米高梁什么的,這還有富余換些錢花。這頭一年呢,我就不收你的費用了。從明年起,你每年就交我七擔糧食就行!”
她話說得漂亮,這頭一年只剩下半年了,種上糧食也得等明年收割了,哪有糧食可交?說是免了,其實一點沒少要!
張發財不是沒種過地,當然知道底細,“你這不成了地主收租了么?”
“你給地主家種地還得交稅呢!”趙王氏臉一沉道,“跟我們家種地可啥賦稅都沒有!再說,我家的地能白給你種的?這一年的糧食可不少錢呢!”
“我們不要!”張金寶跳出來道,“你還真是會算啊!我們幫你種了地,你既不付工錢,還白得利息!上哪兒找這么好事去?大姐,你來評評理!”
章清亭雖然不懂,但也知道,趙王氏這算盤肯定精得一塌糊涂。淡淡一笑,依舊不語。
張發財這些年也是閑散慣了的,哪肯勞作?當即道,“要種地你自己種去!我們沒這個閑工夫。”
趙王氏早知道這家人不會愿意,“那你們要實在不種我也沒法子!但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那日后你們要住我家也可以,但這吃吃喝喝的什么費用都要另算,要不,咱們就分灶單過!”
“你不是說要養活我們么?”張小蝶也跳出來據理力爭,“這么大人難道也能說話不算話的?”
“我沒說不養活你們啊?”趙王氏兩手一攤扮無辜,“我這把地都白分給你們種了,是你們自己不愿意,我有什么辦法?”
“那你這養活還要我們干活的呀?”
“那當然!我說了養活,又不是說白養著你們。”
“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
“我看你們才是強詞奪理!”趙王氏冷哼一聲道,“你們一家子一個個好手好腳的,難道還要坐在家里等人伺候不成?”
這話說得在理!章清亭也覺得張家幾口實在是懶惰成性,不下點狠心收拾他們絕對不行!
“算了算了!”張金寶手一伸道,“你把我們家那銀子還給我們,我們不找你了!”
趙王氏翻個白眼,“銀子沒有!”
“你說什么?你明明答應我們把銀子還給我們的。”
趙王氏道,“銀子已經用了,你們再管我要也是沒有的。”
張家三人可真急了眼了,“你把銀子用哪兒去了?快還給我們!”
趙王氏覷見章清亭那事不關己的神色,放心大膽的道,“再說了,這銀子又不是你們的,我就是拿了,也是拿了我媳婦的銀子,也該她管我要才是。憑什么你們一個二個急眉赤眼的跳出來?里頭有你們掙的一文錢么?”
張金寶立即拉著章清亭,“大姐!你瞧,她賴賬!”
章清亭一把將自己袖子扯回來,皺眉道,“別拉拉扯扯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大姐,你找她要錢去!”
章清亭微微冷笑,“我記得我是給了筆錢張小蝶,你弄哪兒去了?”
張小蝶往趙王氏一指,“給她搶去了!”
章清亭左右瞧瞧道,“那就是你們之間的事了!反正那錢我已經給出去了,也沒打算要回來。”
“大姐,可那是你給我們的錢!”
“那誰要你們自己不保管好?”章清亭慢慢起身,“我要是你們呀,就接了那塊地,好好耕種去,還不至于連口飯都混不上!天晚了,我言盡于此,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她頭也不回的走了。惡人自有惡人磨,就讓趙王氏收拾這群懶骨頭去!
趙王氏心中竊喜,這媳婦還真給面子!果然是女生外向,胳膊肘向外拐,雖跟自己不睦,卻還是幫著自家的,她越發的趾高氣揚,“你們聽見媳婦說的話了?好好想想吧!”
張家人干瞪眼占不到半分便宜,只好暫時撤離了,回去抓耳撓腮的想辦法。
章清亭回了屋,見趙秀才也坐在桌前,不知為了什么,撓腮抓耳的干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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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晚了,小清亭繼續出來拉拉推薦、收藏和點評!愈夜愈美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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